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告狀精
“荀衍!荀衍!”
沒人回應。偏僻的小院寧靜得沒有一絲風聲。
啪啪啪。
“荀衍!開門!”
千乘氣鼓鼓的:“哼,我覺得田田沒有錯。”
這麽說其實還是心裏頭有點虛了,他以前見過的賣花人和買花人沒有這麽兇神惡煞會吵吵的,老頭整天笑眯眯,荀衍更不這樣了。他常常懷疑荀衍要是沒有他們,一個人住下去,十有八、九會變成一個啞巴。
盜業也有一點膽怯,小聲道:“快別說話了,別讓她發現我們在屋裏。”
拍門聲一陣一陣,混雜着小男孩有一聲沒一聲的幹嚎。周裳都要佩服起凡人的攻擊力了。“怕什麽,不變成人,你說什麽他們都聽不到。”
千乘剛才沒敢說話,現在得意洋洋怼盜業一個眼神。
“為什麽呀?”盜業問。
帝恕超級恨手裏沒有一塊黑板和畫板敲,憤怒完全表達不出來:“先生布置的陣法,你們一點都沒聽嗎!”
千乘和盜業一起縮了縮頭。
“只要不是人形,在這個陣法裏,你門在凡人眼裏就是空氣。花草說的話,人類本身就聽不見。”
“那衍衍為什麽能聽到我們說話?”
田田從密不透風地土壤裏送出悶悶地一句話:“衍衍本來就能聽到啊。”
“笨蛋,”磚頭說,“衍衍又不是普通人,他和我們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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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千乘和盜業驚奇道,“那衍衍也能變成一棵草嗎?”
周裳叫嚣:“怎麽就見得一定是草了,也許是樹呢!”
周裳一棵樹和四棵草發起了口頭戰役。帝恕不管,梁春笑着看戲,休晉則萬物皆空,一心修習。
小孩還在嚎,嚎得非常像走過場,是beat box裏頭偶爾出現的響指。啪啪啪的拍門聲倒是一點也不減,荀衍和郁空桑把車停在小門時,聽到的就是這樣一段不夠默契的演奏。
荀衍呆了呆,他根本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又回到車子裏把火熄了。
外頭牆邊只有一截狹窄的石板路,是很早以前的了,上頭長滿了青色的胎衣,雨水昨天才下,踩上去滑倒的可能性太大。荀衍就一腳深一腳淺地從野草裏走。郁空桑默不作聲跟在他身後,期望他能往後滑上一跤。
沒有如他的願,荀衍帶着一腳泥濘站在了大門口,因為土壤和植被覆蓋率的不同,門口就好走多了。
一個穿着桃紅棉睡衣的女人站在門口,随随便便地紮一把頭發,臉頰通紅,看見他從屋側過來,眼神十分憤怒。
“瞧瞧你把我兒子打的。你瞧瞧!”她扯着孩子的肩膀硬往荀衍這邊拉,小孩被拽了幾個踉跄,捂着傷處的手還不小心自己按到了,又頻繁地幹嚎。
“多大的孩子你那麽大個人怎麽下的去手!我媽還說是個大學生畢業,大學生就是這個素質!不管孩子做錯了什麽,他也畢竟還是個小孩,年紀都不一定夠你零頭,你說說,”她又去扯小孩捂頭的手,跟劊子手砍頭似的把小孩頭往荀衍眼前按,“你怎麽能打一個小孩的頭!昂?”
荀衍被吓住了,他結結巴巴地試探着喊:“sh、sh……嬸?”
“誰是你嬸!我是你嫂!”這位嫂子把自家孩子的往旁邊一推,似乎馬上就要上來把荀衍也這麽折騰一遍了。
他見狀上身不自覺往後仰,腳還粘在地上。郁空桑把他往自己身前一拉,避免他被手指戳到臉上。
“嫂子嫂子。”荀衍忙彌補自己的錯誤解釋道:“我一直以為我輩分挺低的。”
那位嫂子看着兩個大男人也沒真想拎袖子上去,又一把扯過她兒子的衣服領,虎頭虎腦的小子領口被扯得老大,瑟縮着沒敢亂動。“好說歹說也是你侄兒,你咋就能下那麽狠的手?”
到這裏,荀衍又怎麽會不知道是誰幹的呢,但知道歸知道,說是肯定不能說漏嘴的。“可是我剛剛才從縣裏回來——”
“誰信啊!你家兩個門,想從哪出不行!”
“我真的……”
郁空桑拉着荀衍到自己身後:“你也得看看我們這個門是什麽門。”說完也不管來人,牽着荀衍不容抗拒地走回濕漉漉的野草地。荀衍只得回頭招呼一聲:“嫂子進來坐會!”
