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六支
蘇妙言“飄”啦。
黃導親自給她說戲, 還當着其他工作人員的面兒說她悟性高,鼓勵她踏實下來好好磨練演技, 她開心得找不到北;而和傅贏川, 是只要想起就會不自覺笑, 心裏甜甜的……
連續工作二十多天, 劇組陸續安排演員休息一天。
蘇妙言故意沒告訴傅贏川, 坐大巴返回B市, 迫不及待前往超市買豆沙餡料和面粉。
一口氣忙到中午。
蘇妙言用小刀愣是在櫻桃上挖出來類似心形的果肉, 一個個點綴在豆沙包上面。
看着可愛的豆沙包們, 她扭扭酸痛的脖子, 格外滿足。
來到客廳, 蘇妙言撥通傅贏川的電話。
忙音響了好久沒有人接, 或許還在忙, 她正要挂斷,電話接通。
“是不是打擾你了?”
傅贏川進入辦公室,還沒落座就把錯誤的報告扔給邵南,眼神犀利表達“再錯就辭職走人”。
“……”
邵總助心好累, 特別是下一秒聽見boss用絕頂溫和的語氣說:“沒有。”
典型的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蘇妙言聽到回答, 笑了笑,接着說:“那就好。我給你準備了一份小驚喜,大概下午送到吧。你到時候方便接嗎?”
“方便。”傅贏川打開新文件,“我讓邵南下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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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妙言的本意就是讓邵南下來,這樣既可以保持驚喜,又可以問問邵南自己方不方便上去, 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那我到時候給你發消息。”
“好。”
***
午後,陽光慵懶。
銀河廣場上行人寥寥,女白領踩着高跟鞋腳下生風,面上卻是一派精致妝容,倒也不失為CBD的一種另類風景。
岑珊在車內坐了将近半小時。
助理幾次想搭話,瞧着女人癡癡地望着大樓門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麽,說了,怕也是自讨沒趣。
“幾點了?”岑珊忽然問,視線沒動。
“快三點了。”助理說,“珊珊,我們晚上有個訪談。要不……要不我進去和前臺說一下,讓他們通報?”
通報?
沒用。
傅贏川是個冷漠到骨子裏的人,一旦做了決斷,誰也拉不回來。
可她不甘心。
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那麽優秀,不管是家世背景還是樣貌學歷,甚至是出衆的音樂才華,到底是哪一點不能打動這個男人?
岑珊不知不覺摳緊扶手。
蘇妙言等紅燈時第N次看座椅上,粉色的桃心紙袋子看得她有些臉紅,但也心情大好。
希望他喜歡這次的豆沙包。
綠燈亮。
蘇妙言踩下油門左拐,抵達銀河廣場停車場。
空餘的車位不多,她繞了會兒才找到車位,沒注意到對面停着的奔馳商務車裏坐着人。
直到她下車聽到“砰”的關門聲,擡頭……猝不及防。
商業圈的某家咖啡館。
時隔幾年,蘇妙言再次和岑珊這樣的面對面,恍如昨日,但內心更多的是平靜,自然,也有隐隐忐忑。
“好久沒見了。”岑珊優雅地端起咖啡杯,端莊大方,“你現在還在念大學吧?”
蘇妙言點頭,“電影學院。”
岑珊似乎并不吃驚,也沒有順着話題再聊下去,而是看向女孩手邊的紙袋子。
“好可愛的紙袋。”她說,“裏面裝的什麽?”
蘇妙言下意識用身體擋了下,回道:“沒什麽。”
咖啡館放着輕緩的音樂,大門時而開啓時而關閉,風鈴随着叮鈴鈴作響,融合在音樂裏聽着有幾分俏皮。
岑珊放下咖啡杯,說:“你是來見贏川的吧。”
蘇妙言握拳。
穩了三四秒,她說:“是。”
“那看來,你或許應該知道我和贏川分手了。”岑珊淺笑,“怎麽樣?是不是感覺如釋重負?還是洋洋得意。”
這是什麽話。
如釋重負什麽?洋洋得意又是什麽?
從頭至尾,她對岑珊都沒有敵意,甚至站在某種角度上,她有些羨慕岑珊的教養和才華。可岑珊的性格真的叫她欣賞不來——自視甚高。
“岑小姐,你和他的事情我并不是很清楚。”蘇妙言說,“但是現在,你們确實沒有關系了,對嗎?”
岑珊的笑容有一絲凝固。
她又端起咖啡杯,送到嘴邊卻又沒有喝,聲音徒然冷卻,“所以你覺得你就有機會了?”
