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睡衣精

千乘盜業帶着兩個小的嗷嗷嗷往大門跑。

荀衍扶額示意郁空桑攔住他們。

被定住的田田臉朝大門,背對着荀衍,做什麽表情都不好使,只能哽着委屈的哭腔:“剛才不是還說汽車坐不下要坐公交嗎?”

“那你們能不能先把集體病號服換下來,不然很像出逃的病友。”

藍白格子睡衣的幾個人納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默默地換了一身。

荀衍看着磚頭變的裙子,千乘盜業變的跟自己這身一模一樣的衣服,再次無語。“等我給你們買了衣服再出去吧。”

郁空桑表示認同:“田田幾個幻術不到家,很容易失效掉衣服。”

“聽見沒有?”那樣子有些狐假虎威。妖精們被這有老虎罩着的狐貍精唬住了,一個個不甘心地沉重點頭,活像荀衍和郁空桑虐待了他們。

一只手伸過來牽住了荀衍,他好奇地擡頭,郁空桑就帶着他往車庫去。他不解:“你又怎麽了?”

蘭草一臉受傷:“昨天不是說陪我去看養花的老頭嗎?”說着話腳步也沒停,拉了門兩人進到車庫。

“哎我什麽時候說過了。”

“沒說啊?”

“嗯。”

“那就去買衣服順便陪我找老頭。”他把荀衍塞進副駕,自己往方向盤跟前坐定了。

看他那熟練的架勢,荀衍心裏贊嘆,開了挂就是不一樣,連開車都是老司機。

只見郁空桑裝模作樣地把手放上方向盤,随随便便動了兩下,車就往大門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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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門沒開!”

急切的話音剛落,卷簾門就像感應門一樣緩緩上升了。

郁空桑倒車出庫,要是從外面看,很像一個倒車完美的老司機,但是坐在車裏的荀衍就不那麽覺得了。

“你……”

“嗯?”

“車還沒發動呢。”

“喲,”郁空桑笑他,“這你就高看我了,我可不會開車。”

“所以剛才?”他難以置信。

“是的。”

輕輕巧巧地推動一輛車,自覺學得還不錯天賦還可以的荀衍認為自己再過一千年也達不成。“好幾噸的車呢!”

郁空桑輕哼:“我還是好幾千年的妖精呢。”

“好幾千年?”荀衍跟他較勁,這位又胡扯了,幾千年的“幾”也只是勉強,更別說那個“好”字。

“都上千了,上個一千兩千三千的還有什麽區別嗎?”

荀衍妥協,不愧是大門派出來的嫡系公子哥,說一不二的幼稚性格睡了大半個世紀也睡不掉。

老舊小區裏的路不好走,但因為管理問題,也不需要在門口下車。長驅直入地開到老頭樓下,荀衍看着光禿禿只有兩個花盆的窗口。

“挺對不起他的,一個老頭,養了三盆花,那得是多大的慰藉啊。”老頭的人生在荀衍印象裏就是養花遛鳥打太極,這下人生的三分之一都沒了。

“結果都被你拐了?”

“我只是個從犯……”主犯是三盆花自己。荀衍腦子裏突然就冒出了個“無良爺爺虐待親孫,小孩離家出走被收留”的大标題,心裏的愧疚消了一點點。

小區的綠化任務全壓在了樓下的蔥蒜豆角和陽臺窗戶的盆栽上,幾棵粗壯的楊樹樹樁被新水泥糊平,樓與樓的間隙裏補種了小小的常綠行道樹。

樓梯荀衍沒有來過。上次他光是在樓下站了站,并不曾入內,只看到些微泛黃的天花板上裹滿蛛網的淺藍綠色吊扇,綴着點點蒼蠅排洩物般的黑斑。而這狹窄的樓道,因為下過雨濕潤的空氣,踩上去有走在泥濘小路的錯覺,他轉過樓梯中間的平臺往下看,高低不一的階梯上淺薄的泥層印着他的腳印。

荀衍剛剛消了一點的愧疚再次如潮水襲來,決定等下道過歉一定要給老先生再買幾盆。

荀衍敲門,沒人應。他看看時間,九點多老頭大概在買菜的路上。“等嗎?”

“不等。”

郁空桑也象征性地咚咚咚敲了三聲,門應聲而開。“看,給我們開門了。”

荀衍:“……”是是是,你面子大,別得瑟了。

“老先生,”荀衍一進門就喊。

“別喊了,沒人。”

荀衍:“???”

“外頭那麽大風,房間靈邀請我們進來等。”

荀衍再一次:“???”

喂喂喂!房間靈是什麽東西?別以為你修為高胡亂謅個我就會信你!

