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莊蘊同學, 不管你對我有什麽樣的錯覺, 我都希望你能立刻放下。無論你是不是将我當做你的老師，我都将你當做為的學生。你在學習、生活、感情上有任何問題，我都願意盡我所能對你進行引導。但現在并不是一個合适的時間，你太沖動了, 太急躁了, 等你冷靜下來, 你再來找我談話。還有, 今天你對我說的這些胡話你以後不要亂說，如果被任何有心人聽了去，都會對你造成很不好的影響。不要再說什麽了, 你回去吧，好好冷靜一段時間。”

關澤說這段話的時候，表情非常嚴肅, 莊蘊一直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根本沒有敢插話。

但對于關澤所說，莊蘊一個字都不能認同，他有一萬句對關澤的反駁, 卻一句都說不出來。關澤的态度已經清晰地表現在了臉上：他拒絕莊蘊，并不需要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 僅僅是因為關澤根本不喜歡他。

這世上任何事情都可以努力, 唯獨感情讓人如此無可奈何，莊蘊怔楞地看着關澤，心碎了一地。

關澤繼續繃着這張冷漠無情的臉, 知道自己稍微一放松就可能讓這個年輕人産生別的誤會，因此盡管他心中愧疚，卻還是轉身離開，走之前留下一句硬邦邦的話：“好好念書，不要瞎想。”

而後關澤走下了樓梯，在一樓的角落裏等了一陣，直到莊蘊失魂落魄地下了樓往宿舍的方向走去，關澤才回家的。

從前對莊蘊的了解不夠，現在知道了他那麽單純沖動，關澤總擔心他闖禍。回家之後沒時間也沒心思做什麽吃的，就把冰箱裏放着的綠豆沙拿出來當做周荻今天的宵夜。

很快周荻就到了關澤的小出租屋，吃着綠豆沙非常開心。但應該是因為感覺到了關澤今天有焦慮的事情，于是難得沒有話痨，安靜了很久。

關澤坐在周荻的對面，看他滿臉幸福地吃着綠豆沙，而後在心裏偷偷地想，在這樣短的時間裏，他收到了兩個小孩的表白，但關澤從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值得人喜歡的地方，拒絕他們的時候，關澤都是滿心惶恐的。

雖然都是拒絕，但關澤隐約覺得他對這兩個人的拒絕是不一樣的，關澤說不清是什麽，但那種感覺揮之不去。仿佛是……雖然他拒絕了周荻，但其實內心深處卻對周荻充滿期待。

“關澤哥哥，你在想什麽？”周荻突然出聲拉回了關澤的思緒，關澤這才發現，自己一動不動地看了周荻半天了。

周荻笑嘻嘻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說：“我今天一定是格外英俊，關澤哥哥一直盯着我看。”

關澤連忙低下頭，把一直在他腳邊轉悠的蠢兔子抱起來摸頭，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周荻頓了頓，放下勺子小心地問：“關澤哥哥，你今天有心事啊？”

關澤沒有回答，但表情很誠實地表示了的确是有，但他不想告訴周荻。周荻很有分寸地沒有再問，卻忍不住對關澤露出擔憂的表情，關澤被那亮晶晶的眼睛看得敗下陣來，只好說：“是學校的事情，不方便說，你也幫不上忙，不用為我擔心，我都能處理好的。”

周荻眨了眨眼，說：“既然關澤哥哥不方便說，我也不多問。不過我還是想說，希望你能夠信任我，以後有什麽難以解決的事情，一定要第一個和我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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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澤雖然應了，但心裏還是明白，關于莊蘊的事情還是不要和周荻商量為好，也不知道他聽了會不會胡鬧。

就這樣擔心了一整個晚上，第二天幫盧教授做課前點到的時候，關澤還特意關注了一下莊蘊。

一向很認真的莊蘊今天逃了課，關澤心裏越發不安，下課後，他便将莊蘊同宿舍的另外三個室友攔着問了一下。

室友心虛地說：“關老師，你怎麽這麽嚴格啊……莊蘊這小子心情不好，跑去玩了，我們一會兒就打電話把他揪回來。下午的英語課讓絕對不敢逃！所以今早上的事情，你能不能網開一面，別給盧教授說啊？”

另一室友又說：“那小子應該是失戀了，看上去喪得不行。看在這個份兒上，關老師你行行好啊，給他兩天時間，我們回去就好好勸勸他。”

