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支

傅贏川走進診室,冷冽的氣場瞬間填滿房間。

他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淡漠的琥珀色眼睛微微一掃,視線落在女孩的身上。

“您、您怎麽……”

醫生皺眉,起身問道:“您是來看病的?不好意思啊,這位患者的治療還沒結束,請您在外面……”

“家屬。”傅贏川嗓音低沉,略帶喑啞,“她的,家屬。”

醫生看向女孩,女孩半低着頭耳垂通紅,沒有反駁。

“家屬的話來的正好。”醫生清了下嗓子,“過來按住患者。正骨比較疼,不能亂動。”

傅贏川走到蘇妙言身邊。

女孩下意識縮縮脖子,看起來很害怕。男人蹙了下眉,卻沒猶豫将雙手壓在女孩肩膀上,人被死死鎖住。而這一下,讓女孩心頭急速顫栗。

醫生見狀過來正骨,發現女孩顫得厲害,疑惑道:“腳很疼?不應該啊,會這麽疼?”

蘇妙言咬着唇不言語。

腳傷的痛感在男人的手扣住她肩膀時,蕩然無存。

她所有的感官全部血湧到肩膀上,明明隔着幾層衣服的布料,她卻能感受到到男人雙手的有力,甚至是手背上青筋的跳動。

滿是性感意味。

“片子顯示情況是什麽?”傅贏川問,語氣透着壓迫感,“她的痛感不消除,可能存在別的問題。重新診治。”

醫生也納悶,剛才不是這樣啊,怎麽忽然抖得這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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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中,女孩的肩膀一直被按着,像極了無助膽小的貓咪即将任人宰割。

“醫生,我、我不是疼……”她吞口口水,“我這是、這是、這是緊張的,怕疼。不是真疼。”

醫生點點頭,可又心想小姑娘之前挺勇氣的,不是個嬌氣的。想了想,他把片子細細再看了一遍,确定就是需要正骨,準備再次動手。

蘇妙言屏住呼吸,繃住自己別亂動。

之前腳疼她完全能忍,現在身後多了個人,她不知道自己是心裏一旦踏實下來就會敏感?亦或者沒人時不得不靠自己,有了靠山總是不想堅強。

傅贏川俯視着女孩緊繃的臉,沒說什麽。

“就是這裏。”醫生找到位置,“家屬按住啊。”

蘇妙言閉上眼皺緊眉頭,醫生的手在她腳上正要用力,她忽然聽到頭頂上方傳來一句冷冰冰的——

“這就是早戀的代價。”

“!!!”

蘇妙言倏而瞪大眼睛扭頭看去,與此同時,伴随着“咔嚓”一聲,正骨完畢。

“……”

沒有一點兒痛感。

“好了。”醫生拍拍手,站起來坐回椅子上,“三天後來複查。藥的話,口服就算了,還是以……”

劉芸潔推門進來,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回來了。學生的……傅先生?”

傅贏川這種相貌的男人,不消說是學校年級前三孟阮的家長,哪怕是在大馬路上随便撞見一次,都不會忘記。

傅贏川颔首,沒有解釋的意思,只吩咐醫生将藥物使用一一寫清楚明白。

呆滞中的蘇妙言全程坐贏。

***

傅贏川結清全部費用。

他還買下輪椅,搞的蘇妙言覺得自己像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可她走路确實不方便,有了輪椅會好些。

一行人從醫院出來。

老尚将車開來等候在旁,劉芸潔在此時叫住傅贏川。

“傅先生,您畢竟不是蘇妙言的家長。後續的事情還是交給我來處理吧。”

蘇妙言耷拉着腦袋,舔舔幹涸的嘴唇,張口之際,傅贏川說:“我會将她送回家,并且讓她及時報備平安。老師現在有時間的話,不如和校方商量下這件事該怎麽解決。”

劉芸潔一愣,“什麽?解決什麽?”

