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宋衍覺得心裏那深深的難過和懊悔, 被沈辭的溫柔安慰撫平許多, 好像有了繼續說下去的勇氣。

“小辭，我要說，這些事我在心裏憋了很久了……我想告訴你, 我那段……過去……”

到達目的地後, 宋衍和他的戰友們并沒有立即展開行動，而是原地待命, 待了一段時間後，才開始第一次行動, 但這次行動失敗了, 于參謀長又部署了新的作戰計劃，可宋衍和另外幾個人對參謀長的作戰安排不太滿意，于是由宋衍帶頭，他們幾個擅自行動……

就在這一剎那, 宋衍的眼裏湧出了淚水，他哆嗦着嘴唇，“就因為我愚蠢和自以為是, 我們五個人種了埋伏……“說到這兒, 宋衍早已淚流滿面, “為了掩護我和另外一個戰友，我的其他三個戰友全部犧牲……”

宋衍悲痛的說：“小辭，是我的錯, 這全都是我的錯, 如果不是我……他們就不會犧牲, 這全都是我的錯……”

宋衍說着開始捶自己的腦袋，然後又扇自己耳刮子。

沈辭吓了一跳，趕忙出手制止住他，看着宋衍流着淚的面孔，他心疼又跟着難受，安慰的說：“宋衍，你別這樣……”

宋衍搖着頭，眼淚鼻涕往外湧，又不想沈辭看見自己的狼狽，垂着頭說：“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如果當時我不擅自帶他們行動呢？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我恨我自己！我恨！好恨……”

沈辭輕撫他的後背，以此來安撫他的情緒。

“小辭，我難受……小辭，你知道嗎，如果不是因為還有璐璐要照顧，我真的就選擇跟我的戰友們去了……”

沈辭靜靜的看着他，看着面前這個看着有點窩囊的男人，聽着他的故事，看着他淚流滿面，感受着他的痛苦悔恨，他輕輕拍宋衍的肩膀，“宋衍，他們是自願掩護你的，我聽爺爺說過，作為一名軍人，掩護自己的戰友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們不會怪你的，只要你好好活着，他們做出的犧牲才有價值……”

“可……我寧願死的是我……真的……”宋衍吞聲忍淚，“這些年我過的痛不欲生……我想我的戰友……”

沈辭溫柔的給他擦眼淚，“不要這麽說，你的戰友在決定掩護你的那一刻，就希望你好好活着，把他們那一份也活出來……”

宋衍把臉靠進沈辭胸膛處，悶悶的哭着。

沈辭低下頭回抱住他，安慰着又自責着，他勉強忍住哽咽，“你要相信你的戰友，”他手按在宋衍後背上，安撫着他的情緒。

宋衍再也受不住，猛地抱住沈辭，緊緊的把他抱進懷裏，然後再也忍不住，像個求安撫的孩子，嚎啕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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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壓抑了許久，心底深處的痛楚，自責、懊悔種種情緒凝聚在這個哭聲裏。

小小的卧室裏，宋衍的哭聲像是一把利劍，叫沈辭心疼的抖個不行。

宋璐從她卧室跑出來，腳步停在他哥卧室門口，她沒進去，聽着她哥的哭聲，眼淚唰的就流下來了，她急忙拿手背擦，卧室裏宋衍的哭聲還在繼續，宋璐受不了，她又跑回自己卧室，趴到床上悶悶的哭起來。

這些年她哥是怎麽過的，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這幾年還好，尤其是剛複員那會，她哥每天就跟個瘋子似的，常常念念叨叨，不吃不喝，有時候夜裏一哭就哭大半夜。

宋璐總覺得老天爺不善待他們，從小沒了父母，連唯一的哥哥都被折磨的不成樣子。

她把手抵在嘴上死死咬住手背，忍着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宋璐此刻別的不求，只求她哥未來的日子可以明媚些。

第二天，宋衍依舊請假，他穿上了那身許久沒穿的軍裝，戴上了那個軍帽。

沈辭眼睛一亮，宋璐也雙眼一亮，她看着他哥，覺得，從前的她哥活過來了。

“哥，”她驚喜出聲，不提昨晚那一茬，只說：“昨晚你和嫂子睡得好嗎？”

宋衍低下頭，然後又擡起頭，笑了下，很大方的說：“睡得很好。”頓了下，臉一板，“小姑娘家哪有問這樣的？”

宋璐撇嘴，“不跟你說了，我要上班去了。”她說着看向沈辭，“嫂子，我哥就交給你了。”

沈辭微笑着，“妹妹放心。”

宋璐高興又放心的去上班了，沈辭的目光看向宋衍，就那麽盯着。

把宋衍都看的不好意思了，說：“小辭，我這身……很奇怪嗎？”

“很帥。”沈辭不假思索，着迷的欣賞着面前跟以前不太一樣的宋衍，“我真沒想到我這是撿了個寶。”

宋衍顯然被這話說的更不好意思，走到沈辭面前，又似乎很局促，在他面前傻站了一陣，然後說：“小辭，謝謝你。”

