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1)
秦煙嘆了一口氣,笑道:“你們聊,我先出去了。”
傅城躺在病床上送客:“秦上校慢走。”
他目送秦煙離開,又把目光落在了時舟的身上。覺得這人怎麽看怎麽喜歡,笑嘻嘻地握住了他的手,說道:“舟,往後就留着頭發呗,我想看。”
時舟把手抽出來,毫不留情道:“起床,把你那蟲子給驅走。”
傅城:“你這麽長時間沒見我,就沒有什麽想問我的。”
時舟:“沒有,起床。”
傅城賴着不起。
時舟瞪着這個無賴。
“那我有想問你的。”傅城認真地說道,“你做傻事了沒。”
時舟:“你別太自以為是了。”
突然,傅城拉住他的手腕向前一拽。他的力氣很大,時舟驟不及防地就被拉過去。然後讓傅城給摁到了懷裏。
傅城再次說了一聲:“對不起。”
他都不知道自己欠時舟多少次了,說多少句對不起都顯得蒼白,可能搭上下輩子都還不完。
他用力地抱着正在反抗的時舟,想要把這超兇的動物揉到自己的胸膛裏。這樣,這人後半生都在裏面出不來了,他才能好好地補償他。
傅城:“你要是還生我氣,就随便打我罵我。”
時舟把被他摁住的腦袋掙出來,憤怒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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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城笑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打病號的對不對?”
時舟将他從床上掀了下去。
國泰幸災樂禍地跑過去嗅了嗅這個掉到地上的人。
傅城爬起來坐到地上,把大狗趕走,“去去去。”
國泰嗷了一聲,跑到他的小貓旁邊,趴下,把大毛腦袋壓在民安身上,朝傅城哈舌頭。而小貓高貴地趴着,懶得理它。
傅城:“……”
它在炫耀!
他傷心地看着時舟。
時舟:“滾去把你的蟲子趕走。”
傅城的身體并沒有什麽大礙,根本就不算上是病號,如果非要說有什麽病,可以去整形外科挂一個沒皮沒臉症。
……
秦煙走到走廊上,覺得自己終于不再發光,如釋重負地嘆了一口氣。
樊青在外面等着,見他開門出來,走了過去,卻剛好聽到了無奈的一口氣。
樊青的眉間微微起了些皺,上前問道:“怎麽了。”
秦煙看着她,眨了眨眼。
見他不說話,樊青道:“出什麽事了嗎。”
秦煙清了一下嗓子,又輕輕地抒氣,小聲道:“情況并不樂觀。”
樊青突然擔心了起來:“傅城剛才醒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啊。”
秦煙一副其中人才懂其中事的模樣,嚴肅地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樊青跟了上去。
秦煙道:“可能有一些事,不方便當着別人的面來講。”
樊青見他眉間的愁意,抿了一下唇,似乎想要和他分擔一下,問道:“我……可以知道嗎。”
秦煙停下腳步,看着她,二人對視了一會,秦煙妥協道:“好吧。”
他招了一下手。樊青領會,将頭稍稍一傾,湊過去。
秦煙在她耳邊,低聲道:“其實我也喜歡你。”
樊青眨了眨眼。
她移開腦袋,看着秦煙:“……”
剛好這時候親衛從拐角處走了出來,他見到秦煙,加快腳步上前報告道:“秦上校,徐将軍想來見你和時領主,問你什麽時候有時間。”
秦煙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去,道:“哦,下午三點左右吧,現在我們需要與傅兄一起将方舟驅開。”
親衛:“好的。”
秦煙看着樊青笑了一下,然後跟着親衛一起走出去準備飛行器了。
樊青原地站了好久,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被這個人給耍了。登時從脖子根處開始熟,直到蔓延了整個臉。
……
傅城在飛行器上,看着已經不停地喝了三杯枸杞泡水的秦煙,疑惑道:“秦上校你很熱嗎。”
秦煙:“沒有。”
傅城:“那你耳朵紅什麽。”
秦煙本能地撫了一下耳後,笑了一下:“沒有啊。”
