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宋衍窩在家裏多半天，電視看累了，就拿出手機來随意翻翻，最後停留在跟沈辭聊天的對話框上。
他小心認真的看着消息記錄，有幾次想給沈辭發消息問他在幹嘛，但思來想去，這種沒有營養又無聊的問題還是別問的好。
出了沈家別墅，已經五點，冬日的天黑的早，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坐上車，沈辭似有猶豫，但最終還是開車前往墓園。
看墓園的大爺全年無休，見沈辭來了，有點驚訝，卻也沒說什麽。
進墓園前，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捧着之前準備好的一束花走了進去，腳步最後停在一處。
站定，沈辭看着墓碑上那對微笑的夫妻，伸手摸了摸那張照片。
記憶裏他對他爸媽的長相很模糊，這麽些年沈辭都是靠照片來回憶他爸媽的模樣。
他把那束花輕輕放在墓碑前，故作玩笑道：“就買了一束，你們倆可別争。”說完下一刻就濕了眼眶，視線模糊起來，沈辭低下頭，吸了吸鼻子，忍着淚不讓它留下來。
半晌，他難過的說：“爸媽，我最近很不開心，聶懷安要結婚了，可惜對象不是我。”
他又說：“我跟爺爺坦白了我的性取向，爺爺很不開心，說對我很失望，可即使這樣，爺爺還是對我很好。”
他又吸了吸鼻子，“爸媽，對不起，你們也一定跟爺爺一樣在生我的氣吧。”
“對不起……”他又道歉，說，“爸媽，過兩天我想出去走走，又會有一段時間不能來看你們。”沈辭說着擡眼望望這死寂的墓園，又故作打趣，“有這麽多朋友陪着你們，我想你們肯定不會寂寞吧。”
他說完鼻子又發酸，卻還是硬忍着淚，可還是沒忍住，低頭擦淚，一下又一下，似乎是越擦越厲害。
沈辭把臉埋得很低，哽咽得說：“爸媽，我就這一次，下次來我絕對不哭了，真的……”
墓園很靜，靜的甚至有點吓人，只有沈辭壓抑的哭聲。
天色又暗了一些，陰陰的，他在哭了許久後，情緒漸漸穩定下來，跟他爸媽又碎碎念的講起一些比較開心的事情來。
Advertisement
話題聊着聊着提到了宋衍，沈辭說：“挺特別的一個人，很樸實，不知道為什麽，有些話我總想跟他講講。”
沈辭說着深呼吸一下，擡頭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爸媽，你們放心，即使有傷心的事，但開心的事更多，而且你們的兒子是很堅強的。”
從墓園出來天已經黑了，還飄起夾雜着雪花子的雨，沈辭坐上車抽了根煙，才開着車回了家。
裝修富麗堂皇的屋裏那麽安靜，外面的城市好像也很安靜，它們此刻就像是沈辭的心情。
在墓園哭過一場，沈辭從身到心都舒暢很多，也安靜很多。
這麽多年，沈辭不喜歡讓不好的情緒圍繞自己太久，這次是個例外，他暗暗告訴自己，再也沒有下次了。
因為，未來再也不會有一個人能讓他付出那麽多愛和精力。
他給他爺爺和徐安鳴回了個電話，然後去了浴室泡澡，身體沒入溫熱的洗澡水裏，沈辭發出輕嘆聲，這一刻更是身心放輕松。
他面看着天花板的吊燈，這個家除了冷清點，似乎沒什麽缺點。
沈辭突然冒出領養一只小狗或者小貓的想法來，不過下一刻又被他否決了，他這個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更別說照顧弱小的貓狗了。
宋璐玩到天黑才回家，宋衍正在沙發上看書，見她來了問她吃飯了嗎。
“早吃了，哥你吃了嗎？”宋璐走到茶幾邊抓了把瓜子，坐下，邊嗑瓜子邊說：“哥，外面下雨夾雪了，蠻大的，是那種跟鹽粒子似得雪。”
宋衍心不在焉的“哦”了一聲，說：“晚飯還吃嗎？”
“你吃晚飯了嗎？剛剛問你也不答，想什麽呢。”宋璐把瓜子吃下肚，又拿了塊糖吃進嘴裏。
宋衍說：“這不一直在等你，要不咱一人下一碗水餃，我把昨晚上剩的菜熱熱。”
宋璐點點頭，“行。”
連着好幾天，沈辭那邊都沒什麽動靜，宋衍傻兮兮的給他發微信，沈辭也不回。
宋衍也不好再一直發，也想過打電話，但怕惹了沈辭的煩，就只好忍着。
好在他回了原來的酒店後廚上班，初三就正式上崗，每天很忙，也就睡覺前那會思想一會兒。
有時候宋衍也想不通，才不過跟沈辭見過幾面，雖然是經常聊個微信，但所說的也都是很平常的話，他怎麽就對沈辭這麽心動不已呢。
