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齊律其人,有點……不會看人眼色。

姜珩的目光沉沉地壓在他身上,他輕輕哆嗦了一下,攀住沈止的肩膀湊到他耳邊小小聲道:“這是……昭王殿下?怎麽目光那麽可怕?靜鶴,別是你什麽時候得罪了這位主兒吧……”

“……”沈止感覺姜珩的臉仿佛黑了黑,啼笑皆非地推開齊律的腦袋,順便坐離齊律遠了些“以示清白”。

他剛剛咳了會兒,臉色潮紅,眸中水汪汪的,無意識地舔了一下紅紅的唇瓣,持起一個杯子隔空朝姜珩一舉,笑眼彎彎地道:“殿下,許久不見。”

沈止覺得姜珩的目光有點吓人。

像是要将他拆吞入腹了一般。

姜珩的目光在他臉上定了片刻,又恢複了往日的清冷淡漠,暼了眼不知死活又要湊到沈止身邊的齊律,微微皺眉:“許久不見,沈公子不如過來同本王喝一杯。”

沈止略一思量,欣然應了,準備過去對面的酒樓。

齊律一吓,拽住他的袖子壓低了聲音:“靜鶴,今日對面有兩位王爺,旁人都道安王殿下待你親厚,昭王殿下又是你的舊友,你過去了,當心有心人捕風捉影地說些什麽。”

沈止的頭有點暈,見姜珩已經關了窗戶沒再看他,漫不經心地揉了把齊律的頭發:“那就讓他們說去。”

齊律雖然神經略大條,還是知道什麽時候不該瞎摻合的,眼見着沈止只身離開,過會兒就出現在對面酒樓下面,回頭沖他眨眨眼,便鑽進了那“龍潭虎穴”。

齊律“哎”了一聲,擔憂不已。

相對于齊律緊巴巴的擔心,沈止倒是很從容自如,進了酒樓大堂就看到了許久未見的熟人阿九。他的眉梢一擡,想起阿九當着他的面就把他給賣了的事,笑得無比溫柔。

阿九是姜珩叫下來給沈止帶路的,看到沈止,顯然也想起來某些事,心虛地沒敢和他對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道:“沈公子,請。”

雖然有心坑阿九一把,奈何時間地點都不對,沈止彈了彈他的額頭,同他一起上了樓。

上樓時四下無人,阿九這才收了那副恭敬模樣,笑呵呵地道:“殿下近來脾氣不太好,給安王和一些人給煩的,經常頭疼,幸好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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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止許久沒在清醒狀态看到姜珩了,聞言也有點心疼,正想着待會兒要怎麽應付安王一衆,阿九就将他引到了一扇門前,卻沒準備進去:“請進,殿下等着的。”

沈止點點頭,方才做出溫和微笑的模樣,推開門還沒見到什麽,門就關上了。

他被人一把按在了門上,按住他的人态度強硬,動作卻很溫柔,一手護在他腦後,一手掐在他腰間,低頭就吻住了他,動作熱切,像是忍了許久。

沈止吓了一跳,唔唔說不出話,推了推姜珩的肩膀,才想起姜珩不可能沒分寸地當着許多人親他,心中稍稍一定,伸手安撫性地撫了撫姜珩的背。

姜珩的動作激烈,同沈止對視着的眸子卻平靜無瀾,只是眸色深了許多,像是一潭映着星光的深水。沈止和他對視片刻,有種陷進去的錯覺,不由微微失了神。

唇舌激烈地纏綿許久,沈止都有些窒息了,姜珩才微微退開放過他。兩張唇若即若離,有一線銀絲牽出,仿佛空氣中都漫着淫靡的味道。

姜珩舔舔沈止的唇角,動作色氣,臉色卻很正直。他捧着他的臉,回憶了一下面前的人口中香甜醉人的滋味,聲音又低又磁:“又喝酒了?”

沈止的腿有點軟,臉也紅紅的,被他弄得暈頭轉向,乖乖點頭:“就喝了一點。”

看他乖巧好欺負的樣子,姜珩的眸色又深了些,咬咬他的下唇,扶着腰腿都有些軟了的人往裏面走去,絲毫不提不知在哪個雅間等着的安王等人,等坐下了才道:“方才你身邊的是國子祭酒家公子?”

沈止依舊乖乖點頭:“就是一塊兒喝酒而已。”

姜珩看着他這樣,也沒了追究吃醋的心,得寸進尺地捏捏他的臉,低聲道:“酒量太差了。”

沈止點頭。

看他不太正常的反應,姜珩篤定道:“你醉了。”

沈止的腦子确實不大清醒,齊律笑話他一杯倒,至于三杯倒不倒,他現在有點思考不清,只能又點了點頭。

反正點頭就對了。

姜珩忍俊不禁,唇角有了點笑意:“在這兒醒醒酒,阿九守着。我就在隔壁,待會兒應付完他們我就過來。”

沈止眯了眯眼,唔了一聲,湊過去主動親了親他的唇角,便躺到床上,眼神迷迷蒙蒙的。

姜珩看得心中癢癢的,給他蓋上被子,有些無奈:“以後不許在外頭喝酒。”

沈止眨眨眼,顫顫地伸出一根手指。

姜珩順着親了一下他的指尖:“做什麽?”

