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20| (7)

暗罵了一聲。他感覺自己今天真沒法兒跟霍子彥交代了。

本來對方把事情交給他的時候,提的要求是許煙雨的安全第一。可他一時心大,覺得可以應付這種情況,便任由許煙雨帶着江雨晴上了車,想要萬無一失抓住她。

現在人倒是抓住了,要許煙雨也傷着了。他擡手試了試對方的鼻息,感覺還算平穩,一顆心略略放下,立馬解了安全帶把她抱了出來。

那一刻他甚至忘了自己也愛着這個女人,心裏只想着霍子彥的感受。必須在對方得知此事前将許煙雨送進醫院才好。他拉過助理來吩咐他清理現場,同時控制住江雨晴,自己則抱着許煙雨上了車,往最近的醫院開去。

許煙雨躺在副駕駛裏,像是沒有了生氣的樣子。莫立仁邊開車邊伸手去探她的臉,隐約感覺到對方似乎動了動,便開始喚她的名字。

他一聲聲地叫着,許煙雨剛開始并不回答,直到車子快到醫院門口的時候,他突然聽到對方輕輕地叫了一聲:“子……彥。”

那一刻,莫立仁突然就死心了。如果說之前他還抱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希望的話,在聽到這一聲後,他終于明白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希望。

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許煙雨的心裏只有霍子彥一個,足以見得那男人在她心裏占有什麽樣的分量。他從前對前梅竹馬總是嗤之以鼻,直到見識到許煙雨和霍子彥的愛情。

果然是命中注定呢。他無奈摸了摸鼻子,把許煙雨抱下車來。

因為他的身份,醫院一早接到電話,已是嚴陣以待。許煙雨被推進手術室,莫立仁則被攔在了外面。他想給霍子彥打電話,又覺得肯定聽不到好話,便索性先把事情壓下來,打給還在現場處理情況的助理。

“江雨晴怎麽樣?”

“死不了,就是暈過去了。救護車來了,人被拉走了,警察跟着去的。對了,還在車裏發現一把槍,估計也是她的。警察一看到槍就很重視,回頭應該會去找許小姐要口供。”

莫立仁放下電話後靜靜地等在那裏,直到口袋裏許煙雨的手機響起。電話那頭是小哲冷靜的聲音:“媽媽,你今天能早點回來嗎?孫月瑩跟我回家來了。”

聽到這孩子的聲音,莫立仁心裏莫名就是一暖。明明是個挺冷淡的孩子,卻給他一種溫暖的感覺。就像他們從前就認識一樣。

他清清嗓子道:“我是莫叔叔。你媽媽這會兒在醫院,今天她恐怕無法提早回家了。不過你放心,她沒事兒。”

小哲果然不像一般孩子那樣慌亂,先跟莫立仁問了好,又詳細詢問了地址,在挂電話前他說了一句:“我一會兒就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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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立仁喜歡他這種酷勁兒,點頭應了聲好。挂了電話後他看看時間,還是給霍子彥發去了一條短信。只有短短兩個字:搞定。

這裏的事情搞定了,表妹那邊也翻不起大浪來。現在只剩下他們母子之間的恩怨要解決了。一想到霍子彥的母親曾經幹過的那些事兒,莫立仁不由縮縮脖子。他突然慶幸自己姓莫不姓霍。

越是看着金碧輝煌的人家,內裏不堪入目的東西越是震憾人心呢。

醫院裏霍子彥收到短信後從病床上下來,換好西裝領帶收拾妥當後便開門離開。十樓的醫生護士一早就被請走,這會兒整層樓安靜得如同一座空城。

霍子彥走出病房後将門帶上,頭也不回搭電梯下樓。一早就有車等在那裏,他徑直上車,吩咐司機道:“去弘逸。”

他要去見母親周雅言。

弘逸大樓裏,周雅言正在辦公室裏看下一季度的預算報表。她右手握着筆無意識地在桌面上輕敲了幾下,突然覺得手指一陣抽筋,沒來由的酸痛讓她停下了專注的視線。

向來心智堅強果敢堅毅的周雅言,沒來由地竟感覺到了一陣寒意。她放下筆來回握了幾下拳,感覺好些之後準備繼續看報表,卻聽到有人敲門。

她回了聲“進來”後,秘書面色蒼白地走進來,局促不安道:“董事長,少爺來了。”

