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這個男人是酒漏子
米雅深深地被震撼了。
崔昌秀這個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無框眼鏡,渾身韓國冷都男氣息的搖滾偶像,居然張嘴就是字正腔圓的中文粗口,他難道不是一個韓裔美籍嗎,為什麽B.M.樂隊的人國語都這麽好?
不過國語好也好錯了地方,他們一群怪獸平常一張嘴不是日常問候的禮貌用語,而是找削欠揍的罵人金句……
“走吧,嫂子,老大的女人只能坐老大的車,就像老大的女人只能上老大的床一樣!”佐佐木對着米雅眨巴着大眼睛,嚴肅地說完,就拽着米雅斜挎着的黑色鱷魚皮包包的帶子,開始“搶人”了,其餘三個男人負責殿後,控制住了南秦。
顧爵果然是個土匪!
米雅被拽着往前走了幾步,周圍的人很多,下班的劇組員工們紛紛轉過頭來看,她于是掙紮了一下,壓低聲音說道:“我知啊,我跟你們坐一輛車還不行嘛?放手就好,再說了我根本不是你們嫂子,你是人頭豬腦啊……”
佐佐木傻笑:“嫂子,你一定會跟了我們老大的,然後天天給我們做飯吃,你可是我們老大第一個看上的女人,我們老大的初戀。”
他還在嘀嘀咕咕些黃暴內容,米雅卻在聽到“老大的初戀”幾個字的時候開始心亂了,難道是真的,顧爵之前從來沒談過戀愛,卻看上了自己?
她才跟他認識不到一個月,他就下手了,而且動作高調酷拽,轟轟烈烈,這個行動派的男人真是火速啊!
米雅還沒來得及掙脫開佐佐木這個黃暴小能手,就被拽着包包帶子來到了一輛……旅游巴士面前。
“什麽意思?今天晚上到底是什麽活動?!”米雅看着眼前那輛白色的巴士,從車窗戶往裏看,基本上全坐滿了。
男男女女都有,米雅一出現在車門前,那些人就開始不淡定地議論起來,全都眉飛色舞,激動不已。
“都是玩搖滾的,還有我們樂隊五個人私底下交往很好的朋友,以及很多唱片公司的同事,我們今年約好聖誕聚餐來着,嫂子你快上車啊,你不上車難道是要我把你抱上去?”佐佐木跟在米雅身後催道。
米雅一個激靈,捋了捋鬓角的頭發,踩着高跟鞋,硬着頭皮就上了車,她寧願面對一堆陌生人也不想被佐佐木給抱上來!
她一上車,滿座的人就開始齊刷刷地,用滿含激動或疑惑的眼睛從上到下全方位地掃描自己。
“顧爵下午表白了啊,我聽那個電臺節目了簡直被他給蘇死,所以說,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矮油我去,前幾天還有妹子問我要顧爵的手機號兒,我說你丫死了那顆傷春悲秋的少女心吧,顧爵絕逼是個還沒出櫃的總攻sama,認識他這麽些年,我就不知道他那樣兒的老爺們兒還會追姑娘……”
“不過,女神看起來這麽高冷,爵爺還真不一定能追到,所以我還是有希望的,你說對不……”
聽着衆人的議論聲,米雅被人觀察了太久,覺着緊張得口幹舌燥,于是四處尋摸着無人的座位。
終于,米雅忐忑地走到最後一排靠窗的座位坐下,憋了一肚子的黑水快冒出來,她努力地按耐住噴薄鼓出的丹田之氣,對着滿車裏扭着脖子往最後一排張望的男男女女們,露出一個溫婉清純,颠倒衆生的笑容。
她心裏的《米氏愛蓮說》已經默念到了第89遍……
“晚上好啊各位,真是打擾大家了,對唔住。”米雅對着一群陌生人笑着打招呼。
一路堵車!