傅城一挑眉,心想口是心非這種東西是不是會人傳染人。想到這裏,他又看了一眼,方才一直靠在窗邊不說話的時舟。
他湊過去,問道:“舟,還在生我氣啊。”
時舟還沒有心胸如此的狹隘。但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說:“你待會兒去看一下陳宸吧,他很忙,但這三天一直都堅持過來探望你。”
傅城想起他來,問道:“二陳他這一年怎麽樣了。”
“他很厲害,”時舟語氣有一點疲倦,“當上了研究院的院長,研究出了史無前例的藥劑,為我們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我就說我弟有本事吧,”傅城驕傲地說,他又笑道,“以後咱倆在一塊了,那也是你弟弟了。”
時舟突然想起了陳宸的那一聲哀求的“哥”。
當時也不知道這一聲是刺激到了他的哪一根神經,牽動着他大腦裏的一塊記憶隐隐發疼。
陳宸是傅城偶然遇到的,在之前沒有任何關系。
某種意義上來說,陳宸和傅城是很相似的,遇到了相處得來的朋友、叫了一聲清清白白的哥哥之後,羁絆就突然生了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将信賴托付給對方了,就連許多有血緣做牽連的親情都無法比拟這種感情。
這在常人看來都有些不可思議,何況是時舟這種連“親情”都是摻雜着爾虞我詐的人。但是傅城和陳宸的确是這樣了,讓他開始慢慢相信,也許人和人之間并沒有壞到他想象的那種地步。
時舟想了很多,但是只回答了傅城的前一句話,說道:“我沒有答應過在一起。”
傅城一愣,道:“這個咱不能耍賴啊,你不是說好了要和我回去結婚嗎。”
時舟轉過頭來,冷道:“我之前答應的那個人已經死了,我沒有同意過你。”
“……”傅城委屈:“……這人怎麽這樣。”
委屈完了,他似乎看出時舟臉上輕微的倦色,便道:“你要是累的話,先去歇一歇。”
時舟:“不用。”
秦煙方才一直在旁邊演一個聾子,聽到這裏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放下保溫杯,起身去儲物室裏找藥。他遠遠地扔過去,傅城接住。
秦煙:“我都忘了,阿舟你暈飛行器了。”
傅城眨了一下眼,旁邊的時舟從他手裏将那瓶藥奪了過去,倒出來一粒吃上。
秦煙笑了笑,又扔給傅城一瓶,說道:“之前他總是忘帶,我一直給他拿着,以後這任務就交給你了傅兄。”
傅城這才知道,之前他能在飛行器上安然自若地戰鬥,都是因為提前吃了大量的藥物支撐,實際上藥效過去之後,他還是會很難受的——但是卻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露出任何端倪來。
傅城把藥揣在兜裏,暗暗地記下了。
這時候,飛行器到了青空城的邊緣,緩緩地落地。
方舟似乎感受到了傅城的接近,開始慢慢地動彈身體,發出低低的嗡鳴聲,他身上伏息的變異人也開始躁動起來。
這下民衆陷入了恐慌,以為它終于要醒來進食了。一時間炮彈刀槍全舉起來了。
傅城和方舟有一種冥冥的感知,就好像他們之間的翻譯器是雙向的,也能将巨蟲的情感告訴他。
他似乎感受到了方舟正在高興。
他的眼睛眨了一下,腦海中示意方舟安靜,然後那蟲子便乖乖地靜下來了。舉刀舉槍的人們提起來的心才稍稍放了一下地。
傅城覺得不可思議,這個外形巨大又醜陋的怪物,居然像家養的一只寵物一樣,許久不見到主人,重逢時會開心興奮。
在這之前,這個東西還是他們眼中的死敵,它的蟲型外表在人類看來惡心至極。它暴躁又瘋狂,埋葬了許多人類同胞的生命。而人類在他的體型面前渺小又無能為力,只能敬畏着又憎恨着。方舟也仇視、屠殺着這些突然闖進它視線的蝼蟻。
他們之間沒有經過任何交流,就像生而為敵一樣。
傅城心想着,走出飛行器,看着方舟,思考着些什麽。
或許是……變異人并不是人們口中全新生物,它們起源于人類,所以保持着一些可以與人類共情的能力。
如果能利用起來這種能力……
秦煙朝着撥號器呼叫了一聲,說道:“全體人員準備。”
這時候,青空城各處的大型飛行器,連接到了青空城的邊緣,來穩住城體,以免在方舟移動時,城體劇烈的産生搖動。
傅城彈了一個響舌,方舟将巨型前肢垂了下來,以供傅城登上去。
傅城走上去,對身後的時舟說道:“上來。”
時舟:“……”
他皺眉,怪道:“士兵都在等着你,你別在這時候開玩笑!”