什麽?周雅言微一挑眉,終于明白自己剛才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了。秘書口中的少爺指的是她的獨子霍子彥,可他怎麽會來這裏。他不是應該在醫院才對。醫生每天會向她電話彙報情況,她時不時也會看送來的監控錄象。一個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人,怎麽突然間……

周雅言還在琢磨這個事情,霍子彥已然走了進來。看到兒子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剎那,周雅言有種時空錯位的感覺。但她很快鎮定下來,揮手讓秘書出去,只留他們兩個人在辦公室裏。

霍子彥穿戴整齊,走到辦公桌前開口叫了聲:“母親。”

周雅言似笑非笑看他一眼:“都好了?”

“嗯,讓您操心了。”

“也還好,醫生們比較辛苦。你沒把他們怎麽樣吧。”

“自然沒有。他們都很好,正在各自的崗位上辛勤工作。”

“你出院他們沒意見?”

“一切檢查指标都正常,他們不會強留我。”

周雅言嘴上說得四平八穩,握筆的手卻是越來越緊,指關節隐隐泛白她卻不自知。現在她只想竭力控制自己的怒氣。面前這個是她的兒子,可卻像她的仇人,或者應該說是對手。他的眼中流露出掌控一切的目光,像是一座高山伫立在她面前。

那一刻,她發現自己已無法控制他。

“你辛苦了,每天躺病床上也夠累的,還要費力去做監控錄象還蒙我。”

“不辛苦,技術人員舉手之勞。一個整天昏迷不醒的病人,不需要太多畫面,很多時候場景都可以重複使用。”

周雅言心裏的火蹭地一下就起來了:“所以你現在過來,是來向我炫耀?”

本以為兒子盡在自己的眼線下,沒想到自己反倒讓人擺了一刀。他明明一早就醒了,卻始終瞞着自己。周雅言知道,他今天必定是來攤牌的。

“行了,有話就說吧。忙活這麽多天總不見得就只為了給我一個驚喜,你肯定做了點什麽。”

霍子彥擡手看表:“董事局會議五分鐘後召開,您需要參加,所以咱們最好現在就出發。”

“開會,開什麽會,我倒是不知道。”

“臨時會議,所以由我親自來通知您。”

“介意提前說一下會議內容是什麽嗎?”

霍子彥上前一步,看似恭敬實則疏離道:“投票選舉下一任董事長的任命問題。”

“霍子彥!”周雅言終于按捺不住,大喝一聲站了起來。她重重拍了下臺面,怒視着兒子,“你還把我當成你媽嗎?”

“這是自然。您永遠是我的母親,我剛進來的時候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你這麽迫不及待就要接我的班,是不是有點過分?”

“遲早都要交到我手上,早晚都一樣,您又何必介意。”

周雅言氣得渾身發抖。她擡頭斜乜着兒子,冷笑道:“你拿什麽跟我争,董事局那幫老狐貍會聽你的?”

“憑我手裏比您多出百分之一的股份占有率。”

聽到這話,周雅言終于徹底變了臉色:“這怎麽可能?”

“有錢能使鬼推磨。您在商場多年,這個道理肯定懂。林叔他們幾個把股份賣給了我,加上我本來擁有的,不多不少,正好比您多百分之一。現在我是弘逸最大的股東,董事長的位子理應由我來坐。”

周雅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對弘逸興趣缺缺的兒子,居然暗地裏出手買了幾位元老的股份。更令她震驚的是,他們居然賣給他了!

“他們怎麽會……”弘逸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任何一個傻瓜都不會輕易出賣股份。她不相信!可霍子彥接下來的話卻讓她不得不信。

“很簡單,因為我告訴他們,如果他們不賣,他們手裏的那些股票,很快就會變為一張廢紙。如果我得不到弘逸,我就徹底毀了它。”