米雅心煩不已之際,這輛大巴車還在慢悠悠地行駛在繁華的街頭。
香港的夜景很美,維多利亞港的海景,漫天的焰火盛宴,簡直烈火烹油,醉生夢死,在車窗上映出斑駁的五彩光幕,此時的氣氛裏都流動着聖誕節躁豫的狂歡氣息。
将近一個小時之後,這輛白色旅游巴士才停在港鐵金鐘站附近的太古廣場,某家五星級酒店門前。
米雅疑惑地看了看窗外,不是說是飯局嗎,為什麽不去飯店去hotel?難道因為人太多了?
車上的人陸續下車,米雅在所有人都下去之後,才踩着12厘米的魚嘴細高跟歪歪扭扭地站定在酒店門口。
因為人數太多,酒店旋轉門外的門童和車童們都忙得焦頭爛額的,米雅一時間跟B.M.樂隊的四個大男人走散了。
正在躊躇,米雅的後背卻在此時被人戳了戳。
轉過頭,米雅立刻驚得魂不守舍,畢竟追了9年的偶像,今天下午雖然有一面之緣,但他忽然從屏幕的框框裏走出來,還是超清HD大特寫鏡頭,自己簡直被秒得碎成渣。
南秦一身深藍色優雅摩登的西裝,烏黑的中長發被紮到腦後,露出額頭和英俊的五官,最讓人沉醉的就是男神那雙漆黑不見底的眼眸,正在靜靜地看着米雅。
難道他早就到了酒店,在門口等自己的?米雅忍不住亂想。
“南……南……”米雅咽了口唾沫:“南先生晚上好啊。”
米雅靜待回應,卻開始懷疑,我現在看的TNND是不是靜态圖片?!
南秦一言不發地,瞪着一雙毫無感情,像是戴了個純黑色擴瞳效果絕佳的美瞳般的眼眸,寂靜地看着米雅,看了好久好久……
在米雅真的覺得這是靜态圖片,想湊上去摸摸海報的質感時,南秦開了口:“你是,米小姐吧?”
“噗……”米雅忍不住在心裏吐槽:男神,你到底是不是帶了美瞳!你不光戴了你還帶歪了,你看不清楚我嗎,還是你就是個弱爆了的超級大臉盲?
米雅眼角抽搐,苦笑道:“是的,我是米雅。”
一天說了三次自我介紹啊摔!
怎麽有種幻滅的心碎聲,米雅聽見自己左胸口依稀傳來稀裏嘩啦的碎玻璃渣的聲音。
“米雅小姐,你的嘴,口紅塗到了唇線外。”南秦微微地點頭,對着米雅指指自己的嘴示意她口紅在哪:“女士要注意的自己儀态哦。”
米雅頓時囧了,她的确懷疑她從會議室門口拉來的不是化妝師,而是化妝師助理來着,趕緊從包包裏拿出小鏡子對鏡自覽,果然看見自己的口紅的确塗得有點草率,趕緊說道:“謝謝你哦南先生……”
南秦沒說話,靜靜地遞給米雅一方折疊成正方形的素白色的幹淨手帕。
這年頭,居然還有老土喜歡用手絹兒!
米雅心裏高唱着“丢啊丢啊丢手絹兒”的萬千草泥馬奔騰而去,就恭敬地道了謝,儀态萬千地接過手帕,優雅地擦擦自己的紅唇。
“洗幹淨後,要還給我哦,這塊手帕很珍貴的。”南秦像是回憶起什麽似的,語調有些苦澀。
“是,你女朋友送的?”米雅斟酌地問道,大膽猜想。
“不是,是我買維他奶贈送的。”南秦誠懇的眼神表示,此物絕壁就是上天入地,只此一家的絕版珍稀物品。
然後他靜靜地往前走,還伸出一只手像服務生一樣招呼米雅跟過去:“我一直沒有女友,我喜歡的女孩子,好像都不怎麽喜歡我……”
米雅簡直欲哭無淚!
好吧,男神你臉盲,這叫有個性,你愛喝維他奶,這說明你天真無邪,連你喜歡的姑娘都嫌棄你了,你到底做了什麽這麽毀形象?!
