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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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媽還是來了,說是幫我做家務。其實大概還是不放心我,每次我出去英媽必然要跟着,亦步亦趨地幫我提東西。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去過河邊了,一方面是覺得再去河邊也不會有什麽新收獲,一面也是真心地想跟沈睿民過下去,雖然心中還是許多疑惑,可是不敢也不想去找尋真相,生怕一不小心把眼前這一點微小的幸福丢掉了。

沈睿民每天都過來吃晚飯,卻很少過夜。十天之中最多只留一夜,他說怕安沅起了疑心,對我不利。我不想深究,只想守住這點陽光,每天把心思花在做飯上,他喜歡我做的菜,我便越加花心思,到書店去搜集古本菜譜,把一些古方裏才有的菜色加上自己的琢磨做出各色菜肴。有時做得很好,有時也很難吃,他不介意,每天都吃得高高興興的。時間久了,也不再吩咐英媽跟着我了。

轉眼夏天過去了,秋風一吹,院子裏便空落落的了,葉子成片地落下,只剩光禿禿的樹幹樹枝在寒風裏瑟瑟發抖。睿民怕我冷,送來好多炭,吩咐英媽要燒上暖爐。英媽笑說:“少爺,這才剛起秋風,燒暖爐早了些,過些日子再燒吧。不然真的冷起來可怎麽過啊?”

他說:“夜裏還是準備一個暖手爐吧。”英媽笑着說好。

天一天天冷起來,我也很少上街了,偶爾去逛逛書店,買點書回來打發時間。那日在書店門口竟然看見了安沅,她正從隔壁的百貨店裏走上車,并沒有看見我,不知道是否眼花了,竟覺得她的身形略顯臃腫,小腹微微隆起,像是懷孕了。回到家裏,一算時間他們結婚也有半年了,即使懷孕也是正常的。不知怎麽,心裏一陣難過,這件事像一根刺,紮在我心上,疼得我坐立不安。

最近睿民也少來吃飯了,一周只過來三五天,早早地就回去了,不像以前不留到夜深我睡着了,必不肯走的。雖然天天打電話來,卻常常是為了告訴我今天有應酬不能過去了等等。原來我的幸福只是空中樓閣,遠看着這樣美麗,卻早已搖搖欲墜了。為了驗證安沅是否懷孕了,我竟天天到那家店門口去守着,一天一天,等了半個月,終于見着了安沅,我見梅姨在車外伸手扶着她,她慢慢地從車上下來,一手扶着梅姨,一手扶住肚子。人顯得有些浮腫,但神情是幸福的,那幸福是發自內心的,眉眼間掩藏不住的笑意,慢慢地蕩漾開來,激起我心中一片波瀾。不必問了,這種初為人母的喜悅是真實的,我不能再當鴕鳥了,以為把頭埋進沙子裏,就沒有危險了。

我走上前去,與她打招呼。看得出她很驚訝,但也有些疑惑,我說:“沈太太,好久不見。”她驚訝的表情只一會就恢複了,立刻笑說:“葉小姐,你好!好久不見。最近又回上海了嗎?”她見我不回答,便接着說:“睿民說你已經回老家嫁人去了,不想在這裏會碰到你。”看她的神情不像說謊,我立刻笑着說:“是啊,我已經嫁人了,今天陪我先生回來走親戚,不想會碰到沈太太。特來恭喜一聲。”

“謝謝。若沒什麽事我先走了。”也許是将為人母,只覺得她語氣裏比以前多了許多善意,“要是晚了,睿民恐怕會擔心我的。”說着挺着肚子,小心翼翼地走了。我只來得及瞥見梅姨眼裏的輕蔑和得意。是了,她們以為我被她們趕走了,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态面對我的。原來沈睿民是這樣告訴她的,從她的臉上的神情來看,她是信了的。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們的身影慢慢變得模糊,心就像跌入了冰窟,一陣冷氣襲來。我頭痛欲裂,許是這幾天守着門口凍着了。我慢慢地轉身,走回了家。回到家,一頭倒在床上,發起燒來。英媽吓得直念佛,我說:“沒事,吹着風凍着了。幫我燒碗姜湯就好了。不用告訴睿民了。他最近很忙。”

