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60
“小子,快來幫忙!”百裏覃拎着滿身是血的男子,進了門徑自往自己的藥爐走去,一面喚孟黎幫忙。
孟黎正在天井處練劍,聞聲回頭後有些愣神。
“愣在那裏做什麽?呆子!”百裏覃目光一轉,破口罵到。
“我馬上就來,先生稍等。”孟黎立即扔了劍,來不及套外衫,就跟上去幫忙。
百裏覃“哼”了一聲,将人扔給孟黎。孟黎連忙拽住男子的衣襟,卻止不住他摔跤的勢頭,一頭撞上了柱子。
“把人帶進來,放到那張木板上,你就可以走了。”百裏覃負手率先進了藥爐,到藥架前面開始拿稱取藥。
孟黎早就見識過百裏覃的怪脾氣,也不發惱,按照他的指示将人放下。
“行了,出去吧。”百裏覃一面搗藥,一面輕飄飄的瞥了一眼孟黎,驅趕到。
孟黎點點頭,又看了一眼木板床上,雙眼緊閉的英俊男子,這才出門。
“可是師傅回來了?”他出去将門關好,婵衣便從上房出來了,從臺階上走下來,一面用手撥弄天井處,長在大缸裏的紅蓮,一面扭頭張望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問孟黎。
孟黎走過去撿起自己的劍,蹙眉擦拭着道:“我剛才見百裏先生拎了一個受傷的男子回來,讓我把他放在木板床上,然後就把我趕了出來。”
“……師傅什麽時候,這麽好心了?”婵衣又看看藥爐的方向,點點水中的紅蓮,奇怪到。
孟黎說:“或許百裏先生忽然善心,有什麽奇怪的。”
婵衣想了想,覺得除了這個可能,也沒別的原因了。
然而過了幾日,他們才發覺不對勁……
“師傅,您在說什麽?”婵衣聽了百裏覃的話,一蹦三丈高,一臉不可思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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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覃呵斥到:“有何大驚小怪?反正這人我不救也該死了,我救回來試毒,也算他死得其所!”
婵衣:“……”她早就知道她師傅絕非善茬,卻沒想到他竟然拿活人做實驗……這也太考驗她心髒了。
“您還是把人放了吧!否則以後人家家人找上門來,我們可沒法交代。”她知曉講道理講不通,只好試圖恐吓。
“到時候,咱們可都是要受牢獄之災的。”
百裏覃躺在樹蔭下,搖着蒲扇哼到:“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就是可憐那臭小子,所以才讓我把他放了是不是?”
“還是你見那臭小子生的好看,舍不得?”
“……”婵衣無奈的看着他,伸手拿茶壺給百裏覃倒了一杯涼茶,說到:“徒兒都沒見過那人,何來的見色起意?更何況據我大兄說,那男子衣着華貴,看着便不是普通人。您若是将他做了試毒的,怕是會招惹事端。”
“哼!到時候有麻煩,我離開便是,絕不牽連你們。”百裏覃搖扇子的動作一滞,說到。
“師傅……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擔心您。”
“行了行了,我意已決,不要再勸我了。”百裏覃不耐煩的起身,往藥爐裏走去,留下婵衣坐在樹下,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擔憂。
回到上房,陳氏還不知道這事情,只知道百裏覃救回來一個男子,便問婵衣:“你師傅救回來那公子,現在如何了?”
婵衣怏怏道:“還沒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還是別醒了,醒了她師傅就要拿人試毒。
“你這是怎麽了?怎麽無精打采的。”陳氏看着她,奇怪到。
婵衣心想,還能怎麽了,還不是害怕她師傅真弄出人命來,到時候他們惹上官司?你說說,她怎麽永遠都是一副操勞的命?