米雅略微思考,打算安慰一下天然呆男神,畢竟這位一直是自己的精神領袖和9年理想型男友:“南先生,不要不開心啦,我可是你的忠實影迷哦,我永遠是你的堅強後盾,我從出道那年就喜歡你……”
“的電影”三個字還沒講完,米雅就被打斷了。
“那麽,米雅小姐,我答應你的告白了,以後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走吧。”南秦面無表情地說完,還伸出一只胳膊讓米雅挽着自己。
“額……”米雅斟酌着,自己是挽呢還是跟這個呆貨講清楚呢,但是一看到那雙撲閃着長睫毛,黑色眼瞳占了眼睛三分之二的深邃雙眸,自己就憋住了卡在嗓子眼的吐槽。
那就,挽吧?
米雅神使鬼差地,顫顫巍巍地挽好男神的胳膊,一擡頭就看見了一個最近熟悉到爆的身影。
顧爵一身黑西裝,高挑挺拔地站在米雅眼前兩米的地方,雙手插在口袋裏,滿臉冷冰渣地看着這一幕“郎情妾意”。
“幹嘛呢,南秦你丫找抽嗎?”顧爵看起來真的動火了。
比上次看見自己勇鬥渣男被推下樓梯的時候還火大的樣子!
米雅隔着兩米遠,就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牛魔王他媳婦用鐵扇子呼呼扇出來的勁風和烈焰,簡直要把自己給燒化了,于是米雅默默地把自己的爪子給抽出來。
但是,手剛剛離開男神的胳膊,又直接被男神的手給扣留了。
米雅瞪大了眼睛……男神的智商有問題嗎?顧爵就要砍死我們一雙狗男女祭天了,你還得瑟上瘾了嘿!
“顧爵,親愛的米雅小姐剛剛跟我告白,我答應了,現在我有女朋友了。”南秦一副有條不紊地陳述“客觀事實”的樣子對顧爵說道。
米雅有幾秒鐘的腦短路。
難道男神剛剛不是在開玩笑,挽胳膊也不是彰顯紳士風度,他果然是個蛇精病啊!
最近她遇到的男人怎麽都不怎麽正常,就連自己喜歡了9年的南影帝其實質也是個超級大臉盲+天然呆+古板老派紳士+智商嚴重值得懷疑是否到達正常值的一個萬裏挑一的古怪男人!
米雅讷讷地張張嘴,要解釋嗎,怎麽解釋呢,解釋了就表明她喜歡顧爵嗎?不解釋好像也不對,因為自己跟南秦根本就沒談戀愛啊……
“我……”米雅還是打算解釋,結果她一擡頭就被顧爵的眼神給震懾了。
顧爵靜靜地看着她的眼神裏,寫滿了壓抑的怒意和露骨的熾熱。
米雅愣住,原來他這麽生氣……
顧爵渾身上下,簡直從天靈蓋兒到腳底板兒都在用繩命诠釋什麽叫做“兇光暴漲,寒芒畢露”,他就那樣,給他兩個角和一撮豎毛,他就能出演火雲邪神的感覺一步步逼近南秦。
此刻,簡直風雲肆卷,天地震顫,米雅嚴肅起來,正捉摸着怎麽簡明扼要地解釋剛剛那一幕“郎情妾意,月下情濃”只是南影帝這個呆到深處自然萌的二百五的自嗨,一切劇情就被南秦搶占了先機,開始向着詭異的走向不可收拾地發展……
“啊,好萌。”南秦忽然甩開米雅的纖纖玉手,還直接無視了眼前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顧爵的狠毒逼視,就在人來人往的酒店旋轉門門口,湊上前去看那位和藹可親,渾身自帶柔光磨皮效果的新媽媽推着嬰兒車路過時,寶寶從粉藍色小車裏露出的粉嘟嘟的糯米團子般的笑臉。
南秦蹲下身子,擋在嬰兒車前,眼瞳漆黑,眼神空洞卻面色微紅地伸出五根手指擺了擺:“Joyce,你現在幾個月了?”
新媽媽估計不怎麽看電影,而且大晚上的,也沒想到自己從酒店裏出來打個醬油,一位大影帝身穿着剪裁合體,價格不菲的深藍色西裝,竟然能蹲在自己家兒子的嬰兒車前如此充滿愛意,飽含深情地揮舞手指頭,于是微笑答曰:“八個月哦,來,Andrew,給叔叔笑一個。”
“Andrew?不,我覺得他應該叫Joyce。”南秦十分語重心長地說道:“因為,他很萌。”
喂喂喂!人家是個男寶寶,你為什麽要叫他Joyce呢?!
