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49

049

婵衣送走孫銘,将那一盒打着紅圈圈的紙重重的放到桌子上,嘴巴抿得緊緊的,氣哼哼道:“說讓我重抄我就重抄,怎麽可能?”

她站起來往內室走去,一面不耐煩道:“鳴玉鳴玉,趕緊把這東西給扔書房去,我要去睡覺,誰來也不要煩我。”

鳴玉自然是知曉事情的經過的,為難的看着那盒子紙,猶疑了半天,還是婵衣見她沒反應扭回頭惱道:“你是誰的宮女,為何還不動彈?”

鳴玉心裏一驚,知曉婵衣這是真的生了氣,連忙屈膝行了禮,抱着那盒子清心咒就往書房走,一面道:“奴婢這就去,小娘子別惱。”

婵衣冷哼一聲,這才進了內室。

孫銘回去,将婵衣的反應如實上報,包括她咬牙切齒的蹦出小氣鬼三字。蕭澤聽了,不怒反而眼中帶了一絲笑意。

“下去吧!”原本蕭澤是生氣的,自己還不容易對一個女子有了些許不同,想待她好一點,卻被無情的拒絕,他貴為天子不生氣才怪。但如今聽聞婵衣吃癟的反應,倒是開懷許多。

然而,并不意味着他的問題便解決了。

第二日,陸川照常來禀報冀北賬冊一事,倆人商議完事情之後,陸川提出告辭,蕭澤卻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少年天子的聲音沉穩,但自己聽卻又聽出其中的遲疑。

“陛下可還有事?”陸川回頭,問到。

蕭澤劍眉星目,端坐在上方一派威嚴之色,卻皺着眉頭有些遲疑地說:“陸川,朕有一事不解。”

陸川目露疑惑,但還是拱手行了一禮:“陛下請講,鳴岐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也沒什麽。”蕭澤握拳放在嘴邊咳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有一女子,與男子有了肌膚之親,男子欲要負責娶她,她非但不願還生了那男子的氣。”

“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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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川聞言,神色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蕭澤,先說:“那男子,該不會是陛下您吧!”

他與蕭澤私交頗好,加之又是蕭澤的得力大臣,兩人亦君臣亦友人。故而,有時候朝堂之事商議完畢後,陸川還會與蕭澤開一點無傷大雅的話玩笑。而蕭澤也基本不惱,默認了他這種行為。

“若是陛下您,那是哪位小娘子不識泰山,與陛下肌膚相親後,受陛下垂憐卻不長眼的拒了?”

“這只是朕去壺關的路上見聞,因為不明白,所以才會問你。你不是一向了解女子,自诩風流公子?”蕭澤受到笑話,卻面不改色的推到別人頭上,然後臨到頭又奚落陸川一頓。

“是嗎?”陸川搖着折扇,明顯有些不信,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聽蕭澤語氣平靜道:“你若是不能為朕解惑,那便滾下去讓趙四來,剛好你去頂替趙四。”

“別!千萬別!陛下!”陸川連忙搖頭說:“臣這就說,這就告訴您。”千萬別讓他去頂趙四的活計,每日與賬冊打交道簡直讓人頭大。半個多月前,他就被那算術逼的發瘋,還好陛下又指派了他旁的事情,否則他現在鐵定已經禿頂。

“說。”蕭澤坐的端正,拿起茶杯小啜一口,冰冷疏離的眼眸看着他。

陸川道:“勞煩陛下将事情的經過講詳細一些,也好讓臣分析分析。”

蕭澤沉默了半響,才将他與婵衣之間的事情,大致講清楚,略去中間的細節部分不提。

等他講完,陸川便已經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再三确認道:“您說,您……不,是那男子居然占盡了人家小娘子便宜,然後丢下一封信便出遠門了?”

