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關澤也望着蕭緒,心中盈滿了濃濃的失望。
眼前這個男人,對感情不忠誠,對親弟弟沒有一絲關愛,甚至連承認一個巴掌的勇氣都沒有。
關澤越來越覺得他十分陌生,甚至懷疑自己記憶中那個溫柔善良、成熟儒雅、風度翩翩的青年根本不存在,那一切好像只是自己被感情沖昏頭腦時的一個臆想,剝離了對他的感情之後,似乎更能清晰地看到這個人本來的樣子。
“阿澤……”蕭緒低聲叫關澤。
可關澤并不回應他,并且看他的眼神前所未有地冷漠,他着急地上前一步,想要靠近關澤一些,關澤卻拉着周荻迅速地後退。
蕭緒僵在當場,感覺手腳冰涼。
“學長。”關澤将自己的憤怒平息,緊皺着眉,冷冷地看着蕭緒,正色道,“你們的家事我一個外人的确是不方便插嘴,如果周荻做錯了什麽,自然是該管教。但你這樣的方式實在是太過分了,他還是個孩子,你用那麽惡毒的語言攻擊他,甚至下了這麽重的手,你自己難道不覺得有一絲羞愧嗎?”
蕭緒怔楞了好半天,根本不敢相信關澤會這樣說他,他的臉色越來越白,好久之後才陰沉地開口說:“阿澤,你根本不明白,你不知道這個小子是個什麽人,他這副可憐相都是裝的!剛才我沒想打他,是他自己松手的!”
周荻緩緩地眨了眨眼,小聲說:“關澤哥哥,的确是我自己不小心松了手,我哥的手掌才撞上了的,不怪我哥。”
蕭緒瞬間就炸了,厲聲吼道:“你他媽閉嘴!”
關澤轉過身,将兜裏的鑰匙掏出來遞給周荻,說:“你先回去,冰箱裏找點冰塊敷一下臉。”
“阿澤,你瘋了,你怎麽能讓他去你家裏!”蕭緒大喊一聲,着急地朝着周荻跑去,關澤擡手拉住了蕭緒的胳膊,蕭緒這才站定,驚詫地看着關澤。
關澤死死盯着蕭緒,頭也不回地對周荻說:“你先走。”
蕭緒咬住牙,眼眶有些泛紅,他靜靜地盯着關澤,沒有再動作。
周荻點點頭,走到了電梯口站着。外面那兩個人的角度看不到他,但他卻并沒有真的離開,而是站在原地,默默地注視着關澤那個方向。
以為周荻已經上樓,關澤心裏才放心了些,他松開了拽着蕭緒胳膊的手,拉開和蕭緒的距離,而後冷靜地說:“學長,無論怎麽說,周荻還是個未成年人,你今天的情緒太不對了,我是不會讓周荻和你走的,請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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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讓我走?”蕭緒啞聲道,“我剛回來,聽說周荻纏上你了,我立刻就來找你……阿澤,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你?你怎麽能讓我走!”
關澤道:“學長,我明白你們的家庭情況複雜,你們兄弟二人之間感情不深。但這些都是上一輩的恩怨,這不是你對周荻動粗的理由,你……”
“阿澤,你相信我!”蕭緒感覺又焦躁又無奈,周荻實在是太會僞裝了,他想對關澤解釋都不知道究竟從何說起,他只能拿出他全部的誠懇,認真地說,“阿澤,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我跟你說的話都是實話,你信我好不好?真的不要再和周荻來往了,他那種人,連他媽死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他根本沒有心的,他不可能真的喜歡你!”
蕭緒說了一長段,關澤只抓住了一個重點——周荻不可能真的喜歡自己。
瞬間關澤的臉就有些僵硬,滿耳朵都是“不喜歡”這幾個字。
盡管周荻每天都在胡鬧說着要自己考慮他,但關澤從來沒當真,可當這一刻聽着蕭緒斬釘截鐵地否認了周荻喜歡自己,關澤卻莫名其妙地感到不舒服。
你怎麽知道不可能?你怎麽知道他是假的?
