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晨白的日光斜斜地照了許茉一臉,她像是往常一樣伸了個懶腰,才驀地發現,自己竟然身處在葉衍南的懷抱裏。

想到昨天的事,許茉下意識地臉紅了起來,她翻了個身準備下床,結果腰後被一陣阻力拉扯,她又重新掉回了被子裏。

他把她塞在被窩裏,左手手肘順理成章地把她圈起,讓她正對着他。他嘴角含笑,帶着惺忪的睡意對她說:“小瞎子還早,再睡會。”

葉衍南利落的短發紮在許茉的額頭上,有點發癢,她輕輕地推了推他說:“不早了,今天是工作日,我還得回去工作呢。”

葉衍南撐起手肘,從一側翻身而起,慵懶地将許茉圈禁在手臂之間的空隙裏。

“那就別去了。”

許茉朝着他笑,她鮮少看見葉衍南這麽孩子氣的模樣,竟然還有點……可愛。溫暖的日光照在他們之間,像是一天天然的日界線。他明,她暗,但只消一個動作,他就能與她重新相擁。

葉衍南目光微動,上下打量着許茉。許茉這才想起昨晚因為太累了,混亂中她随手套了葉衍南的一件襯衣就睡了。單薄的襯衣松松垮垮的穿在許茉身上,把玲珑的曲線雕琢的暧昧不一。看起來……真是有些誘惑。

兩頰瞬間紅了一大片,許茉窘迫地去推葉衍南,但他卻毫不動彈。等到許茉想出聲說他幾句的時候,他卻溫柔地吻了下來。

許茉很乖巧地把手圈上他的脖頸,正打算回吻他,卻驀地聽見了門鎖轉動的聲響。她吓得立馬推開了葉衍南,蜷進了被窩裏。末了,她還不忘懊惱地觑了葉衍南一眼,用眼神在怒斥他為什麽不關門。

門把手慢慢轉動,粉色睡裙的小人兒從門縫裏露了出來。她踮着腳尖,一手揉眼睛,另一手按着門把手。整個人像是挂在了門上,可愛極了。她嘟着唇,用手擦了擦臉頰,頭發也亂糟糟的,一副沒睡飽的樣子。

“爸爸,染染不要一個人睡覺,染染想你了。”染染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染染迷迷糊糊地走到了床邊,許茉趁機掀開被子,從被窩的一角探出頭去,笑着問她:“染染想爸爸,就不想媽媽嗎?”

染染愣了愣,眨巴了好一會大眼睛,才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人真的是自己的媽媽。她的睡意一下子都沒了,只知道巴上床沿去親許茉的臉。

許茉探手把她抱緊了被窩裏,大概是因為床墊太軟的關系,一個中心不穩,許茉就抱着染染一起栽倒在了葉衍南的懷抱裏。那時候染染還在咯咯地笑,她也在笑,整個房間裏都是她們母女倆的笑聲,頓時溫馨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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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衍南看着他們母女倆,連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目光有多溫柔。

染染跟許茉在被窩裏鬧了好一會,突然幽幽地探出小腦袋問葉衍南:“爸爸,你為什麽不穿衣服呀?”過了會,染染又撓了撓後腦勺,問許茉:“媽媽,你為什麽要穿爸爸的衣服呀?”

許茉和葉衍南同時怔住,許茉瞄了一眼葉衍南光裸的上身,恨不得鑽到地底下去了。似乎自己和他的每一次‘好事’都會被染染戳破。

上一次是接吻,這次是……

許茉拍了拍腦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教女兒的,竟然讓女兒的觸覺……這麽敏銳。

“其實……”許茉剛想出聲,卻被葉衍南打斷。

他忽然抽出手,把許茉按在了懷裏,一本正經地說:“因為爸爸熱,所以就把衣服脫了。因為媽媽冷,所以就穿爸爸的衣服了。”

許茉真是佩服葉衍南,這麽拙劣的謊話,他也能說的這樣冠冕堂皇。簡直……跟真的一樣。

染染顯然已經被葉衍南糊弄了過去,托着小下巴說了一句:“怪不得爸爸要抱着媽媽了,原來抱着媽媽就不會冷了。那染染也要抱媽媽,染染也冷。”

小手一把握住許茉的胳膊,硬生生地把許茉從葉衍南的懷裏拉了出來,一副誰都不能跟我搶的樣子,讓許茉和葉衍南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過了會,染染大眼睛咕溜溜地轉了一圈,又悶悶地把許茉重新塞回了葉衍南的懷裏。

許茉笑着問她:“怎麽?染染不要媽媽抱了嗎?”

染染想了想,才偷偷摸摸地湊到許茉的耳邊:“染染聽奶奶說,爸爸媽媽一起睡就會有小弟弟了。染染想要做姐姐,所以還是把媽媽讓給爸爸吧。”

小孩子不懂得收斂聲音,雖是附在許茉耳邊說的,但也足夠葉衍南聽得清清楚楚。

許茉眼中的苦澀一閃而過,她刮了刮染染的鼻子說:“染染別聽奶奶瞎說,那都是騙小孩的。來,趁着時間還早,媽媽陪你再睡一會好不好?”