他承認沈辭長的實在是好看，單憑好看二字甚至根本不足以概括他，可宋衍不是那種膚淺的人，他總覺得沈辭好看的皮囊下是一顆受過傷的心，無論是父母的離世還是愛人的背叛，再或者其他一些悲傷，種種這些，宋衍心疼。
總有種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快樂都帶給沈辭，讓他每天都高高興興的。
宋衍心煩意亂，翻個身，他譏笑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正月十五頭天晚上，宋衍剛下班到家，兜裏的手機就響了，他以為是沈辭，趕忙掏出手機，可惜是垃圾信息，宋衍頓感失落。
這段時間，沈辭不回他信息，打了幾次電話都是關機，宋衍心裏感覺跟少了一塊似得。
他琢磨着明天下了班去沈辭家溜達溜達看看。
“哥，我弄了個涼菜，再炒個蒜苔燒肉，煮個湯圓，咱就這樣過十五行不行？”廚房裏傳來宋璐的聲音。
宋衍走向廚房，卷袖子，系上圍裙，“行，你去外面看電視吧，我做。”
“我今天歇班，炒個菜又不累，你趕緊去休息。”宋璐說的理所當然，接着笑問：“哥你在大酒店炒了一天的菜，回到家還炒，你不嫌煩啊。”
宋衍笑笑，他确實有些累，因着過節，酒店生意好，他們後廚幾乎是沒有停歇的時候。
但卻也不舍得自己的妹妹做這種，女孩家的，洗菜炒菜什麽的最傷手了，他說：“不嫌，我就愛做飯，你又不是不知道。”
宋璐無語，只能幫着打下手。
“哥，酒店那邊只讓你回去上班，有沒有提補償的事情？”吃飯的時候，宋璐問完，又補了句，“你跟你們領導提這事了嗎？”
“提了，”宋衍一臉難色，“領導說讓我等等。”
宋璐皺眉，“這都等多久了，你怎麽說也是工傷，腿還落了毛病，你們那什麽破酒店，還說什麽全國有名，我看啊，也不咋樣。”
宋衍也皺了眉，“那不是之前給了六萬嗎，這，你別着急，現在我又去上班了，以後時間多着呢。”
“六萬夠幹嘛的，你住院就花了十來萬，”宋璐不高興道，“哥，叫我怎麽說你！說好聽叫老實，說難聽，叫窩囊！”
宋衍笑笑，“別生氣了，今天元宵節，來來來，趕緊吃你的元宵，黑芝麻餡的。”
宋璐無奈，吃着元宵又嘟囔幾句，最後說：“還有，這又過了一年，你什麽時候給我找個嫂子啊？年前給咱爸媽上墳，我都沒法面對他們了。”
宋衍吃着煎餅沒搭話茬。
宋璐徹底無語了，狠狠咬了口煎餅，說：“哥，其實，超市的冰冰姐讓我問問你，你覺得她怎麽樣？”
宋衍差點給噎着。
宋璐樂了，“至于激動成這樣嗎？你要是對人家也有意思，那我就轉告冰冰姐，反正我覺得她人不錯，當我嫂子的話，我挺樂意。”
宋衍憋了半天，說：“我不樂意。”
“哥，”宋璐吃着湯圓的嘴停下，“你到底想找什麽樣的啊？難道有目标了？”
宋衍沒說話，在琢磨，他想要不要跟他妹說他是同性戀。
宋璐繼續說：“你看看這兩年，也有不少跟你說對象的，還有主動追你的，你怎麽都無動于衷啊，到底怎麽回事，要麽就是你有目标，要麽你就……”話說到這裏，她住了聲，忍不住往宋衍褲=裆處瞄了一眼，問：“哥，該不會那場意外傷到你那裏吧？”
宋衍無語，擰眉，“小姑娘家的……別亂說話！”
宋璐笑，“那到底是為什麽啊？”吃了口菜，猶豫着說：“難道哥你覺得自己腿腳不好……”
宋衍用勺子舀了個湯圓吃，說：“有這一方面的。”
“哥，我知道，我都明白，可人家冰冰姐不在意啊，人家說了，就看中你的好。”
宋衍皺皺眉，“我哪有什麽好。”他回避這個話題，說：“趕緊吃飯。”
宋璐舀了兩顆湯圓塞嘴裏，含糊不清的說：“哥你別逃避，”她三五下把湯圓嚼下肚，看着宋衍，正色道：“哥，另一個原因是我對不對？你怕結了婚委屈我是不是？”
宋衍搖頭，“你別胡思亂想。”
宋璐苦着臉郁悶道：“我知道，你別以為我真的什麽都不懂，張奶奶跟我說了，你要是結了婚，給我錢照顧我什麽的都沒那麽随便了，畢竟有了嫂子，哥，你放心，我現在能賺錢養活自己了，而且我也打算早點結婚，所以，你可別因為我耽誤你自己的婚姻。”
宋衍看了看她，嚼着菜，說：“不是因為你，你瞎想什麽。”
“就是因為我。”宋璐挺難受，“要是真耽誤你，以後我都沒臉去見咱爸媽。”
宋衍簡直無話可說，悶頭吃飯。
“哥，你說話啊！”宋璐有了情緒。
“我……”宋衍如鲠在喉，還是沒勇氣坦白，只說：“你不吃我全吃光了。”
宋璐“啊”了一聲，“我的湯圓，哥你怎麽這樣！”
宋衍笑笑，同時也松了口氣，不過他琢磨着，是得找個時間跟他妹坦白自己的性取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