傅城:“我沒開玩笑,你上來。”
時舟怒瞪着他。
傅城笑:“快點領主大人,時間緊急。”
時舟只好忍着一口氣上去。
傅城緊緊地拉着他的手,扶着方舟的前肢,讓其緩緩上升,落腳到了巨蟲的頭部那個小凹陷處。
城市群以及熙攘的人群映入眼底,視野變得十分的開闊,時舟稍稍驚了一下。
登頂之後,他問傅城道:“好了嗎。”
傅城說道:“向後退吧。”
話音一落,方舟轟然起身,緊依着他蟲身的青空城城體晃動了一下,四處的大型飛行器引擎啓動,開始用推力緩解搖晃。
時舟聽見下面傳來陣陣驚呼,地面上有許多雙眼睛正望着方舟,有來自成人的恐慌和警惕,也要來自孩子的驚呼和好奇。
方舟所有的腿撐起身子,緩緩地向後倒退。這場景就好像是傳說中的愚公移山,人的意志感動了上蒼,于是山被搬走了。
地下的塵土飛揚,好像起了一場沙塵暴,地上的石子也在跳動着歡送巨大的山神離開。
然後陰天了三日的新世界邊沿,終于有陽光照了進來。
時舟站在上面,靜靜地看着地下的衆生。他的頭發被風吹亂,眼前還漫着沙塵,迷住了眼睛,他低頭用手背稍微揉了一下,然後耳邊的呼嘯停了,他睜開眼,發現周圍罩起了一張巨大的透明膜。
傅城對他笑道:“我給你吹吹?”
時舟:“滾。”
慢慢地,方舟離青空城遠了,在人們眼中,這座黑色的山變成了遠處的一個尖。
傅城找了一個合适的空地,讓方舟和這群蟲人們待好,方舟低嗡了一聲,傅城感受到他的意思,好像是問,可不可以在這裏築巢。
傅城想起了它築巢的北方,那底下全都是變異人的卵,雖然變異能量很高,但除非受到攻擊,一般它是不會主動攻擊人的。
不過,讓方舟在離青空城不遠的地方進行築巢太過冒險,萬一什麽時候它們突然失控,距離又如此之近,人類沒有任何防備時間,那将會給人類帶來滅頂之災。
還是有待商酌,傅城一皺眉,不能決定,對旁邊的時舟道:“方舟是不是還有研究價值。”
時舟點了點頭,說道:“以後我們會派人過來的。”
“方舟如何進食,這也是一個問題。我們一直不知道他的能量來源究竟是什麽。”他望了一眼趴在方舟身上,如趴在山脈上的蟲人們,說道,“就連普通的變異人如何補充能量,我們也不知。”
傅城道:“難道是太陽能?他們會光合作用嗎?”
時舟看看着他,認真地回答了:“更不可能了,方舟常年生活在北方,那地方本來就少見陽光,何況它又居于地下,如果是靠陽光攝取能量,根本就不可能長這麽大,而且我們到現在為止也沒有在動物身上可以轉化太陽能的生理機制。”
“哦,”傅城道:“那我先讓他待在這裏呗。”
時舟:“嗯。”
他蹲下,拍了拍方舟的殼,方舟慢慢地開始收起腿來,轟然趴下。
傅城拍了拍手,突然把保護膜放開了,新鮮的風灌了進來,讓他們更有一種臨于高空之上的真實感,只可惜四處的景色不好,除了廢墟就是荒漠,茫茫地一片沙。
傅城笑道:“你看這像不像咱倆那次在雪山上?”
時舟沉默不答。
傅城又說道:“這一年的事,秦煙大體和我說了說……聽說孟光廢除了聯盟總法啊。”
“這是場鬧劇。現在聯盟百廢俱興,聯盟總法也在修訂,幾日後就會重新實施。”時舟說道,“屆時會再加上一部新法,以後聯盟會與各大組織進行和平外交,不會再與你們為敵了。”
有光在傅城的瞳仁裏閃動了一圈,他說道:“真的啊。”
時舟:“嗯。”
傅城笑道:“你們順便把禁同法給廢了呗?”
