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太宰治在頭皮的疼痛下，花一秒時間理清楚思維，“你問我流言？”他打量着近在咫尺的搭檔，對方的藍眸前所未有的明亮，也前所未有的憤怒，其中還摻雜着一絲因為別的事情造成的狂暴。
什麽事情？
能讓中也這麽氣憤，估計和他的相親對象有關吧。
猜透這一點，太宰治也不惱了，“這是你自己處理不周，不要推卸到我身上。”
中原中也的心頭一跳，“我？”
太宰治爽快道：“是啊，就是為你打掃的人洩密的。”
“不可能！”中原中也矢口否認，“他哪裏來的膽子洩露這種沒有半點好處的事情！”
“小說很離奇，但現實比小說更離奇。”太宰治淡定地說着瞎話，這裏面沒有Boss的手筆就有鬼了，“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去本部問一問，我還幫你把那個隐患丢去了審訊班，相信以你和紅葉大姐的關系，可以輕而易舉得到答案。”
中原中也難以置信自己得到的答案是這個——自己被自己的部下洩了密？
太他媽的坑了吧！
比起這個可能，他寧願相信是太宰為了整他做的事！
太宰治嘆道：“我也是流言的受害者之一。”
說話的同時，他忍受不了房間的昏暗，把床頭燈打開，去觀察中也精彩至極的面部表情。
中原中也此時沒有帽子，橘紅色的發絲散落在肩頭，發尾四處亂翹，增添了一絲少有的慵懶。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睡衣，腳底踩着白色的棉質拖鞋，整體看上去如同一個夜會情人的年輕人——
前提是他不一只手抓在太宰治的腦袋上。
并且，那雙褶褶生輝的眼睛看的也不是情人，而是仇人兼死敵！
中原中也氣憤難當，“你為什麽不制止？”
太宰治推卸責任起來是一流好手，“我昨天也去東京出差了，人不在本部，怎麽可能控制得了局面。”
中原中也恨不得打爆對方的腦袋，卻知道自己在得到答案的那一剎那，失去了必殺的決心。
因為洩密的不是太宰。
眉毛擰起，中原中也咬牙切齒地甩開抓住對方頭發的手。
“別讓我在裏面看出有你的痕跡！”
他這一甩手，無比随意，就算抓傷了太宰治也不在乎。
然而他沒抓傷太宰治，手指卻不小心挂到了太宰治頭發下的繃帶，在輕微的拉扯之力下，對方在發間沒綁緊的繃帶直接松開了。
一條一條雪白的繃帶從深棕色的頭發上脫落，好似冬日的雪花輕輕飄下。
中原中也愣住。
“我的繃帶——”太宰治也沒料到這個意外，失去遮掩的右眸暴露在空氣下，那是與左眸一般無二的漂亮鳶色，藏着無盡的黑暗與空虛。
與此同時，許久沒見過光的臉出現在中原中也面前。
太宰治面色蒼白，五官俊秀出色，再加上『人間失格』逆天的能力，宛如一出生就受到神靈的鐘愛。即是與他一起長大的中原中也，也不記得有多少年沒有見過太宰治繃帶下的真容。早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太宰治就已經杵着拐杖，右臉繃帶，左臉紗布的慘狀了。
“你……”
中原中也呆了好一會兒，彎下腰去看他右眼的神采，“卧槽，你眼睛是好的！”
糟糕！
太宰治飛快地閉上右眼，“你看錯了！”
他借着自己瞎了一只眼的借口，不知道忽悠中也做了多少又髒又累的活。
中原中也向上拽起他的睡袍領口，又驚又怒道：“睜開眼！我絕對沒有看錯，你右眼瞳孔是正常的！”
“白內障！”
“白內障你個頭啊！你的眼睛到底哪裏渾濁了，根本和你左眼一樣！”
“青光眼！”
“青光眼有必要蒙住眼睛嗎？”
“睑腺炎！”
“你再胡說八道下去，我殺了你啊！”
中原中也氣了個仰倒，這世上怎麽會有恨不得自己瞎了一只眼的人！
