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路轉峰回

慢慢地轉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睿民抓着我手,趴在床沿睡着了。我怕吵醒他,輕輕拿開他的手,想自己坐起來,不想一動他便醒了,許是沒有睡好,臉色蒼白,眼神疲憊,揉了揉眼睛,問我:“覺得怎麽樣呢?請大夫來看過了,說是身體虛弱,又受了刺激,沒什麽大事。不過,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受了什麽刺激呢?”語氣裏焦急又關切。

我看着他,說:“沒事的,看看你的樣子,去睡一會吧。我多休息休息就好了,大概是前陣子感冒沒有好徹底吧。你別擔心了。”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終究沒有再說什麽。

我其實是心疼他的,這些年背負着仇恨生活,應該是不快樂的吧。為了複仇,謀算人心,也把自己的終身幸福謀算進去。或者該放下仇恨了吧!心裏一動便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了,不要讓仇恨毀掉睿民一輩子的幸福。

過了幾天,我身體好了,下廚做飯菜,英媽看了說多休息吧。我執意要做,說要請睿民吃一頓特別的飯。果然,睿民早早來了,見我便說:“怎麽不多休息,還下廚做什麽飯,以後想做有的是機會。”我笑笑說:“做菜不費什麽體力,你去坐着,一會就能吃了。”

我鋪好桌邊,端上一個大盤子,睿民一看是一只整鵝,便笑了:“說是好吃的,怎麽是一只鵝呢,鵝有什麽特別呢?”我端上調料,一小盤鹽,一小盤醋,一小盤辣椒醬,一小盤甜面醬,一小盤醬油,一小盤香油,一小盤胡椒粉,一小盤苦丁茶水,一小盤檸檬汁,擺了一圈。睿民倒是笑了,說:“有點意思了。”

我拿起餐刀,說:“看好了,有意思的在後面。”手起刀落,切開鵝肚子,裏面是一只雞,切開雞肚子,裏面是一個豬肚,切開了豬肚,裏面是一只鹌鹑,切開鹌鹑肚子,裏面填滿了黑米,黑米裏面是一顆鵝心,切開了鵝心,裏面是一顆蓮子。我取出蓮子放在睿民的碗裏,說請用。睿民笑着說:“有意思有意思極了,我嘗嘗。”說着一口吃下,又皺眉,“蓮子芯沒取出來,有點苦。”

“要你吃的便是這點苦啊。蓮子青青心獨苦,這點苦卻能清心,去熱,止血,治心煩,口渴,平和五髒之氣。”我淡淡地微笑,緩緩地說。

睿民看着我,笑了一下,“想說什麽?”。

“蓮子,蓮子,應憐其子。”我終于說出來了。

“見過安沅了?”睿民也不吃驚,點點頭,“是了,這件事本也瞞不了你多久。”

“睿民,我們好好談談吧。不要再有所隐瞞了好嗎,我把我的故事也告訴你,你把你的故事也告訴我。我們開誠布公,我真心希望你能得到幸福,而不被仇恨所蒙蔽。”我握住睿民的手,誠懇的,幾乎是哀求的語氣。

睿民沉默不語,低着頭嘆了口氣,眼裏是無奈和失落。

我不管他,自顧自地說起來,“我先說我的故事吧,你別吃驚,是真的。我沒有瘋。我不是你們這個時代的人,我來自2015年的上海。我在河裏游泳,遇到了漩渦,僥幸逃出漩渦後,游到岸邊,卻是你們這個時代的上海了。我們那裏管這叫穿越,我一游游回了一個世紀,這就是為什麽我常去河邊的緣故,我想找到方法回到2015年。”

睿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你說的是真的,不是開玩笑嗎?”

“是真的,我自己也希望只是開玩笑。可惜這是真的,你沒有調查過我嗎,沒發現我身份不明,全無可查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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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查過你,不過确如你所說,身份不明,全無可查。”

“一百年後,上海會更繁華,高樓林立,交通四通八達。”

“如果說,你真的來自未來的世界,也就不難解釋你為什麽會英文,會打字。也許我該相信你。你還在找回去的方法嗎?”