時舟瞥了他一眼:“徐盡歡已經提議了,也有很多人附議。但是就算廢除了,聯盟也不會提倡的。除非哪一天人口的負增長的形勢扭轉。”
“行吧,”傅城道,“還想順便在聯盟就把證給辦了,這樣你還是得跟我回去……”
時舟冷道:“誰同意跟你回去了。”
“嘿,你耍賴,我也耍賴。”傅城說道,“現在我手下這麽多變異人,綁你還不輕輕松松的。”
時舟:“……”
時舟發現這人是能了。
傅城操控着方舟和無數的變異人,聯盟根本管不了他,還得對他恭恭敬敬的。于是這賤人說話語氣都強**起來。
時舟瞪着他,說道:“從我面前滾開。”
傅城賠笑道:“我就開個玩笑,我哪敢綁領主大人啊,還是得靠哄的。”
時舟正黑着臉到處找可以下去的地方,不想再跟這個人相處一分鐘了。但是傅城抓住了他的手腕,說道:“那個……爸跟我說了你小時候的事了。”
時舟轉頭,皺眉道:“爸?”
傅城:“時零。”
時舟:“……”
似乎是想起來小時候的一些青澀的願望,他的耳朵突然就被摻雜着羞和怒的紅色給染上了,他甩開了傅城的手,對他這副可以切下來做餡兒的臉皮表示十分唾棄。
傅城說道:“爸跟我講的時候,我就特別想沖到你面前抱着你,一想到我不在的時間——不管是我混蛋跑了的那一年,還是這一年。你又要吃小時候的那種委屈,我就特難受心疼。老是想穿越回去把那個傻.逼傅城給祭天了。”
傅城從後面抱住時舟,說道:“我這次真的發血誓,以後上哪去都和你打聲招呼,有什麽大事小事都和你說,你要是怕我亂跑……哎,我好像也跑不了,我的經濟來源大都在你那……”傅城莫名其妙地就跑題了,“上校助理這位子允許帶薪休假不?我這休了一年,回去還有錢領嗎。”
時舟:“沒開假條,擅自離職,一分不給。”
傅城:“太無情了。”
聽着微風和耳邊人的呼吸聲,時舟抿了一下唇。
他似乎很久都沒有這麽安心過了。三天的夜裏,他一直在做夢,夢裏告訴他傅城回來是假的,他其實還被困在那個園林,這些只是他死之前的幻想……然後他驚起來,跑到傅城的病房前,聽到這個人真切的呼吸,噩夢的真實感慢慢地退下去。
時舟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突然,傅城松開了他,他眨了一下眼睛,聽見傅城在叫他的名字,便回了頭。
然後,他看到傅城像在雪山上那天一樣,單膝下跪,說着:“舟,生日快樂,雖然晚了三天。”
時舟盯着傅城。
他又掏出來戒指,但這次是兩枚。
“時零說,這是你父母的。”
傅城将時舟帶了多年的那枚——屬于時一領主的,鄭重地給他帶上,然後說道:“我先借真岳父的戒指一用,求個婚。我覺得岳母應該不會介意的。”
時舟:“…………”
在路上聽時零這麽一述,傅城發現時舟母親的腦回路十分清新脫俗,跟他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于是沒皮沒臉地想,怪不得性格随時一的時舟會喜歡自己。
傅城将時舟母親的那一枚握在手心裏,說道:“這個先借來當求婚戒指,你等我攢攢錢,結婚的時候再重新做一個。”
“舟,以後這個人就跟你捆在一起了。”傅城仍然單膝跪地,語氣認真,微笑着說,“他是死是活都得經過你的同意。”
時舟仍然還是看着他,并沒有說話。
傅城站起來,攬過這人,給了一個承諾的吻。
唇齒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對方的溫度了,所以這次留戀的時間比之前的每一次都久。
直到時舟睜開眼,看到遠處飛來接他們的飛行器,才輕輕推開傅城,手臂擦了一下嘴唇,嗔道:“行了,該回去了。”
傅城不聽:“再給我親一會兒,就一會兒。”
時舟啧了一聲,強行掰開狗頭。
傅城嘆了口欲求不滿的怨氣。
他低頭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戒指,心想這是自己剛才給這人帶上的,于是又歡喜起來,伸手去牽,也時舟也沒有躲。
