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那兩位女生走之後, 蘇映也漸漸平複下心情。

她邊收拾東西, 邊問：“你什麽時候從家裏出發的？”

“大概……”沈澤延回憶了下，“三個小時吧，和你通完電話，簡單收拾完東西，就過來了。”

蘇映停下動作，掐指算了下時間, “那……你是不是已經到圖書館好一會兒了？”

“嗯, ”沈澤延沒否認，只是道：“你們在學習, 不好打斷。”

蘇映想起這一陣子都很忙, 自己資助林莫安的事還沒和沈澤延說過, 于是邊走邊和他說，嘩啦嘩啦地說了好一大段。

結果, 卻被沈澤延給打斷，“蘇映，現在是我們倆的獨處時間, 你不用和我說他的事。”

“我怎麽覺得, ”蘇映揚了揚下巴, “是沈老師在吃醋。”

兩人一前一後, 走出圖書館。

夕陽只剩下一丁點尾巴，光線昏沉，他們的輪廓一同藏在暗影裏，晚風和煦。同學們三三兩兩走在去食堂的路上。

兩人不急不慢地走在在一條沒什麽人的小道上, 忽然蘇映頓下腳步。

“沈澤延要不你把衣服脫了吧？”

乍一聽，她的語氣還頗有幾分認真。

男人垂眼，正好瞧見她抱在懷裏的外套，于是又沉默了一秒，用只有她能聽清的音量低低道，“蘇映……現在不方便，等回家了，哥哥任你擺弄。”

蘇映懵了幾秒，反應過來後，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

這都什麽和什麽呀，她是這種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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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急着解釋，可又不敢大聲，真是太糾結了！

男人似乎也猜到了什麽，壓着聲打趣：“那蘇映是什麽意思？”

“我讓你脫又沒讓你全脫……”蘇映鼓着腮幫子，振振有詞道：“而且我是為了你好，才提醒的。 ”

“好，”男人從善如流，将西服搭在手肘處。

姑娘頓了頓，解釋起自己的所為，“除非是工作活動，校園裏穿正裝的同學不多，而這幾天是考試周，你的打扮會很惹眼。”更何況，他這人天生就是衣架子，和專業模特相比，也毫不遜色。

他們本來要去食堂吃飯的，可一問一答間，路線漸漸偏移。蘇映對舊校區不熟悉，于是不知不覺中，帶着沈怎樣走到了小樹林。

沈澤延擡起頭，略作沉吟：“我記得你以前說要請我吃食堂。”

“對啊，請你吃食堂。”學校的食堂又好吃又便宜，偶爾胃口好，蘇映還能吃下一碗半的米飯。

……等等，食堂呢？不是早該到了嗎。

蘇映小小地嘆了口氣，往路牌的方向走去。

沈澤延問：“我們走錯了？”

“其實舊校區我也不熟，剛剛帶你走錯方向了……穿過小樹林差不多也出校園了。”姑娘讪讪。

“不一定非食堂不可，我們就近用餐。”他道。

于是蘇映在一旁的連鎖便利店裏買了雙人份的飯團套餐，而後把其中的一份遞給了沈澤延，“我怎麽覺得你心情很好？”

他笑着接過她遞來的飯團和飲料，“前面還以為蘇映打算把見不得人的老公藏進小樹林，自己一個人去食堂。現在超出心裏預期，心情自然好。”

蘇映正在喝水，忽然一連咳了好幾下。

感覺思路得到了啓發，多安全啊，把沈澤延藏進小樹林……

“要不我們現在去小樹林，咳咳咳……我沒其它意思，只是那裏空氣應該很好，嗯，去吸氧。”說完，蘇映又有些窘，因為她才想起植物在晚上是不進行光合作用的。

春末的夜，舒爽怡人。他們坐在小樹林的石凳上享用簡餐，吃完後，還手牽着手，在安靜的小樹林裏逛圈。

之所以安靜，其實是因為蘇映拒絕了和沈澤延的閑聊。雖說大學的小樹林的确不像高中那樣有老師抓早戀，她和沈澤延公開也是遲早的事，但如果是在小樹林掉馬，僅是想想，就令人窒息。

和豎着耳朵緊張兮兮的蘇映相比，沈澤延整個人表現得很淡然，他雖然不在意這，但也願意配合小妻子。

有風吹過，草木晃動，再接着耳畔響起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姑娘吓得呼吸一滞，拽着男人的手腕就往樹後躲，沈澤延沒有說話，只是順從地跟在她身後，眼底似乎帶上一抹極淺的笑意。

“你看校園論壇上那個熱門帖子了嗎？”

“都考試周了，誰還有心思逛論壇啊？”