“本來是的,後來放棄了,一則實在找不到回去的方法,二則,”我停住了。

“因為我?”睿民有一點欣喜。

“是的。”我亦不否認,“我想我是愛上了你。”

“真的嗎?真的嗎?”他連問兩遍,“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竟又得意起來。

“你能把你的故事完整的告訴我嗎?我知道你上次講的,并不是全部的真相。”

睿民猶豫了一下,便說:“我不說,你也猜到了吧?我上次講的基本全是事實,只是娶安沅,不是太太的意願。”他停下來,看了看我,見我臉色如常,就繼續講下去,“想必你知道了,是我主動追求安沅的,在我得知安沅是太太的親身女兒後,就有了計劃,娶了安沅,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太太不同意,不惜以30%的股份做籌碼,但我沒有同意。後來安沅最終嫁給我,只是太太手裏50%的股份給了安沅,且要求她不得轉讓于我,目的是想讓安沅來牽制我。”

“接下來呢?你打算怎麽辦?”

“等安沅生了孩子,就讓她把股份轉給孩子,安沅沒有太太的心機,只要略施小計就能把她弄得心智大亂,之後把她放到國外去療養,也不算太對不起她。至于太太,我要她清清醒醒地看着她女兒受同樣的苦,也算是對她的報應了。”睿民說起這些時,臉上陰沉的氣息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你對太太做什麽了,為什麽她要移居國外?”

“我毀了她的容貌,她最在乎的就是她的容貌,我找人悄悄地在她的香水裏下毒,她一天天一點一點地用,到了最後皮膚潰爛了,容貌也毀了,不敢見人,只好自己移居國外了。她到現在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只以為自己得了怪病。”

“所以沈家別墅裏沒有一張她的照片,是因為她毀了容,看不得她自己以前春風得意的樣子。哈哈!”沈睿民臉上露出的笑容,讓我害怕。我一驚,不由地退了兩步。

“別怕,我不會這樣對你的。我只是報仇,她們應得的,她們傷害了我娘,傷害了小雪,她們罪有應得。我只不過替天行道。”沈睿民恢複如常的神色,握緊我的手,輕輕拍了拍。

“可是安沅是無辜的,安沅肚子的孩子是無辜的。”我真心地覺得安沅可憐。

“所以啊,等孩子生下來,股份拿到手,我會跟她離婚,放過她。到時就能名正言順地娶你了。”沈睿民不以為然。

“這樣做,你不怕你的孩子變成第二個沈睿民嗎?将來他知道了,他的父親謀害了自己的母親和外祖母,情何以堪?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會幸福嗎?我覺得你的仇恨該放下了。為了孩子,也為了你自己。你背負這個仇恨太久了,你的理智早已被蒙蔽了。将來清醒了,你一定會後悔的。”我看着睿民,“你的母親一定不希望,你的将來被過去的仇恨連累。你母親和太太的恩怨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而你還要走下去,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認為如果說報仇,你已經報了,再報下去,就報到自己身上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放手吧。”

他默不作聲,我接着說:“安沅是愛你的,我看得出來,如果說因果循環,就讓安沅的愛來補償她母親對你造成的傷害,不是更好嗎?你們又有了孩子,如果放下過去的一切,重新開始,你會過得幸福的,有愛你的妻子和孩子,這難道不是童年的你所想要的家庭幸福嗎?你父親沒有給你的幸福家庭,你可以給你的孩子。讓仇恨過去吧,你的母親如果泉下有知,一定希望你能幸福,而不是被仇恨拖累一生。”

他抱着頭,臉埋得很低,許久許久沒有一點聲音。半晌,他擡起頭,眼裏竟是淚,“你要走,是嗎?”絕望地看着我,“你要離我而去,所以找這樣冠冕堂皇地理由來勸我,我是傻了的,竟然真以為你愛我。好好好!”他笑起來,那種歇斯底裏的笑聲讓我心疼。

我抱住他,緊緊地抱着他,“我愛你!真的愛你!所以才希望你能幸福。”