關澤想要質問蕭緒,可這些話都沖到了嘴邊上,卻又硬生生地被牙關擋住。關澤說不出口,還把自己給憋得滿臉通紅。
慢慢的,關澤感到自己有些生氣,氣得他就像是吃撐了一樣,堵得慌。
蕭緒還想說話,關澤卻兀自搖了搖頭,将剛才那一刻的走神趕出腦海,他再次将目光放在蕭緒的身上,說:“學長,請你不要胡亂揣測我和周荻之間的關系,周荻還是個未成年人,我們之間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我和周荻是好朋友,而我和你,只是過去認識的人。”
“你……說什麽?”蕭緒不可置信地看着關澤,因為嘴唇顫抖,蕭緒說出來的每個字都跟着顫抖。
關澤深吸一口氣,說:“學長,我以為我們之間不需要說也很清楚,但現在看來,或許說一次會比較好。我們四年前就分手了,如今你要結婚,我真的很為你高興,甚至你們的婚禮邀請我,我也會帶着我的祝福參加的。但這并不意味着我們三個可以重新做朋友,我們都回不到過去了。我尊重你是因為你較我年長幾歲,又是我同校的學長,并不是因為我們過去的關系。所以也請你尊重我,不要打着為我好的旗號幹涉我交友的自由,也不要參與我的生活。學長,我已經說過了,我們不是朋友。”
蕭緒怔楞地聽完關澤的話,臉上全是驚訝,他保持着這個表情無法動彈,關澤就一直皺着眉,定定地看着他,沒有一絲動容。
很久之後,蕭緒的嘴角輕輕抽動了一下,他終于開口,以一種怪異的嗓音說:“阿澤,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
關澤其實早就不恨這個人了,不在乎的人沒必要去恨,但關澤懶得和他解釋,只是重複道:“學長,請你離開。”
二人沉默地對峙,中間像是隔着一條銀河。
蕭緒感覺到放在包裏的手機在震動,即使是不用看,他也知道來電人是高以雲,他很想再多看關澤幾眼,很想将他要說的話一口氣說完,但現在,他沒有時間了。他的雙拳緊了緊,又慢慢放開,輕聲道:“阿澤,有一天你會後悔相信他的。不過沒關系,到時候你就明白我了,我會等着那一天。”
手機的震動停止了兩秒,又再次開始催促,蕭緒真的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他再看了一眼關澤,終于慢慢轉身離開,身影消失在黑暗裏。
直到确定蕭緒走遠,關澤緊繃的身體才終于放松了下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蕭緒,像是又憤怒又傷心的困獸,關澤沒空照顧他的情緒,只是一直擔心他可能會再次動粗。
關澤知道自己這小身板必定不是蕭緒的對手,所以手一直握着手機,随時準備報警。
好在沒有發生更嚴重的情況,蕭緒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就走了,關澤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根本不想猜測他究竟什麽意思,只想盡快把這個人給他帶來的煩躁趕出頭腦。
回家的時候,周荻就站在門口等着。
關澤一下又從剛才那亂糟糟的情緒裏抽離,想伸手碰一碰周荻的臉,但又怕他疼,只好将手懸在臉的上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比起剛才,周荻的臉看起來好像更嚴重了,指印變成了烏青色,像是個大塊的胎記,突兀地出現在了周荻年輕英俊的臉上。
關澤心想,要是自己有這麽一個弟弟,一定會不要命地寵着他,怎麽舍得對他動手呢?關澤心疼得說不出話,周荻還安慰地對他笑笑,拉着他的手說:“沒事,只是看起來誇張而已,這點小問題,還比不上我打籃球的時候和人撞到。放心吧,我皮糙肉厚,現在都不疼了。”
關澤仍舊很擔心,道:“還是去醫院……”
周荻連忙搖頭:“不要啊,這麽小的問題去醫院,丢人不丢人啊。弄點冰塊敷一下就好,我不想去醫院。”
說着周荻就把關澤給拉進了屋,邊走邊說:“關澤哥哥,我不是怕我哥才先回來的。其實如果真的要打架的話,他根本打不過我。其實我猜你可能有話要對他說,我才先走的,我沒有偷聽哦。”
“別胡鬧,不要想着打架。”關澤不想再多提蕭緒,拽着周荻的肩膀讓他坐在沙發上,然後說,“坐好,我看一下。”
周荻點點頭,乖巧地坐好,關澤用一只手托着他的下巴,突然湊近,在燈光下仔細地檢查周荻的臉和眼睛。對于判斷和處理外傷,關澤的經驗倒是很豐富,看了幾眼就已經确定周荻沒有大問題,只需要冰敷和上一些化瘀消腫的藥膏就好。
在關澤仔細看着周荻受傷部位的時候,周荻就在仔細地看着關澤的臉,關澤的皮膚很白,膚質很好,這樣近距離都看不到一點兒瑕疵。周荻猜測,如果摸上去的話,手感一定更好。
他突然有些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關澤細嫩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