米雅無語得簡直想撫額時,就眼看着南秦被顧爵面露兇光地給拎着後領子給拽了起來,在醞釀着一記右勾拳。
“顧爵,你要幹嘛啊?”米雅試圖阻止,在小朋友面前血濺三尺什麽的,不可以啊,再怎麽講今天也是聖誕夜,不能和諧地用愛和溫暖來度過嗎!
“呦,你還心疼了?”顧爵冷笑了一聲,回過頭來,嚣張肆意地斜睨了眼米雅,然後松開了揪着南秦的手,對着米雅說道:“米小雅,昨兒你還說你喜歡這個二百五,今兒你就跟他談了……合着我在你眼裏就是……”
顧爵沒說完,“就是”兩個字吐出來之後,他就低頭給自己點煙,然後一邊往前走一邊冷笑道:“随便你,不管你跟誰,以後,你都是我的寶貝兒。”
米雅驚呆了。
顧爵說話之間,一步一步地邁開腿離開,他在笑,盡管那絲冷酷的笑意根本沒到眼底,米雅從來不知道,這個男人用削薄的唇吐出帶着濃濃香煙味道的“寶貝兒”三個字可以這麽好聽。
京腔有點輕佻,有點痞壞,卻滿滿的都是寵溺,北京男人喊“寶貝兒”真的好性感啊……
米雅看着顧爵的背影,有一瞬間的恍惚。
“爵,你等等我了啦,人家穿着高跟鞋怎麽能追上你的大長腿呢,哦吼吼吼,不過我就是喜歡你這樣淩虐我的身心,我很興奮呢。”
米雅還在愣神的時候,一個女人跑出來,一把抱住了顧爵的窄腰!
什麽情況?!
竟然有女人敢抱顧爵的腰?
“滾!你丫別以為你是我哥們兒帶來吃飯的,我就不敢一腳踹飛你。”顧爵心氣不順地把那個女人給推開。
米雅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誰才是心機女,誰才是綠茶婊?
剛剛還一副我無知無恥無理取鬧,你拿本姑娘這個腦殘無可奈何的嘴臉,轉眼就做了個造型,畫個了風情萬種,唇紅齒白,性感妖媚大紅唇的複古妝,滿頭像是海帶般的頭發居然奇跡般地變成了充滿空氣感的最具東方美的飄逸氣質黑長直,還換上了一身性感紅色套裝,踩着高跟鞋一副來走秀的樣子,米雅瞪大了眼睛已經不敢去認這是剛才在劇組cosplay貞子的上官小姐!
可是這貨一開口的瞬間,就讓人的忍耐心碎成渣渣——
“爵爺,我要給你生猴子!”上官蘇滿臉癡醉,像是橡皮糖一樣黏着顧爵往酒店走。
“這位小姐,你丫到底是不是猴子請的逗比,能離本大爺遠一點兒嘛,你渾身白骨精的氣息太酸爽,熏死我了。”
“不是了啦,爵,猴子是我han你的愛情結晶哦。”
“我不記得我什麽時候跟你睡過。”顧爵決定快刀斬亂麻。
“我不介意啊,你不記得我都會記得的。”
“惡心不惡心啊你,你丫叫什麽呀?”
“我叫上官蘇。”
“我他媽呵呵你一臉,你英文名字不會叫瑪麗吧?”