“那為什麽不能留在我身邊?我求你了,留下吧。我不能沒有你。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我可以放下仇恨,只求你留在我身邊。”他竟哀求我,我從沒見過沈睿民的眼神這樣無助絕望和凄涼。我的心竟像被刀子割了一下,刺啦啦地疼起來。眼前這個男人,從沒有過這樣絕望的眼神,更從沒有過哀求的語氣,他一直以來以冷漠的表情示人,誰想過有這樣無助絕望的時候。我心下不忍,只說:“讓我想想。”

他抱着我,“只要你留下來,我什麽都做到。你希望怎麽安排安沅和孩子,我就怎麽安排。”他身體散發的溫暖讓我有了一絲迷惑,淡淡薄荷煙草的味道又讓我有些窒息,用手輕輕地揉揉了他皺起的眉頭,我踮起腳在他臉上吻一口,“我真希望你幸福。”

他回吻我,低聲說:“那就留在我身邊,給我幸福。”一路的吻下去,吻我的臉頰,問我的耳垂,頸窩,打橫抱起我,徑直走進了房間。他解開我的扣子,退去上衣,吮吸着我的鎖骨,手卻慢慢滑下來,一路毫無阻攔地脫去了我全身衣物,在我身上一步一步地親吻,像一塊石頭投入淺塘中,激起千層浪。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回應他,他呼吸漸急,臉色潮紅,動作急促起來,我身上一陣酥麻,癱軟在床上,任由他攻城略地。他吻我的嘴,我回應他,他吻得更加深入,唇齒交纏,愛意纏綿。他輕輕地分開我的腿,慢慢地深入,我有些疼,他輕緩卻更堅決地進入,我忍不住發出一聲**,他終是控制不住,急急動作起來,我的**聲更加急迫,我顫抖着在他耳邊低語,“我愛你!”愛欲交纏間終于水**融,一室春光旖旎。

我第一次在睿民懷中睡得這樣安穩,一夜無夢。醒來時只見他靠着床頭,默默地抽煙,黑暗中只見煙頭若明若暗,一絲輕煙緩緩升起。外面的天光隐隐從窗簾後透過來,打在他臉上,半明半暗地輪廓,越加立體,這一個憂郁的剪影許多年後仍會時時浮現在我眼前。見我醒了,他俯身親吻我,“昨夜睡得可好?”

我躺到他懷裏去,“總算明白李隆基為什麽‘從此君王不早朝’了。”

“小妖精!”他起身捏了捏我鼻子,“你再睡一會,我要先去公司了。”頓一頓,又回身吻我,“我愛你!”

我懶懶地往床上一靠,笑着說,“知道了。”

“昨夜可不是這麽說的!把昨夜說的再說一遍!”他笑起來,眼角裏都是笑意,滿滿的溫暖,連嘴角都是笑的。

我不理他,笑着轉身拿被子捂住自己的臉。

他過來拉開被子,“還害羞呢!快說,不說饒不了你!”說完,手伸進被子裏咯吱我,我一向怕癢,他手剛碰到我,我就笑得止不住了,連聲說饒了我饒了我。

他笑着停了手,“我還沒怎麽着呢,就求饒了。快說。”

我看着他的眼,坐起身來,兩手摟着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輕地說:“我愛你!”

他在我臉上親了一口,“我也愛你!”親了一口,猶覺不足,又吻我的唇,吻得高興又上下其手,我輕輕咬了他一口,推開他,“夠了啊,別鬧了,快去公司吧。”

“哪夠啊,不夠!”睿民抱着我不放,“一輩子都不夠!”

鬧騰了半天,終于還是去上班了。我躺在床上,卻睡意全無,接下來怎麽辦呢?離開還是留下,我不想傷害安沅,尤其不願傷害安沅的孩子,因為那也是睿民的孩子。孩子何其無辜,如果傷害了孩子,睿民将來一定會後悔的。可是現在怎麽辦?本來我覺得我離開是最好的,畢竟他們才是名義上的一家人,只要放下仇恨,有了孩子,将來他們也能像大多數夫妻一樣生活下去。可是現在我不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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