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殷筝站穩後推開聞澤,拂了拂起皺的裙擺, 試圖借此揮散腰間殘留的觸感。
自雨亭她是不打算留了, 又不願跟聞澤去東宮, 于是便決定回扶搖閣。
經過改裝,扶搖閣一二層的頂部鋪滿了銅鏡,只要開窗便是滿屋亮堂, 架子也都重新擺放,還在窗外裝了扇葉,只需外頭的人轉動機關, 扇葉便會轉動,使屋內不那麽悶熱。
這套扇葉機關在民間少見, 但在宮裏卻是幾乎每個主殿都會裝的東西, 所以想要弄來一套給扶搖閣裝上,并不是什麽難事。
因扶搖閣離東宮近,聞澤與她同路, 路上聞澤還和她商量:“父皇前幾日便說讓我帶你出宮走走,我看最近天氣不錯, 不如明日我就帶你出宮?”
殷筝想也不想就問:“準備利用我做什麽?”
聞澤:“你不也利用我, 替你鏟除那些要你命的叛軍?”
殷筝一聽聞澤這麽說,便知道此番出宮是和叛軍有關。
果然聞澤告訴她:“叛軍餘孽清剿了不少,可還是有些失去了蹤跡,我本以為要再想找到他們會很難,然而昨晚,被我派去監視殷府衆人的長夜軍來報, 說是殷府的老爺和大少爺雙雙遇襲,襲擊之人正是早前跟丢的叛軍餘孽。”
殷筝停下了腳步,看向聞澤。
聞澤:“放心,他們只是受了點傷,但我想叛軍的目的恐怕不是要殺他們,而是……”
“我。”殷筝收回視線,繼續朝着扶搖閣所在的方向邁開步伐:“他們在警告我,讓我趕緊滾出來受死。”
殷筝嗤了一聲:“原來你又要拿我去當誘餌。”
聞澤跟在殷筝後頭:“誰叫你那麽招人呢。”
說完他又覺得這句話有歧義,為了将其忽略過去,問道:“我也是奇怪的很,你同叛軍到底是什麽關系?又是怎麽認識他們的?為何當初你只騙了其中一部分來雍都滅口?那部分人和其他叛軍有什麽不同嗎?”
殷筝頭也不回,輕飄的裙擺随着她快步往前的動作輕輕揚起:“你不是在江易動手殺人之前抓了兩個回來嗎?都過去這麽久了,你難道什麽都沒審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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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澤搖頭:“父皇叫羽林軍把那兩個人從長夜軍那
帶走了,不讓我審。”
殷筝沒說話,拐上了直通扶搖閣的階梯長廊,聞澤跟在後頭問她:“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秘密?”
殷筝:“我滿口謊言,你還是去問陛下的好。”
“他若肯說,我也不至于到現在都還是一頭霧水。”聞澤說:“這些日子以來,比起抓出給你下毒的人,你似乎更在意十九年前的事情。你們的秘密,和十九年前的事情有關嗎?”
殷筝笑出聲:“十九年前我還沒出生呢。”
聞澤:“可是十九年前,你娘被送去域外和親了。”
殷筝猛地剎住了腳步,臉上裝出來的笑容如同凝固了一般,搭配上冰涼的眼眸,顯得格外怪異。
聞澤也停下了腳步,盯着殷筝的背影:“我父皇說,懷恩公主是他最親最親的姐姐,你知道的有關皇室的一切都是懷恩公主告訴你的,可我查過了,懷恩公主分明是在和親那年才被接入雍都,之後不到一個月就被遠嫁域外,不可能和我父皇有過多交集,也不可能被我皇祖母帶去岐山,發現岐山行宮裏的暗道。”
刮過的大風幾乎将聞澤的聲音吹散,可殷筝還是聽到了他的疑問:
“懷恩公主到底是誰?”
殷筝收斂了所有的表情,她微微仰起頭,看着前方近在咫尺的扶搖閣,嘆息——
皇帝不太适合撒大謊,你看,一下子就被拆穿了。
殷筝收回視線,轉過身看向聞澤,因為她站在臺階上方,聞澤站在臺階下面,所以此刻的殷筝比聞澤高出不少,她垂着眼簾看向聞澤,深藍色的眼眸被睫毛投下的陰影所覆蓋,看起來一片深幽。
然而她開口,說的卻是:“不要再用‘懷恩’這兩個字來稱呼她,聽多了我容易惡心。”
殷筝聲音平靜,聞澤聽後點了點頭,十分配合:“好,那我該怎麽叫她?”
