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番外一.

到常州時已經過了小寒,陶澄擔憂輕陌體寒體虛,成日裏将他包裹的好比個棉花球團子成了精,輕陌不大願意,“我從上到下就只能露着兩眼睛瞅你。”

陶澄特別不好說話,“要我瞧見你眼睫毛上結了霜,你眼睛也別想露出來。”

“可我想親你。”輕陌費勁巴拉的往陶澄身邊擠,馬車車座上就這麽大點兒地方,要他去車廂裏烤火爐他還不樂意,偏要一起淋雪馭馬,輕陌的聲音悶在圍脖裏,仰着臉巴巴的望着陶澄,“你看前面了無人跡,不趁機香一個嗎?”

真是被寵的越發會撒嬌了,陶澄捧住他的臉蛋定定的看他,可惜輕陌壓根不受威脅,自覺主動的扯下毛絨圍脖露出一雙嘟起的唇,“頭一次這樣近的看你穿毛大氅,太惹我垂涎了。”

陶澄眼神帶笑的親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待親的人魂兒都要飄了才松開口,“既然這樣垂涎,晚上就披着它幹你好不好?”

身子牢牢的擠在一處,腦袋也枕到陶澄肩膀上去,輕陌剛一幻想那種場景就笑出聲,“裏面空着,赤光溜條披着它,不像撲棱蛾子嗎?”

陶澄一哽,毫不客氣的把圍脖給他拉嚴實,“撲棱蛾子也能把你幹的嗷嗷叫,等把周姨叫喚過來了,問你大半夜的幹嘛呢,你就說‘床上有一只大蛾子可吓死我了’。”

輕陌笑的要從馬車上掉下去,“周姨一聽,多大點事兒,提着鞋底就要進來幫我拍死蛾子,結果推門一看撲棱蛾子正吃人呢,估計真得要吓死她。”

還有二十來天就是除夕,往年都是孤苦伶仃的輕陌和孤家寡人的周姨一起過,兩人湊一塊包頓餃子喝碗熱湯就算過了年,別人家守歲放鞭炮時他們已經鑽進被窩裏睡下了。

今年兩人一合計便決定來常州尋周姨,從輕陌徹底養好了傷的立冬出發,一路晃晃悠悠連玩帶歇的走了兩個月,中途不知享了多少美食,賞了多少風景,每一日輕陌都飄飄欲仙,伴在陶澄身邊開懷的不知朝夕。

果園與五年前離開時沒有太多變化,正是年貨出售的緊張時候,馬車一路行進來就能看到一車車的柑橘、蘋果往外拉運,輕陌把鼻子露出來,“聞見了嗎,果香。”

陶澄應他,“聞見了,早十幾年前就聞見了。”

是輕陌給他回的那一紙書信上浸透的香味,兩人心照不宣,陶澄将馬車停在一處不礙事兒的地方,牽着圓滾的輕陌往園裏走,可惜問了一遭才得知周姨已經嫁為人婦,和那攤燒餅的如意郎一起開了家粥鋪,搭夥過的有滋有潤。

雪絮絮飄飛,兩人又往城裏去,在長街的紅燈籠一盞接着一盞熄滅時,馬車停在了粥鋪門口。

鋪子不大不小,櫃臺後的小姑娘埋頭撥算盤,聽聞腳步聲擡起頭,一句“打烊了”頓在嗓子裏,雙眼放光的望着陶澄。

“我們來找人的,”輕陌哈了滿口的哈氣,“勞煩請問,周姨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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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周姨就從後院廚房裏掀簾進來了,兩方直直打了個照面,輕陌笑起來,“周姨!”

周姨愣了一瞬才驚喜的大步跑來,“是輕陌!”又看向陶澄,“大少爺!”

小丫頭耳朵豎的奇高無比,只聽眼前這人聲音和他樣貌一樣攝人心魄,“不必再喚‘少爺’,直接叫我姓名就好。”

輕陌高興的臉蛋通紅,把周姨撲的一個踉跄,他道,“我們特意從果園尋過來看你的!”

鋪子後面就是一四合小院,安頓好馬車,周姨招呼兩人趕緊喝碗砂鍋粥暖暖身子,她朝櫃臺後喚到,“淺淺,去找你爹過來!”

淺淺忙去,不多時和一面容樸實的男人一起回來,她挨蹭到周姨身旁去,“二娘,這就是你常念叨的輕陌哥哥嗎?”

周姨拍拍她的手背,介紹到,“說來也巧,男人跟我一個姓,周竹,這是他閨女淺淺。”

“真的太好了。”輕陌窩心道,“我們就怕你一個人過年太冷清,現在真的太好了。”

周姨聽罷就要落淚,“這麽說來你們是特意來陪我過年的?那千萬別走了,就住到過年,人多不嫌熱鬧!”

