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兩人一路無言，在抵達拍賣會之後，這樣的氣氛才有所好轉。
葉衍南早許茉一步下車，然後，繞到副駕駛座旁為許茉打開車門。
車子是停在底層的停車場的，光線昏暗，僅有幾枚指示燈不清不楚地照着。車門打開的時候，車廂頂部的照明燈也同時開啓。許茉原本還在賭氣，但面對葉衍南如此紳士風度的舉動，也總是不好意思拒絕的。
左腳高跟鞋首先着地，許茉小心翼翼地從車上走了下來。然而，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這樣的鞋跟高度令她雙腳着地的時候，都踉踉跄跄地險些摔倒。
她突然有點氣餒，她不是趙今沫，她大概永遠也不可能有那種腳踩十厘米高跟鞋，仍然擁有雲淡風輕奪人心神的氣魄。
“走吧。”葉衍南出聲，伴同他聲音一同落下的，還有車門沉悶的閉合聲。
葉衍南走了幾步，卻沒有聽到身後跟随的腳步聲。
作為搭檔，葉衍南很了解趙今沫，然而也僅限于了解罷了。趙今沫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的時候，總能讓每個人在方圓百裏之內聞到那一股高傲的氣息。而許茉則不然，許茉的腳步聲很輕，以前她跟他賭氣的時候，也喜歡悶聲不吭地跟在他後面。而那時候，葉衍南也總會習慣性地放低腳步，去聽她有沒有在身後跟着。似乎只要聽見她的腳步聲，他就能安心。
因為她有夜盲症，他會擔心，他不站在光裏的時候，她會看不見他。
葉衍南剛準備回過頭去，就聽見許茉在身後低低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葉衍南……”
他重新回到她的身邊，問她：“看不見嗎？”
“嗯。”
“挽住我。”他說。
許茉猶豫了一下，才忸怩地把手塞進了他手臂間的空隙。現下的環境，許茉是看不見的，要說她為什麽還能準确無誤地把手塞進他的胳膊裏，大約還是出于習慣。
這個習慣，不知道在過去的年月裏，重複過多少次。因此，才能用不到任何摸索，僅憑空氣和呼吸，找尋到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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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茉嘗試性地走了幾步，結果鞋跟太高腳步不穩，差點栽倒了下去。
葉衍南蹙眉：“沒事穿這麽高的高跟鞋幹嘛，不怕摔嗎？”他的話裏，隐隐地帶着不悅。
“我就是高興穿了，怎麽樣。”許茉嘴硬，她最讨厭在葉衍南的面前展現軟弱。
葉衍南淺淺地嘆了一口氣，熟練地扶住她，半彎下腰，說：“上來吧，我背你。”
許茉看不見，但憑着這停車場裏安靜的氣息，許茉大約還是能夠猜出這裏沒多少人的。她想了想，還是乖順地爬上了葉衍南的背。
她明明很依賴他，卻還要別扭地說：“待會走到光線好的地方你就把我放下來，我可不想被人看見，然後上那種豪門恩怨大爆料的頭版頭條。”末了，許茉還補充上了一句：“要是上那種爛雜志被我媽看見了，她一定會撕了我的。”
“你不是也很喜歡看那種爛雜志嗎？”
“那是因為上面沒有我，葉衍南你不懂，事不關己的話，換做誰都是喜歡湊熱鬧的。”
“那你就告訴你媽，你是因為夜盲症的關系才讓我背你的。”葉衍南說。
“她肯定不會信。”
“為什麽？”
“在她眼裏，夜盲症就是小毛小病，挺一挺就過去了。你看我爸每次犯病的時候，還不是一個人在家裏摸索來摸索去的，我媽管都不會樂意管他的。”
葉衍南笑了笑，不再說話。
許茉摟着他的脖子，恹恹地把臉貼在他的背上。葉衍南的脊背很暖，暖和地讓許茉有一種昏昏欲睡地沖動。湊近的時候，許茉還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這種味道，說不清道不明，但是莫名地好聞。
許茉的腦子裏，就貿貿然地冒出了那麽一句話：如果你能聞到那個人身上特殊的氣味，說明——你愛他。
許茉被這樣的想法吓得不輕，她立馬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結果一不小心用力太重，疼出了一手的冷汗。
“不疼嗎？”葉衍南問。
許茉這才想到，她的手是交握在他的脖子前的。她捏自己手背的小動作，顯然已經被葉衍南盡收眼底了。
“沒什麽，就是感覺有點困，這樣做能提神醒腦。”為了讓謊言看起來真實點，她還故意說：“這是我的習慣，你大概不怎麽知道。”
此時，停車場外的光線已經慢慢地掃了進來。許茉的視力也恢複了不少，她拍了拍葉衍南的背，葉衍南也很識趣地就放了她下來。
外面人多，許茉秉承着不讓葉衍南丢臉的原則，就很大方地挽上了他的手臂。葉衍南對許茉的這一番動作很滿意，細微之處，連嘴角都噙着笑意。
他和她一起走進拍賣會的大廳裏，葉衍南忽然冷不丁地問了許茉一聲：“許茉，剛才在停車場裏忘了問你。”
“什麽？”許茉偏過頭看他，葉衍南深邃的側臉近在眼前，許茉竟然很不齒地覺得迷人。
“照理說，在停車場那樣的光線下面，你應該是看得見的，怎麽今天在那裏也會看不見了？”
被葉衍南一問，許茉也覺得頗為奇怪。只不過這種奇怪也僅僅維持了幾秒，她就毫無根據地回了一句：“大概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吧，所以今天視力比較弱。”
