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補齊)
安峤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後。
他站在門後的陰影裏,沉默地在黑暗中凝視着她,仿佛在盯着什麽獵物,随時要撲将上去将她生吞活剝,且勢在必得。
漳夕皺皺眉,這種強烈的壓迫感讓她感到原本就很渾濁的空氣變得更加令人窒息,喉嚨裏像被一團團綿密的東西塞住了一樣,一點一點奪取她肺裏的空氣。
漳夕後退幾步,凝眸直視安峤。
“你為何在這裏?”
安峤依舊沉默着,沒有作出任何解釋。他邁開步子從漳夕面前經過,仿佛從未看到過她一樣目不斜視。
随着他的離開,那陣強烈的壓迫感也随之消散,漳夕這時才驚覺自己已經在門口停留了太長的時間。
安峤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聚聚散散的迷霧中,手裏提着鎖鏈的鬼差三兩成群遠遠跟在他身後,像是在提防着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一樣神經緊繃。
漳夕理清思緒,決定從另外一條路去司命的大殿,雖然不知道安峤來這裏為的是什麽,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不必非得去觸這個黴頭。
昏暗的道路兩旁樹影幢幢,随着陰涼的風發出沙沙的聲音,漳夕努力地辨認着方向。
天生陰陽皆有格局,陰司裏每一間屋、每一株樹、每一個或大或小的路邊水窪,甚至于走的每一步路,踩的每一塊地方都有其中難參的玄機。一旦在不經意間違背了這些,就會打亂原定的規律。
千萬年來陰司一草一木皆是固定的格局,漳夕對這裏比對自己呆過的任何地方都要熟悉。所以當她第三次走回原處的時候,不得不懷疑是有人在搗鬼。
是安峤嗎?
漳夕用法術逼退了不斷向她聚攏過來的潮濕冰冷的霧氣,心裏暗自揣測着。
那天在電影院門口遇到安峤時,他并沒有像之前那樣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恨不能立刻拔刀相向,他反而很平靜,像是從來沒有認識過她,也沒有結下什麽難解的仇一樣。
漳夕越想心裏越亂,哪怕是她原來的法力也很難與安峤一較高下,頂多是打個平手,更遑論現在她遠不如當年。如果這個鬼打牆一樣的迷陣真的是安峤布下的,那她恐怕就有麻煩了。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她陷入陣中,正面較量她就更不是安峤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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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亂想間,漳夕一擡頭,發現自己又走回了陰司大門前,一只頭部以詭異的姿勢扭曲着的鳥停在她身旁的樹上,正歪着頭看着她,空洞的眼窩裏竟有一絲疑惑。
漳夕忍着心裏的不舒服往旁邊躲了躲,那鳥卻又拖拉着只剩下骨架和零星幾片染了幹涸血跡的羽毛的翅膀跟着她往旁邊挪了挪。
漳夕皺了皺眉,決定還是在按原來的路走一次,卻沒想到她剛邁開步子,那只鳥便掙紮着挺直細長的脖頸跳到了漳夕的肩上,布滿焦黑坑洞的喙叼住了她的衣領。
借着慘白的月光,漳夕終于看清了它的樣子———
這是一只不知已經死了多少年的鳥的腐骨,在陰司門前待久了便有了靈智。
鴉靈嗜血,雖小可食人。
漳夕想到這個傳聞忽然忍不住抖了一抖,那黑鴉一聲凄厲尖叫,僅剩的翎羽如刀般往漳夕面上割來。
漳夕快速地往旁邊側頭,黑色的翎羽蹭着她的耳朵劃了過去,一陣火辣辣地疼,她伸手一摸,果然是出血了。
漳夕用腳尖勾起地上一根樹枝,向黑鴉抽去,那黑鴉動作極其靈活,在半空一個回旋就躲開了樹枝。
趁着黑鴉還沒有反應過來,漳夕轉身就往她很久之前走過的那條路上跑,身後隐隐傳來黑鴉尖利刺耳的叫聲,漳夕不敢回頭。
如果和黑鴉硬碰硬的話,再來十只百只也不是她的對手,只是這黑鴉平時很少會主動接近人或者鬼,更不用說像現在這樣窮追不舍地襲擊誰。
在這陰間,黑鴉總是象征着污穢,厄運甚至是死亡,平時也只會聽從司命的話。如果黑鴉襲擊她是司命的授意,事情可能就比想象中的還要棘手,現在貿然出手,倘若得罪了司命,接下來的事就更難辦了。
漳夕一直向前跑着,腳步越來越疲軟,那黑鴉一直跟在她身後三米遠的地方,既不接近,也不離開,好像在故意吊着她玩。
就在漳夕實在跑不動了打算停下來對付黑鴉時,那黑鴉卻突然在半空停住,往左側密林中飛去。
一陣令人戰栗的寒風倏地吹過,漳夕看到林裏一個人的身影若隐若現,隐藏在層層疊疊的枝桠後。
雖然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漳夕卻已經認出了那是司命。
司命擡手安撫着落在肩上的黑鴉,聲音有些渾濁,開口問道:“你又來這裏做什麽?”
漳夕說:“我想知道那個和林錦長得很像的人是怎麽回事,司命上次不是告訴我,林錦的樣貌一直都不會變嗎?但是現在我遇到了一個和林錦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我知道那不是她。”
司命将身影往疏朗的月光下暴露一點,垂眸盯着一旁盤虬的樹幹。
“她并沒有變,你自己也說了,有另外一個相似的人不代表林錦就會改變。”
“我現在找不到關于她的任何消息,您一定知道她在哪裏,能告訴我嗎?”
意料之中的被拒絕。
“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已經沒有什麽更有價值的東西能拿來和我做交換條件。”
漳夕沒有再強求,準備趁着鬼門洞開趕緊離開這裏,畢竟這裏陰氣太重,即使是妖也吃不消長時間停留。
本來就不應該抱什麽期望的,能夠一世一世再遇到林錦已經是難得的機會了,再奢求其他,是她太貪心。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開始恢複更新啦!
在火車上碼了後半章,有點倉促,下章更的時候再捉蟲改一下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