沈辭顯然對這話不滿意，臉上沒有一絲波瀾，那雙清澈的眸子依然眨也不眨的看着宋衍。

宋衍立即問：“小辭你怎麽了？”

看他神色着急，沈辭突然笑了，說：“沒怎麽，只是覺得穿上這身軍裝的你太帥了。”

宋衍也笑了，說：“我一直就很帥啊。”

沈辭像是有些驚訝，宋衍不一樣了，不過，這話确實沒毛病，他确實一直很帥，要不然自己怎麽能看上。

“小辭，走，我帶你去個地方。”宋衍拉住他的手說。

“去哪？”沈辭問。

“到了那你就知道了。”宋衍賣關子。

兩人出了家門，宋衍說：“小辭，這次我開車行嗎？”

沈辭沒拒絕，宋衍連坦克戰車都會，這種車他肯定也會開。

不過他還是問了句，“你有駕駛證嗎？”

“有。”

沈辭微挑眉，突然覺得宋衍像是一個等着他挖掘的寶藏，兩人坐上車，宋衍給他系安全帶。

沈辭笑了，由着宋衍給他系，探究的盯着他，問了句，“你都會開什麽？”

系好安全帶，宋衍看他一眼，一邊啓動車子一邊說：“坦克，步戰車，摩托車  汽艇，小潛艇，都會開。”

沈辭面色露了崇拜，“那飛機呢？”

“會，不過開的是小飛機，有三角翼那種。”宋衍老實回道。

此時此刻，沈辭都不知道是什麽心情了，是有些驚喜，但更多的是敬佩，這個傻瓜，這個看起來窩窩囊囊的男人，明明有可以炫耀的東西，卻從來只字不提。

看着宋衍熟練的開車技術，沈辭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來了，“除了這些，那你其他方面呢？”

宋衍看看他，“你問哪個方面？”

沈辭思考狀，“都想知道，比如……”他像個可愛的小孩，輕輕發出emmmm那樣的聲音，“你是狙擊手，跟我講講你這個神槍手吧。”

宋衍挺難為情，“我不配神槍手這個稱謂。”

沈辭知道他配，昨晚他們聊了幾乎一夜，聽宋衍講他在部隊的那些年，他都能想象的出，曾經那個百發百中的少年多麽的意氣風發。

“你就想到什麽跟我說什麽。”沈辭說。

“昨天都講的差不多了吧。”宋衍微微皺皺眉。

“我愛聽，你再講，重複也沒事。”沈辭無比期待。

宋衍這下更難為情了，又跟沈辭聊了些。沈辭聽得入迷，他問：“進到狙擊手六聯，天天考核嗎？”

“嗯，新兵連那時候從早到晚都是考核。”宋衍轉動方向盤，轉彎。

“射擊考核？”沈辭問，“你能打多少環？”

“不一定，有時候好，有時候不好。”

“99環，100環是不是經常？”沈辭問。

“也算是吧。”

沈辭驚嘆。

宋衍實話道：“小辭，其實對于特種兵來說，99環和100環，還遠遠不夠。”

沈辭點頭，“我聽爺爺說過一句話，99環太少，100環不多，多彈同孔才是絕。”話說到這兒，他好奇的問：“宋衍，你有沒有多彈同孔過？”

“有，多彈同孔是精準射擊特種兵必備的技能，我們團長要求我們這些戰士掌握數彈同孔的本事。”

沈辭興趣盎然，“再給我講講你訓練那些事，多講點，仔細點。”

宋衍笑了，偏頭看沈辭，見他一臉的好奇求知，忍不住又是一笑，耐心重複回道：“就爬泥潭、扛圓木、抱彈箱、過障礙、滑降、格鬥，一樣接一樣往複訓練，各種體能訓練，還要進行攀登、滑降、障礙、射擊等訓練，除了自己本專業的，一般的潛水、跳傘、機降等都要學習和掌握……”

“電視劇裏演的，還有野外生存訓練，真刀真槍的演戲，是真的嗎？”沈辭歪着腦袋看宋衍，一直孜孜不倦的追問，也不管宋衍此刻開着車了。

宋衍發覺的這樣的沈辭可愛的快要把他給融化了，笑着說：“有，都有，”他頓了頓，

“小辭，其實，我也有些好奇爺爺的事情。”

“等回家，你親自去問爺爺，只要講起部隊的事，爺爺的話就多。”沈辭往椅背上一靠，帶了些懶洋洋，“你接着說你的。”

宋衍開着車，目視前方，好笑道：“說的都差不多了。”

沈辭看向他，“近身搏鬥、格殺……你第一次殺人……害怕了嗎？”

“害怕。”宋衍很坦白，“怕的要命，但一想那是壞人，就不怕了。”

沈辭沒說話，停了半晌，轉了輕松的話題，說：“之前我說你怎麽那麽有信心的要跟我比俯卧撐，這對你來說，簡直是太簡單了，你不厚道。”

宋衍點頭，“我就是不厚道。”

沈辭一愣，覺得宋衍真不懂他的良苦用心，他目光看向前方，看了會外面，似乎猜到宋衍要帶他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