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沈辭手裏的筷子掉落，愣怔的抽了抽嘴角，“爺爺……
沈老爺子看他，沒好氣的說：“怎麽？至于激動成這樣嗎？”
沈辭很崩潰，他哪裏是激動，老爺子這一句話直接把他吓出一身冷汗，定了定神他說：“爺爺，這事……”
沈辭不敢說出實話，很矛盾地思考着怎麽繼續這個謊言。
沈老爺子擰着眉頭看他，多少有些狐疑，“這事怎麽？你有什麽想法就說出來。”他說着目光看向宋衍，詢問，“你要是有什麽想法也說出來。”
沈辭眼睛看向宋衍，宋衍也看向他。
沈老爺子是急脾氣，啧一聲，“說話啊！”
“沈辭……”宋衍吓出一頭汗，小聲叫他，“你說話啊。”
沈辭抿唇做着思量，他不是個膽小怕事的人，但最怕面對爺爺失望的目光。
“我都同意你們倆了，你們這又是搞什麽名堂？是高興的連話都不會說了？還是怎麽着？”沈老爺子眉頭擰的更深。
沈辭斟酌着說：“爺爺，謝謝您能同意我們，不過……婚禮的事……那個，怎麽說呢……”
他着眼神瞟宋衍，宋衍眉頭動了動，附和着，“是這樣的爺爺，我國婚姻法對同性婚姻沒有合法化，我和沈辭我們倆……就想着……想着低調一點……就我們倆偷偷摸摸的……”
“你們還想偷偷摸摸的？”沈老爺子瞪着眼打斷他，“我沈家的孩子幹事就得光明正大！要什麽偷偷摸摸？”說完視線轉向沈辭，對他就是一頓家訓，最後氣道：“學你二叔找男人，卻沒學到他的光明磊落！你叫我說你什麽好。”
“……”沈辭覺得不能叫宋衍說話了，他忙打圓場，“爺爺，宋衍的意思是，我們倆就，嗯，那個、就是，我們一家人吃頓飯，簡簡單單，不想聲張，畢竟，我們又不能領證，就是一種給彼此承諾的小儀式。”
這麽幾句話叫沈老爺子神色緩和下來，溫和的看向他，安撫地拍拍他的手，“阿辭，你記着，我們沈家的人做事，向來是光明磊落，你不想聲張我明白，但是，該走的程序，爺爺一樣不會讓你們比別人少。”他頓了下，目光掃向宋衍，“我國不行，那就去國外，我總要給我的孫子一個合法的婚姻。”
沈辭和宋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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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衍手裏的筷子掉了。
沈辭要崩潰，他喊了句“爺爺”，斟酌半晌，也沒敢說出真相，只說：“用不着，真用不着……”
“怎麽用不着？”沈老爺子也不知道為什麽就來了火氣，“我要是不同意你們吧，你又怪我迂腐，我這同意了，你還這事那事的！”
“爺爺……”沈辭想坦白。
“好了！”沈老爺子眼一橫，淩厲道：“吃飯吧，有什麽話等吃完飯再說。”
這頓飯吃的沈辭味同嚼蠟，全不是滋味，他沒料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當初他只是不想爺爺知道他跟聶懷安那種超越兄弟情的關系，可如今卻弄成這樣沒辦法收場的地步。
沈老爺子漱漱口，讓人泡了茶，跟沈辭宋衍坐在一塊喝茶，說是商量結婚的事情。
宋衍愣愣的，又求救的目光看向沈辭。
而沈辭此刻已經慌了神，情急之下，打算坦白，他拉住老爺子的胳膊，“爺爺，我們去書房，我有話對你說。”
沈老爺子将胳膊抽過來，“有什麽話不能在這說？”
“爺爺，”沈辭豁出去一般，“你別再總問宋衍了，這件事都是我的主意，其實我們倆……”
他話剛要坦白出口，管家忠叔走了過來，“老爺，少爺，聶少爺和他未婚妻來了。”
沈辭話音戛然而止，臉色也刷的變了，一剎那就改了主意。
聶懷安帶着他的未婚妻周敏提着禮品走了進來，兩人禮貌的喊爺爺，沈老爺子高興的應着，讓他們倆坐下一塊喝茶，然後給宋衍介紹聶懷安和周敏。
周敏大方得體，又非常漂亮，說起話來讓人不覺讨厭，她跟宋衍意思性的打了個招呼，然後看向沈辭，“你好，初次見面，不過我常常聽懷安提起你。”
沈辭眼神凝固起來，看了眼聶懷安，然後笑了，“你好，我該叫你一聲嫂子。”他狀似無意的對聶懷安說：“恭喜你啊懷安哥，給我找了個這麽漂亮的嫂子。”
聶懷安臉色有些難看，嘴唇微微動了動，勉強擠出一絲笑，“謝謝小辭。”他說着目光看向宋衍，總覺得這人似乎在哪見過，他輕輕皺了皺眉，出于禮貌，問了句，“爺爺，這位是？”
“我男朋友。”沈辭開的口，站到宋衍跟前，很親昵的挽住他的胳膊。
“……”宋衍覺得今天這出戲過火候了。
聶懷安的臉刷的白了，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接着那雙看着沈辭的眼睛冷冽起來，“小辭交了男朋友，什麽時候的事？”聲音冷下去，他人也冷下去，“你是不是該跟我……們說清楚？”