說話的是兩個結伴而行的姑娘，而閑聊還在繼續，可正當蘇映即将如釋重負，接下來的對話又讓她大氣不敢出。

“論壇上的那個貼紙本來也沒什麽，結果後來大家讨論着，似乎發現了一段地下師生戀！”

“我的天，哪兩位啊，想八卦一下。”

“還沒具體解碼呢，不師生戀沒跑了，就論壇上‘圖書館是學習的地方……’那個貼，已經有好幾百層的回複了。”

那兩個姑娘走後，蘇映靠着大樹站在原地，緩過神後趕緊拿出手機登錄校園論壇。

标題：[圖書館是神聖的知識殿堂，請情侶們別虐狗，躲牆角也不行！]

樓主：[黑西裝，粉色紀念衛衣好配！！！還有那個男生手上的校園紀念戒指好像是金色的，可剛剛老板說只有銀戒指，請問哪裏能買到同款的？]

[沒想到，居然是個标題黨。]

[是我多想了嗎？發現了一件事，不知該不該說。]

……

[金色戒指是教職工就職時贈與的紀念禮物，不對外出售的……我叔叔就有一個，他是我們學校的講師。]

[科普：紀念款粉色衛衣也是不對外出售的，大前年校慶的時候，男學生藍衛衣，女學生粉衛衣，教職工紅衛衣。]

兩個科普樓出現後，整個帖子就炸了。

蘇映沒繼續看帖子後面的內容，垂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粉色衛衣，又看了看路燈下沈澤延無名指上那枚金光閃閃的紀念戒指，一時間欲哭無淚，“你是什麽時候把婚戒拿下來的……”

沈澤延接過蘇映遞過來的手機，看了帖子也安靜了。

“來圖書館之前，我在辦公樓完成入職手續，拍照的時候就把婚戒換成了紀念戒指，然後就一直沒拿下來，是我沒注意到。”

“沒事，”蘇映微頓，“我們差不多回去吧。”

這件事的确不怪沈澤延，如果不是有人帖子裏在科普，在南大讀了這麽多年書的蘇映也不知道周邊戒指還有這區別。

*****

中央公園旁的小公寓離南大很近，踏入小區大門時，蘇映問：“對了，你不是要來我那住嗎？行李呢。”

“後備箱裏，車停在你樓下。”男人答。

這套小公寓沈澤延之前來過幾次，但來得不多，蘇映就一直忘了多備一雙他的拖鞋，這會兒只好俯身将易珩川的拖鞋放到地上。

伴随着一聲脆響，沈澤延垂下眼，“別人的鞋？”

蘇映愣了下，裝腔作勢道：“不知道了吧，你不在的這段時間裏，我偷偷包養了一男人……”

“那方便的話，現在把他喊過來。”沈澤延拆開一次性拖鞋的包裝，說起話來語氣平淡。

蘇映見那人沒什麽表情，還以為是生氣了。

她心一緊，“你不會是想約架吧？”

男人笑了聲，輕車熟路地推着行李箱往裏走，“要約，也是他約我。自己看着長大的妹妹和小白菜似的。”

原來是已經知道了，差點還以為他是誤會了。

想到這，蘇映忽然有了危機意識，于是開口确認道，“沈澤延你拿過三次影帝對吧？”

“嗯，”他點頭，“運氣好，其中一次是華語片區的。”

蘇映知道沈澤延這是在自謙。

和國際上的大獎相比，華語片區的是要遜色了些，但沈澤延不只是拿過那一個獎，去年巴黎國際電影節，又一次被評為最佳男主演。

折服評委的，是他驚豔的演技，而非運氣。

蘇映碎碎念：“我要是被你騙了怎麽辦，我肯定發現不了……”

不是她智商不行，而是沈澤延的演技太厲害，就好比前面自己看着他眸色不明的樣子，還以為是真的生氣了。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話落，他抿了下唇。

“的确……”蘇映停頓片刻，又道：“那你要保證以後也不會套路我，善意的謊言也不行。”

“我保證。”沈澤延很配合地做了個發誓的手勢，轉而又道：“雖然蘇映沒什麽演技，但就這件事而言，同樣也應該做出保證。我太單純，上次就被你這個小騙子給忽悠了。”

蘇映想起那次自己在醫院打點滴，卻表示自己在學校食堂，被沈澤延當場戳穿謊言的事，再次懊悔不已。“不會了，以後都不會了。”

她邊說，邊往沈澤延那兒靠。

男人低笑了聲，順勢摟住，把人帶到懷裏，低頭吻了下她的額頭。

氣氛很好，蘇映将臉埋在他懷裏蹭了蹭，享受着這一刻的溫存。

“對了，你馬上就要過生日了，想要什麽。”說到這，蘇映又趕緊打住，“禮物的話不用細說，你大致給個方向就行了。不然就沒驚喜了。”