“有這樣的道理嗎？”葉衍南硬挺的眉毛皺地很緊：“要不要我幫你預約個醫生檢查一下視力？”
許茉不以為意：“我哪有那麽金貴啊。天天工地上面跑，我也沒見得有事啊。葉衍南你真的是在瞎操心了。”
許茉這樣說，葉衍南也不好再問下去。兩人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一同往大廳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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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冗長的拍賣會開幕流程結束之後，終于進入了正題。
這一場拍賣會聚集了幾乎S市的所有名流，說起來許茉為什麽會認識這些人，還要歸功于那些年收藏的娛樂雜志。
葉家在S市的地位無人可擋，因此葉衍南也理所當然地坐在了首排。于是，許茉就跟着他一起坐了過去。
走過去的路上，許茉一直在笑。葉衍南也不懂她在笑什麽，就偏過臉輕聲問她：“有什麽好笑的，笑得這麽開心？”
許茉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也沒像往常一樣給葉衍南擺出一張臭臉。她用目光暗指了指坐在葉衍南西南方向的一個肥壯的男人說：“我記得這個人，是有名S市有名的馬桶小開周子嘉。上一次他包二奶，結果被自己的老婆捉奸了，還在大馬路上光着膀子被溜了一圈，說起來還真的是挺好笑的。他那個老婆也真是彪悍，換做我我肯定不敢做這種事。”說完，她又撲哧地一聲笑了出來。
落座之後，她大概也是不好意思被人看到，就用手撐着額頭，順手靠在了葉衍南的肩膀上。
許茉也沒意識到這個動作有何不妥，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只知道幹瞪着眼睛看葉衍南了。反觀葉衍南則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淡笑着。
“葉總，旁邊這位是……”大概是看到了葉衍南和許茉的親昵舉動，有人殷勤地圍了過來。
許茉側過臉去看聲音的來源，才發現赫然就是那位馬桶小開周子嘉。
周子嘉的身材是标準的富二代身材，肥潤圓滑。許茉看了看他油光滿面的臉，真是懷疑那些漂亮的女明星到底是怎麽會願意被這樣的人包養的。
“我是……葉先生請來的古董咨詢師！”許茉先葉衍南一步開口，生怕葉衍南暴露了他們倆曾經的關系。
說完，許茉還不忘偷偷瞥了一眼葉衍南。還好葉衍南的表情依舊紋絲不動，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想來葉衍南也不是愛好交際的人，因此許茉也暗自松了一口氣。因為，她是最怕葉衍南生氣的。
“看來葉總是有備而來啊。”周子嘉見狀，用□的目光打量着許茉，說：“不知道這位小姐叫什麽名字，如果有機會的話，本人也想就古董收藏的問題，到你們的工作室咨詢一二。”
許茉俨然意識到了周子嘉目光的不對勁，求助似的拉了一把葉衍南的衣腳。
葉衍南沒理她，許茉就又扯了一下他，結果倒好，這次她整個人都栽倒在了葉衍南的懷裏。許茉驚訝地看了一眼他，剛打算掙紮着從他的懷裏爬起來，就停到他微涼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
“不好意思，我太太比較喜歡開玩笑。”
周子嘉的表情瞬息萬變，最後他只得幹巴巴地笑了笑說：“哎呀，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沒想到是嫂子啊……以前就聽人說嫂子喜歡考古方面的東西，沒想到嫂子還喜歡玩這種角色扮演的游戲啊。”
葉衍南顯然對這種你來我往的交際游戲不感冒，直接說：“周先生，我記得令尊前幾天跟我提起過，關于你們周氏企業的注資問題。麻煩你回去轉達給令尊，我最近手頭有點緊，暫時不考慮了。”
許茉一臉的無語，葉衍南會手頭緊，這句話一定是她聽過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話。而現在，葉衍南會說這句話，無疑就是拒絕了注資的事情。許茉突然有些難以适從，她有點擔心這個拒絕的原因是因為自己。
“葉……葉總……”周子嘉自知自己搞砸了父親的買賣，正打算挽回什麽，結果葉衍南無怒無波的嗓音卻毫無預期地響起。
“抱歉，我太太困了，周先生可以考慮入座了。”
周子嘉無奈，只得退回座位。心裏還搗鼓着，該怎麽跟父親解釋這件事情。他忍不住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都說葉衍南不近女色，饒是他身邊那個待了好幾年的美女秘書趙今沫，也從未見過兩人有什麽親昵的舉動。今天看見那個女人和葉衍南親昵的舉動，他原本只是想去湊湊熱鬧的。
結果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是他的太太。
傳聞中，葉衍南的太太就愛好考古。今天碰上，周子嘉也沒想到葉衍南的妻子，居然會是個這麽年輕可愛的女人。自己竟然不怕死地對着葉衍南的老婆動了色心，他真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