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安峤的臉色陡然變了,再沒有了平常在林錦面前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他赤紅着雙眼,表情近乎于猙獰。

何老爺子還是愛答不理的,重新又靠回了藤椅上,手中蒲扇輕搖,沒有帶來什麽涼風,反而讓安峤更加躁動不安。

現在不用想也知道林錦和那個畜生不知走了多遠了,按現代的交通工具的速度根本不用想着追上他們。他費盡心思布的局,最後還是被林暮海破了,林錦作為他的女兒倒也真是不差。最可恨的還是那個跟他糾纏了千年的老虎精,到了現在還不肯放手。

天色不過多時竟漸漸暗了下去,安峤回頭狠瞪老人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了。橫豎他早晚會讓林錦去那個地方,如果她想自己去也不是不可以,墓室內機關重重,不消他動手,她也不可能從裏面走出來。

想罷,仍是覺得不甘心,安峤狠狠踹了一腳院門,揚起一片塵土。

……

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林錦和漳夕已經走到了前往龍溪路途中要經過的第一個小鎮——鳴含。鳴含鎮不過數十戶人家,鎮上僅有一家小客棧,還常年沒有人住,今天乍一看到外來客,老板娘愣是驚了一下,手裏正磕的瓜子也掉到了地上,被偷窺已久的小流浪狗舔走了。

老板娘笑靥如花,眼角的褶皺因為這個笑越發深了。她眯縫着眼看着林錦,問道:“小姑娘,要幾間房啊?我這兒都是上好的地方,你要熱水要吃喝,一應俱全。”

林錦沒有回答她,而是環視了四周,古色古香的建築,因為年代久遠而略顯破舊,木桌木椅極其仿古,林錦甚至覺得自己穿越回了古代。老板娘話裏纏綿,眼神不善,如果不是只有這一個能住的地方她大概會直接走掉。

林錦回頭看了看漳夕,發現她神情也有些不對勁,似乎也發現了這個客棧到處透露着的詭異。

漳夕往前走了幾步,擋住了老板娘看向林錦的視線,聲音冷淡地開口道:“不用費事,給我們準備兩間房就可以了。”

漳夕的聲音是渾然天成的稚嫩青澀,不管再怎麽樣也改變不了,即使現在這樣嚴肅,聽起來依然沒什麽殺傷力,遠不如外表更有威脅。

老板娘故作妩媚地掃了她一眼,回頭還是繼續看着林錦,似乎非要聽她說出個所以然來。

林錦便開口道:“給我們兩間房就好了。”

老板娘拍了下手,回頭用當地土話不知喊了句什麽,裏面人應了一聲,她旋即轉過身來說道:“哎呀,今天真不湊巧,這客房就剩一間了,兩位湊乎一下?”

林錦和漳夕面面相觑,都覺得有點兒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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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道:“我還當你們是男女朋友呢?原來不是啊,那也沒關系,一起住一晚上而已,還是說……”

林錦忙道:“行,你給我們房門鑰匙。”

老板娘笑着把鑰匙塞她手裏,不是放,是牢牢地塞進手心,甚至能感受到手心被劃過的疼痛。

漳夕看着她的動作皺了下眉,老板娘若有所感的朝她看來,眼睛裏溢滿了笑意。

等進了房間,兩個人才發現只有一張大床,漳夕直接把兩張桌子拼在一起,說她要在這兒睡,林錦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什麽。

這家客棧家具擺設多用木制,所以也格外容易招老鼠,關了燈就聽到天花板上悉悉索索的動靜,也不知是在啃木頭還是在幹什麽。

漳夕似乎對這種環境很适應,一躺下沒多久就睡着了,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可林錦卻十分不習慣,哪怕以前在鄉下也沒有聽到過這麽多老鼠一起活動的聲音。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床單也不知是多久沒洗的,一股汗臭味和潮濕的黴味,枕頭裏也都是幹草,更惡心的是草裏似乎還有什麽小蟲,微弱的月光下能看到它們動來動去。

林錦捏了一個角把枕頭扔到床底下,枕着自己衣服睡了。

半夜時分,屋外傳來了幾聲低低的笑聲,雖然聲音極其微弱,也不至于如何難聽,甚至有些悅耳,但在這樣荒僻的地方終究有些滲人。

林錦不知何時已經睡着了,沒有聽到那聲音正由遠至近,快要到了耳邊。

“你想幹什麽?”