“我已經跟爺爺說了我跟宋衍的事。”
沈辭語調平常，讓聶懷安覺得自己才像是被抛棄背叛的那一個，拖長話音變個說法的問，“小辭你跟爺爺真說清楚了？”
沈辭諒他不敢說實話，不溫不火的笑了，“怎麽了懷安哥，爺爺都沒生氣，我怎麽瞧着你有點不大高興？”
聶懷安張嘴還要說些什麽，宋衍忽然輕握住了沈辭的手，并與他十指相扣，說：“我跟着小辭也叫你一聲哥吧，爺爺都同意了，你這個當哥的就別操心了。”
“……”聶懷安的臉更難看了。
這時候沈老爺子笑了，“好了好了，你們別使小性子了，來來來都坐。”他說着去拉聶懷安的手，輕輕拍了拍，“懷安，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因為爺爺當時知道小辭喜歡男人也是你這種心情，差點把我氣個半死，我啊……”他又說着笑吟吟的看向愣怔摸不清頭腦的周敏，“敏敏啊，沒吓着你吧？”
周敏微笑着搖下頭，“沒有的爺爺，這個年代不稀奇。”
聶懷安眼神像要把宋衍吃了，藏在桌下的拳頭攥了又攥，他克制着內心的火氣，努力的調整情緒，如今走到今天這一步，除非他豁出去得罪他爸媽也得罪周家和沈老爺子，否則他跟沈辭沒有任何回轉的餘地，可是……
聶懷安在心裏做着權衡，他心底是不想失去沈辭的，可是面對其他誘惑，他又不得不對不起沈辭。
原本以為等跟周敏結完婚，一切安定下來，他跟沈辭就那麽偷偷摸摸的過日子，可沒想到沈辭這麽的犟，非要談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那種愛情。
宋衍也插不上嘴，索性就當起殷勤的“小媳婦”來，給沈辭又是倒茶，又是剝桔子的。
沈辭眼神警告他，宋衍依舊我行我素。
沈辭受不了了，直接踢他一腳。
宋衍回過神來，詢問的目光看他。
沈辭瞪他，又踢了踢他。
宋衍稍稍看向桌子底，抿着嘴角勾了勾，拿腳輕輕踢了踢沈辭。
“……”沈辭看看宋衍，對上他那帶笑的眼睛，忽然有點哭笑不得。
他們這一系列的小動作看的聶懷安要吐血，氣的要冒煙。
他和周敏也沒多停留，他們走後，沈辭拉上宋衍也出了沈家。
坐上車，沈辭一路疾馳，繃着臉不說話，一直等車停在一處寬闊的馬路邊上，他才開了口，帶了埋怨，“你剛剛那是在幹什麽？”
宋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坦然道：“我就是想氣氣那個聶懷安，他這麽惹你傷心，我心疼你。”
沈辭抿了抿唇，也不好再生氣，只坐在那沉默，半晌，他從車裏摸出一根煙叼在嘴裏，又去找打火機，動作娴熟的點燃，然後抽起來。
宋衍給他弄得心頭狂跳，沈辭的臉可以說是非常完美，一雙桃花眼不經意間的驚鴻一瞥都能把人勾的不行，此刻他坐在那抽着煙，兩道好看的眉毛微微皺着，但嘴角又帶着彎彎笑意，加上流露出來的落寞感，讓宋衍盯着不放，也不想放。
盯着看了一會兒，宋衍心裏止不住有點胡思亂想，他忙收回眼神，也拿了根煙叼在嘴裏，去拿沈辭手上的打火機，點燃，不緊不慢的抽了起來。
車裏兩個人安靜的抽着煙，不一會兒，沈辭喉嚨裏突然發出低笑聲，一點點的擴大，到最後他哈哈大笑起來。
宋衍給他笑的一臉莫名，見他笑的這麽歡，也不由的跟着笑了起來。
等兩人笑夠了，宋衍問：“你笑什麽？”
沈辭摁滅沒抽完的煙，看向他反問：“你笑什麽？”
宋衍也摁滅煙，說：“我看着你笑，就跟着笑了。”
沈辭又勾了勾唇角，笑不達眼底，打開車窗，呼口氣說：“我也不知道笑什麽。”說着又呼口氣，捏捏額頭，問：“我是不是特別沒出息？”
這話問的宋衍微愣，接着明白過來，他搖頭，“不是，我覺得你很厲害。”
沈辭看他，嘴角彎起微微的弧度，說：“你也很厲害，當着我爺爺的面居然牽我手，還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剝桔子的，你那是幹嘛？”
這話聽着像是責怪，卻沒有一點那個意思。
宋衍老實的說：“我看到你手有點發抖，就想攥到手心裏，至于端茶倒水剝桔子，我還是為了氣那個聶懷安。”
沈辭哼一聲，嘴角似有含笑，“你這樣不行，我要給你差評，哪有不經過顧客同意就去牽顧客的手？”
宋衍笑着點頭，“好，差評，只要你高興。”
沈辭原本很難受的，此時卻覺得心情暢快好多，尤其是看着宋衍，也不知為什麽就想笑。
過了一會兒，沈辭斂了笑意，“爺爺說的那些話，你可別當真。”
一句話将宋衍打回原形，他愣了愣，說：“知道，我們這是演戲。”
沈辭抿着嘴，看向車窗外。
車廂裏再次安靜下來，暮色四合，有風透過窗戶吹進來，空氣裏盡是淡淡煙草的氣味。
也不知過了多久，宋衍開口，像是下了很大決心，問：“如果我想弄假成真，你願意給機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