☆、86|85.3.20|

周雅言叱詫商場多年,今天居然讓自己的兒子擺了一道。

饒是她也沒有料到,兒子躺在床上那麽些天,竟做了這麽多事。以至于她前一刻還在這裏安坐,後一刻竟是風雲變幻擡腳走人的下場。

盡管還握有弘逸足夠多的股份,個人賬戶裏的錢也多得根本花不完,但對于周雅言來說,失去了實權和話語權,她就如同折翅的蜻蜓,人生簡直沒有生存下去的意義。

她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女強人,許多人畏懼的商界她混起來卻是如魚得水。這些年她對珠寶名牌不感興趣,對性感男人同樣看不上,她只喜歡這種殺伐果決號令一切的感覺。

弘逸在她的手裏做到了登峰造極的高度,可一夜間她竟被自己的親生兒子奪了權。這種感覺真讓人難受。

她站在那裏,兩手撐着臺面,極力壓制自己的情緒。片刻後咬牙道:“想不到有一天你也會說出這麽霸道的話來。是誰給了你這樣的自信,讓你覺得你可以整垮弘逸?我經營弘逸這麽多年,多少風浪都抗了過來。憑你說毀就能毀掉?”

“就憑我是你的兒子。我有沒有這個能耐你心裏清楚。更何況我是弘逸唯一的合法繼承人,繼承人和現任董事長之間若出現不和,股價爆跌只是分分鐘的事情。他們都不笨,拿一大筆錢回家養老,比在這裏看我們母子兩人互相争鬥來得有意思。若現在不抽身,将來想走也沒那麽容易。”

周雅言徹底無語。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霍子彥以一種同歸于盡的心态逼迫那幾個元老出賣股份,任誰心裏都會松動。更何況以他如今的資産,出手買下這些股票并非難事。他出的價錢肯定誘人,一旦有一個動心,其他人都會緊跟而上,他輕易便能達成目的。

看着兒子堅毅的臉孔,周雅言忍不住笑了。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後生可畏呢。

她認輸:“行了,也不用開董事會了。既然你持股量最高,這個董事長的位子肯定是你的。媽媽讓給你就是了。只是你一出手就這麽狠,一點兒不顧忌我們多年的母子情誼,以後不怕被人在背後說閑話?”

“不會,您還是我的母親,這一點永遠不會變。弘逸可以易主,但您在霍家的身份永遠不會變。”

周雅言重新坐回椅子裏,還頗有些留戀。坐了這麽多年的位子說讓就讓,她當然會有不舍。但除了不舍她還有更多疑問:“為什麽突然出手,這麽快這麽急,是擔心我以後不将弘逸傳給你?”

“您知道的,我從來不在乎這些,否則我也不會自己創業。”

“那是為什麽?”

“為了父親。”

周雅言臉色一僵,卻很快恢複正常。她不知道兒子知道了多少,所以只能試探性問:“為了你爸就要把你媽趕下臺,你這孩子的邏輯我真是不懂。”

“我也不懂。您和父親好歹也是夫妻一場,為什麽下得了狠手要他的命。”

“你在說什麽?”

“您這是要假裝聽不懂嗎?”霍子彥微微皺眉,漂亮的臉上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如果你和父親感情不和,你可以離婚我不怪你。或者各玩各的也行。不管怎麽樣,不至于到出手殺人的地步。為了什麽,就為了他在外面有別的女人?”

“難道這還不夠嗎?”周雅言的怒火再次蹿上來。陳年舊事被瞬間翻出,她知道兒子肯定掌握了足夠多的信息,再否認已無意義。一想到當年的事情她便恨得咬牙切齒。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逃不過這一劫,男人可以跟你共患難,但絕不會同享福。

她每天辛苦打拼為丈夫霍雷霆的事業努力,可他剛有了點錢就開始尋找紅顏知己。周雅言是個一生都很驕傲的女人,她忍受不了這樣的事情。更不能接受有朝一日丈夫生意做大做火後把她一腳踢掉,她所有錢心血乃至孩子都要歸另一個女人。

“我只是防患于未然。畢竟你也是男人,知道男人的通病。在這個圈子裏的那些所謂的有錢人,有幾個只對着家裏一個老婆?他們忙不疊地左擁右抱享齊人之福。我不出手,難道要等着別的女人出手來對付我?你爸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就要付出代價。”

“但罪不至死。我說過,您可以選擇別的方法,可您偏偏殺了他。”

“你爸的死是意外。”

“可許煙雨的父親許懷民喝的那幾杯酒,是你讓人勸下去的。你知道他心情不好,替別人養老婆和女兒,雖是心甘情願但心裏總紮着一根刺。所以你利用這一點讓人哄他喝酒。”

“喝了酒也未必會出事,這個城市每天有多少人喝酒上路,不也都沒事?”

