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關澤哥哥。”周荻的喉結上下滾動, 目不轉睛地看着關澤, 手臂也慢慢擡了起來,靠近關澤的臉。
而關澤正在專心看着周荻的傷處,并沒有注意到周荻的動作,聽到周荻叫他, 關澤便輕聲道:“嗯, 別說話, 我看看眼睛有沒有事。”
周荻屏住呼吸, 繼續靠近,右手距離關澤的臉已經只有幾厘米了,但這個時候, 關澤突然站直,放開周荻,說:“只是輕微外傷, 我先去廚房拿冰塊。”
說完關澤就匆匆轉身,周荻撲了個空,輕輕撇了一下嘴,又像個跟屁蟲一樣跟着關澤跑, 在關澤身後絮叨:“關澤哥哥,以後如果再遇到這樣的狀況, 你讓我回避, 我還是會回避。但其實我更想留下來保護你,所以請你要相信我,讓我留下來保護你。你有什麽話要說, 都可以不用避開我說。”
關澤頓了頓,在心裏默默地想,這兩個關系不好的兄弟卻有着奇怪的默契,前腳蕭緒才說了不要相信周荻,後腳周荻就讓關澤相信他。
在這個問題上,關澤并沒有覺得很難選擇,畢竟這些年來周荻是唯一一個進入他生活這樣深的人,關澤早就對他充滿了信任,并沒有猶豫,關澤很快說:“好,你回去坐好,不要亂走。”
周荻點點頭,滾回去坐下。
關澤忙前忙後,弄了個冰袋,又找出了醫藥箱裏的藥膏,再次回到了周荻的身邊。
“閉上眼睛。”關澤說着就又擡起了周荻的下巴,周荻不肯閉眼,仍然目不轉睛地看着關澤,關澤被看得有些心慌,冷着臉說,“快點閉上眼睛。”
周荻“哦”了一聲,總算是聽話了。
但關澤的心慌并沒有能停下。
他将冰袋小心地放在周荻的傷處,為了掌握好力道,他必須靠周荻很近,被迫感受少年人炙熱的體溫,沒一會兒關澤額頭就冒出了汗水,心跳得飛快。
為了不讓周荻察覺自己的異常,關澤一直沒有讓他睜開眼睛,冰敷之後,關澤又很快用棉簽将藥膏給周荻塗在了臉上,而後才拉開和周荻的距離。
“好了啊?”周荻睜開眼,似乎還有些遺憾這麽快就塗完了藥。
關澤站着距離周荻很遠的地方,說:“好了,以我的判斷,在而只是個小傷,擦藥兩三天淤青就會散。但是保險起見,今晚還是要多注意一下,如果你有頭暈想吐的症狀,一定要立刻告訴我,我們馬上去醫院。”
“就是被撞了一下而已,還不至于腦震蕩啊,關澤哥哥,你……”說着說着周荻突然停住,他瞪大眼睛看着關澤,說,“關澤哥哥,你的意思是今晚我可以不走?”
Advertisement
關澤實在沒好意思說“讓你一個人走我不放心”之類的話,于是非常委婉地說:“我去給你找一套新的牙刷和毛巾。”
說完關澤就又走了,再次把周荻一個人給晾在那兒,剛到卧室關澤就聽到客廳裏傳來一陣撲騰聲,回頭去看,周荻在沙發上仰躺着揮他的胳膊和腿,顯得特別激動,但關澤一回頭他又馬上坐好,一臉乖巧。
關澤再次轉身,耳朵尖兒有點發紅。
雖然話很輕松地說出了口,但做這個決定,關澤卻在心裏糾結了很久,他從來沒有留過人在家裏過夜,心裏其實是很不安的。
但是到最後,對周荻的擔心超過了心裏的不安,關澤還是将周荻給留了下來。
關澤磨磨蹭蹭地給周荻找洗漱用品和家居服,又在自己的小床旁邊鋪了個地鋪,一邊做事一邊讓自己冷靜,弄了好久,關澤的心跳沒那麽誇張了,他才将在客廳裏休息的周荻給叫到了卧室。
二人關于誰先洗澡、誰睡床誰睡地鋪又争執了一陣,關澤最後還是拗不過周荻,先洗了澡,又裹得嚴嚴實實地上了床。
然後周荻就去了浴室,關澤躲在被窩裏聽着浴室傳來的水聲,心裏的感覺十分微妙。
如果不是今晚發生了這些事情,關澤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讓人在自己家裏留宿的,還是一個一天到晚鬧着讓自己考慮他的小屁孩兒。
越想關澤就越是熱,但他一點兒也不敢将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掀開。
浴室裏的水聲停了下來,又過了一會兒,周荻走了出來,一邊走還一邊抱怨:“關澤哥哥,你真是太瘦了,你應該多吃點肉。你看看,你的衣服我穿着太緊了。”
關澤哪裏敢看,光是想象周荻的好身材把薄薄的棉質T恤撐起來的樣子,關澤就已經喉嚨發幹了,他依然捂在被窩裏,甕聲甕氣地說:“你自己……自己進被窩裏躺着,開着空調,別感冒了。”
雖然周荻還是聽話地回了自己的被窩,但嘴裏還是沒停下小聲的抱怨:“有點難受……這衣服太緊了,我想脫了,我要裸睡。”
關澤頓時感覺自己背上寒毛都豎起來了,他抓緊了被子,拔高音調說:“不準!”
