第30章
時舟并不語,但眼神裏的壓迫并沒有讓步。
傅城心裏首先閃過的念頭就是死也不能交上去,就算是賴也要賴到等他把記錄删掉。
傅城笑嘻嘻道:“怎麽了美人?你是怕我私底下偷偷聯系情人嗎?”
時舟不為所動,說:“你在掩飾。”
看着他油鹽不進的模樣,傅城的笑容慢慢褪了下來,道:“是不是打我出現在你身邊,你一直都在懷疑我。”
“是,”時舟毫不猶豫道,“尤其是你知道我的身份的時候。”
傅城本來緊張得心跳加速,內裏的血都是熱的,聽他這一句時候,涼了些許,他破釜沉舟道:“要是我真是你猜測的那樣,你要怎麽對我?把我塞進大牢裏等死?”
時舟死死地盯着他,道:“我親手殺你。”
傅城蹭了蹭鼻子,道:“那如果沒有呢,你要怎麽補償我,答應我的追求嗎。”
時舟沒有繼續和他廢話,直接奪過那大衣,從外衣口袋裏摸出了那只小黑盒。
傅城束手就擒,也不再搶了,雙手插兜,看着時舟的動作。
時舟操作了一會——也沒多久,因為傅城只給高樹通過信,陳宸都還沒來得及通,裏面只有一個記錄。
時舟把撥號器舉在傅城面前,冷冷道:“這是哪裏的號碼。”
聯盟的撥號器號碼都有專屬域名,其餘地方的撥號器有的是偷的,有的是廢物改造,還有的是自己用蹩腳的技術做的,域名亂七八糟。
傅城看着他,沉默不語。
時舟邊抓着栅欄的手,微不可查地在輕輕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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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傅城,撥打了這個號碼,輕輕道:“你最好能活過今晚。”
那邊信號滋滋亂了很久終于撥通了。
傳來的聲音有些失真:“喂,傅哥。”
這一聲出來之後,傅城眼神轉向撥號器,說:“在。”
他松了一口氣,插在口袋裏攥出汗得手慢慢松開。
不是高樹。
“聯盟東域第十二號區的旁邊,有一個小型稀土礦區,設備正在往那裏運,大概三天後開工,聯盟的門禁記錄有異常嗎?”
傅城:“沒有。”
那邊奇怪:“那你打來做什麽。”
傅城偷偷瞥了時舟一眼,對上他冷如冰窖的眼睛,咳了一下,道:“嗯……我跟着聯盟北伐軍隊出發了,以後就不能幫你們看着信息了。”
那邊:“哦,好的。”
時舟摁停了撥號器。
傅城伸手,從時舟的腰間拿出他的槍,交到他手上,道:“你可以動手殺我了。”
傅城伸手前特意擦了擦汗。
他知道時舟肯定不會。因為時舟是懷疑他為某個組織的卧底,而剛才的撥號器卻撥給了某個偷運礦物的商隊,聯盟的電子門禁會查出入的人員和車輛,雖然他們掩飾防備得很好,但是有時候也會露出馬腳,“找人去聯盟看門禁記錄是否有異常”是他們慣用手法。
傅城被戀愛腦沖昏了雖然忘記删記錄,但是高樹好歹是清醒的,他通完信之後一定會删號,或者,建立轉號。
轉號,就好像以前人們打給電話接線員,再由接線員打到相應的號碼。
設置完了一個程序之後,建立轉號的撥號器就會充當接線員的作用,将來電轉到到另一個預設號的號碼上。
而高樹又很聰明,他知道傅城消失已久突然出現,底子幹幹淨淨的反而更遭懷疑。于是給他制造了一些污點——在走私商隊裏給他弄了一個假身份。
恰好和一年前傅城在時舟面前編的假身份一樣。
空氣寂靜了一會,時舟終于開口道:“你居然還跟那群人聯系着。”
傅城道:“那好歹是我吃了半輩子的飯碗。”
傅城保證道:“我既然讓你拉來聯盟了,就不會再去做了,之前的事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好不好嗎……”
時舟把槍奪回來放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轉過身去,把一口氣深深的呼了出來,像是有些憤怒又有些慶幸似的。
他把衣服和撥號器一并扔給傅城,道:“門禁記錄屬于三級文件,聯盟人員洩露要罰款并有十五日拘留。”
傅城爽快道:“第一個月的工資我都交給你了,你就把我拘留在你身邊十五天就好了。”
時舟給了他一個白眼,回艙了。
傅城的笑容慢慢沉澱下來,回首望了一下他的身影。
他壓下心中莫名的愧疚之感,欣賞景色的心情也沒有了,于是踱步回艙。
……
鄭義同志正在門口盤着胳膊,一臉嚴肅地等他回來。
看到傅城之後,道:“傅鐵柱同志,你逃訓了。”
傅城解釋道:“我叫傅城,那是……”他随口編道,“那是我以前的名。”
鄭義一舉手打斷他:“先不說這些。我會就你此行為記過一次,而且你需要接受相應懲罰。”
傅城:“……”
……
傅同志已經在休息室地面上平板支撐了半個小時。
鄭義看在他手受過傷的份上,才沒有讓他做俯卧撐。
傅城就這幅姿勢跟後來的幾個室友打招呼。
室友笑着調侃他,被鄭義打斷。
小組長提醒他還有半個小時。