“所你您很有耐心,一次又一次地嘗試。出事那一次不是許懷民第一次喝酒駕車,所以他有足夠的自信像往常一樣順利把車開回家。可那天情況特殊,雨下得太大,車上又多了我和許煙雨。您沒料到我們會上車吧。”

說到這個周雅言微微一閉眼。當年的她比現在心軟很多,她是想讓丈夫死,但絕不想害死兒子。她沒料到丈夫臨時決定接兒子回家,把平時接霍子彥的司機打發走了。當那司機回到家見到她時,得知實情的她吓得心跳幾乎停止。

她一直祈禱不要是那次出事,可偏偏老天爺就是不聽她的。車禍發生得極其慘烈,丈夫當場死亡,許煙雨的父親終身殘疾。而她的兒子也因此得了自閉症。只有許煙雨,她命最大,只受了一點輕傷。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周雅言對許煙雨都抱有一種複雜的情緒。一方面怨恨傷的為什麽不是她而是自己的兒子,另一方面卻極度依賴她,想靠她将兒子的病治好。

向來把握精準無所不能的周雅言,第一次敗在了一個小女孩身上。她恨許煙雨,也恨兒子那麽愛她。更恨因為她,兒子竟與自己反目成仇。

“所以你這麽做,是為了許煙雨?奪了我的權,以後再沒人能阻止你們在一起。”

“就算沒有今天這一出,也沒人能阻止我們。事實上我們一直沒在一起只是因為許煙雨沒想通而已。只要她點頭,哪怕放棄一切我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呵,還是真愛。你這樣的孩子根本不需要真愛,偏偏被這種無用的東西束縛,多可笑。”

“那是因為您根本不懂愛是什麽,在您的心裏,愛就是占有和控制。”

周雅言瞪兒子一眼,想想還是算了,耍嘴皮子沒意思,敗了就是敗了,辯贏了也改變不了現在的局面。

于是她又問:“能和我說說你是怎麽知道當年的事情的?”

“因為許煙雨。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有關。雖然所有人都說計銘如是我的初戀,但我的感覺不會錯。我知道她才是那個對的女人。所以我讓人調查關于她的一切,知道她父親許懷民的事情。在調查這一切的時候我發現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們家以前的傭人全都離職了。于是我又開始查這個事情。我這個人大概運氣不錯,老天爺存心幫我,我找到的第一個知情者就是當年和許懷民一起喝酒的建叔。他如今年紀也大了,七十多的人了,生活無憂對什麽都看得很淡。唯獨對當年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懷。他幫你做事,為的是錢,可有一天他的良心過不去了,他選擇把一切都說出來。所以我就知道了。這就是天意。”

周雅言心想還真是天意。好像連天都在幫着兒子對付她。除非她能把知情者全殺光。可就算殺光了,難道就真的天依無縫?她的這個兒子,果然永遠都不在她的掌握之中。

想到這裏周雅言閉起眼睛,靠在椅背上的時候長長地舒了口氣:“行,你知道了也好。孰是孰非每個人都有心裏的評判标準。你覺得你爸罪不至死,我卻覺得他非死不可。這是我們永遠無法說服對方的事情。現在弘逸已經是你的了,你也別再我面前晃蕩了,讓我清靜清靜,往後咱們母子還要不要再見面,就看造化了。估計你有了許煙雨,再也想不起我這個媽來。想不到我養了幾十年的兒子,有一天還是讓別的女人搶走了。”

“不會搶走。我早就說過,您是我的母親這一點不會變。”

“可我不會是你最在意的那個女人,不是嗎?”周雅言睜開眼看兒子一眼,眼神有點凄涼。走到今天這一步,似乎也是命中注定。兒子對他父親的感情一向很深,在知道是自己親手而已殺了他之後,他們之間的矛盾可能真的無法調和。

但霍子彥并不立即就走,而是開口問道:“還有一件事情,想請您給我解解惑。”

“你說。”

“許煙雨說當年是我先提的分手,這是怎麽一回事情?是您從中安排的是不是?”