指尖像是着火了似的,沈止受驚,嗖地收回手指,聲音依舊懶懶的,比平時要喑啞一些:“就喝一杯。”

姜珩笑起來:“同我一起的話,喝醉了也無妨。”

沈止怔怔地看着他,認真地道:“你笑起來很好看,以後要多笑一笑。”

心像是被什麽柔軟的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姜珩幽幽地看了他片刻,眸色溫柔:“嗯。”

見沈止低低咕哝了幾聲什麽,閉上眼安穩睡去,姜珩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阿九不知從哪兒蹿了出來,賊兮兮地笑:“屬下還以為您要多待一會兒。”

姜珩聞言,只是擡手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便轉身進了另一個雅間。

阿九愕然了一下,心道果然是一對兒,連敲他腦袋都心有靈犀地敲到一處。

姜渡同幾個公子哥正等着姜珩,若是沈止過來,就會發現衛适之也在此。

見姜珩回來了,姜渡笑道:“三弟可算回來了。”

姜珩坐到他旁邊,颔首道:“久等了。”

旁邊一個公子哥看起來像是喝醉了,迷迷瞪瞪地盯着姜珩看了會兒,感嘆道:“昭王殿下同含寧公主殿下果然長得很……”

話沒說完就被旁人塞了一口東西堵了嘴。

見姜珩的臉色有些冷,那人擦擦冷汗:“張公子喝醉糊塗了,殿下請勿介意。”

姜珩冷淡地看他一眼,并不做聲。

席間的氣氛僵冷了片刻,姜渡打了圓場:“定是四妹在天有靈,才護着三弟恢複記憶回到京城,三弟莫要太傷心,四妹見了也會難過。”

姜珩面無表情,半晌才抿了口酒,意味不明地道:“自然是她在天有靈。”

從四年前,姜璎護着他,到現在,終于塵封了名諱,入土為安。

姜渡安慰了姜珩幾句,慢慢換了話題:“說起來,三弟在外時參軍,不知有什麽趣事沒?”

他笑得坦坦蕩蕩的,姜珩卻看出了他眼底的探究。

恐怕有許多人同姜渡一般,對他回京後述說的經歷持有懷疑。

姜珩心中冷笑,面色不動,淡淡說了幾樁“往事”。他說話時态度肅冷,說什麽都跟真的似的,像模像樣的,很有信服力。

姜渡眼底的疑慮消除了些,思考片刻,又笑起來:“說起來,三弟的府邸已經修好了,卻還沒挑侍衛護院?”

一直默不作聲地坐在對面的衛适之擡頭看了眼姜珩。

姜珩平靜地道:“都聽父皇做主。”

夜色降臨前,一堆人才三三兩兩散去。姜珩同姜渡道了別,心中記挂着隔壁的沈止,想等人都走光了再過去,豈料還有個人一直等着沒走。

等其他人都散了,衛适之才上前拱了拱手,目光複雜地看着姜珩:“下官見過昭王殿下。”

姜珩暗暗蹙眉,衛适之是他還沒恢複身份前見他見得最多的人之一,交談過多不好。加之此人同他有點舊怨,雖說現在不必計較了,但這人看沈止的目光總有些若有若無的熱切,難免是又添了新仇。

衛适之不知道自己同姜珩結了“新仇”,他猶疑了片刻,還是耐不住性子,直接問道:“殿下可還記得沈止?”

姜珩淡淡地看着他,面色不動:“有點印象。”

衛适之皺眉:“當年殿下出事,傳進京裏,沈止就大病了一場。殿下記不住他,未免太過薄情。”

也就衛适之這直腸子敢當着他的面說他薄情,姜珩的唇角微微勾了勾,沒說話。

衛适之抓了把頭發:“先請殿下別生氣——不久前沈止還是公主殿下的貼身侍衛,他念着舊情,說不準會請命來您府上……”

衛适之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本想讓姜珩到時候拒絕沈止入府,話說到一半又發覺自己命令不了姜珩,也沒立場給沈止決定什麽,心中頓覺更加煩擾。

姜珩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我倒是記得你同沈止的關系不好。”

衛适之愣了愣:“……也不差。”

不好也不差,點頭之交罷了。可近來他總是莫名其妙地牽挂着沈止,三番兩次跑到沈府附近,還沒進門又灰溜溜跑回北鎮撫司。

簡直像是魔怔了。

姜珩不再多語,道了聲“代本王向指揮使問好”,便先告辭,出了門就折身往旁邊屋裏去。

沈止方才就醒了,懶懶地坐在床上不想動,見姜珩進來了,揉揉睡得一團糟的頭發,疑惑道:“誰惹你了?臉色那麽難看。”

姜珩沒有回答,俯身捧起他的臉:“酒醒了?”

沈止道:“本來也沒怎麽醉,就是困了。”

姜珩捏捏他的臉:“懶貓兒。”頓了頓,想到衛适之,他蹙眉道:“以後不要同衛适之單獨見面。”

沈止疑惑:“又怎麽了?”

姜珩的聲音冷淡:“他居心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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