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整天的課終于上完, 她從教室裏走出來,本來是想直接回宿舍的,可是想到沈瑜, 覺得她現在剛失戀, 就算嘴上不說, 心裏或多或少肯定也是有點難過的。
于是決定先繞路去那家沈瑜平時最喜歡吃的韓國餐廳給她買吃的。
那家韓國菜是她們剛開學的時候因為走錯路偶然發現的,距離校區稍微有一點距離, 走路的話大概半個小時,但是烤肉飯非常好吃。
她走在路上, 心想呆會兒自己把烤肉飯帶回去,沈瑜肯定會非常高興。
就這麽想着, 半個小時的路程好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長,她推開餐廳大門走進去,開放式的廚房後面,一個身材微胖的韓國女人戴着圍裙, 正在低頭烤肉。
旁邊那人不知道是她的雙胞胎姐姐還是妹妹, 動作麻利地在前臺點單。
周燃青來了好幾次, 一直都分不清誰是姐姐誰是妹妹,但是她知道其中的一個人對中國人不是很待見,反正她每次過來點單,就算菜單上那幾個名詞已經倒背如流, 但是只要話語間稍微停頓一點點,她就會很不耐煩地翻個白眼,表達不滿。
看着她跟前面剛點完單的美國女孩談笑風生, 絲毫沒有理睬自己的意思,她只好走近幾步,主動問她能不能點單。
前面的美國女孩看到她過來,抱歉地笑了笑,拿着自己的晚餐離開了。
點好單,周燃青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百無聊賴地等待。
今天的課太多太滿,她又聽得認真,這會兒閑下來,忽然覺得有點困。
正在思考呆會兒回到宿舍要不要先補個覺,視野裏忽然出現兩個模樣熟悉的人,一前一後說說笑笑地推開餐廳大門走進來。
那兩個人沒看見她,徑自撿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開始看菜單。
一個是鄭弋陽,一個是夏夏。
兩個人點好單,不知道鄭弋陽說了些什麽,夏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得前仰後合。
周燃青定定看着他們,心裏罵了一句狗男女。
不多時,韓國女人把餐袋放在臺子上,示意她去取,她起身,剛走了沒幾步,腳步停了停,忽然拐了個彎。
慢吞吞朝鄭弋陽他們所在的餐桌方向走,那兩個人聊得太過開心,她已經走得很近了仍然沒有發現。
她幹脆從另外一張桌子上取過倒得滿滿一杯的白開水,端着水杯走過去,笑盈盈地敲了敲桌面。
兩個人倏然回頭。
她笑着開口:“好巧啊。”說完,瞥了一眼夏夏,“咦,你不是前段時間纏着陸忍看畫展,那天晚上跟林敘公主抱的夏夏嗎?怎麽,今天又來寵幸鄭弋陽了?”
穿着一條吊帶長裙的夏夏看着她,臉漲得通紅,強忍着不搭理。
周燃青回過頭去看鄭弋陽,話卻仍是說給她聽的:“不是我說,你也挺不容易的,對着鄭弋陽這張臉都能吃得下去飯。”
鄭弋陽臉色一沉,不悅道:“周燃青,你鬧夠了沒?你信不信——”
話剛剛說到一半,只聽見空氣中“嘩啦”一聲,杯子裏的白開水順着他的頭皮一路向下,争先恐後地滑進他的衣領。
對面的夏夏看見他這副狼狽模樣忍不住驚呼一聲,卻沒開口說話。
這次好像真的被惹惱了,他猛地從桌上站起來,“我招你惹你了?你是不是有病?”
她擡眸,一張臉顯得冷若冰霜:“對,我有病,你能拿我怎麽樣?”
雖然現在非常生氣,但該有的風度鄭弋陽還是要努力維持的,他從桌上抽出幾張紙巾,盡量讓自己擦拭的動作看起來從容一些:“你覺得這樣做是為了沈瑜好?只會讓我更讨厭她而已。”
周燃青還沒聽完就忍不住笑起來:“你該不會真以為沈瑜喜歡你吧?她就是看你跟個狗皮膏藥似的怎麽甩都甩不掉,所以可憐你,就像可憐路邊的流浪狗一樣,懂吧?”
“看在老鄉的份兒上,我不跟你一般計較,你別給臉不要臉。”鄭弋陽擡眼看她,拳頭攥緊,又松開。
她不退反進,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好像兩個人第一次認識,“誰跟你是老鄉?你算什麽東西?”