關于這點,決定權從來不在蘇妙言這裏。
她十七歲遇上傅贏川就栽了,在漫長的歲月裏一個人唱着獨角戲。
如果傅贏川不喜歡她,她會一輩子用“妹妹”“朋友”的身份面對他,尊重他自己的選擇,也留下自己單純的喜歡,互不打擾。
“看來你和當年一樣,還是很天真。”岑珊說。
“你不會以為你一個毫無沒背景的普通女孩會嫁入傅家吧?那你未免小說看的太多了。什麽是好的愛情?好的婚姻?勢均力敵。你有這個資本嗎?”
不同的話,卻是同樣的意思。
在岑珊眼中,她蘇妙言在傅贏川面前,永遠就是兩個字——不配。
“岑小姐,你的話我不否定。”蘇妙言說,“但人活在世上,總不能因為自己的出身把自己堵死。如果可以,還是要争一次。”
岑珊嗤笑,“争?你拿什麽争?你的青春還是你的臉?你真的……對了,你一定還不知道我和贏川為什麽分手吧。”
***
傅贏川忙的一時忘了時間。
合上文件,他掐着眉心,瞥見桌上的手機拿起查看,沒有她的信息。
撥通電話。
忙音響了四五聲接通。
“驚喜呢?”男人聲音略帶沙啞,低沉富有磁性。
電話那頭的人默了片刻,回答:“沒了。”
傅贏川眉頭一蹙,“出什麽事了?不開心?”
蘇妙言攥着手機,心頭像是壓着塊兒大石頭一樣憋堵,就連賴以生存的空氣更是仿佛因為剛剛的話被抽掉,讓她覺得窒息。
“你在哪兒?”傅贏川又問,“我現在過去。”
蘇妙言搖頭,搖完又覺得自己好傻。
“我在片場拍戲啊。”她佯裝着輕松,“明輝附近的商業圈新開了家雙皮奶的店鋪,我本來想叫一個讓你嘗嘗,好吃我回來也吃嘛。可沒想到人家剛開業不外送。所以,驚喜沒啦。”
傅贏川松了口氣,剛才莫名心慌。
他說:“回來帶你去,我不吃獨食。”
“……嗯。”
挂斷電話,蘇妙言正好看到街對面有家甜品屋,招牌就是雙皮奶,她走去過去。
這家的雙皮奶口味多樣,蘇妙言在服務生詫異的目光中點了六種口味,然後便找了個角落,默默吃起來。
那天。
傅贏川走進去,任由電梯門合上。
蘇妙言抱着袋子的手在發抖,想問他要幹嘛,可一對上那雙琥珀色眸子,她就跟當機了一樣,腦子裏嗡嗡亂響,一片空白。
“我剛才說的話,聽明白了嗎?”
“什、什麽啊?”
“你說呢?”
“……”
心跳坐着火箭奔向外太空,她這次才知道心跳失控不是最高境界……心跳失重,才是徹底淪陷。
“我、我、我懂、懂啊。”她磕磕絆絆地說,“又不、又不笨的。”
傅贏川輕哂,眼中寵溺的意味漸濃。
他把她快要滋溜到腳下的袋子拉起來,彎腰在她耳邊說:“再聰明些更好。”
……
是什麽聰明呢?
當時有那麽一瞬,蘇妙言有感受到這是在表達“我喜歡你”。
這樣的感受讓她整晚睡不着,人好似墜入棉花糖堆裏,滿心甜蜜歡喜。
可現在……
“我和贏川當初去英國就是為了訂婚的。”
“只是當時傅伯父希望我婚後結束小提琴事業,成為贏川的賢內助,盡快為傅家開枝散葉。可我不想放棄我的事業,贏川為此感到不高興。我們溝通多次無果,我提出了分手。”
“那你呢?萬一你真嫁入傅家,你也甘心做家庭主婦,放棄事業?哦,也不對。你有事業嗎?那你就只能做一只永遠依附于男人的金絲雀。”
啪。
蘇妙言放下小勺,趴在桌上。
***
臨近傍晚。
蘇妙言漫無目的地在大街晃悠完,想回家看看。
此時的醫院家屬院,孩子們放學回家,有的在家做作業,有的在院裏做游戲,清淡的飯香從窗戶溢出,盈盈煙火氣填滿了這方小天地。
蘇妙言在包裏翻了半天才找到鑰匙。
打開門,玄關黑黢黢的沒留燈,她也沒急着叫人,低頭換鞋時看到了一雙不同于勵昊球鞋的複古男皮鞋。
家裏有客人?
蘇妙言剛剛狐疑,客廳照進來一束光,“媽,您回來了?”