周荻哼哼唧唧一陣,說:“關澤哥哥又兇我,我就是說說而已,好了好了,你不準就算了,已經躺下了。”
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關澤才從被窩裏伸出一只雪白的胳膊,摸索到了牆上的開關。将卧室裏的燈給關掉,關澤才從被窩裏鑽出腦袋,大口地呼吸。
憋了這麽一會兒,關澤覺得自己都有些缺氧了。
房間裏只剩下窗外透進來的一點霓虹燈光,視覺受限之後,關澤覺得自己的聽覺好像變得更為靈敏,他清晰地聽到周荻的呼吸聲,好像周荻就睡在自己的身邊,和自己親密地同床共枕。
但其實床和地鋪中間還隔了接近一米的距離,關澤知道他伸長手都碰不到周荻,但他還是很緊張。
關澤被這種感覺弄得渾身都不舒服,不到一分鐘他就無法忍耐,轉過身去背對着周荻的方向,但在黑暗中,周荻的呼吸聲還是很明顯,關澤只好故意開口打破平靜,沒話找話地說:“你冷嗎?”
周荻回答:“今天多熱啊,怎麽會冷。”
關澤又說:“你還是給你爸爸說一聲,今晚你沒有回你那邊去,免得他擔心。”
“我沒什麽好擔心的,我這麽大一只也沒人能拐賣走。我爸那麽忙,才不會擔心呢。”頓了一頓周荻又說,“不過關澤哥哥說了我一定聽話,這就給他發個短信,說今晚我在朋友家過夜。”
“嗯……如果哪裏不舒服的話,一定要馬上告訴我。”
“知道了。”
“明早我很忙,沒時間做早餐的,你自己去外面餐館吃了再去上課。”
“好的。”
“還有,藥膏我放在客廳的桌上,你明天記得拿,要按時擦藥,有空的時候就用冰袋敷。”
“嗯,我會記得的。”周荻輕笑幾聲,說,“關澤哥哥,今天真難得啊,你居然這麽多話。”
關澤一下卡殼,周荻又說,“是不是因為屋裏多了我,所以你格外緊張,睡不着啊?”
“你胡說什麽?”關澤聲音有點急,明顯又害羞了。
周荻忙說:“不是不是,是我緊張,我緊張。和關澤哥哥在一個房間裏待着,我都緊張得睡不着了……那個,反正睡不着,不如來聊聊吧。”
關澤咬了咬唇,說:“聊什麽?”
“嗯……聊什麽呢……”周荻思索了片刻,說,“我猜到你可能不想聽……但我還是很想問一下,我哥剛才是不是說我壞話了?”
關澤很嚴肅地思考這個問題應該怎麽說才好。其實剛才他就想說,蕭緒知道了周荻對自己瞎胡鬧說的那些話,會不會有什麽不好的影響。
現在的社會環境對同性戀一點兒也不寬容,蕭緒如果對其他人說起這件事怎麽辦呢?如果他們的父親知道了又會怎麽樣呢?周荻畢竟還是個未成年人,他說那些話可能根本就沒有過腦子的,關澤很害怕讓他承受這些不必要的壓力,于是從剛才開始關澤一直都很擔心,但要對周荻說“你哥說你喜歡我不是認真的”關澤也說不出口,這實在是太羞恥了。
思考了好半天,關澤還沒有回答,周荻倒先開口,說:“關澤哥哥,就算是你不說我也能猜到,我哥肯定說我壞話了。”
“也沒什麽,你們畢竟是有血緣關系的至親,有誤會以後慢慢解釋就好。”關澤斟酌半天才慢吞吞地說,“但是……嗯……就是……學長可能是誤會我們的關系了,如果……嗯……如果你父親聽說了,會不會不太高興?”
“關澤哥哥,這事兒你就放寬心吧,就算我哥知道我喜歡你也沒什麽大不了,他不會在我爸面前胡說的,他更擔心我去告他的狀吧。再說了,我爸那人,對我沒有什麽要求,只要我好好活着就行。”
作者有話要說:
四舍五入就是一張床了。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