“是。”周雅言回答地異常痛快。

☆、87|85.3.20|

周雅言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兒子。

“你怎麽就會被個女人迷成這樣,一點兒都不像我的兒子。”

霍子彥露出一個沒有感情的笑容:“還得謝謝您,是你把她留在我身邊,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石頭也讓她捂熱了。”

“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周雅言輕嘆一聲,不屑地掃兒子一眼,“早知道當年就該狠一點,直接要了她的命。我還花錢送她去法國,想着用距離拆散你們兩個,太天真。你這孩子還是跟一般的男人不一樣。”

“您也和一般的母親不一樣。”

“誰說不一樣,我恰恰和她們一樣。”周雅言站起身,雙手抱胸在辦公室裏踱步,“你走出去問問,哪一個像我一樣的女人能容忍自己的兒子愛上一個司機的女兒。別說弘逸這樣的家産,這個城市但凡家裏有套房子的,哪個做婆婆的不挑兒媳婦。許煙雨這樣的條件別說進弘逸,就是鄉鎮企業老板的兒子都不會娶她。我送她去法國已是仁至義盡,還要我怎麽樣,親眼看着你去法國找她,然後帶她回到霍家來?我做不到。”

“所以車禍是你安排的?”

“當然不是。我是你親媽,你能別用那種心态來懷疑我嗎?我只是不希望你娶個不滿意的兒媳婦回來,我怎麽可能要你的命。車禍只是意外,但卻是個大家喜聞樂見的意外。你受了傷失去記憶,銘如又長得那麽像許煙雨,我就順水推舟想成全你們。”

“所以你替我和許煙雨提了分手?”

“不是我提的,是你自己提的。你不記得了?你那時候車禍醒來,不僅失去記憶,語言功能也有部分缺失。在恢複治療的時候醫生曾讓你念過各種東西,來訓練你的語言功能。當時念了些什麽你肯定都忘了,但我都記得,因為我都有讓院方錄下來。特別是那段提分手的,那是我刻意安排的。我需要你的聲音去說那樣一番話,好讓許煙雨徹底死心。本以為她聽了那段電話留言後會永遠留在法國不回來,沒想到……你真要給一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野孩子當後爹?”

“後爹又如何?”霍子彥不願意再在這個房間待下去,轉身往門口走去。當腳跨出去的那一剎那,他回過頭來又添了一句,“有時候,親生的也未必有多好。”

說完他大步離開,只聽見身後母親氣極敗壞的怒吼,以及類似茶杯一樣的東西砸在門上碎成幾片的聲音。這些都不重要了,在霍子彥的心裏,如今他只關心一件事情:許煙雨在哪裏。

許煙雨還在醫院。醫生給她做了詳細的身體檢查,除了額頭上撞裂了個口子,身體上有幾處擦傷外,她竟奇跡般的沒有任何髒器受傷。

只是車子徹底報廢。想想才沒買多久的新車,許煙雨躺在病床上心疼得直呲牙,忍不住沖莫立仁抱怨:“所以你明知道江雨晴有問題還讓我見她,甚至讓她上了我的車。就算我有點對不起你,你也不能這麽狠吧。”

她說話的時候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更像是在開玩笑。莫立仁看她額頭上包得那一大塊紗布,心裏滿是愧疚:“不好意思,真沒想到你這麽剛烈,也沒料到這女人身上帶槍。本來怕市中心人太多,如果貿然出手可能會讓她溜掉。所以就麻煩黎辰和譚昊,把你引到郊外去。其實你不用拿車撞牆,我們本來都準備出手了。”

“你們準備怎麽做?就算你們一起圍上來逼停我的車,可江雨晴手裏有槍,她一定會拿我當人質。搞不好我一槍就讓她爆了頭。”

“不會,我帶了狙擊手,關鍵時刻直接要她的命。”莫立仁摸摸鼻子,有點懊惱,“還真該聽子彥的,是我一心想抓活的,害你冒險了。回頭他問起來你別火上澆油,要不我跟他兄弟都沒得做。”

一提起霍子彥,許煙雨心頭就暖暖的。莫立仁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訴她了,霍子彥其實早就醒了,只不過為了設計自己的親媽,将計就計演了一場戲。

“他這會兒應該已經拿到弘逸的董事局主席一職,以後弘逸上下都得聽他的。我聽說你以前在弘逸幹過,被人誣陷灰溜溜走人。這下子你可以風光地回去了,有霍子彥替你撐腰,整個設計部都得聽你的。”

說到這裏莫立仁一拍腦袋:“瞧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麽。你也不用回設計部了,未來的老板娘,以後整個弘逸明面上聽霍子彥的,實際上都聽你的。”

“為什麽?”

