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漳夕笑了,有點兒傻氣:“那你喜歡現在的我還是之前的?”
林錦嗤笑一聲:“少套我的話。”
漳夕無辜道:“沒有啊,就是問問。”
林錦還想再說什麽,卻忽然聽到不知從哪兒傳來嘚、嘚的聲音,像是有什麽人在用石塊一下一下地擊打牆壁,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又忽然消失。
漳夕緊鎖着眉頭環住了林錦的肩,等那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漳夕拉着林錦一起躲到了不遠處一塊半側突出的石壁後。
林錦被她緊扣在懷裏,感覺到自己的背抵着漳夕起起伏伏的胸膛,不知為何感到很安心,神經一點一點放松了下來。
“別怕。”漳夕在她耳邊說。像世界上最靈驗的咒語一樣,讓她不再懼怕任何的未知和禍患。
對面的牆壁上慢慢浮上一個誇張的放大的影子,林錦渾身一淩,回頭看了眼漳夕。
她們把蠟燭忘在空地上了。
漳夕搖搖頭示意她不要驚慌,眼神依然緊鎖着那個黑影。
那人似乎有些好奇,有些探索地一步一步走着,從他顫顫巍巍搖晃不定的影子上都能看出他是多麽的謹慎。他彎下腰拿起了地上的蠟燭,雙手捧着它,忽然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
林錦被這叫聲驚醒了,即使過了再多年,她永遠不會忘了這個聲音,曾經怎樣落寞的溫柔的在她耳邊講那一個個故事,青瓷白瓷,哥窯弟窯,掐絲琺琅……
林錦不顧漳夕的阻攔,拼了命地掙脫了她如鐵般的胳膊的鉗制,沖了出去。
“爸爸!”她叫道。
男人看到了她,只看了一眼,空氣仿佛被億萬年的堅冰冷凍,她想向前走,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渾身顫抖像一只即将死于寒冷冬夜的動物,梗着嗓子發不出聲音,只能讓死亡的迷茫與痛苦漫無邊際地淹沒自己。
林暮海轉身頭也不回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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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錦急切地想要追過去,卻被漳夕一把抱住了腰。
“別沖動,別沖動,小錦,你先冷靜一下!”漳夕撫着她的背安慰她,把她汗濕的手裹在自己手心裏。
林錦聲音哽咽起來:“為什麽攔着我?”
漳夕把她轉過來讓她看着自己,林錦對上了那雙溫柔而帶着些許憂郁的眼睛,忽然有了落淚的沖動。
“為什麽我爸爸會在這兒?他在這種地方怎麽能呆得了那麽久……”
漳夕擡手抹去了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淚,抱緊她,讓她的頭抵在自己肩上。
“他有他的道理吧……”
漳夕拉了她的手和自己十指相扣,說:“我們現在去找他,我知道他在哪兒,但是一會兒見到他,你別難過,不然我會後悔帶你來……”
林錦點點頭,情不自禁地靠近了漳夕,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往前走,拐過一道一道漆黑的廊道,轉過一間又一間或大或小千篇一律的墓室。
前面開始有了一絲光亮,随着她們繼續往前走,那道光越來越清晰,甚至能些微照亮他們腳下的路。
一扇石門出現在了眼前。門後隐約還能聽到嘚、嘚的敲擊聲。
漳夕走到門前,像對暗號一樣,跟着門內的聲音一下一下擊打着,直到石門轟然打開。
石門內別有洞天,像是一個遠離世俗的世外桃源,石橋溪流,畫亭樓閣,幾株盛開的桃樹雲蒸霞蔚,不似人間。
林錦已經驚呆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踏入這個地方,腳下生了根,一步也動彈不得。
漳夕一手拉着她,一手把半側門推開,說:“進來吧,他在這兒。”
林錦擡腳邁過了門檻,在這麽一個地方,她一身現代打扮反而顯得格格不入,不知道自己手該往哪裏放,腳該往哪裏落。父母對考古的執迷也遺傳給了她,她現在只能按捺着自己才能克制住想要去看一看,摸一摸那些古香古色的東西的沖動。
林錦四處環視了一遍,并沒有看到有其他人的身影,她問道:“我爸爸……他在哪兒?”
漳夕指了指不遠處開的最豔的那株桃樹,說:“他在那棵樹下。”
林錦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發現漳夕還站在原地,“你不陪我一起嗎?”
