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九十年代報恩白蛇精03

看熱鬧的人群漸漸散去，蘇妙抱着孩子, 靜坐在溪邊的石頭上, 冷冷的溪水拍打在臉頰上, 驅散了煩亂的思緒。懷中的女嬰正是不知愁的年紀，吐着口水泡泡，咧着嘴，露出無齒的粉嫩牙龈。

蘇妙的心，軟成一灘春水, 活了兩輩子都沒經歷過的母愛，如開閘的洪水，傾盆而出。柔柔的傾注到小嬰兒的身上。素描無比清晰的意識到，他就是白春花, 是孩子的依靠, 孩子的母親。

許家婆婆混入人群, 臨走前狠狠地剜了蘇妙一眼。抱起孩子，拍打幹淨身上的土。“家”, 還是得回, 她現在帶着孩子，身無分文，若是原主, 此時已不知該如何是好，回去必定面臨許家婆婆的刁難。但蘇妙不是白春花，他兒子可還在許家。

黃泥砌牆，茅草做頂, 籬笆圍了一圈，院子裏散養着雞。一孩童正在院子裏玩着泥巴。還是黑乎乎的，穿的是大人的衣服改小後勻給他的，衣服上打着碎布補丁。兩條濃鼻涕，活脫脫的泥猴兒。黑亮的眸子，帶着傻氣，在泥潭裏打滾，也沒個人來管管。

和一年前許家人的掌中寶，命中根。簡直就是兩個孩子。許寶根是在全家人的期待中降生的，家裏有什麽好的，就許家婆婆那種吝啬成習慣的人，都會緊着大孫子。

直到……

發現許寶根，做啥學啥，都比別人家孩子慢上許多，村裏的長舌婦人都說，這孩子是個傻的。

許家婆婆不高興，她盼着的孫子，是要将來出人頭地，成龍成鳳的。傻孫子不可能做到這一點。許寶根就由被許家人寵上天的寶貝，落成了令人嫌棄的小傻子。

“走……走開！快走開，妹妹……妹妹是怪物。”熊孩子抓起地上的泥，擰巴成一團朝着蘇妙懷抱的孩子扔。

蘇妙冰冷了神色，許寶根被他奶奶養歪了。到現在還分不清現狀，一心以為是因為怪物妹妹，奶奶才不愛他的。他是有些遲鈍，但不傻。孩子是敏感的，許家婆婆對他态度的轉變，他察覺到了，卻不知道為什麽，他找不到原因，妹妹的降生給了他借口，他讨厭妹妹。

女兒許甜睜着大眼睛。她以為哥哥是要和自己玩，啊啊着要哥哥抱，蘇妙心知許寶根現在的熊，把女兒探出去的半個身子摟回來，也不理許寶根，把女兒抱進屋子，逗女兒玩。女兒咯咯的笑聲天真單純。

“哄――”椅子倒了。

“吧嗒――”泥團子被扔在門板上。

“咯咯噠咯咯噠――”院子裏的雞被瘋攆。

許寶根在門口，半個身子藏在門檻後，置氣地踢門檻當當響，怎麽還不來哄他？

許寶根受寵時，原主插不上手。許寶根受到冷落，原主想要萬般呵護，孩子卻和她離了心。但她确是許寶根受冷待時，對孩子最好的人。許寶根早就習慣了那個無私奉獻，任勞任怨的媽。看他娘不理他，只顧着哄妹妹。委屈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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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要妹妹！不要。”熊孩子一屁股蹲坐地上，嗷嗷的哭。眼淚流下來，黑泥包裹的臉被眼淚沖出好幾道杠。那架勢和她奶奶李麗娟撒潑時如出一轍。

“嗚――嗚嗚”女嬰本快要睡着，被嚎哭聲吵醒，小嘴一癟，金豆子含在大眼睛裏，要哭不哭。

蘇妙忙搖晃着，看着女兒的輕聲哄：“甜甜乖，我們甜甜是乖寶寶，媽媽給你做米糊吃。”