“因為霍子彥肯定是個老婆奴。”

許煙雨不好意思地笑笑,雙頰都紅了一片,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起來特別漂亮。莫立仁忍不住輕嘆一聲:“唉,有緣無份,可惜了。許煙雨你有妹妹嗎?”

“沒有。”其實有,不過那是計銘如。莫立仁看起來不像是會喜歡那種類型的人,更何況他們也是兄妹。

莫立仁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關于許煙雨和計銘如的關系霍子彥和他說過,這會兒就有點感慨:“想不到兜兜轉轉,你也是我的妹妹。”

“我、我不是。”她和莫立仁并沒有血緣關系。

“就當是吧。”莫立仁上前來摸摸許煙雨的腦袋,揉亂了她的頭發,“總覺得跟你挺有緣的。做不成夫妻做兄妹也不錯。以後我就是你表哥,霍子彥那渾小子要是敢欺負你,你只管來找我。我最近正練搏擊,到時候非打得他滿地找牙不可。”

“噗。”許煙雨笑出了聲,随即又溫柔地道,“他不會的,他肯定不會欺負我。”

“你這麽有自信。”

“當然了,你剛剛不是說了嘛,他是老婆奴啊。”

兩個人對看一眼,全都笑了起來。病房裏一時氣氛很好,以往的那些尴尬煙消雲散。就像莫立仁說的那樣,他們做不成情侶還是做兄妹比較好。她挺喜歡他的性格,做朋友做親人沒有壓力。更何況他們之間不止那麽點緣分,還有小哲呢。

一想到小哲,許煙雨又忍不住看莫立仁一眼。孩子漸漸大了,以前不覺得,現在仔細看看他們兩個真的長得很像。如果走在一起說是父子,相信不會有人反對。

還是應該告訴他吧。lerasa死了,小哲失去的那份母愛她來填補,至于父愛嘛,莫立仁也該給予才是。他有這個權力知道。

于是她清清嗓子笑道:“其實你知道嗎,小哲不是我的親生兒子。”

雖然不明白許煙雨為什麽突然轉到這個話題上來,但莫立仁還是點頭道:“早看出來了,你們一點兒也不像母子。”

“是嗎?”

“小哲挺聰明的。”

言下之意是說許煙雨傻。但一般男人說女人傻是寵愛不是苛責,許煙雨當然不會生氣。她拍拍臉頰,故意道:“我是不大聰明,讓江雨晴耍得團團轉。”

“馬有失蹄,你這個人同情心太強,對方就是抓住了你這一弱點。不過孩子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就算你不是小哲的親生母親,子彥也不會介意。他肯定愛屋及烏,把孩子當成自己的來養。許煙雨你真是賺到了,霍子彥這樣的男人不可多得,你要珍惜。”

“我知道。我跟你說小哲的事情,其實是想告訴你……”

“什麽?”

許煙雨那句“他可能是你的兒子”還沒出口,病房門就被人重重地推開。霍子彥随即走了進來,如同一陣狂風。他徑直走過莫立仁,直接來到病床前,伸手去摸許煙雨的額頭:“怎麽樣,還痛嗎?”

看他這個樣子,許煙雨沒來由地有點心虛,悄悄看一眼莫立仁。只見對方站在霍子彥背後沖她擠眼睛,示意她謹慎做答。

她皺了皺眉頭,眼神在莫立仁身上來回打轉。這一舉動很快讓霍子彥發現,于是他立即轉身,沖好兄弟道:“麻煩你從外面幫我把門帶上。”

莫立仁松一口氣,想着暫時躲過一劫,沖許煙雨做了個“保重”的手勢後,便溜出了病房。

房間裏只剩許煙雨獨自一人面對霍子彥,她的心瞬間跳得飛快。她似乎忘了霍子彥裝病躺床上不跟她聯系的那些日子,一心只想着自己額頭上的傷。他肯定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了,會說什麽呢,是不是會罵她蠢?

