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與君初見時
據說沈家的花園在上海是大大的有名,僅僅是常年不敗的鮮花和從黃浦江引入的一汪活水就足夠讓大家驚嘆,更何況花園的女主人在上海曾是風靡一時的名媛。沈睿民的母親移居外國前曾是上海灘一個謎一樣的女子。雍容華貴,傾國傾城,舉手投足都有萬般風情,這是大家的評價,但奇怪的是整個沈家大宅裏竟不見她的一張照片。我問過睿民,可否見見他母親的照片。睿民說,他母親不愛照片,所以幾乎沒有什麽照片留下,僅有的幾張被父親珍而重之地收藏起來。于是,我不得不懷疑,這其中另有隐情。一個美麗的女子如何可能不愛照相呢,當時的照相可以說是新奇的一門技術,有錢人家的女子大多趨之若鹜,面容醜陋的尚且要為之一試,何況是傾國傾城的容顏呢?
我接近睿民的本意是從他身上獲得一點生存的本錢,沒想到卻誤打誤撞成了朋友,再後來莫名其妙地又變成了女朋友。這其間的發展實在出乎我的意想。那天我到河裏游泳,游到深處竟然遇到了漩渦,我憋着一口氣沉到河底打算從河底逃生,沒想到逃生出來再游到岸邊,岸上竟換了天地。河邊洗衣的大嬸大娘們見我穿着泳衣,一臉茫然,以為我精神不太正常,拿了身衣服給我穿。我一問才知,這裏竟然是民國的上海城郊。可憐我身無分文,連身上的衣服都是別人的,确實有些不知所措。從河邊的大嬸家裏讨了口飯吃後,我茫然地往城裏的方向走去,想想我從2015年來的,也算上過大學識得字,在城裏找份工作養活自己應當不難吧。慢慢地再想回去的事吧,也許在河裏再遇一次漩渦就行了,畢竟從漩渦裏逃生,也是大難不死。
我在路上邊走邊想,這以後的日子要怎麽辦,雖說既來之則安之,可是還是回到2015年去好,民國可是個動蕩的年代,這裏生存不易,何況我無依無靠身無長物。想着想着出了神,沒留神滑到路邊的大坑裏,想盡方法也爬不上去。這段路上少有人走,我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眼看天要黑了,我心裏實在着急,只好大聲呼救,期望附近正好有人經過,來搭救我一把。喊了半天,沒人回應,忽然聽見有車過的聲音。我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大聲喊:“救命啊,救命啊,我掉到坑裏啦!有沒有人來救救我啊!”喊了一會,仍然無人回應,想來車已經開走了。我絕望了,心想熬一夜吧,明天應該有人經過。忽然又有車開過來的聲音,我不死心再次呼救,這次有人回答我了。“你在哪裏,我們來救你,可是看不到你。”“我在坑裏,我從路邊摔下來了。”“你別着急,我們過來了。”
此時天已經全黑了,只見有手電的光照射過來,我高興地大喊,“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終于有人來了,我眼見坑上有人影晃動。“姑娘,你別着急,我們回車裏拿繩子,一會過來救你。”等了一會,果然有人回來放了繩子,我抓住之後,上面的人把我拉上去了。上去之後有些晃眼,大概是又冷又餓,眼前金星直冒,有些站不穩。有人伸手扶住了我,白色的袖子上黑色的袖扣隐隐閃光,我擡眼一看,一張俊朗的面孔映入眼中,是一個穿白色西裝的男人,一副和藹的樣子。我連聲說謝謝,真心的感謝。這時一個管家模樣的人上來說:“這位小姐有沒有事,我們送你回家吧?”我想了想說:“我沒有事,真的謝謝你們救我上來。我要去城裏,如果方便的話,能否再麻煩你們送我進城?”
那人終于開口了:“我們也去城裏,上車吧。”聲音裏聽不出悲喜,淡淡的很平靜。我再次道謝,上了車。上車後,管家模樣的人問我:“小姐府上是哪裏,我們送你過去。”我只好說:“不用麻煩了,進了城放我下來就可以了。多謝了。”管家看了看西裝男人,他似乎輕點了下頭,便不再做聲。我一直低頭在想,進了城後怎麽辦,顧不上理會他們。心裏有點害怕,又覺得刺激,畢竟我大難不死還穿越了,說出去也是一段傳奇經歷,權當玩了一場游戲吧。可是眼下怎麽辦,進了城找個旅館嗎?沒有錢啊。我搜索了腦子裏有關民國的信息,竟找不到一絲有用的,以前看過的電視劇裏穿越完了,該幹什麽呢?忽然間福至心靈,先找館子大吃一頓,完了跟老板耍賴,要嘛留下來幫工抵債,要嘛送進大牢蹲幾天。做幾天牢也沒什麽,反正暫時也沒地方去。想到這裏心就定了,既來之則安之嘛!
我自己想的出神,忽然發現那個西裝男人正在打量我,我反正身無分文,也破罐破摔,使勁地看了回去。不看白不看。好好看看,将來說不定還有求他的地方呢,能救我一次說不定還能再幫幫我呢。這個白西裝,眼睛很大,鼻子很挺,臉上棱角分明,一臉堅毅冷漠,心想是了,半夜三更一個來路不明衣裳褴褛的女子,是有些奇怪,人家肯出手相救,就已不易了,總不能要求人家熱情歡迎吧。這麽想着,便安靜下來,仍由他打量,只低着頭想自己的出路。
不知怎麽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醒來時已在一棟大別墅前了。白西裝開口說:“進城時你還睡着,叫也不醒,剛才說進了城放下即可,也沒說放哪裏。橫豎我家也在城裏,你在這下車應該也可以吧?”我說:“可以的,謝謝啊!請問附近哪有飯館,最近的?”白西裝說:“沿着這條路,往前直走,就可以看到大馬路,往右拐沿着大馬路走,走上半個小時左右,應該就可以看到飯館了,不過這個點估計也都關門了。”我嘆了口氣,說:“謝謝,那我先走了。若有機會,定報答今天的相救之恩。”走了兩步,身後傳來白西裝的聲音,“姑娘且慢,你說報答相救之恩,可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以後如何找你回報啊?”
我嘆了口氣,說:“我叫葉藍。後會有期了!”心想,我就随口一說,你西裝革履的,開小車住別墅,能有什麽要報答的地方呢?轉身要走,白西裝又說:“姑娘留個地址吧,光有名字也沒地方找你啊!”我心裏那個火大啊,有完沒完了,不就救我出了坑送我進了趟城嘛,到底要怎麽報恩啊!我轉身,走到他面前,嘆了口氣說:“公子啊,我身無分文,無處可去,你的恩,我一時半會肯定報不了,不是不想留,地址真沒有,将來我如果在這裏混出了頭,有了地方有了錢,一定回來找你。這個別墅我看你一時半會也不會搬家吧。到時我到這裏來找你吧。這樣行嗎?”
“我叫沈睿民,葉小姐,既然沒地方去也沒錢,那現在準備去哪裏?”
“我準備找個飯館蹭飯吃,然後露宿街頭或是暫住大牢。”我坦言相告,心裏有一絲希望,他大發慈悲留下我。
“那就祝葉小姐好運了。再會!”
心裏的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了,“再會!”,我只好轉身離開,一步步走向被黑夜吞沒了的馬路,兩旁的房子影影綽綽,宛如鬼魅,我又冷又餓,不知道該走向哪裏,只是機械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希望某一個窗戶某一扇門能忽然地為我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