“我。”她應道,往裏面走,“你請朋友來家……”
“妙言,是我。”
季堯出現在勵昊身後,沖她揮揮手。
不多時,蘇毓文拎着菜和排骨回來。
看見女兒突然回家,她很高興,還說這可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今晚都是好菜。
“媽,季學長怎麽會在咱家?”蘇妙言在廚房幫忙時問。
蘇毓文瞥她一眼,笑着說:“怎麽?怕我想給你物色對象啊?”
“媽~~~”她纏上蘇毓文手臂,“我是這個意思嗎?您思想那麽開明會做這種事嗎?”
蘇毓文讓她洗菜去。
“今兒這事确實是巧合。”蘇毓文說,“小昊早晨起晚了,沒帶家鑰匙。中午去醫院找我拿,正好小季他們醫院來我們醫院回訪。兩人聊了幾句就這麽約上了。”
蘇妙言點點頭,也笑了,“确實挺巧的。”
“人家小季是巧合,你呢?”蘇毓文的直覺告訴她女兒有心事,“拍戲遇到坎兒了?”
“沒有啊。”她笑得如常,“就是臨時休假安排到我這兒了,我不得回來看看您?”
蘇毓文看她片刻,沒再多說。
大家圍着圓桌吃飯。
蘇毓文挺欣賞季堯現在肯靜下心鑽研醫術的耐力,讓他有什麽疑惑或想法願意的話就和自己交流。勵昊也說今天謝謝季堯過來給他講題。大家聊天聊得很愉快。
相比之下,蘇妙言要安靜不少。
等吃完飯,時間也不早了。
蘇妙言明天一早還得返回影視基地,季堯也是早班,兩人沒多留,一同下樓離開。
“我今天過來吓你一跳吧?”季堯笑道,“我聽小昊說你在拍戲,還以為遇不上才過來的。”
蘇妙言不解,反問:“幹什麽要等遇不上我的時候來?”
季堯嘆口氣,直言:“怕你不自在。”
學生時代,季堯雖沒有明确說過“喜歡”,但他那時的表現不算隐蔽,蘇妙言也不是傻子,基本見面就會和他保持刻意又禮貌的距離。
後來,季堯先一步畢業。
他沒在那時向蘇妙言提出想要交往的意願,就是明白蘇妙言心裏大概不會接納他。
這麽多年過去,季堯在生活中也遇到了心儀的對象。
他本想找個合适的機會把過去的事說開,沒想今天這麽巧就碰上了。
“學長,你戀愛了?”蘇妙言詫異,“看不出啊。我媽說年輕醫生的婚戀問題是三大頭禿難題之一呢。”
季堯笑起來,說:“蘇主任這總結還真挺到位。不過,我這位不是學醫的,是我在國外念書時遇見的。她近期去日本交流三個月,過段時間回來。到時候一起吃飯。”
蘇妙言連連說“好”,又說:“看來我要準備好份子錢了。學長,你這可是事業愛情雙豐收。”
“你也可以,抓緊呗。”他說,“那位傅先生……”
蘇妙言笑容僵了下,低下頭沒做聲。
季堯不便參與人家的感情關系,很識趣地轉移話題:“我的車子停在那邊,用捎你一程嗎?”
“不用。”她說,“我也是開車來的。那學長,回頭帶着你女朋友咱們聚聚,叫上以前的同學。這都……”
話沒說完,季堯忽然扯了她一把。
她沒準備,一個趔趄,腦袋撞了下季堯的胸口,她趕緊避開。
“大哥哥,對不起!”
幾個踢球的孩子過來撿球,烏央央的,跑得快極了。
季堯松開蘇妙言,“不好意思啊,那球一過來,我就下意識作反應了。”
“沒事。”她擺手,“我這鐵頭還撞了你,你沒事吧?”
兩人客套幾句了事,各自取車。
蘇妙言轉身時不覺嘆口氣。
她現在維持的所有“如常”都是強撐,其實,她的腦子裏全是傅贏川,除了傅贏川,還有岑珊的話。
她是不是又錯了?
想到傅贏川和岑珊曾經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卻因為“孩子”問題戛然而止,她就不知道自己的飛蛾撲火最後會換來什麽。
相比錯,她更怕失去。
蘇妙言合上眼,試圖暫時清理腦子裏錯綜複雜的念頭。
她摸出口袋裏的車鑰匙,睜開眼,再擡眼,傅贏川就站在她正對面十米開外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我:傅先森麻煩您清理下閑雜人等,并且繼續追妻。
傅先森:(本大叔冤枉,但大叔不說)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