莫立仁說她傻她沒什麽感覺,可如果霍子彥罵的話她肯定會很難過。從很小的時候就是這樣,每次霍子彥一對她露出“你真蠢”的表情來,她就會渾身不自在,總覺得自己特別沒用。她總是希望在霍子彥面前做到最好,可偏偏事情總是搞砸。

想到這裏許煙雨輕輕嘆了口氣。結果下一秒霍子彥就坐到她身邊,一把将她抱進懷裏:“頭還痛嗎?”

“不痛了。”

“真不能?別管立仁那個渾蛋,這事情我肯定會跟他算賬,你先老實回答我,到底痛不能?”

“真的不痛的。”一想到霍子彥稱呼莫立仁為“渾蛋”,許煙雨就笑了,“你們還真是兄弟,連罵對方的稱呼都一樣。”

“他罵我,因為什麽?”

“他說他是我表哥,如果你以後敢欺負我,他就替我出頭。”

“讓他別做美夢,就他那身手!”霍子彥十分不屑,站在走廊裏的莫立仁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還有,”霍子彥又添一句,“什麽表哥表妹的,不許叫這稱呼。”

在許煙雨看來,莫立仁願意當她的表哥就代表他已經放棄了那段感情。可在霍子彥看來全然不是那麽回事兒。哥哥妹妹的最容易出事兒,這小子是退而求其次,想走迂回路線呢。

一定要把這股萌芽扼殺要搖籃裏。

許煙雨擡起頭,就看見霍子彥一臉陰郁的表情,于是又默默把頭低了下去。霍子彥微涼的手指輕撫着她半邊完好的額頭,癢癢的很舒服。可他一開口,許煙雨的心情又有些低落。

“連命都不要了?你倒說說,怎麽想到開車去撞牆的?”

“沒辦法,跑又跑不掉,她手裏拿着槍,非逼我去海邊。我不想過兩天變具浮屍從海裏飄起來,只能另想辦法。與其那樣死倒不如搏一搏。萬一沒死成呢?就算死了能拖江雨晴一起死,也是值得的。”

“值得什麽?她的命遠遠比不上你的重要。”霍子彥說着在她頭頂印下一個吻,“以後不要這麽魯莽,要記得這個世上還有我。你要對我負責。”

聽一個大男人說要自己負責是一件挺搞笑的事情,許煙雨忍不住笑出聲來,但随即又變得認真起來:“那時候沒想這麽多。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你一直沒出現,聽說你昏迷不醒住在醫院裏,我就覺得人生都沒有了希望。我開車撞牆的時候就有點舍不得小哲和父母,其他的來不有多想。那個江雨晴情況怎麽樣?”

“比你慘,全身粉碎性骨折,手術剛做完沒多久,這會兒還在觀察期。小命能保住,其他的不好說。”

想起對方眼中狠辣的神情,許煙雨這會兒還有點哆嗦:“她到底是什麽人?你知道她殺了黎夕和lerasa的事情嗎?”

“我知道,所以我才派立仁跟蹤你們。沒想到他擅做主張害你陷入危機,要我懲罰他嗎?”

“不用了,他是好人。”

霍子彥輕挑雙眉:“覺得他不錯?”

“當朋友不錯。”眼看對方又要打翻醋壇子,許煙雨趕緊轉移話題,“那兩樁案子和計銘如有關嗎?是江雨晴自做主張,還是計銘如指使的她?”

“目前還不好說,得等江雨晴醒過來才能知道一切。計銘如自然不會承認,她只會把什麽都推到江雨晴身上。”

“江雨晴是她的助手,她想推得幹淨恐怕不容易。”

“确實不容易。但實際情況并不像我們看到的那樣。在外人眼裏江雨晴是助理,是服從者,計銘如才是發號施令的那個。而實際上她們兩人的關系可能正好相反,計銘如是那個服從者,江雨晴才是真正的主導者。她是計正派到計銘如身邊的人。”

許煙雨想起在車上時江雨晴對她說的那些話:“所以說計正也是那個組織的人?我聽江雨晴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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