“爵,你竟然知道我的英文名字叫Mary!沒想到你會認識如此渺小的我!人家好宣你哦!你快看,我這張充滿愛意的臉……”
“就您這張臉,抱歉我看不出愛意,只能看見滿臉的便意……”
顧爵咬牙切齒地舉起手裏,剛剛在錄音棚霍家瑛給他的電影劇本,打算照着這張滿臉便意的瑪麗蘇的面門拍下去,卻因為對方是個女人,劃開十分拖泥帶水的曲線垂下手,并沒有打在上官蘇的臉上。
“我還真不打女人。”顧爵熄滅煙頭,深呼吸。
米雅還在揣測,難道上官蘇算是顧爵的一朵桃花時,就心氣不順地被返回來尋找自己的B.M.樂隊四個男人簇擁着跟在顧爵身後往酒店裏走。
米雅此時覺得“人生好累,我想靜靜”,她站在一堆人身後走上酒店的滾梯,顧爵站在最前面,身邊是無論怎麽走都甩不掉的橡皮糖上官蘇,其後是正在用英語争吵着誰的酒量更好的老雷和佐佐木,後面三個男人都各自狀況外。
她此時真的好心亂啊,先是下午被顧爵高調表白,然後又被他誤會自己跟南秦談戀愛,現在又跑出來一個粘着他的上官蘇。
米雅下定決心,等飯局結束,只剩下她跟顧爵的時候,她一定跟他說清楚她跟南秦沒關系,因為顧爵看起來真的吃醋吃得心塞到死的樣子。
然後一直在糾結的米雅一擡頭,就被這家酒店的氣質給震撼得渾身發酥,這香薰味道的暖風一吹自己都快化成灰飛走,然後又被酒店兩側的迎賓火焰,騰地竄出半米多高給吓了一跳。
米雅穿着高跟鞋一不留意差點摔倒,扶住了前面的崔昌秀,然後禮貌地道了謝還問了句:“崔先生,今晚誰做東啊?你們那麽多人……”
崔歐巴回過頭,滿臉陰暗地回答:“Mr.Ku……”
顧爵真是個土豪啊,一次性請這麽多人在這種地方吃飯!
米雅怎麽看這間酒店都有種鴻門宴的感覺,酒店大堂闊大奢華的旋轉樓梯盡頭是環形竹制的雕飾,打着金箔色的光,小牛皮的地毯讓人一腳踩上去得念“阿彌陀佛”,走過燈光昏暗咖啡色系,汩汩地流着清水的水中庭,才走到一間豪華無比的包廂門前。
一行人,各個皆是男才女貌,人模狗樣地穿着正裝,西裝革履的,不是影帝影後就是歌手模特兒的,讓周圍的服務生都看出來這一個個妖裏妖氣的八只妖孽從電視裏撲騰出來,滿身不好招惹,騷氣哄哄的氣息,默默離遠點。
黑胡桃木的對開門一開,米雅就震驚了。
這不是包廂,這是宴會廳啊!
鋪着紅地毯,吊着水晶燈,滿屋子的金光簡直閃瞎人眼,巨大的宴會廳裏密密麻麻地排滿了八人座的圓桌,此時全部都坐滿了。
B.M.樂隊五個人,米雅,南秦,上官蘇,正好坐一張桌子。
米雅剛落座,她就發現這直徑兩米的圓桌子對面,坐着的是顧爵。
然後米雅就被顧爵的下一句話給震驚到,而且明白這麽一大群人為什麽吃飯不去飯店,而來五星級酒店大開宴席了……
因為顧爵一個人能把所有人給喝倒,所以喝酒之前先開房是顧爵的老規矩。
“今兒個我心情不好,你們誰也甭想偷偷摸摸地撤,陪爺喝到最後,房間已經給你們開好了。”顧爵的表情簡直猙獰得像是惡魔,微揚的唇邊那一抹陰狠的笑容,他站起身明明是對着宴會廳裏所有人說的,可是眼睛只靜靜地逼視着米雅,眼神兒裏寫滿了“看我不虐死你丫這個小妖精”。
米雅覺得如果此刻畫面全暗,顧爵的桃花眼裏滲出來的一定是兩點通紅的光芒!
看樣子他的心情很糟爛啊,滿身的牛魔王即視感……
滿屋子叫好聲,挑釁聲。
“顧爵,今兒我一定不會像上次那樣被你給喝趴下!”有人嚷嚷道,一陣哄笑聲爆出。
“得,想跟我練練的随時來找我,爺正不順心想虐死你們呢。”顧爵彈了彈煙灰,漫不經心地說道:“都別客氣,我請客,酒管夠,菜愛上不上……”
一時間,氣氛火熱。
然後燈暗音樂起,宴會廳裏進來一群陪酒的美女帥哥……
米雅眼角抽搐,合着顧爵的飯局就是這樣開始的!