傅城摩挲着他手上的繭。道:“你那時候不是說,回聯盟就上床嗎,你什麽時候有空。”
時舟一怔,甩開他的手,“你腦子裏整天都是些什麽。”
傅城十分實誠:“**。”
時舟:“……”
……
聯盟全新的标徽,青空之上,被橄榄枝給圈護着的黑鴿和白鴿自由地飛翔,設計者是孟冉。
這一天,聯盟發布了新的總法,并且公布了聯盟領主的名字。
一時間衆說紛纭。
聯盟從來都沒有公開過聯盟領主的身份,在之前,這些名字都是禁忌,如果造成大規模的洩露,那是必定是要流血的。
諱莫如深,是以防其他組織之人的刺殺。所以它的公開,意義重大,是為了讓所有人感受到他們這次的誠心。
——告訴人們,他們離完全奪回青空城不遠了,也離和平也不遠了。
研究院還在秦苛的手裏,秦苛人在主城,一直沒有動靜。
孟光殘黨的武裝力量已經無法再抵禦秦煙一方不斷的進攻,茍延殘喘地附在主城。他們的首領受了重傷,正在昏迷當中,已經無法再變成一個傳教士,讓他們在“黑暗”之中看到信仰的光了。
……
在之前的戰鬥當中,不少民衆被蟲人所誤傷,出現了變異的症狀。
陳宸和團隊一起正在抓緊生産藥物,免費分發給群衆注射。
他們的命是保住了,可是變異的部分仍然沒有回去。于是陳宸一邊加緊生産改良原藥劑,一邊研究新的恢複變異的法子,忙得焦頭爛額,連跟他哥敘舊的時間都沒有了。
傅城去探望了他三次,被他抽了三次血做珍稀樣本。最後傅城索性不去了。于是感天動地的兄弟情變成了撥號器見。
“這個臭小子,”傅城撸起袖子給時舟看綁着繃帶的胳膊,說道,“每次都吸那麽一大罐,他當我是盒裝飲料嗎,插上吸管就能抽?”
時舟瞥了一眼他的胳膊,說道:“他們需要反複的實驗,不斷的失敗,原料浪費是難免的事。”
他們兩人目前在秦煙新世界的老家裏暫住。他的老家空房間多,還有一個養狗養貓的爺爺。
青空城的北城該如何補建,毫無頭緒。工程師們的焦頭爛額的糊度可以跟跟陳宸一比高下。
青空城的飛行器群不同于他們的駕駛的飛行器,結構運行十分地巧妙,而且城城關聯,就好像是漂浮在空中的土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它一直是人類眼中的傳說級工程。甚至人們一度流傳青空城是神造的。奧古斯特理工大學一直有一個青空城研究小組,經年延續下來,也沒有出過什麽特別的成果。
北城的孟家被毀了,青空城各種可租賃住宿的地方擠滿了原北城幸存的難民,時舟目前沒有自己的地方可以住,于是和傅城先暫時寄居在這裏,老人愛熱鬧,十分地歡迎他們。
傅城發現這些老地方的房間之間隔音非常差,幾乎就是只有一層木板牆隔着,爺爺叫他們吃飯敲敲牆說一聲就聽見,小狗小貓在又窄又短的過道上走來走去的聲音也能傳進他們的耳朵。
傅城根本就沒法安心地幹他朝思暮想的事。以至于他一度懷疑住在這裏根本就是時舟故意的。
“那也不能這麽坑他哥的。”傅城嘀咕道。
時舟:“你是現存唯一的活體屍王标本,也是他可以研制出藥物的唯一線索,你不是心地善良,感動蒼生嗎,為人類做點貢獻無妨。”
傅城看着這位淡然邊喝水邊翻着文件的領主大人,把袖子撸下來,皺眉問道:“那心地善良,感動蒼生的珍稀标本可不可以從您這裏得到一點成年人的可以有的快樂?”
時舟:“标本就要有标本的樣子。”
傅城:“标本不能有性生活嗎?”
時舟:“不能。”
傅城道:“我完全可以告你虐待保護動物。”
時舟将空水杯遞給要打官司的保護動物,看着他,淡然說道:“你去哪告。”
傅城:“……”
時舟:“倒水去。”
傅城憋了一口氣,給聯盟領主倒水去了。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貓叫狗叫,傅城向外面探去,看到徐盡歡走了進來。
徐盡歡尴尬地從這群大毛團小毛團裏拔出腳,他似乎十分不喜歡貓,臉上的嫌棄之意就要溢出來,一邊躲閃一邊驅趕。
他終于艱難地走進屋子,說道:“你們養這麽多貓狗做什麽,不煩人嗎?”