幾分鐘後，太宰治終于放棄垂死掙紮，雙眼睜開，嫌棄地看着中也，“你沒事摘我的繃帶做什麽？”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胸腔的火氣竄大。
然後，太宰治的眼前就出現一個拳頭，由小放大，重重地貼上他的腦袋。
一拳打飛！
中原中也選擇以暴制惡！
整張床轟然一聲坍塌，柔軟的床墊和枕頭為太宰治抵擋了一定的沖擊力，避免了他直接砸在床後的牆壁上。即便如此，太宰治仍然昏厥了過去，鼻口和嘴角一起流血，一個腦震蕩的下場是起碼是逃不掉了。
站在原本床前的地方，中原中也冷哼一聲，捏着手腕，“你以為我收拾不了你？太宰。”
打太宰需要理由嗎？
不需要！
假如不是當初他醉酒的時候過于遲鈍，真發起瘋來，誰上誰還不一定。
把太宰治揍暈過去後，他撿起對方的手機，撥通醫療部的電話：“喂，我是中原中也。”
醫療部接電話的人揉了揉眼睛，困倦地瞥一眼手表，淩晨五點多。
等等，他沒接錯電話？
這是太宰先生的手機號碼吧！
“派人來太宰在本部旁邊的住所。”中原中也走到太宰治的面前，涼涼地說道，“他大概是骨裂了，伴随一定程度的腦震蕩，人已經陷入深度昏迷，你們要是再不快一點來，可能會收到一個腦子壞掉的太宰治。”
醫療部的人抽口氣，“請問是哪個部位骨裂了？”
中原中也扯出一個惡意的笑容，“自然是頭部啊，我親手打的。”
醫療部的人：“……”
我的媽啊，昨天傳出緋聞，今天就家暴了！
經過中原中也口述的內容太過可怕，醫療部一陣兵荒馬亂，幾個值班的醫生帶上擔架和急救設施就直赴現場去了。在太宰治的住所裏，他們敬畏地見到了據說把另一個幹部打成半死狀态的中原先生。
“人在卧室裏。”
中原中也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拿遙控器，平靜的看着電視上的早間新聞。
于是黑手黨的醫生都進入卧室裏。
緊接着，他們就看到了壯烈犧牲的一張大床，以及頭破血流，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太宰治。那張失去繃帶，能夠迷倒許多女性的面孔，已經在破顏拳的威力下降低大半魅力，滿臉血水，好不凄慘。
陪同他們來的一個女性黑手黨咽了咽口水，“好暴力。”
不愧是中原先生！
下起狠手來分分鐘讓太宰先生死在床上。
這麽打一架的結果就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都半夜驚醒，接了好幾個電話，取消了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今日的任務。他按了按睡眠不足造成神經跳動的眉心，望向天光微曦的窗外，“中也君——不知道該說他什麽好，這麽下去，他不會把太宰君打死吧。”
森鷗外第一次懷疑起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撮合他們？制造弱點？
太宰君在照片上貌似快挂了。
“白天給他送一個水果花籃吧。”森鷗外決定給太宰治一點心靈安慰，即使他知道對方不需要，但出于首領關愛下屬，可以得到其他人的認可這一點，他就必須送了。
經過一番緊急搶救，太宰治從重症監護室裏挪了出來，躺在了幹部獨有的VIP豪華病房。
說豪華，指的是病房的安全性能。
不僅是門窗都采用了防彈級別的材料，牆壁裏也有厚厚的金屬夾層，降低敵人從外部突破的可能。病房內部采用無菌處理，頂端裝了空氣淨化器，醫生和護士每隔一個小時就會過來檢查太宰治的情況，普通黑手黨成員絕對沒有這種福利。
在醫療部的人悉心照顧下，太宰治總算擺脫了幾天來“植物人”的下場。
