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車子不多時緩緩停下, 宋衍帶着沈辭來了烈士園。
兩人下車，宋衍站在車邊始終不敢邁步, 臉色凝重。
走了幾步的沈辭回頭看他, 說：“宋衍, 你帶我來的，我都不認識他們，難道你都不帶我去認識你的戰友嗎？”
宋衍嘴唇微微顫抖, 腳輕擡, 下一刻一瘸一拐的走了過去, 沈辭等着他，與他一同走着。
不多時，站到了那三名烈士的墓碑前，宋衍的神色凝重起來，他脫帽敬禮，緊抿着雙唇, 嘴唇哆嗦，強忍着哽咽, 說：“雷子、小天、大源, 我來看你們了……”他垂下頭, 半天沒說話，好久，擡起頭, 目光看向給沈辭, 給他一個一個的介紹。
姓名、生日、他們什麽時候認識的, 個人特長，立過什麽功，得過什麽嘉獎，受過什麽罰，全都能說出來。
宋衍指着那個叫大源戰友說：“他犧牲那年正好當爸爸，可卻連孩子的面都沒見着……”說着又要哽咽，“我對不起大源的父母家人和孩子……”
“雷子訂婚了，打算回國就結婚，可是他再也沒能回去……”宋衍紅了眼圈，“小天，是我們幾個人年紀最小的，他說等回國後，他要參加雷子和我的婚禮，還說要給我們當伴郎……”
宋衍說着突然跪到了地上，垂着頭跪在那不發一言。
沈辭神色凝重，他蹲下，沒作聲，只是握住了宋衍的手。
半晌，沈辭開口，“宋衍，人難過、悲傷、自責、懊悔、痛恨等等，有這些情緒都正常，可是人不能讓這些情緒一直圍繞着自己，知道嗎？”
宋衍擡起臉來，含淚的眼裏，有一點點跳動的光。
“其實我也不會開導人，但是，你這樣我很心疼，你的戰友們也會心疼的。”沈辭說着露出一絲很淺的笑容，給宋衍整理了一下軍裝。
宋衍看着那兩個墓碑很久，深深吸了口氣，說：“小辭你說的對。”
沈辭不說話，靜靜的凝視他，伸過手，用指腹溫柔的擦去宋衍眼角的淚，然後目看向墓碑。
感慨萬千，卻終是無言，光輝歲月，千萬烈士為和平所付出的，也只有我們每個人好好活着才算對得起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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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烈士園，坐到車上，沒開車，兩人就那麽在車裏坐着，都不說話。
過了好久，沈辭深深吸了口氣說道：“宋衍，我有幾點不明白，那就是你說十年廚子經驗，還有你的感情……”他突然嚴肅起來，“你是不是還有些事瞞着我？”
宋衍看着沈辭，坦白道：“小辭，關于十年廚子那事，我的确說了謊，其實我沒那麽多年廚子的經驗，也就在部隊炊事班做過一年多，不過後來我對做菜挺有興趣，就考了廚師證，至于說謊，是為了不想別人知道我過去，”他說着露出一絲苦笑，“經歷那件事，我沒有資格提軍人那層身份，複員後，在家渾渾噩噩待了一年多，才去了酒店後廚工作，從那以後，每當當有問我，我就說廚子，要是問廚齡，我就亂說個數字。”
聽完他的話，沈辭明白了，靜了一會兒，他問:“你的腿到底是怎麽回事？是作戰的時候受的傷？還是在酒店？”
“都有，這條腿受了幾次傷。”宋衍說:“早先是中彈，酒店失火，為救人，腿被砸斷，從那就瘸了。”他輕描淡寫道，說完還不太在意的一笑。
沈辭蹙眉，“之前你說因為意外在床上躺了很久？是指酒店那場意外嗎？”
“也不是，”宋衍不在意的笑笑，“我當時就給你亂說的，沒事，都過去了小辭，我現在不挺好。”
“可你的腿瘸了！”沈辭說不出的難受，酒店那場火災他知道，那時候他在國外，看到了他家酒店失火的報道，沒想到宋衍會因為那場火災殘了一條腿。
“酒店賠償了嗎？”他追問。
“賠償了，住院期間給了五萬治療費，去年春又給了六萬。”宋衍實話道。
沈辭有些不悅，“你這麽嚴重，怎麽才賠這麽點？”說完露出冷冽的眼神，煩躁的罵道:“那些混蛋怎麽處理的！”
宋衍愣了愣，“小辭別氣，這事吧，一來我自願救人，跟酒店沒關系，二來，這條腿中過彈，本就有些不利索，只是後來那場意外加重了，導致現在走路一瘸一拐的。”
沈辭還是氣，不理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那邊接通，他就是一頓冷厲質問，甚至把那邊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等挂斷，沈辭轉頭對宋衍又是一頓說。