傅城:“你來幹什麽。”
徐盡歡理了理身上的貓毛狗毛,眉間皺起了疙瘩,用下巴一指時舟,說道:“來找他。”
時舟連頭也不轉,繼續喝水,讀文件。
徐盡歡直接道:“免罪的文書,可以下了吧。”
時舟:“什麽文書。”
“衣疏的戰功抵罪,”徐盡歡皺眉道,“監督院的人說,領主的特令,需要找領主要親筆信。”
時舟轉過頭來,說道:“什麽戰功。”
徐盡歡咬牙切齒道:“你不要在這裏裝傻。我幫你們争取到軍委的兵力,還奪回了總務院。”
時舟:“這不是你的戰功嗎。”
徐盡歡:“秦煙說允許轉移到他的名下……”
“這是秦煙答應你的,”時舟說道,“我又沒答應。”
“……”徐盡歡瞪大了眼睛,怒道:“你們耍我?”
時舟把杯子輕輕地放下,說道:“起義成功是對徐彥成有好處的,他回收了大部分的兵力,奪回軍委後,他的将軍地位會比以前更加的穩定……”
徐盡歡走上前去,想要把時舟拽起來,但是被傅城攔住。
傅城:“你先聽他說完。”
徐盡歡扒開傅城,吼道:“他得不得到好處跟我有什麽關系,你們許諾的人是我,又不是他!”
“幾天前徐彥成來找秦煙,尋求合作,”時舟不管他,繼續道,“迫于變異人和孟光軍團的壓力,他無法孤立地堅持下去。但秦苛和我們,只能選擇一個聯手或者投靠。他之前猶豫不決,傅城讓他看到了轉機。而經過這次戰役,我們之間又建立了一些信任,他想趁熱打鐵。”
“秦苛現在沒有動靜,指不定哪天會做出什麽事情來。他越早與我們聯手,地位就越安全。”
徐盡歡心情十分地煩躁不耐:“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時舟:“我想讓你知道現在的局勢,你要知道,我們将來是朋友。”
徐盡歡:“朋友你還他媽不給我寫文書?!”
時舟直接表明目的:“所以,我想讓你做督察院的總理。”
徐盡歡:“……”
他站在原地,看了看傅城,又看了看時舟。
他想起來傅城在北伐的時候,告訴他,想讓他做聯盟的将軍,不過後面出了很大的意外,這個想法不了了之。現在時舟又告訴他,想讓他做督察院總理。
他怎麽不知道自己這麽多才多藝。
這讓他爹知道了得感動得天地落淚。
徐盡歡唾道:“我真他媽謝謝你們看得起我。”
傅城一聽,在旁邊饒有興趣地看着兩人。
時舟說道:“我會推薦你,你也需要去和你父親請示。”
徐盡歡:“我答應了嗎?”
時舟瞥了他一眼:“這是我給你提的要求,完不成,我不會給衣疏寫抵罪的文書的。”
徐盡歡:“你……”
時舟:“什麽時候請示完什麽時候寫,在這之前還麻煩你那位在監獄的貴賓房待一待了。”
徐盡歡肺大概已經被氣炸了,一肚子髒話凝結成兩個字的精華,罵道:“卑鄙。”
傅城:“啧,卑鄙罵誰。”
此時,這兩位在徐盡歡眼中就是“奸夫淫夫”的代名詞。
他胸中聚起一股郁結之氣,只覺得現在真是世風日下,奸人當道。他道:“行……要是我請示了你還不寫,我立馬帶兵造反。”
時舟:“好。”
徐盡歡踩了雷一樣,一步一個爆炸地走出去了,連擁簇着他的貓狗都懶得趕了。
傅城坐在桌子上,盤起胳膊,問時舟:“你到底是真想給衣疏免罪,還是耍他啊。”
時舟從他屁股底下抽起一張A4紙來,責道:“起開。”
傅城挪了一下屁股,聽時舟繼續道:“我早就把文書寫好了,在秦煙那裏。”
傅城:“……”
時舟:“這位子他早晚都得上,詐一下他,更快。”
傅城給他比了個贊:“不愧是我男人。”
笑完了,他繼續問:“你為什麽要讓徐盡歡擔任監督院總理呢。”
“所有的機構中,監督院是最需要公平公正的一個,它的主人,最好是沒有任何政治立場。但是這種人很難找,太清白了在聯盟一般是站不住腳的。”時舟向後一靠,問道,“你覺得徐盡歡有什麽特點。”
傅城挑了一下眉,想了一會兒,說道:“在外人眼裏,他哪邊都占着立場,但是哪邊也不靠。”
“是的,”時舟道,“他替我們做事立功,但是并不忠于我,甚至仇視我。他是徐彥成的兒子,但是總是因為衣疏的原因,和徐彥成對着幹。”
“我敢說,只要徐彥成反對衣疏一天,徐盡歡就毫不留情地跟他對着幹一天,倒不至于到反目成仇的地步,但是夠牽制住徐彥成讓他無法大展手腳了。徐彥成和我們的朋友關系目前只是暫時的,以後難說。而這個矛盾是可以不斷激化,相輔相成的。所以我們白用白不用。”
傅城:“這樣,你不會動徐盡歡,徐彥成也不會下狠手動徐盡歡,徐盡歡還能牽制住你們兩個?”