“許是日頭太大,曬着了。”
陳氏不疑有他,便說:“這還是三伏天,正熱着的時候,你以後就在屋子裏待着。等日頭過去一些,再出門去。”
婵衣點點頭,算作是應下。
用完晚膳,婵衣又收到了蕭澤的信。
信裏的內容沒有什麽變化,依舊是寥寥幾語,說了近日長安城發生的事情,還說了舞陽郡主又誕下一女,想要請封為縣主,被他以孩子尚幼為理由,擋了回去。
婵衣看了之後,在心裏點點頭,滿意他的作為。
另外,蕭澤也讓人送了一支玉簪,是由血玉雕刻而成,模樣雖然簡單,但放在陽光下,裏面隐隐有血絲在流動,看起來好看極了。
他在信裏提到,這是給她的回禮,等明年年初她及笄時,他會再另送一支給她。
婵衣看着歡喜,把這玉簪拿在手裏反複把玩許久之後,當即便讓鳴玉給她重梳一個望仙髻,将紅玉簪子插到了頭上。
晚上用膳的時候,陳氏看見,便問了她一句。
婵衣低着頭用膳,有些心虛道:“是華陰姐姐送我的,下午信才到的。”
陳氏便說:“華陰郡主倒是不錯,能不計身份與你結交。”去年華陰和盧婉拜訪婵衣,陳氏曾經見過一面,對這個落落大方的小娘子很有好感。
“只可惜……”陳氏嘆息到。
“只可惜什麽?”孟黎一面用膳,一面問到。
百裏覃用膳不和他們在一起,所以飯桌上只有母子三人,孟黎用膳便有些粗魯。陳氏知曉他改不了這毛病,便也不強求,只當做沒有看見。
“沒什麽。”陳氏嘆口氣,說:“說來,你大兄今年都二十有三了,也該娶妻了。”
婵衣這才知曉,陳氏這是提到華陰郡主,見這麽好的一個小娘子,便聯想到了自家大兄至今還光棍着,沒有娶媳婦兒,心裏憂心。當然,她也沒有奢求敢娶到郡主,只是聯想到感嘆罷了。
她擱下碗,眉眼彎彎道:“那您趕快養好身子,咱們回長安去給我大兄相看媳婦兒!”
陳氏說:“我這身子時好時壞,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好全。”
“阿娘您如今就是身子有些虛,好好将養一段時間,就差不多了。”婵衣倚着陳氏。
“但願如此……”陳氏搖搖頭,說到。
用完膳,太陽已經落下山,空氣裏都增添了幾分涼意。涼風習習,帶着荷香送入鼻中。婵衣在院子裏滿滿轉悠消食,鳴玉鳴翠則被她打發了,給她準備洗澡水。
“布谷,布谷……”布谷鳥開始叫起來,院子裏老槐樹上也傳來蛐蛐的叫聲。
“砰!”
百裏覃的藥爐裏,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婵衣一愣,看向那個亮着燈的窗戶,連忙提着裙擺,小跑着過去。
“師傅,發生什麽事情了?”她在門外敲門。
裏面寂靜無聲,只聽外面的蟲鳴鳥叫。不知道為何,她覺得有些不妙。思索一番後,猛地推開了藥爐的門。
“快放開我師傅!”婵衣眼睛一縮,沖那道藍色人影道。
只見,百裏覃和一個藍衣男子面對面對峙着,藍衣男子手中還拿着一把劍,架在百裏覃脖子上。而百裏覃一臉淡然,站在那裏看着藍衣男子。
見婵衣進來,藍衣男子立即眼神銳利地看了過來。
婵衣一怔,驚訝道:“秦五公子?”
藍衣男子眼睛一眯,目光閃爍,挑眉道:“你是誰?”
婵衣張張嘴,看了一眼對峙的兩人,說:“小女大兄是孟朗,兩年前為小女大兄一事,咱們見過的。”
“您是大理寺少卿家的五公子,小女記得您,您還記得小女嗎?”她小心翼翼地試探到。
原因無他,她兩年前見到秦五公子時,他生的極好,眉目間皆是驕矜傲然,俨然一副貴公子的模樣。誰知道,兩年之後再見,他卻眉目冷然,與兩年前截然不同。
故而,她也有些不确定。
秦五面上的警惕少了幾分,但還是沒有把劍放下,而是擡擡下巴,臉色蒼白說:“孟朗的妹妹,你不在長安待着,跑蜀地來做什麽?”
婵衣看了一眼他搖搖欲墜的模樣,說:“我來為我阿娘尋醫。”
秦五看了一眼百裏覃,說:“是他?”
婵衣默默地點頭,然後勸到:“您先把劍放下可以嗎?我師傅他,沒有惡意的……”這句話說的,她自己都覺得心虛。
秦五打量了一眼百裏覃,準備将劍收起來。
忽然,一直站在那裏不說話的百裏覃說了一句,“不必了。”
秦五立即将劍擡起,欲要重新對準了百裏覃,卻忽然臉色一變,看向婵衣。
婵衣站在門口,一臉不解。
“呵呵,中了老夫的軟骨散,乖乖認命了吧!”百裏覃冷笑一聲,淡然的用手将他手裏的劍奪過來扔到地上,然後輕輕一腳将秦五踹倒。
“師傅,您……”
百裏覃說:“多虧了徒兒你,不然師傅還沒有機會下藥。”
趴在地上的秦五,忽然憤怒的看了過來……
婵衣:“……”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作者有話要說: 秦五:你這毒婦!
婵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