然後她耳邊就傳來令人尿急的嗲嗓。
“其實哦,人家一直都知道北京爺們的酒量真的超好超好,爵,你真的帥爆了!人家就是因為喜歡北京男人,才對那群追求人家的港臺男生毫不來電的啦……”瑪麗蘇小姐還沒感慨完她是怎樣略帶地域歧視色彩地膜拜男神,話題還沒扯到生猴子上面——
顧爵就左手夾着一只大肚子的勃艮第杯,用開瓶器嘣的一聲開了瓶拉菲羅斯柴德爾古堡,也不醒酒,直接咕嘟咕嘟地往杯子裏灌完,冷笑着遞了過去,對上官蘇說道:“您先喝三大杯紅的漱漱口,溜溜縫兒,等開始了我叫你啊,乖。”
上官蘇眨巴着一雙星星眼,看着顧爵坐在自己身側,用那支被黑色袖口襯得修長的腕子給自己倒酒,幾乎暈厥地接過酒杯:“爵爺!你就是賜給奴家三杯鶴頂紅,奴家也會毫無怨言,滿心歡喜地為你飲幹喝淨的!我就是喜歡你這樣虐我!我愛死了!我自傾杯君且随意哦!”
于是,上官蘇代表的臺灣隊,就這樣被秒殺,她一晚上都呆在桌子底下抱着顧爵的小腿,春夢了無痕去了。
米雅此時卻興奮得挺嗨,要說比酒量,她至今未逢敵手,她正想着究竟要不要撕破臉,把第二人格放出來在顧爵的鴻門宴上溜溜,就被佐佐木的一句話給激怒了。
“你說的沒錯,我覺得香港人喝酒啊真的沒有北京那邊兇猛,準确地講,我見過的香港人從來沒喝過北京人哦……”佐佐木春正打算跟周圍人分享人生經歷,就被冷笑聲打斷。
“呵呵,佐佐木先生,那你是代表日本隊呢,還是加拿大隊呢?”米雅優雅地拈起酒杯,清純又溫婉地低頭抿唇一笑,真是不勝涼風的嬌羞。
我的雅典娜,我的天使諸神!
當她米雅這枚出道9年混過這麽多飯局,喝倒這麽多對她虎視眈眈的臭男人都沒被潛過的香港資深女酒鬼是空氣嗎?!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首都VS港臺了,米雅打算挑起國際糾紛!
佐佐木爽朗一笑,大眼睛彎成可愛的月牙說道:“小嫂子,你萬一喝醉了可以去老大的房間哦,老大自己一個人睡了27年了很寂寞呢,需要女人陪伴!如果沒猜錯的話,嫂子你也是個處女吧,你好像還是E罩……我們老大一定喜歡……”
佐佐木這個色膽包天的日籍友人還沒說完,就聽見桌子上“咣啷”一聲,幾乎要被砸爛的巨響,一瓶40度的英國皇家禮炮就砸上了桌子。
“二分之一小日本兒你說什麽呢?你丫還沒喝呢就醉了吧你?”顧爵靠着椅背冷笑着點了根煙說道:“滿嘴胡沁什麽呢,給你嫂子道歉。”
“誰是他嫂子了?”米雅像是被人踩了腳:“顧爵,我還沒跟你在一起呢……”
顧爵吐了個煙圈,氣息涼薄地說道:“沒錯,瞧我這記性,我都忘了雖然咱倆親了兩次,但你現在的男朋友是個還沒斷奶的香港男人!得,你不是說香港人的酒量好嘛,你讓他跟我喝呀,我喝不死他。”
樂隊其他四個人滿臉黑線,等等,老大的女人什麽時候成了南秦的了?難道老大認輸了?!
南秦正好“刺啦”一聲喝完一包紫色包裝香草味的維他奶,聽見顧爵提起自己,眼神死寂地問道:“顧爵,什麽時候上菜?”