染染乖乖地在許茉身邊躺下,不再說話。但許茉心裏,卻像是嘗遍了百味一樣,複雜而苦楚。

想到染染說她想要弟弟的時候,許茉的笑容一下子有些撐不起來,表情鹹澀,略微發苦。她這才想起來,即使兜兜轉轉還能重新回來,但她終究還是變成了一個殘缺的女人。至于另一個新的生命,她無法給與染染,更無法給與葉衍南。她所能做到的,只是将一切保持在原地。因為,她給不了他們新的家人。

葉衍南顯然也注意到了許茉的表情。但葉衍南不是許茉,他不懂她的心情,只能把這一切解讀為許茉依舊不願意重新接受他的證據,又或許……她還留戀着周錦程。

成熟冷靜,是葉衍南最為标榜的一個名片。只是這些在許茉身上,顯然毫無用武之地。

染染的呼吸逐漸平穩,許茉對着葉衍南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才小心翼翼地從染染身上翻過去。小小的人兒還在睡,許茉趴在床沿口,看了好一會。她輕輕地替她撩開黏在粉唇上的頭發,眼神溫柔到像是在看一件世界上最為珍貴的寶物。

為了不吵醒染染,她特地繞過卧室,走到書房裏換衣服。

書桌臺面上,那張照片還清晰的擺在那裏。她忽然有些感慨,時光如果能一直停留在那時候該有多好。那時候她還年少,表姐還不那麽刻薄,而葉衍南也僅僅是她的一個大哥哥而已。

她看着那張照片,有些出神。但是她知道,時光若能重新來過,她仍是會義無返顧地愛上葉衍南。

還會……像現在這樣,深愛。

換衣服的時候,她不小心抓到了下腹處的那一塊疤,疼得眼淚都差點掉了出來。只是這樣的疼痛,比起失去孩子的那時候已經好了許多。

偶爾,她也會心疼那個她失去的孩子。只是着陸在那麽一個錯誤的地方,又碰上了她這麽個迷糊的母親。她是真的很遺憾,但也僅僅是遺憾罷了。

“這個疤……是什麽時候弄上的?”身側傳來男人的聲音,熟悉的音色,屬于葉衍南。

許茉顯然沒想到葉衍南會從房間裏走出來,她慌張的把上衣蓋好,裝作很不經意地說:“去年闌尾炎,做闌尾切除手術時留下的疤痕。”

“現在還疼嗎?”葉衍南從身後抱住她,把手附在她下腹的那個傷口處,妄圖用身體的溫度來緩解她的痛苦。

他心尖發疼,他聽說闌尾炎發作的時候很疼,他不知道他的小瞎子是怎麽熬過那段疼痛的。在他的眼裏,他的小瞎子永遠是累的時候會鬧,疼的時候會哭的人。他很難想象,她是怎麽一個人熬過疼痛的。

許茉笑得有點刻意:“小傷而已,早就不疼了。”她怕葉衍南繼續問下去,趕忙岔開了話題:“染染呢?還在睡嗎?”

葉衍南沉沉地“嗯”了一聲。

許茉偏過頭去看他,彼時,他也正伏在她的脖頸處,她側過頭去的時候,兩人僅隔着一公分的距離,好像只要她一低頭就能吻上他一樣。

“闌尾炎的時候,是周錦程陪你去醫院的嗎?”他慢慢悠悠地說。

許茉忍不住嘴角上揚,卻還是繼續保持謹慎:“誰告訴你的,我一個人去的。”許茉以為是葉衍南吃醋了,于是就憋出了這麽一句話想要堵上他的嘴。

結果,還沒等她取笑他。他氤氲的聲線,就在耳邊驀地響起。從耳廓,直達許茉的心底。

“小瞎子,在你生病的時候,沒能第一時間陪在你身邊,對不起。”

許茉很想裝作大方地笑一笑,只是在她嘗試性地彎了彎唇角後,發現自己一點也笑不出來。她從沒想過,自己無心的一句話,會讓葉衍南覺得難過。她突然覺得,她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把宮外孕的事情藏得很好。

因為這樣,他也不會知道。也不至于……會像她一樣痛苦。

她想了很多種回答,最後卻只幹巴巴地回了葉衍南一句“沒事”。

葉衍南也不說話,只是繼續抱着她。他的手還按在她曾經受過傷的地方,只是有了他的溫暖,許茉已經不覺得疼了。

“小瞎子,跟他分開吧。”

“我們還有染染,你回來,我們——重新開始。”

他說。

眼眶裏有溫熱的眼淚在醞釀,許茉是打心眼裏地想對他說“好”。只是偶爾想起那個失去的孩子,這個單純的字眼就在嘴裏徘徊着,怎麽也說不出口。

最後,她只含糊地對他說了一句:“讓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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