時舟:“是的,這,也是監督院的作用。”
“怎麽說呢,”傅城摸了摸下巴,評價道:“徐盡歡就好像坑到了一種境界,坑貨界的錦鯉。”
時舟看着他:“……”
“我一直不明白,那個衣疏到底是何許人,”傅城從桌子上下來,看到他家領主大人的水杯又空了,于是自覺地去打水,“徐盡歡這人之前不是個到處留情的風流少爺嗎,怎麽就栽他這裏面出不來了。”
時舟端過來他遞上的熱水,吹了一口氣。
傅城:“那男孩我見過,跟陳宸差不多一個年紀,長得是不錯……”
時舟:“哦。”
傅城俯下.身來,笑道:“但最好看的在我這裏。”
時舟啧了一聲,把重新坐回桌子上的傅城踹下去。傅城逮着秦煙爺爺不在家的空,想要抓緊時間作一會兒妖,但是這時候,外面又傳來貓叫狗叫。
傅城也啧了一聲:“還讓不讓人好好調情了。”
傅晴和高樹一行人進來的時候,畫風和徐盡歡完全不一樣,傅晴和郭林幾乎是人手一只貓和狗,傅晴扛着她的一只大狗邁進了屋子,叫了一聲:“傅老狗——”
傅城:“聽見了!”
傅晴見到小動物就心情舒暢,搓了一下大狗頭,看到時舟也在,打了個招呼:“老大好!”
時舟:“嗯。”
郭林提着他的貓走進來,正好聽見這一聲老大好,應和地叫了傅城一聲:“嫂子好!”
傅城:“……”
他問道:“你們來什麽事。”
傅晴:“老大,我們請示回自由者幾天,很快回來。”
時舟點頭,表示同意,說道:“最好三天之內。”
高樹也提醒道:“傅城,你也該回去看看了,阿姨已經一年都沒有見你了。”
傅城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了什麽,對時舟說道:“你要不跟我一起回去?”
時舟怔了一瞬,又恢複原狀,然後脫口而出:“我很忙。”
“沒關系,你就當‘領導人外交’,去我們那裏巡視一圈,促進一下雙方感情。”
時舟猶豫着。
傅城笑道:“順便見見我媽。”
……
“你找我做什麽。”
衣疏站在實驗臺前,透過大大小小的玻璃容器。看到對面秦苛的臉時,有些扭曲誇張,好似一個會變臉的魔鬼,讓人心生恐懼。
秦煙正在低頭尋找着試管,聽到衣疏出聲,擡頭看了他一眼。
沉默半晌,秦苛嗤笑一聲:“看來你被保護的很好。”
衣疏不說話,也沒有什麽表情,看着他的眼睛。
衣疏是秦苛的人。
準确地來說是秦苛的實驗品,是那群繁殖體之中其中一個的孩子。不過他只是用來充當人體實驗中的“小白鼠”,并不是秦苛造主計劃中的實驗體。
他的身體柔弱多病,就是因為做這些實驗而落下的。
“你在北方的時候,幫助聯盟打開了實驗室的禁制,導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