他被輪流嘲笑了半小時之後,翻轉身子仰躺在地上,向鄭義保證以後再也不逃訓了。
鄭義信了他的鬼話,伸手把他拉了起來。
傅城跟室友們聊了起來,發現這群人年齡不大,都是聯盟軍校畢業的,實地實戰什麽的肯定是沒有過的。
傅城估計時舟到那裏以後會打一場小仗鍛煉鍛煉他們。他正要聊些其他的,鄭義突然關了燈,傅城不解,而後就聽到了哨聲。
該熄燈了。
鄭義對傅城道:“熄燈以後禁言,明天早起些,我單獨給你重新培訓。”他轉頭對其他幾人道:“如果你們有什麽不明白的,明天也可以一起來聽。”
這群人對師兄很尊敬:“是。”
傅城:“……”
他上學的時候都沒有吃過這種“苦”。
……
翌日傅城果然老早就被鄭義喊了起來。
他生無可戀地穿換好衣服,跟在鄭義身後出門了。
昨天他撥號到高樹的預設號碼,高樹有了察覺,隐秘地發消詢問他發生了什麽事,傅城報了平安之後,先删除了撥號記錄。
鄭義在給他介紹艙門緊急制動的操作方法,每個報警器消防栓的位置,以及遇到緊急情況的操控措施,聯盟又要求每一位軍人都要懂一些飛行器的駕駛的基本操作,他又帶着傅城去了主艙控制臺。
傅城留着一只耳朵聽着,心裏又想着其他的事情
他不知道時舟到底信不信任他。
他以為時舟讓他來聯盟做事,又肯把自己的身份告訴他,是因為他已經完全對自己放下了顧慮。現在,他這麽做到底是信任他,還是試探他令他露出馬腳,傅城已經分不清了。
它甚至以為時舟對他的那些縱容也都是在試探他。
他突然覺得這個人特別遙遠,在一個自己看不透也觸不到的高度。
就好像是。
他只是僥幸嘗過上天落下的甘霖,居然開始不自量力地妄圖觸碰神明。
他嘆了一口氣,心裏咯噔一跳,心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他想,自己是真的喜歡時舟嗎?
他搖了搖頭,将這個想法驅逐出去。
傅城沒談過戀愛,雖然每每總是嘴上誇海口說自己要死也做牡丹花下的風流鬼,但是他還真沒真正的風流過。
他也沒對個男人感興趣過。
時舟是他第一個想要追上的人。
而且他不想要和這個人柏拉圖式的相敬如賓,他就想和這個人上.床,彼此糾纏耳鬓厮磨,在對方給予的.欲.海裏翻雲覆雨。
事完了以後早早起床,給他揉腰,跟他商量着能不能把“禁欲”時間縮短,得到一個白眼之後給他做早飯。在自己出門前向他索個吻,不管他給不給,這一天都想起他有盼頭——傅城想跟時舟一起過日子。
這種念頭強烈到他能清清楚楚地将自己對時舟的感情劃分為喜歡。
傅城不是在感情方面過于糾結的那種人,既然他明白自己的心意,時舟又沒有明确地拒絕他,他是一定要追的。
只是他現在看不透時舟,他害怕越追越遠。
他越想,鄭義的滔滔不絕就仿佛離他遠去。
到達主艙時,他突然回過神來,看到了向他走來的兩個人愣了一瞬。
是秦煙和孟冉,
孟冉看到了傅城,笑着跟他打招呼。
傅城懵了一下。
為什麽她還沒有走?
秦煙走過來的時候,鄭義停止了解說,向他鞠躬問好,秦煙笑了笑,道:“我都說了不必如此拘束。”
孟冉:“傅哥好呀!”
她把鄭義吓了一跳,古板的直男腦袋搞不清楚風靡一時的孟小姐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座男士兵專屬飛行器上。
傅城皺眉道:“你昨晚去哪了?”
孟冉道:“當然是去找阿舟了。”
秦煙轉過頭來,道:“二位認識啊。”
傅城追問道:“你昨晚在哪住的。”
孟冉挑眉看着他。
傅城:“……”
還用猜嗎?這全都是男休息室,她只能跟一個人住,才不用避諱。
孟冉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道:“我把阿舟的貓和秦上校的狗都帶來啦,昨天阿舟看到我的時候特別生氣,問我誰把我藏進來的……我可沒把你供出來喲。”
傅城磨了磨後槽牙,狠狠笑道:“我謝謝你啊。”
孟冉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背着手哼着,拉着秦煙走了。
邊走邊自言自語道:“我這是第一次做飯,想給阿舟解解氣。但是又不知道好不好吃,請你來試試毒。”
秦煙笑了一下:“我就想你請我吃東西沒有什麽好事……”
鄭義對孟冉這一副來玩的态度很不認同,搖了搖頭,老氣橫秋地嘆了一口氣,沒有發表什麽看法,繼續跟傅城講解。
傅城看着二人離去,被鄭義點名了一聲。
鄭義:“好好聽講。”
傅城:“哦。”
鄭義道:“控制臺這裏有一個聯系各個飛行器的信息臺,我們每個小組要輪流派人在這裏站崗,将信息第一時間傳達給負責官兵,得到同意和證實之後,再向通知每個士兵……”
他的話音剛落,那信息臺的對講機哔哔響了兩聲,傳來一聲——
“A13號機接到地面求助信息,請求降落,請上校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