此時他睜開眼，虛弱的在氧氣罩下呼吸，外面的緋聞已經被另一個消息壓下——雙黑內鬥，中原中也把太宰治打成重傷。
這條消息讓不知道多少敵對組織的人笑開花。
“我說——你下手太狠了。”
太宰治明明沒有看向門口，卻如同探測器一般知道中原中也來了。
中原中也推門而入，不悅地說道：“不這麽做，我和你還要不要在港口黑手黨混下去了。”
一夜情而已，其實黑手黨的人不會計較太多，問題是中原中也遲遲沒有和太宰治發生較大矛盾，這導致內部的人都懷疑他們之間有貓膩。為了杜絕這條流言，也為了威懾衆人，中原中也才下狠手對付了太宰治。
相信從太宰治送去搶救那天開始，就沒幾個人認為他們有什麽不正當的關系。
除非是腦子壞了，覺得愛情超越一切。
“Boss給你送了水果花藍，你記得吃掉。”非常尊敬森鷗外的中原中也，說了第二句惡心太宰治的話。
太宰治的頭有點暈眩，腦震蕩的後遺症沒那麽快過去，“我不吃，你替我丢掉吧。”
他會這麽慘，都是Boss幹的好事！
中原中也找了一張椅子在病床旁坐下，壓根不聽太宰指揮，“你自己有手。”
太宰治兩眼一閉，瞬間旁邊測量心跳的儀器發出尖銳的警報聲！
上下起伏的心電圖直接拉成水平線了！
顯示：“v——”
“太宰！”中原中也吓得踹開椅子，撲了過去，“怎麽回事！”他狂按呼叫按鈕，“來人，出事了！醫生給我來啊——”只是說了幾句話而已，太宰就被他氣得直接背過氣，心跳都沒了嗎！
卧槽！
他過去怎麽不知道太宰這麽嬌氣，一點刺激都受不得！
醫生從隔壁沖了進來，脖子上的聽診器都挂歪了，手裏拽着刺激心髒的儀器，“快、快進行心髒搶救！”
這一系列變故只在幾秒鐘內發生——
中原中也心中一揪，慌不擇口地說道：“我絕對幫你把Boss的花籃丢掉！”
床上宛如死亡的太宰治“唰”的一下醒來。
兩眼亮晶晶！
明明剛才心跳都停了的家夥，此刻開開心心得像是吃了一大碗咖喱飯，“中也，你答應了。”
中原中也：“……”
醫生搶救的動作停下，“……”
護士懵住，難以置信地看着這位幹部大人，“……”
在鴉雀無聲的病房裏，儀器發出的警報聲消失，心電圖如同水波般恢複正常，猶如之前發生的事情是幻覺。偏偏在這種死一樣的可怕氣氛下，太宰治在氧氣罩下哼唧了幾聲，亮了亮嗓子說道：“我靠自殺修煉出來的獨家秘技，心髒驟停五秒鐘！”
中原中也的表情還凝滞在剛才的焦慮上，眼神卻逐漸多出危險。
醫生的手重新提回儀器，腳步慢慢往門口撤退，而護士們屏住呼吸，貼牆站，抱頭蹲下。
下一秒——
“轟隆隆！！！”
這間誰都無法攻破的幹部病房內部發生大爆炸，防彈玻璃窗被轟破！上下樓層都跟着在震動搖晃！
在樓下，樓上辦公的黑手黨成員：“……發生什麽事了？”
這他媽的是發地震了吧！
負責本部監控和安全的尾崎紅葉第一時間沖去監控室，發現某個熟悉的病房的監控攝像頭已經損毀，她正要調出之前的畫面，一通電話就從醫療部打了過來，聲音焦急萬分：“紅葉大姐！”
尾崎紅葉眉心蹙起，“你們那邊怎麽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有敵人闖入醫療部了嗎？”
醫療部內存活下來的醫生趴在地板，一臉血的說道：“中原先生被太宰先生氣到暴走了，病房內部重力失控，炸了儀器和窗戶——我和其他人只是被波及到了一些——而太宰先生——”
尾崎紅葉一聽說是太宰的事情，輕松了起來，“哦？他怎麽了？”
醫生咽了咽唾沫，望着躺在病床上再次昏迷過去的太宰治，和摔門而走的中原中也。
“太宰先生怕是又要進重症監護室了。”
“……”
尾崎紅葉掩住紅唇，太宰剛搶救回來，又要回去了？
神一樣的速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