漳夕笑了,眼神很溫柔,“你自己去吧,沒關系,我在這兒看着你。”
林錦得了漳夕的保證,頓時安心了,但是她還是開口道:“你……你一定要看着我……”
漳夕點頭,伸手抱了她一下,說:“別怕,這裏很安全。”
林錦放開她向前走去,遠遠地看到樹後那個安靜的有些落寞的身影,似乎比上一次見瘦削了很多,可上一次見已經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爸爸……”她走過去輕輕地叫他。
林暮海從樹後站出來,靜靜地看着他,眼睛裏的感情很複雜,有不解,有悲傷,更多的是滿溢的思念。
“你怎麽也來了……”林暮海嘆道。
林錦疑惑地問:“爸爸,不是你讓我來的嗎?”
林暮海驚訝地擡頭看她,林錦從背包裏拿出了那張紙,紙的邊緣不知道什麽時候被磨出了毛邊,林錦輕輕的在殘破的地方摩挲,有點兒心疼。
林暮海從她手裏接了那張紙,看了幾眼就皺起了眉頭,語氣急切地問林錦:“這是誰給你的?”
林錦說:“是在媽媽給我的盒子裏看到的。”
林暮海神情嚴肅,不安地攥着手,一會兒又放開。林錦對他這個樣子再熟悉不過了,知道他現在精神狀态已經不太對了。
林錦扶着他,想讓他坐到樹下的石凳上,林暮海卻一把推開她,用壓地極低的聲音說:“小錦,聽爸爸的話,快走,快離開這兒!”
林錦拉着他的袖子不肯放開,“為什麽,要走也是我們一起走!這個地方太不正常了,為什麽要來這兒?安叔他跟我說你死了,還說是他親眼看到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林暮海面露痛苦之色,“小錦,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和你媽媽……”
“媽媽?”林錦覺得自己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過這個詞了。即使她經常會在心裏想,但真的說出口的時候不知為何心頭一顫。
林暮海還想要推她離開,卻忽然發現林錦身後走過來一個人,那人一身戾氣,面上的猙獰傷疤橫亘了大半張臉。林暮海一把把林錦拉到了身後,質問道:“你是什麽人?”
林錦撫慰他道:“她是漳夕,是她陪我一起來的,她沒有惡意,爸爸你別這麽緊張。”
漳夕有點兒不自在,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面對林錦的爸爸,哪怕她笑着都會把人吓着,索性帶着一臉的僵硬站在那裏不作聲。
林暮海還是固執地把林錦攔到身後不讓漳夕靠近她,林錦有些無奈但心裏更多的是感動,這種感動來源于林暮海的本能。林錦知道從媽媽過世以後他就已經不正常了,她甚至還見過他吃一些治療精神過度抑郁的藥。
幾年前他們通話的時候,只要不提媽媽他根本想不起來林錦是什麽人。他記得自己相濡以沫的愛人卻忘了有血緣羁絆的女兒。
而她現在發現他還有愛她和保護她的本能。
林錦乖巧地跟在林暮海身後,用眼神示意漳夕先不要打擾他。漳夕往遠走了走,發現林暮海還在盯着她,只能回到了門口遠遠的看着他們。
林暮海一邊從石桌下面拿出了兩把洛陽鏟遞給了林錦,一邊回頭觀察着漳夕。
林錦拿着洛陽鏟有些不知所措,她有點兒擔心的回頭看着漳夕,漳夕沖她笑笑,告訴她不用慌張。可這笑看在林暮海眼裏卻變成了一種威脅,他氣勢洶洶地朝漳夕走過去,舉起門邊立着的一截桃木枝就要甩過去,漳夕眼疾手快地躲開了。
林錦抱住林暮海的胳膊喊道:“爸爸,你這是幹什麽?”
林暮海回頭看他,眼神竟然有些委屈,他說:“她想偷看,她要把你媽媽偷走。”
林錦拿下了他手裏的木枝安慰他道:“她不會的,她是我的……朋友,不會對我們做什麽,更不會想要偷走媽媽。”
林暮海執拗地站在那裏,似乎随時都要和漳夕大打一場。
漳夕為難地看着林錦,說:“小錦,我去門外守着你們好不好,不會離開的,你不要擔心。”
林錦說不清楚自己此刻究竟有多不想讓她離開,但是眼前又不得不這麽做。
她點點頭,漳夕轉身出去了,她關上了石門,卻留了一條窄窄的縫隙,林錦注意到了她這個動作,心裏慢慢踏實下來。
林錦轉身撿起剛才被林暮海扔到了地上的洛陽鏟,說:“爸爸,你想做什麽?我陪你。”
林暮海的眼睛裏閃着淚光,似乎情難自已,他嗫嚅着說:“你媽媽在那裏,我們去找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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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不住自己想挖新坑的手,快來一個人阻止我。。。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