“這不是明晃晃的讓人家小娘子以為,那男子并不是真心想要負責的嗎?況且,您又說女子一心想回家,面對男子的話也絲毫不動。按理說,女子面對男子的示愛時,或多或少都會有波動的,更何況您……”

陸川見蕭澤看自己,到嘴邊的話又生生轉了個彎兒。

“男子家世顯赫,又是人中龍鳳,那女子理說不可能沒有對男子動心。除非……這男子做了什麽事情,讓那女子對他永遠不會産生心悅他的念頭。”

陸川分析的有理有據,蕭澤面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心裏卻極為贊同。所以說,那小娘子是心悅自己的?

只不過,那為何她要拒絕自己呢?

蕭澤很自然的将陸川後面的話忽略,心裏忽然有些美滋滋,整個人已經開始有些蕩漾了。

“陛下,您先不要高興地太早,臣的話您再仔細思考一二。”陸川見蕭澤露出近乎興奮的表情,心裏十分詫異,但一面不留餘地的潑冷水。

蕭澤眉心一皺,心想還能有什麽事兒定是小娘子害羞不好意思了,所以才拒絕自己的呗!他可真是有些傻,居然就相信了她的話,還乖乖轉身走了。

女人都是這般口是心非,且善變的嗎?

“朕想起來朕還有事情,你退下吧!”說罷 ,蕭澤從案桌旁起來,雖然是面無表情的往內室走去,但陸川卻看得出來,他的腳步蕩漾極了,且火急火燎。

陸川來不及叫住蕭澤,便眼睜睜地見他離開了,頓時咽下了想說出口的的話。

希望碰壁了,不要回來找他算賬,陸川默默道。

于是第三日,婵衣上完課從崇文館回去時,又被孫銘攔下。

“孫公公有什麽事?”婵衣停住,抱着自己的小布兜,繃着臉蛋道。

孫銘笑眯眯道:“陛下有事尋您,您請吧!”

“我還要急着回去陪太後娘娘用膳,”她拒絕到。

孫銘笑眯眯道:“您放心,陛下已經差人去打過招呼了。”

打招呼,打什麽招呼?婵衣一臉懵逼。

不會是她想象的那樣吧……

婵衣最後那一點小小的掙紮,輕易便被蕭澤壓在了五指山下,只好率先邁腳往宣政殿的方向而去。

然而,孫銘拉住她說:“小娘子,你走錯了,不是去宣政殿,陛下是在蓬萊閣等您。”

婵衣回頭更加疑惑了,卻什麽也沒有問出口。

很快便到了蓬萊閣門口,此時天已經快暗下來了,蓬萊閣門口每隔一米挂着一個燈籠,上面的圖案各不相同,最有趣的是裏面還有一對兔子燈籠。

“這是……”婵衣有些不安。

孫銘卻道:“接下來,小娘子自己進去吧!”說完不等婵衣反對,便彎腰退下了,一會兒的功夫便不見人影。

婵衣只好一步一步,慢吞吞的邁過臺階,進了蓬萊閣。她絲毫沒有感覺到蓬萊閣的美,反而因為只有一人,漸漸的記起了年初她進宮遇險之事。

現在重游故地,她自然是極為警惕,生怕那個旮旯裏突然冒出一個持刀小太監。

長長的走廊走完後,婵衣來到蓬萊閣的中心—望仙樓。

望仙樓臨水而建,視野開闊,專供人登高望遠之用。

婵衣心裏嘀咕,蕭澤這又是在弄什麽,為何這麽神神叨叨的,還專門跑到蓬萊閣的望仙樓,難道是想讓自己陪他看落日?

很快,她來到望仙樓下方。只要微微一擡頭,便能看見樓上憑欄處,站着一個黑衣男子,正目光幽深的看着自己的方向。

婵衣微微一愣,提裙擺款款上了樓上,一群宮女太監們遠遠地守在樓下。

“陛下喚小女來,可是有何要事?”婵衣屈膝行禮,疑惑到。

“的确,朕是想告訴你,朕已經與太後商量了你我的婚事,太後很滿意。”蕭澤目光似是在閃着光,耳根發紅。

婵衣一愣,随即不可思議道:“您……您是瘋了嗎?”