許家條件不好，許婆婆又是個摳的。白米飯都是留給許愛國，許守成，之前還有許寶根，原主很聽話，婆婆說白米飯要給家裏男人吃，她就給男人吃，自己一口不吃，然而，即使生了孩子身體不好，白春花也是家裏頭的主要勞動力。

許家婆婆飯桌上不吃，喜歡關上門，躲在卧室裏偷吃。白蛇精嫁過來，一日三餐，好點幹硬的雜糧餅子拌鹹菜。再差點，就是沒幾粒米的雜糧粥。

墊了小板凳，蘇妙從木櫃子上頭拿出黑麻布包裹的陶罐子。黝黑的罐子裏盛滿了白生生的白米粒。蘇妙倒出一小捧白米，用石磨推了面兒。開水一沖，加點碎糖，米香撲鼻。

許甜聳着鼻頭，是聞着味兒了

。抓着母親的手啊啊地讨要吃食。蘇妙用勺子舀了米糊糊，放到嘴邊吹涼了喂到嬰兒嘴邊，嬰兒急不可耐吞咽着米粥，深藍色的大眼睛是陽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催促着母親。一碗米粥，幾分鐘便見底。

“咕咚……”吞咽口水的聲音。

“我也要吃。”地上哭的起勁的熊孩子打着哭嗝兒，“我要吃米糊，我要吃迷米糊……不給怪物妹妹吃嗚嗚嗚。”

蘇妙把碗重重往桌上一放。不說話，冰着眉眼，她只字不發的樣子，威嚴肅穆，熊孩子哭嗝都止住了。花着小臉，鼻涕眼混合。肩膀一抽一抽的。

“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嗎？”

許寶根犟着，不看蘇妙，不說話。非暴力不合作。蘇妙把女兒放下

，用椅子攔好，确認女兒不會摔了。走到許寶根面前，把熊孩子往腋下一夾，朝着屁股啪啪兩下。

手下的小身子一僵，快速的抽搐起來，熊孩子要哭了。

“不許哭！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你是小姑娘嗎？妹妹都比你勇敢。”

小小的男子漢，最是講究面子和自尊心，蘇妙的一番話，恰恰踩了他的死穴。許寶根掙紮着要下來，蘇妙順着力道，把熊孩子放地上。

許寶根憋紅了眼眶，聲音沙啞變形：“我……我才沒有哭。”

“喲，這麽乖呀，男子漢是不會打小報告的，對吧？”

許寶根氣着呢，他一定要告訴奶奶！聽了這話，心虛的不敢直視他媽，盯着地面數螞蟻。

他不過想吃一碗米糊糊，明明以前他想吃就能吃到的，奶奶也是最愛他的，為什麽一切都變了，奶奶爸爸不愛他了，媽媽也偏心小怪物，就算他不稀罕媽媽，但是……但是，他不喜歡媽媽更喜歡別的小孩子。許寶根想着想着，眼淚就掉了。

慌忙用帶泥巴的手臂去抹眼睛。手還沒到，就被牽住。蘇妙無奈：“髒……”

打個棒子，再給個甜棗兒。

擰幹帕子，蘇妙動作看似粗魯，帕子落到泥猴兒身上，力道溫柔。擦拭幾下，就黑了一盆水。許寶根哇哇叫着，怯于剛被打了屁股，不敢再說出什麽不中聽的話。

“不是要吃米糊糊嗎？諾，簸箕蓋着，竈臺上，自己去端。”

熊孩子一聽，也不掙紮了，噠噠噠跑到竈臺，掀開簸箕。陶醉地深吸一口氣。雙手端着碗舉過頭頂，腳下歡快的跳躍，嘴裏唱着瞎編的小調兒。

“米糊糊――米糊糊――寶根最愛米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