殷筝同聞澤對視半響,誰都沒有再說話。
就在這時,江易突然出現,手裏抓着那本被燭火燒掉邊緣的折雲手,對殷筝興奮道:“書上有字!”
殷筝眨了眨眼,很快就恢複了平日的模樣,并接過江易遞來的折雲手,問:“什麽有字?”
因為不小心碰倒燭臺燒了殷筝的書,心虛到蹲屋頂蹲了好久的江易獻寶似地
說道:“被燒過的地方出現了新的字!”
所以書被燒了也不是什麽壞事嘛,江易心想。
那本記載了折雲手的書确實因為高溫灼燒浮現出了新的字,但是殷筝看不懂,還是聞澤上前來看了一眼,說那是內功心法。
殷筝聽了稍稍有些失望,因為內功心法之類的東西對她來說還不如能拿來抄寫打發時間的佛經有用。
不過看江易仰着臉看她,眼睛亮的像只給主人抓到了老鼠的小貓,殷筝還是裝作感興趣的模樣,多翻了幾頁。
然後就聽一旁的聞澤說:“這套心法,你或許能學。”
殷筝愣住,一臉狐疑地看向聞澤:“當真?”
“總要試試才知道。”聞澤拿過那本大變樣的折雲手,問:“我教你?”
“不用。”殷筝把書搶回,“我讓江易教我。”說完轉身,踩着階梯往扶搖閣跑。
江易跟上殷筝的步伐,期間還回頭對着聞澤做了個鬼臉。
聞澤默默放下手,忍住了把那兩人抓回來的沖動,并在第二天讓十九将殷筝送到了宮門口。
為了讓殷筝做個合格的誘餌,原先說好會和她一起出宮的聞澤沒來,只有一隊長夜軍陪同她一塊出宮。
殷筝想了想,索性去殷府,看望前天遭遇襲擊受了傷殷老爺和殷澈。
殷府的人沒想到她會過來,好一陣手忙腳亂,老夫人更是責備她不該在這個時候出宮,因為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群刺客的目的不是殷府,而是人在宮中的殷筝。
殷筝也不好說自己就是出宮來引誘行刺的叛軍現身的,于是不到中午,便被老夫人催促着離開了殷府,啓程回宮。
殷筝心想總不能就這麽回去,于是便讓馬車繞路,去逛了幾家首飾鋪子、脂粉鋪子還有布料莊子,然而走了幾圈下來,都不見有任何動靜。
就在殷筝以為叛軍不會出現的時候,馬車突然停下,趕車的長夜軍隔着簾子說道:“姑娘,四季樓到了。”
殷筝一愣,她可沒說要來四季樓。
她頓了片刻,猜到什麽,便配合地扶着十九的手下了馬車。
四季樓一如既往的人流如織,殷筝原還擔心會沒位置,不曾想那小二一見着她,就帶着她上了二樓的雅間。
看來聞澤是早有
準備。
殷筝在雅間落座,點了吃的後讓江易翻窗進來和她一塊用飯。
等吃飽喝足,殷筝下樓離開,可她站在酒樓門口,卻沒看見據說已經停在樓下等她的馬車。
緊接着左側街道傳來一陣喧鬧,殷筝才轉頭看去,那喧鬧就已經逼近——
一個蒙面黑衣的男子騎着一匹棕色的馬,朝她沖了過來。
殷筝覺得這一幕很眼熟,當初在岐山,聞澤就是這麽騎着馬沖過來,把她掠進了獵場。
果然下一刻,熟悉的力道将她拉上馬背,随後那男子一路疾馳,帶着她直沖城門。
守城的監門衛早早收到消息,在城門前放置了拒馬,然而男子一勒缰繩,馬兒便揚蹄越過拒馬,沖出了城門。
“我帶你出城,這樣叛軍會更容易對你出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這位在大街上擄掠姑娘的歹人顯然就是當今的太子殿下。
殷筝往後靠了靠,難受道:“怎麽樣都行,你先把手松一松,我剛吃飽,你再勒我就要吐了。”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今天是短小君,大家別嫌棄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