關澤覺得有點尴尬，交代他們趕緊把莊蘊給找回來，然後又匆匆離開，打算按照那三個學生所說，給莊蘊一些時間，他不再不多想，和往常一樣忙自己的事情去。

夜裏十點半，周荻下了晚自習屁颠屁颠地趕過來吃宵夜，然後又讓關澤給他講題，磨蹭到十一點鐘，關澤正要開口趕周荻回家，手機就響了起來。

電話號碼是莊蘊同寝室的男生，關澤一看到這個號碼心裏就覺得有些不安，他連忙接起來，聽筒裏便傳來了對方有點心虛的聲音。

“喂……關、關老師嗎？有點……有點事情……”

關澤心裏一緊，神情嚴肅地說：“你說。”

“是這樣的，宿舍已經關門了……但是莊蘊還沒有回來，我們一直在給他打電話，但……沒有人接。”那學生緊張地吸了一口氣，像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繼續說，“對不起啊關老師！我們早上撒謊了！其實昨天晚上莊蘊就出去了，考慮到夜不歸宿要記過，我們沒敢告訴你……因為昨晚上和今早上他的電話還能打通呢，就是他好像有點喝醉……可到現在他還沒有回來，而且剛才開始電話就打不通了，我們本來想自己去找他的，可是……正打算出去宿舍就關門了……我……我們……”

關澤一下急了，急道說：“他昨天晚上就沒有回宿舍，你們現在才告訴我？”

那邊的學生被吓到了，小聲道：“不是怕……怕你給他記過……”

“你們真是……胡鬧！”關澤一把抓起鑰匙和錢包跑到了門口，一邊換鞋一邊說，“他有沒有給你們提過要去哪裏？現在有可能在哪裏？”

“應該是在南城一街那邊的酒吧裏。昨晚他說讓我們一塊兒去，但是當時宿舍已經要關門了，我們就都沒有去，他一個人去的。早上打電話他還醉着……雖然沒說是哪一家，但我知道他常去的也就那一兩家。應該也不會有大問題……估計就是喝暈了，醉在了酒吧裏……關老師，你別着急，找到他就好了。能不能別、別告訴陸教授啊……這麽晚了他應該都睡了，別打擾他……他那麽大年紀……還有別記過行嗎？”

關澤簡直快要被這幫小孩子給氣死了，都這個地步了還在求他不要記過。

在這之前，關澤雖然一直對助教這份工作很認真，但他還沒強烈體會過為人師的心情，這一刻關澤真的感覺到了教師這份職業的強烈責任感，他非常着急，又非常生氣，開口時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嚴厲。

“還求情？你們真覺得自己很仗義是吧？糊塗！等我找到他，明天你們一起去教導處報告，你們四個全部記過！”

說完關澤就挂了電話，去門口換鞋。雖然現在的确是非常生氣，但關澤反倒是能慢慢地冷靜思考了。

南城一街是大學城非常出名的酒吧一條街，就在京大附近，整條街上大約有二十多家各種規格、各種檔次的酒吧。關澤沒有去過，但他知道京大很多學生都喜歡去那裏玩，比起其他地方的酒吧，南城一街那一片的社會閑散人士相對較少，治安狀況也是很好的。況且學生們對那些酒吧比關澤熟悉多了，應該不會出什麽大的問題，很可能如同莊蘊的室友說的一樣，他把自己給喝暈了過去。

考慮到這裏，關澤便不打算在深夜打擾盧教授，也不想現在給莊蘊的父母打電話。莊蘊是外省人，這時候通知他的家長，除了讓人擔心以外，沒有任何正面效果。

關澤發短信讓莊蘊的室友把他們常去那兩家酒吧的名字發過來，而後轉身看着周荻，正打算讓周荻自己回家，周荻就搶先開口：“我陪你一起去。”

關澤搖頭，可還沒有說出拒絕的話來，周荻又非常嚴肅地接着說：“關澤哥哥，你一個人去那些地方我不放心。南城一街我去過很多次，你不用擔心我，大不了我不進酒吧，就在門口等你。最重要的是，如果你不許我去，我一定會偷偷跟着你去的。”

關澤看着周荻認真的神情，就不想和他争執浪費時間，與其讓他偷偷摸摸地跟着讓自己挂心，還不如把他放在自己視線範圍內。關澤點點頭表示同意，周荻立刻就穿上了鞋，跟着關澤出門，二人攔下一輛出租車，飛快地趕往南城一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