“她腳上本來就有傷,會蠢到讓自己傷上加傷?”傅贏川語調平直,但卻有咄咄逼人的氣勢,“如果學校不能給出合理解釋和解決方案,家委會成員将會收到告知信。”

“……”

不待劉芸潔再次說話,傅贏川俯身将女孩打橫抱起。

蘇妙言還沉浸在男人剛才的話中,冷不丁忽然“投入”懷抱,下意識地喊了聲:“你幹嘛!”

傅贏川愣了下,垂眸看着懷裏炸毛的一小只。

別看個頭不小,長手長腳,但跟男人的高大魁梧比較起來,柔弱的就是一小只。

“你能走?”傅贏川作勢把人放下。

蘇妙言抽抽嘴角,這節骨眼上矯情就是給自己找罪。

她抓住男人的脖子,剛才爆發的小脾氣丁點兒不剩,極小聲地說:“走不了。”

傅贏川視線涼涼地賞她個眼風,她咧了下嘴幹笑,被男人抱入車內。

劉芸潔在外說:“您如果認為事出有因,不如大家回學校一起商讨。您現在這樣……”

車窗搖下,男人線條分明的側臉一點點顯露。

“我要的不是商讨,是結果。”說完,車子緩緩開啓。

***

不到五點的醫院家屬院,寧靜祥和。

車子開到樓洞口,傅贏川再次抱着蘇妙言下車,輪椅由老尚負責擡上去。

蘇妙言家是标準的三室一廳。

屋裏的家具算不上新,但收拾得一塵不染,整齊規矩,帶有男孩女孩特色的東西随處可見,比如足球、八音盒。

傅贏川将人放在沙發上,吩咐老尚去餐廳打包餐食過來。

“不用不用!”蘇妙言忙說,“家裏有吃的,待會兒我媽……”

“蘇醫生今天值晚班。”傅贏川淡淡道。

“……”

孟阮交代事情要不要交代得這麽全乎啊。

昏暗的客廳沒有開燈。

周遭的沉靜将外界的聲響渲染到極致,風吹草動皆能掀起驚濤駭浪。

蘇妙言稍稍動了下腳,挺疼。

她嘆口氣,也不掙紮了,輕聲說道:“麻煩您開下燈好嗎?開關在一進門的鞋櫃上面。”

男人沒去,脫下大衣搭在單人沙發上。

冬天的黃昏遠比夏日時的黃昏要慵懶頹廢,橘黃的光暈透過客廳乳白色的紗簾映照進來,猶如一層柔化的毛霧籠罩着屋內的一切。

包括眼前的男人。

蘇妙言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跳又要不再安分。

她摳着沙發扶手,沒有擡頭,說:“又一次給您添麻煩,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我真是……我最近可能走背字兒。待會兒我弟弟就回來了,您不用還陪我在這兒耗着。”

傅贏川轉而坐在單人沙發上,悠然地翹起二郎腿。

“……”

蘇妙言心跳如鼓,他忽然這樣該不會是察覺出來什麽了吧?她心髒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兒,背後冒汗。

兩人安靜對峙片刻。

黃昏的殘影快速消散,屋裏僅存的光消失殆盡,蔓延開幽幽黑暗。

女孩心中千回百轉,但不管怎麽轉,她都不會承認她的心思,哪怕對方是西楚霸王也撬不開她的嘴。

“你的……”男人開口。

“我沒有!”

“……”

一陣沉默。

蘇妙言不敢對上男人的眼神,怕一眼,自己就全都給招了。

她抓着扶手站起來,義正言辭地說:“時間不早,您還是回去吧。很感謝您……”

“你的,”傅贏川打斷她的話,“記性很不好。”

“……啊?”

傅贏川瞧她這眯瞪的糊塗樣子,就知道她是真的不記得自己答應過他什麽。不過,這倒也沒什麽,另一件事相對有趣些。

“坐下。”男人命令。

蘇妙言撇了下嘴,老實坐下。

傅贏川捕捉到女孩的小表情,嘴角微揚,起身去玄關打開了客廳的燈。

光的到來驅散走之前的沉悶壓抑。

傅贏川再次回到沙發坐好,琥珀眸子淡漠地凝視着女孩。

“您、您有什麽事嗎?”

“嗯。”男人點頭,“說說你為什麽要早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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