卷簾門嘩嘩嘩地往上去,怒氣沖沖跟過來的女人拽着她可憐兮兮的兒子此時看到外面的車已經信了三分,又聽郁空桑說:“這麽大的聲音,你在前門不可能聽不見吧。”
她還不信,畢竟誰知道屋裏藏沒藏人。荀衍很怕這類人,看懂她的心思馬上開門請她進去看看。
“真沒人,樓上也沒有,嫂子你都可以看看,這個房子就我一個人住,你既然知道我名字,我們家的情況你應該也知道。”荀衍非常真誠地說。
來的人确實聽說過,一聽他這樣說母性頃刻間上湧,這真是個怪可憐的年輕人,又青澀,她仗着氣勢來欺負人實在不應該,但樓上還是要看的。
樓上只有一個卧室,沒有一點女性或小孩居住的跡象。她眼睛四處逡巡,真叫她發現了田田的衣服盒子。說過兩句話,荀衍态度非常好,她也不好單刀直入就問這不是有個小孩嗎,就拐了個彎子問:“這麽好看的裙子,你家裏誰穿啊。”
荀衍馬上指着郁空桑回答:“我這朋友的侄女,過兩天帶她到我這裏住,給她買幾件衣服。”
她的眼睛又東瞧西看,沒發現小鞋子,說明屋子裏确實沒有藏小孩,大人也不會幹這樣的缺德事。她又好心地提醒他:“再買兩雙鞋啊。”
荀衍做作地一拍腦門:“哎喲我給忘了,下午就去。”
幾個人下樓到了院子裏,千乘和盜業你一言我一語地告狀,田田還藏在泥土裏不出來。
“那沒人砸,小孩是怎麽傷着的呢。”她也就是純粹問問以解之前的不快。
荀衍走過去撿起一塊石頭,田田突然冒出來:“就是這塊石頭!砸到磚頭,可疼了!”
他把石頭往牆外一丢。“我這院子裏沒石頭的,外頭倒是有,可能是扔的時候彈到牆上彈回去了。”
孩子媽雖然覺得還有疑點,心裏已經非常抱歉了。郁空桑看着不盡興,指着二樓的南牆說:“玻璃上也有印子。”
嗯?荀衍不可置信地往上看,好好的啊。結果看着看着完好無損的玻璃上真的出現了一塊白點,是玻璃碎裂的顏色。
卧槽!荀衍內心大喊,這塊玻璃得多少錢啊!郁空桑捏了捏他掌心,在他耳邊說:“休晉的幻術。”
荀衍提起的一口氣這才放下了,但臉上還是那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似乎是言不由衷地搖頭說:“哎,質量不好。”
這哪裏是質量不好,孩子媽想到之前自己咄咄逼人的模樣,臉都擱不住了,扯住孩子的胳膊,和和氣氣地道歉:“這,不好意思啊荀衍,這玻璃我們一定賠。”
荀衍忙擺手:“不用,真不用。”給自己找場子就算了,坑人錢他真的做不來。
目送孩子媽罵罵咧咧扭着孩子回家,荀衍抹了抹手心的汗水。明明是雨後溫度回降的清冷時節,他緊張地脊背上仿佛都是汗。
秀才遇上兵。
他看着身邊的郁空桑,說道:“謝謝你。”
郁空桑再一次總裁上身,一手撐在他身後的牆上,俗套地問他:“拿什麽謝我?”
荀衍想了想:“撕了你的總裁文怎麽樣?”
郁空桑田田式委屈。
雖然話那麽說,荀衍還是真摯地謝了,謝禮是一個擁抱。
荀衍想了很久,一直沒想除送他什麽好。郁空桑什麽都不缺,他唯一提出的物質要求還是已經被滿足過的手機卡。
自從知道自己很可能不在凡人的行列之後,荀衍的心理有了很大的變化,一個是他明白自己可能沒有渾渾噩噩活到死去的資格了,他現在做着工作中的任務,身旁的透明田田還在空中飄着。
再一個就是,他對他與郁空桑的感情問題。郁空桑以後成仙,他要是到時候還喜歡他,那就也去修仙,反正他資質好。要是不喜歡了,他就老死。他覺得他有了選項,不再局限于一味的拒絕與逃避了。這讓他膽子大了很多,欣賞郁空桑那張臉也欣賞得非常明目張膽,毫不露怯。
喜歡就喜歡了。怕什麽。
好像鐵線草不止在他手掌紮了根,也帶着堅硬的壁壘在他心裏發了芽。
作者有話要說: 先發了,偷偷摸摸的寫字一到節假日就不能保證更新……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