英媽有些猶豫,說:“還是跟少爺說一聲吧。”

“不用了,只是吹了風着涼了,要是不放心,你去幫我請個大夫來看看就是了,大夫說嚴重你再說也不遲。”我堅持着。

英媽點點頭便去了。我頭暈目眩得厲害,身上一陣發冷,心裏卻一陣發苦。那些早已存在心裏的疑問一點點冒出來,我心裏七上八下,難受極了,閉上眼睛,卻落下淚來。耳邊傳來門開合的聲音,想必是英媽請了大夫回來。我不想睜開眼睛,只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只想擋住一點從心裏透出來的寒意。不想有只冰涼的手摸了摸我的額頭,我睜開眼,卻是睿民,“你怎麽來了?”“你發燒了,不讓英媽告訴我,怎麽想的,借英媽幾個膽子她也不敢不告訴我。”睿民臉上的心急和心疼并不像裝出來的,“覺得怎麽樣,我們去醫院吧?”

“真的不用,就是着涼了,喝點姜湯捂一捂就好了。你不放心,就請個大夫到家裏看看就行。不是大病不用去醫院,太麻煩了。”我堅持着。

“英媽已經去請大夫了,一會兒大夫看看再說吧。你先睡一會,要喝點水嗎?”他幫我倒了杯溫水來。

我喝了幾口,便躺着床上昏睡了過去。夢裏只見沈睿民的身影越走越遠,他一直走到安沅的身邊,安沅抱着一個小孩,笑盈盈地看着我。又見深綠色的河水一點一點淹沒了我,漩渦把我卷進了黑暗中,我看不見,聽不見,喊不出聲音,慢慢地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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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兒,醒醒,快醒醒,做夢了。”沈睿民急切的聲音喚醒了我。

醒來時一頭是汗,我大口大口喘着氣,眼淚卻止不住地落下來。睿民幫我擦掉眼淚,說:“做噩夢了吧?看你臉色那麽差,吓壞我了。”又用手摸摸我額頭,“燒倒是退了一些,剛才大夫來過了,說是受了風寒,開了藥方,英媽去抓藥了,一會乖乖吃藥便會好了。”

病了幾天,睿民寸步不離地守了我幾天,我問他“不回去嗎?”他說:“你不用操心這些,我會安排的。你好好養病。”想必是跟那邊說出差了吧,我也不多問,安心享受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心裏總覺得他對我是真心的。只是真心的背後到底隐藏了什麽,我不确定也有些害怕。病中無事,睿民又不讓我出去,我躺在床上難免胡思亂想,越想心越涼。想起當初睿民說是沈家大太太要他娶安沅的,可是杜渝飛說過外面傳的是他瘋狂追求安沅,這兩者出入太大,細想起來,有兩大疑問,其一沈家大太太既然能害死睿民的母親,為何不連他一并除了,斬草除根永絕後患;其二即使留下他養在身邊,難道心中沒有憂懼,為什麽還把女兒嫁給他,只是為了沈家家産嗎?值得一個做母親的人賭上女兒的幸福嗎?沈家太太會把沈睿民這樣一顆定時炸彈埋在身邊嗎?這麽一推敲,我對沈睿民的話便有些質疑了,反倒是杜渝飛說的更可信,沈睿民為了複仇和沈家太太手上的家産,而選擇求娶安沅,更為合理。

其實我不是想不明白,只是不敢想明白而已。我嘲笑自己,居然為了空中閣樓的幸福,自甘沉淪,蒙蔽了雙眼和心智。可是即使事實如此,沈睿民對我确有真心,他待我的好,他的愛,也無法抹滅,我心裏難道真的不想與他天長地久地過日子嗎?真相常常讓人痛苦,抉擇更是艱難,我究竟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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