顧爵壓根兒不理會他,眼睛瞪着米雅,默默抽煙。
“瞧不起香港人的酒量嗎?不要他上,我來喝死你!”米雅把狀況外的南秦推到一邊,終于把自己那個舌燦蓮花,八面玲珑,禍國殃民,比妲己還妲己的“女酒鬼之魂”給釋放了出來。
“得,米小雅你就這麽想為你男人出口惡氣,放馬過來。”顧爵撚滅香煙,渾身的惡魔氣息和心如死灰的怒意立刻席卷酒桌。
“啪”的一聲,榆木圓桌上的鏡面底吸頂水晶吊燈被打開,璀璨華麗的白光立刻照得屋子裏亮得宛如白晝,服務員陸續走進來開始上菜,一個穿着淺灰色西裝的男服務生推着小推車,裏面洋的白的紅的什麽酒都有,然後宴會廳的門“嘭”地一聲關上,米雅才知道,哦,合着現在才算開始!
原來剛剛那幾瓶拉菲啊王朝啊禮炮啊香槟啊,全是顧爵說的那樣“溜溜縫兒”……
已經被喝倒的上官蘇被顧爵踹了一腳:“瑪麗蘇你還上桌嗎?爬不起來就洗洗睡吧,你別吐我腳上。”
于是上官蘇小姐就被貼心服務的五星級酒店的服務生給送回了客房。
米雅看着滿桌子酒瓶和男人裏,只有自己一個女人,忽然覺得這個夜晚有些超現實主義的風格,我坐在這裏跟滿桌子男人喝酒算怎麽回事?我是來陪酒的?
顧爵的心情似乎真的很差,把五糧液當成涼白開咕嘟咕嘟地往瓶子裏灌,手不抖,眼睛不擡,也不勸別人喝,竟然有幾分自斟自飲,寂寞高手的感覺。
B.M.樂隊都知道顧爵是個酒漏子,從生理上講,叫做喝酒不走肝,直接排出體外那種神人,也看得出來老大今天破天荒的因為女人心氣不順,于是一人抱着個桶,邊喝邊吐,打算舍命陪兄弟,也沒人說要撤席,不過半個小時後基本上沒有人清醒。
南秦吃飽飯,以要上廁所為理由不知所蹤,估計是逃亡去了,于是桌子上就只剩下顧爵和米雅兩個設定類似于“東邪西毒在華山之巅決定大戰三百回合一決雌雄”的模樣,還老實地坐着,連眼神都不帶迷離,頭發絲都不帶走樣兒的。
期間也有無數的人來這張桌子上跟顧爵挑戰,全都被喝趴下了,夜深之後,宴會廳的火熱氣氛終于漸漸變得慵懶散漫起來。
有人當衆告白了,熱鬧了一陣子。
有人說失戀了,大哭大鬧開始砸酒瓶子。
然後,大廳裏的卡拉OK機被打開,有醉鬼拿起麥克風,開始荒腔走板地高歌“Last Christmas”,鬼哭狼嚎,驚天動地,簡直就是噪音。
在所有人都意識不清楚,被送去顧爵開好的房間抱着馬桶傾訴衷腸,或是兩眼一閉昏天黑地時,宴會廳的落地窗外,能看見漫天的煙花。
“轟——轟轟——”煙火四起,香港的夜空被五光十色染成一片光海。
“你也洗洗睡吧,犯不着跟我死磕,我承認我比不過香港男人了。”顧爵幹了瓶烈的,微挑着眼角,對着對面的米雅冷笑道。
“沒有,我才不是為了南秦,我只是不想比酒輸給你。”米雅終于喝得有點暈,拿着醒酒器,打算喝點紅的把顧爵給KO了。
“夠了……”顧爵站起身,米雅疑惑地擡起頭看着脫掉黑色西裝,只剩一件白襯衫,風紀扣沒系,微敞着鎖骨的顧爵。
“真他媽沒勁,米小雅,你沒必要跟我談輸贏,因為我顧爵什麽都可以輸給你。”顧爵把西裝搭在肩上,叼着香煙,邁開大長腿走出了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