“什麽?”蕭澤眉頭一皺,問:“你怎麽還不高興?”

“高興什麽?您讓小女怎麽高興?當初是您自己應承下來,要助小女出宮的,現如今反悔的也是您。您明知太後娘娘想讓孟氏再出一位皇後,好鞏固孟氏外戚的地位,可您為何不能與小女說一聲,就與太後說了……說了什麽婚事?”婵衣險些要瘋了,她十分懷疑蕭澤的理解能力有問題。

她都已經說得清清楚楚,不要他負責,為何他還是要負責,甚至掠過她直接與孟太後相商?

“您難道願意,孟氏再出一位皇後?”

蕭澤蹙眉道:“你說的事情,朕早就考慮過。孟氏與你幹系不大,外戚幹政之事朕不會允許的。且,朕向太後提的是妃位……”

婵衣杏眸一張,随即自嘲道:“小女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原來您說的是妃位。”

“你雖是太後的侄女,但出身會被百官诟病,所以朕才提的妃位。其餘的,日後也不是不能再進位。”蕭澤越說越覺得氣氛凝滞,到最後說完便疑惑的看着她。

“您還記得小女說過的話嗎?小女說過,小女不願意進宮。”婵衣義正言辭道。

“可你也說過,若皇帝與朕生的一般,你就會願意。現在朕就是皇帝,你為何不願?”蕭澤不解。

他還記得,婵衣當初那句戲言。

婵衣頭疼的揉揉額頭,第一次覺得二人不在一個頻,無力地說:“那只是玩笑話,小女随口開的玩笑。”

“可朕認真了。”蕭澤冷冷到。

“那您為何偏要小女呢?小女說過,不用您負責的。您不必為了責任,要納小女入宮。您不是告誡過小女,最好不要心悅您嗎?現在事情作罷,才是對陛下與小女都好。”

婵衣想不通,原本他們兩人關系甚好,相處起來更像是好友,怎麽他就看了自己的身子一次,就變得執着于對自己負責?

甚至,無視了自己的意見。

蕭澤聽了忽然沉默下來。

婵衣見他有所松動的模樣,暗暗舒了一口氣,心想他也不是完全不講道理的。

“若你是為了分位的事情,朕以後會補償你的。” 他又道。

婵衣倏的一下擡頭,來回踱步道:“您還不明白嗎?小女就是不願意留在宮中,與那些分位什麽的,都沒有關系的!”

“小女自幼生長在鄉野,根本過不慣宮裏的生活。您知道嗎?其實小女并不愛讀聖賢書,反而喜歡山野游記,可您非要逼着小女。小女原先以為,您是個通情達理之人,結果您現在也變得不是了。”

蕭澤沉默地站在那裏,太陽已經徹底落山,陰影籠罩着蕭澤的身影,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朕做的事情,在你眼底原來就是這般?”他語調冷清道。

婵衣一愣,發現自己胡亂發洩之下,竟然将自己不愛讀書的事情也說出來了。但她其實沒有怪他,她知曉他對自己的好。他熬夜給自己抄課文,日理萬機之時還為自己講解課文 ,對自己幾乎算得上有求必應。

可是,話已經說出去收不回來了。婵衣的嘴張了張想說點什麽,解釋一番。

可卻聽蕭澤又說:“朕知曉了,是朕多事了。”

“往後,朕不會再多事。至于你,朕說話算數,會盡快送你出宮的。”

說罷,蕭澤臉上附着寒霜,“砰”的一聲,踹翻旁邊的桌子,吓了婵衣一跳,然後快步下了望仙樓。

只餘婵衣一人,怔怔的站在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 蕭澤:QAQ

因為想要把男女主這段戲寫完,不想卡在奇怪的地方,所以更新的晚了,抱歉~>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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