老頭進門吓了一跳,還以為他這破房子裏能聯網的新唱戲機被當成平板電腦給偷了。看到房間裏的兩個人想,還好,小偷還沒走。

他握緊胳膊擠出一點肌肉,打算捋起袖子讓這兩個私闖民宅的小偷好好見識見識他的厲害。

荀衍就看見一個細瘦的老頭扯着他一層一層的衣服往上去,但總捋不起來。一雙聚光的小眼在周圍的褶皺下亮着一點光輝。他實在不知道怎麽開口,他知道自己錯了,不該随便闖進來,可他拉不動郁空桑。

“老先生,我們是來道歉——”

“臨水閣就剩你一個人了?”郁空桑冷眼發問。

荀衍用眼光biubiubiu射了郁空桑一通,直到在心裏把他射成一個奧運冠軍的靶子。有什麽事不能事先說?你們內門嫡系弟子真的好會裝哦。

老頭不動聲色,明白這兩個人不好惹,臉上僵硬地笑開了:“什麽臨水閣,原來我門沒鎖,謝謝你們幫我看着。”

荀衍傻了,誠實地告訴他:“你門鎖了,是——”

“嗳,我知道,一推就開了,鎖是該換了。謝謝兩位帥哥提醒。”他臉上熟練地堆起笑,堆滿一層又一層的皺紋。

荀衍沒有和這樣的人相處過,他的工作範圍內也沒有見過這樣的人。現在住的鄉下,遙遠的鄰裏恰他看來像小學課本一樣樸實。

門突然在老頭身後關上,他沒有提菜的左手試探地想開門,但動作太大,放棄了。

“你的相花術。”郁空桑才擡眼看他,“哪學的?”

十足的派頭,随性又得體的坐姿,藐視一切的目光,再加上那張臉,荀衍看得想打call。

老頭想到白日出逃的兩株小牡丹精,買的時候就很肉疼的價格和他下決心好幾百買的監控。當時他想,三個小精怪那麽好,找到了好的歸宿一定會來帶剪秋羅,就買了攝像頭裝在吊扇上看他們到底去了哪。

結果攝像頭一點也不清楚!只拍到了不沒戴帽子但是臉被像素糊了馬賽克的一張臉。他一雙小眼左瞧又瞧,幾乎是确定了站着的那個年輕人就是接應三個妖精的人。

想通這一段,他就大膽地承認了,臉上還算那種笑,“哎喲”了一聲。“我當說什麽呢,我就是看了一點書,找個小妖精,做做伴。”

他又嘆一聲氣,笑容淡淡的,不看眼睛,有一點和藹:“我一個人住,兒子孫女也不常來,有些個活物,心裏也能好受些。”

“要是能學上一招銅雀春深,就不止是做伴了吧。”郁空桑日常拆擡。

老頭的臉像上了漿的日本藝伎一樣,臉上的笑容怎麽都抖不掉,實實在在地給荀衍上了一課。“哪能呢,那麽可愛的三個小家夥。”

郁空桑并不在意這個人怎麽說,人的臉皮比這厚的他也見識過,如果想去揭,那臉皮就從前長到腦後,只有把整個頭削了才看看見臉皮後的空殼。就算你攥着他的命,叫他哭給你看,他也會如你所願地帶着面具痛哭流涕。

他要的,只是一個往前的線索。“哪裏來的書?”

荀衍跟在郁空桑身後,再也沒有一丁點給老頭買花的年頭了。雖然他聽的糊裏糊塗,也知道老頭養他們仨不是出于單純的目的,甚至有加害妖精達成目的的心思。那賊眉鼠眼的發皺的臉,還有膈應得他無法直視的笑,此時荀衍一想起來就皺眉。

他忍不住問:“相花術是什麽,銅雀春深又是什麽?”

“說來話長。”

郁空桑和不見山有個共同的朋友。當年年少意氣風發,一起游走大山大河,尋趣桃李人間。

“後來懸青自己研究出一個相花的術法,匆匆忙忙地離開明遠宗,立了派。”

“我們為什麽去找他?”荀衍不解,趁人不在抄人家老底嗎?

“呵,我在衍哥哥眼裏,原來是個強盜。”

“不——”

“開宗立派後,我們的關系就漸漸遠了,他不來,我們也不去。再加上一些理念的不同,就顯得越發生分了。”

懸青這門相花術,名為臨水照花,可以判斷一棵植物有沒有成精的可能。雖然只是一個基礎的法術,但懸青明白,憑着這個,就會有源源不斷的比別人更好的門生。

但發展一個門派,不是只有一個挖掘好苗子的竅門就夠了,還要有一套系統的,與衆不同的修煉方法。明遠宗雖然大度地讓他離開,也沒有大度到願意讓他拿原來門派的秘籍當自己收學生的現成工具這種地步。

而懸青也确實是個天才。幾年間便從對不見山洗經伐髓的觀摩中創出了另外一條前所未有的大道。

通過催生距成精只差一點的植物,激發它們的種族天賦,借由洗經伐髓的手段,碾碎植株,取天賦為己用。

“但是修仙者發現一個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想起那個“都這樣的了,還較這三米兩米的真兒,有意義嗎”,每次一想都要笑

昨天沒發……今天補,趕在十二點

謝謝小天使的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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