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000年5月2日 少年班(二)

偌大的階梯教室裏零零散散坐着五六個學生,蘇澤已經在第一排坐下。我肯定不能和他一起,太顯眼了。正要躲到後排去卻他叫住。

“過來。”他聲音不大,怪只怪教室太大太安靜,我被他吓了一跳。

這下可好,原本還在各做各事的那幾人此時全看向我。能進這少年班的都是智商過150的天才,個個眼高于頂,看我的眼神和蘇澤如出一轍,他們稍微瞧了瞧我這個外人又繼續埋頭做自己的事。

“我要坐後面。”說完我就沒理蘇澤,他也沒再叫我。

這講課“老師”年紀看着實在太小,我猜可能也是少年班的一員。來之前我還想呢應該能聽懂個加減乘除吧,結果還真是想多了,我甚至懷疑他嘴裏說出來的是不是中文。

說實話,我倒是對這群天才少年挺感興趣的,畢竟都是些一輩子都不可能有交集的人。這幾個看起來頂多還在上高中的小孩已經是北大的正式在校生,他們這次從北京來S市完全屬于下鄉,城裏人看鄉下人自然是看不起。

看不起我不要緊,我看得起他們呀。所以我坐在最後排像個猥瑣大叔一樣把他們一個個打量過來。

這時前排一個小女孩也回頭看我,她拖着下巴笑起來的樣子像個天使。單眼皮眼睛不大卻又亮又黑,剪了一個民國時期的學生頭,齊肩短發更是顯得臉小小的。

她露出左邊的虎牙直直地盯着我看了許久,第一次感覺自己像道微積分題在被一個天才少女鑽研着。

天使朝我喂了一聲,“小弟弟,你是蘇澤的陪讀嗎?”

小弟弟?我可不喜這個稱呼,且不理她。

“姐姐請你吃冰啊。”

算了,我在她眼裏可不就是個小弟弟嘛,點點頭就跟着她出去了。

炒冰我已經有很多年沒吃過,果然還是和記憶中一樣,五顏六色各種水果味道,其實都是些色素香精用來哄小孩的。反正我現在就是個小孩,涼快涼快解解饞也好。

我這冰還沒吃完呢,她就一改剛才天使般的笑容臉色變的嚴肅起來。我眉頭一皺發現事情并不簡單,果然她上來一句就是,“趁早讓蘇澤跟我們回北京吧,他在這座小城市永遠不會有出息。”

“你跟我說有什麽用。”我挖了勺冰繼續吃,凍的牙齒直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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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澤當年考進來只有十歲,做的是智商題,但是腦子再好跟不上課程進度那也是擺設。這次我們不是來集訓的,他本周補完課會有一次數學能力測試,如果不通過就準備退學吧。少年班每個人都在為今年的數學大賽努力,他卻在這鄉下地方陪你們念初中?我們不需要這樣的成員。”

聽她說完我這冰是怎麽也吃不下了,随手扔進一旁的垃圾桶。她說的很激動語氣自然沖了些,誰還能沒個年少輕狂的時候,我當然不會和她計較。

這女孩叫我小弟弟其實也不為過,剛才站起來之後才發現她比我還要高上許多。于是我仰起頭,努力扯出一個讓她安心的笑容,“放心吧,只要有蘇澤,你們一定會拿獎。”

我這句話想表達兩個意思,一,不管什麽數學能力測試蘇澤一定能通過。二,數學大賽上蘇澤會拿下至關重要的分數。不是我對他有信心,我說了我知曉着他們每個人的命運。

其實我并不記得蘇澤拿過什麽獎,省級國家級世界級,太多太多恐怕連他自己也記不清。可是不管什麽競賽,他都從來沒讓村子上的人失望過,老爹每次說起這些事,都驕傲地像在說自己的兒子。所以我作為他真正的兒子,你們該知道我有多盼着蘇澤比賽失利,哪怕一次,可惜沒有。

這樣說來,我甚至是有些怨恨蘇澤的,他幾乎剝奪了我童年所有的包括親人,朋友,同學的愛。現在回頭想想,那時的自己還是太幼稚,我哪怕是對他好一點點也不至于讓我們最後形同陌路。不過不要緊,現在的我會百分之兩百對他好,這也許是我此次穿越回來的全部意義。

命運于我的确是道枷鎖,但同樣也是我手上最有利的籌碼,我要用他人的命運來改變自己的命運。如果歷史終将重演,那我王淼沒必要再經歷一次這平庸無為的十七年。我就是要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生活本就是其樂無窮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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