宋衍笑，沈辭氣結，“還笑？你那西北狼的脾氣呢？”說完哼一聲，臉氣的擰起來，“回去非要好好問問負責那件事的人！”
宋衍拉他的手，“就這點小事，不值當生氣。”
沈辭繃着臉，不讓他碰，氣道:“那是你的一條腿，怎麽能是小事？”
宋衍知道沈辭心疼他，又去拉他的手，并跟哄小孩似得說道:“不氣不氣，都是我的錯。”
這種哄小孩的口吻讓沈辭沒忍住，露了些笑意，不過下一秒又斂了笑容，說:“怎麽都是你的錯？”他呼口氣，“把你所有治療費，生活費，還有療養費以及精神損失費全部列出來給我，我要那些欺負你的人，十倍百倍的還給你。”
他聲音很輕，但目光像是要殺人。
宋衍有些愣，然後說：“小辭，不是的，這跟其他人沒關系，都是打工的，都不容易，你可別為了我……”
“他們算個什麽東西！”沈辭一下子火了，拔高了嗓門，眼裏閃過一道寒光，“酒店那場意外的始末我清楚，爺爺批準賠償受傷員工多少錢我也清楚，你的一條腿都廢了，我不要他們一條腿已經算便宜他們了！”
宋衍怔了一下，他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沈辭，陌生歸陌生，但心裏卻不由自主的冒甜，到最後咧着嘴笑起來，并去抓沈辭的手，喃喃喊着，“小辭……”
沈辭瞪他，“還笑？你這樣哪有點軍人的樣子？”
宋衍還是笑着，“小辭，你應該聽爺爺說過，軍人該是什麽樣，對老百姓該怎麽樣。”
沈辭氣悶的打了下沈辭那條瘸了的腿。
宋衍佯裝喊疼，沈辭一怔，緊張的問：“疼？”
“有點。”宋衍憋笑。
沈辭更是緊張，湊過去要看，卻一下子給宋衍抱住了，他一愣，頓覺上當，要掙脫。
“小辭，”宋衍喊他，“讓我抱會。”
沈辭不動了，就那麽讓宋衍抱着，并又往他懷裏靠了靠，像一只撒嬌的小貓，還用腦袋蹭了蹭宋衍的下巴。
“小辭，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宋衍慢慢的說道，“但是，熱愛人民，獻身使命，是我最基本的素養，我不跟他們一般見識，你也別為已經過去的事情生氣好嗎？”
沈辭小聲嘟囔，“你已經複員了，那些人算什麽好人民。”說完氣悶的用腦袋砸了下宋衍的下巴。
宋衍嘿嘿的笑起來，抱緊了他，稀罕的不行，忍不住低頭親沈辭毛茸茸的腦袋。
沈辭又用腦袋碰他兩下，然後也跟着笑了，瞬間雨過天晴，宋衍的心情跟着好起來。
兩人又抱了會便松開了，不知怎地，宋衍忽然又想親沈辭，他湊過去小聲問：“小辭，我想親你了。”
“……”沈辭偏頭看他，還沒反應過來，宋衍的嘴就吻上了他的唇，接着大膽的将他抵在椅背上深吻了起來。
一吻過後，宋衍有些不敢直視沈辭，擦擦嘴，就啓動車子。
沈辭也擦了擦嘴，整理了下剛剛被宋衍弄亂的衣服，目視前方說：“你不是送外賣的，也不是廚子，更不是軍人，而是流氓！還是職業的。”
“……”宋衍臉通紅，開着車目視前方不說話。
沈辭不知怎地，突然笑了起來，咬咬下唇，調皮的評價宋衍剛才那個吻。
宋衍耳朵都紅了，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車子駛向大馬路，沈辭問：“回家還是帶我去別的地方？”
宋衍看看他，“你餓了嗎？”
“有點。”沈辭說着直了直脊背，看着他，“你還有件事沒跟我說清楚，現在正是個空，說吧。”
宋衍點頭，“是得說。”
宋衍調慢了車速，“小辭，當年，有個衛生隊的姑娘喜歡我，當年為了我，她跟着一塊去了邊境，在那吃了不少苦，那段時間，說真的，我特別感動，她無論是精神還是其他都讓我贊嘆，所以，所以……”
“所以什麽？”沈辭神色集中，眉心跳了跳。
“所以我跟她，我們倆……就是……”宋衍似乎挺難為情，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
沈辭的心一陣快速跳動，臉色沉了下來，“停車！”
“小辭。”宋衍苦着臉，“怪不好意思的。”
“你先停車。”沈辭繃着臉。
宋衍聽話的把車停在馬路邊。
沈辭看着宋衍，他神情低落，卻扔裝随意，“你跟她，你們倆怎麽了？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一個大男人的，敢做不敢當嗎？”
“我跟她進了小樹林……”
“……”沈辭的臉刷的黑了，又受了一波沖擊，愣愣的看着宋衍，有些難過的說，“你也跟女人……”
“不是，我跟她到了小樹林把我是同性戀的事情對她說了，然後我跟她拜了幹兄妹。”宋衍說。
沈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