氣氛越來越劍拔弩張,鄭弋陽額頭上的水還在不斷往下滴,眉頭緊鎖,樣子看起來像是在考慮要不要給她一點顏色看看。
但這裏是美國,她心裏不信鄭弋陽敢在這個到處都是女權組織的國度對她動手。
坐在裏面的夏夏一張臉煞白,從剛剛開始就什麽都不說,看着他倆争吵,這會兒張了張嘴,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見周燃青軟硬不吃,他頭腦發昏,氣到有些失去理智,剛好看到桌面上那個她剛剛用來羞辱他的玻璃杯,鄭弋陽一把拿過來,想也沒想就往她身上砸過來。
那個杯子從他的手中離開,在半空中高高躍起,然而,還沒到達目的地就被一個人伸手接住。
擡手接住這個玻璃杯,陸忍低下頭認認真真看了一眼,好像對玻璃上面的花紋非常感興趣,然後穩穩放回桌上。
擡眸一笑,面若春花,語氣卻像嘲諷:“平時怎麽沒見你這麽厲害,還會對女生摔杯子呢。”
看到杯子被攔下來,鄭弋陽臉色更加難看,控制着語氣回:“這裏沒你的事。”
“是嗎?”陸忍瞥他一眼,慢慢開口:”這裏是國外,她要是出了什麽事,警察一句話,你明天就得滾回國。”
出國之前,父母耳提面命多次,讓他不要惹事,不然誰都救不了。
雖然知道自己承擔不了這個責任,但是剛才火氣一上來,什麽都顧不上了,這會兒被他點了一下,氣焰熄了大半,冷哼一聲道,“別假裝英雄救美了,就你那爛名聲,學校裏面誰不知道啊。”
陸忍不再理會,又往前走了幾步,握住她手腕。
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人,周燃青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一邊還在氣鄭弋陽不是個東西,一邊又高興陸忍主動幫她解圍。
畢竟上午兩個人的聊天不是很愉快。
掐了一下她的掌心,他低頭,對着她輕飄飄一笑:“再不走,你的飯就要涼了。”
“啊?……哦。”
知道這麽僵持下去對自己沒有好處,鄭弋陽明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再費口舌也是無用,于是她配合地點點頭,任他牽着往外走。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了餐廳的玻璃門,頭頂的風鈴叮咚作響,他手裏提着她的餐袋,拉着她不言不語走到對面陰涼的樹蔭底下。
一陣風吹過,樹葉被吹得起起伏伏,遠遠望去更像潮水。
一口氣還提在胸口咽不下去,她停下腳步,臉色還是不太好。
陸忍笑了笑:“還沒消氣?”
低頭看着自己的影子,她撇撇嘴,算是默認。
他想了想,忽然伸出手,指了指地面上不知道被誰碾碎的一地玻璃碎片,問她:“看見了嗎?”
不明白他的意思,周燃青點點頭,擡眸看他。
地面都被曬脫皮了的炎炎烈日,他走出這片墨綠色的樹蔭,彎下腰,從一地碎片裏挑挑揀揀,最後拿起來一塊最鋒利的碎玻璃。
腳步沒停,他拿着這塊碎玻璃一路走到旁邊的餐廳停車場,找到那輛紮眼的四座越野車。
看着陸忍在輪胎旁邊蹲下去,周燃青終于明白了他的意圖,一下子沒忍住笑出聲來。
他回過頭,對着她比了個“噓”的手勢,她便乖乖聽話,捂住嘴巴。
把鄭弋陽的左後側輪胎紮破,陸忍從容起身,正想随手把那塊碎玻璃丢掉,卻被她攔住。
“等等。”
從他手裏拿過那塊玻璃,周燃青小心翼翼擦了擦,心想上面有他的指紋,不能被發現。
“別擦了,一個輪胎而已。”他握住她的手看了看,确認沒有劃傷,這才放下,“現在氣消了?”
看到他面不改色地過去紮鄭弋陽車胎,确實不生氣了。
于是扔掉那塊玻璃,小跑幾步過來,周燃青親親熱熱地拉住他手臂:“看到你就消氣了。”
他手臂動了動,像是要甩開,卻被她緊緊抱住:“幹嘛呀,抱一下都不行?我看你之前跟別人都挺親熱的呀。”
太陽慢慢靠近西山,從大圓變成半圓,從半圓變成細線,最後,終于無聲無息地墜下了地平線。
見他不說話,周燃青踩着腳下石子,忍不住小聲抱怨:“又來了,每次在我面前就一句話都不說。”
晚霞漫天,波瀾壯闊。他側過頭,眼底的情緒難以辨明:“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有些事情跟自己原本想的不一樣,你,會後悔喜歡我嗎?”
“怎麽可能,”來不及細想,她立刻否認,“就算所有的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只要你還是現在站在我面前的陸忍,我就會一直喜歡你的,永遠都不後悔。”
晚霞漸漸散去,他一雙總是滿載心事的漆黑眼睛裏,分明映出她眉眼彎彎的模樣。
“你要記得這句話。”
她正色答應,“忘記是小狗。”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加班,又有點晚,評論裏随機抽取30個人發紅包。
PS:紮別人輪胎是不對的行為,大家不要效仿。感謝在2020-04-14 23:20:49~2020-04-15 23:46: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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