周竹和淺淺也附和,十五六歲的姑娘睜着水汪兒的眼睛瞧他們,不論是看哪一個都要她臉蛋發熱,“對呀,兩位哥哥若是不嫌棄就留下來吧!以往只有我和我爹,今年多了二娘,她天天念叨輕陌哥哥,擔憂你在臺州人生地不熟,給你寄了好多封信,哥哥都收到了嗎?”

輕陌擡眼看看陶澄,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座上還有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輕陌權宜道,“收到了,想着這不是要過來了麽,人都來了,信就沒回。”

吃過飯後夜已經有些深了,周姨帶兩人到小院二樓的空房裏,“新打的床絮棉被,和陶府肯定比不上,但總比客棧強,就多委屈委屈大少爺了。”

陶澄挂好毛氅,笑道,“已經很好。不用再給輕陌收拾房間了,我們倆睡在一起。”

就算心裏諸多猜測,可周姨還是被這一句話給震在原地,輕陌有些害羞,“在飯桌上沒好開口,其實我沒去臺州,喬二奶奶把我賣到青樓院去了。”

輕陌拉着周姨坐到茶桌旁,将前前後後簡單解釋了一番,仍是害羞,“周姨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對陶澄心懷不軌了麽,眼下我終于苦盡甘來。”

周姨心下惶惶又感慨萬千,真想抱怨幾句陶府的不是,可又礙于陶澄就坐在對面,她道,“老爺和二奶奶知道你們在常州麽?”

陶澄道,“臨出發時給陶澈傳了信。我爹在氣頭上,明面上揚言再管我就改姓,暗裏命人一路跟着,隔三差五馬車裏就多幾袋子銀元,盯的緊呢。”

全然沒有伺候喬二奶奶時那種富貴人家的架子,周姨聽他語氣輕松,也跟着失笑,“是非對錯的,希望老爺早日看開吧。”

翌日一早天還沒亮,窗外窸窸窣窣,雪似乎落得更大。

輕陌哈欠連天的揉眼睛踹被子,“你起開...”又去撥擁在腰上的手,“起開啊...”

陶澄将他摟的更緊,腦袋埋在他肩窩裏拱,嘟囔一聲“不起”。

“不叫你起床,叫你起開,放開我...”輕陌胡亂推搡不成,暖和氣烘他的睡意沉沉,“我得起來...幫幫,幫幫周姨...”

陶澄無法,寄人籬下得懂事兒些,他腦袋又往下拱去,蹭開輕陌的小衣,張口朝着那點嫩紅連咬帶吮,要輕陌一下子就軟了尾巴根,“你個...嗚...個混賬...”

在被窩裏瞎胡鬧了小半晌兩人才爬起來,今日不用浸在風雪裏,輕陌好歹能穿的輕快些,下樓一進鋪子他就聞見茶葉蛋的香味。

周竹瞧見兩人,驚到,“起這麽早?”

輕陌笑道,“有什麽能幫忙的?我們倆都能打打下手。”

那可要不得,周竹昨晚睡前聽了老長的一段故事,唏噓不已,要把兩人當貴客供起來,恰時周姨端着一大籠還沒上鍋的小籠包走來,“旅途勞頓,怎麽不多睡會兒?”

“早起起慣了,睡不着,來看看有什麽可以打下手的,”輕陌扯謊笑道,“賞兩個茶葉蛋吃就行。”

推辭不過,兩人如願套上了圍裙,周姨把茶葉蛋遞給輕陌時看見了他貫穿指甲的一道淤血,委實吓人,她連忙捉過來仔細心疼,“這是怎麽弄傷的?得有多疼啊!”

捧到眼前了,才發覺輕陌手心裏印着大大小小的許多傷痕,頓時就紅了眼睛,周姨二話不說将他圍裙扯下,“不管怎麽弄的,你都給我老實待着,你就去櫃臺裏幫着淺淺收銀記賬去。”

陶澄甚為贊同,也拍他後腦勺,“去,記錯了自己添銀子補虧。”

淺淺還在睡,櫃臺裏就輕陌一人,鋪子倒是陸陸續續的越發熱鬧起來,陶澄忙着端盤,砂鍋米粥、包子餃子、燒餅燒麥,輕陌在收銀的空檔裏看他身影忙碌,倏然頗不厚道的想象他們倆才是這間鋪子的掌櫃,過着稀松平常的老百姓小日子,不知道和男耕女織的田園生活哪一個更美妙。

淺淺的到來打破了幻想,輕陌摸摸鼻尖,“今日起我給你打下手。”

淺淺以為還做夢呢,轉頭看見陶澄正招呼客人,那人是繼好多人之後又一次驚嘆,“老竹!你打哪兒找的這麽養眼的店小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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