那笑聲戛然而止,笑聲的主人回頭看過去,一只渾身雪白,體型巨大的野獸正匍匐在身後,琥珀色的眸子閃着冷厲的光,準備着伺機而動。

笑聲的主人似乎并不害怕,反而很有興趣的樣子,往前走了幾步,蹲下身來,對着野獸輕輕的拍了拍手,動作與白天如出一轍。

她口裏念着什麽,讓人捉摸不透,漳夕卻驚覺自己竟然維持不了獸類的原型,慢慢的變成了人形。

“你是什麽人?”漳夕咬着牙質問。

那人又笑笑,聲音婉轉妩媚似歌唱:“并不是人哦……”

說罷,那人起身打開房門出去了,漳夕站在原地,腳下像是生了根,一步也動彈不得,直到那人的身影轉過了房間拐角,她才發現自己可以動了。只是現在為時已晚,追過去也早就不見了蹤影。

漳夕急忙走到床邊看了看熟睡的林錦,發現她真的只是睡着了并無大礙,才終于放下了心。

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在林錦臉頰上印下一吻,态度謹慎地似乎那是什麽稀世的珍寶。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她一點兒也不想讓林錦摻和到這樣危險的事裏,但是如果沒有林錦的話,她根本不能解開當年封印在龍溪古墓內的詛咒。時至今日,這個詛咒不知已經困住了多少人,別人她顧不了,但林錦的父母她必須保護好,只是現在漸漸地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大凡成妖成精,即使長生不老也終有一天要塵歸塵土歸土,只不過這一天按人類的年齡來的非常晚罷了。她尋了林錦這整整一千年,到了現在也該是要離開的時候了。如果能在這之前,多在她身邊陪一刻也是好的。

漳夕想了想從她找到林錦之後的這些事,自己實在太過怯懦了,而且也沒有用對方法。

她想要混進學校裏假裝林錦的同學,因為林錦總是會在操場上看打籃球,所以她也去學,結果沒想到非但沒有讓林錦覺得眼前一亮,還把她給砸了。

她想要融入現代的社會,去找一份正常人類的工作,卻沒想到剛剛第一天就又碰到了林錦,而且還是看到了她和別人甜甜蜜蜜的逛超市。她心裏又酸又甜,從前的時候林錦待她比待何然要好千倍萬倍,但那時即使是從前千萬分之一的好林錦給的也不是她。

嫉妒心是那麽可怕的東西,她差點兒因為這個傷了林錦,還好最後那幾個酒瓶沒有砸到林錦,否則自己餘下的這幾年生命,恐怕都要在後悔中度過。

天色漸漸明朗,由墨黑變成了鴉青,林錦好不容易暈暈乎乎地醒了過來,腦子還是昏沉的,眼前一片模糊,感覺整間屋子都被打了馬賽克,莫名有種仿佛失明的感覺。

她剛剛撐着胳膊坐起來,漳夕就走了過來,探了探她的額頭,林錦問她:“怎麽了?”

漳夕收回手,笑道:“沒什麽,就是怕這裏氣候太悶熱了,你會生病。”

林錦撇撇嘴:“我不至于那麽嬌氣。”

漳夕遞給她一杯溫水,“再休息一會兒我們就走吧,不能在這兒耽誤太多的時間。”

林錦抿了口水,猶猶豫豫地開口:“漳夕,你說實話,你不覺得這個地方很奇怪嗎?昨天那個老板娘說話怎麽聽怎麽古怪,還有我們自從來了這兒,路上都沒有見過幾個人。”

林錦說的輕松,可漳夕知道她還是有點害怕的,前方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未知,而且這個确實如林錦所說,是每個人,或者說活人都不會主動來的地方,即使他們想來也不一定會知道入口。

昨天她讓司機把車停在鎮外幾百米的地方,在林錦眼裏前面是一個小鎮,在司機眼裏不過是一片亂葬崗罷了。現在想起那人驚恐的眼神,如果不是自己逼着他,恐怕沒有人會願意帶她們來這樣的地方。

她能用障眼法讓林錦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但是卻不能讓其他人看到。漳夕知道這樣做對林錦并不公平,她硬生生地被拉進了一個不屬于她的世界,卻渾然不覺,只是現在別無選擇。

即使是到了這裏,也不能保證不會被安峤那個瘋子找到,更何況真的按人類的路去走。

漳夕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沒有啊,這裏沒有什麽不對,等我們進到了墓裏才真的需要小心。”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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