沈澤延垂下眼，忽然提起過去。

“以前，在我和易珩川不是很俗的時候，他就沒少炫耀過自己每一個生日妹妹都會花很多時間親手做禮物。”

其實，蘇映想說，這是因為易珩川什麽都不缺，而她沒錢……

“其實，我本來是給你做了，結果昨晚手一抖，重大失誤，本來就差收尾的東西，眨眼間回到了起點，然後最近我在趕論文，可能沒時間重來了……”蘇映越說越小聲。

他把小妻子圈在懷裏，“有蘇映陪我就足夠了。”

“诶？”姑娘愣了愣，“可畢竟是生日，我總不能兩手空空吧。”

“可我什麽也不缺，就缺蘇映了。”沈澤延道。

“可你已經擁有我了呀。”蘇映重新撲到他懷裏，近乎用盡全身力量給了他一個有力而真實的擁抱。

“海底月是天上月，我想要的是完全擁有蘇映。”

他的聲音帶着笑，如窗外的月色，清爽明淨。

蘇映是懂了，下意識地就做了一個咽唾沫的動作，擡起眼正要偷瞄過去，好巧不巧地，沈澤延此刻正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生日那天，蘇映把自己當送給我，好不好。”他的聲音伴着誘人的磁性。

*****

蘇映面頰泛起一片粉紅，等回過神時，耳畔已然響起簌簌水聲。

——沈澤延已經在洗澡了。

記憶像刻進光碟，暖光下的畫面和她低磁的聲音，毫無預兆地闖進腦海，一幀一幀倒帶回放。說真的，她并不是很想回憶這些，但有些事情，向來就是控制不住的。

蘇映揣着一顆怦怦亂跳的心在書桌前坐下，翻看着臺歷本的時候手心不自覺地冒汗。其實她也理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覺。

不安，亦期待。

反正就是，很、很複雜的那種……

他們去年八月底領的證，現在三月底，掐指一算已經大半年了。這樣看來，她和沈澤延之間的進度條慢得像是烏龜緩緩向前。

其實，他們本應該擁有更快的速度。

從民政局扯證回來的那晚，蘇映第一次與男人同床共枕。雖知道身邊躺着的是自己新婚丈夫，但還是緊張得不行，坐在床沿處捧着水杯，“咕嘟咕嘟”喝個不停。

男人看着莫名無奈，“你放心睡，今晚我什麽都不做。”

姑娘縮了縮脖子，“那……是明天嗎？”

沈澤延啼笑皆非，“不是明天，也不是後天。我們的同居生活才剛開始，不急的，你要是一下子無法适應，可以緩一緩。”

大概也就過了三個多月，蘇映便已經很适應屬于他們兩人的生活。

那段時間沈澤延的表現并不急，但蘇映還是懂的。畢竟這天底下哪有人在昨晚睡前洗過澡的情況下，第二天醒來還會再洗一次，而且只要在他洗澡時拉長耳朵，還會聽到一些其它聲音。

從港城轉場去可可西裏的前一晚，她在收拾東西時發現行李箱裏多了幾個長方形的小紙盒。

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英文。

說真的，蘇映的英語不算好。

但durex這個名字實在太響，瞬間了然後也就不存在傻乎乎地拆開當糖吃的劇情。

沈澤延正坐在沙發上收拾衣物，這頭探去正好看到盤腿坐在行李箱前的姑娘，以及行李箱裏的那幾個盒子，淡聲提醒，“就是第一次和你逛超市時，你誤認為軟糖的東西。”

“……嗯，我知道。”姑娘小聲叭叭。

同床共枕快四個月，沈澤延就算什麽都不說，只是一個眼神，蘇映也明白他的意思。

都是成年人，就應該擁有豐富的成年人生活。蘇映這麽默默給自己鼓勁。結果抵達到了可可西裏後，沈氏夫婦還是蓋着被子單純聊天。原因很簡單，蘇映有高原反應。

她正想着，忽然思緒被身後的一段聲音打斷。

“蘇映，在算時間？”

姑娘吓得手一抖，差點“唰”地站起身。

接受提議是一回事，被他發現在數時間又是另一回事。

蘇映本想否認，可看着日歷本上筆尖剛落下的那一個圈，也沒了挽回的餘地。

“再過12天，四月10日。”他俯下身，執筆在日歷本子寫下一行漂亮的小字[送禮物]，“哥哥很期待蘇映的禮物。”

在燈光的照耀下他的眼睛特別亮。

蘇映看着，莫名哽了下。

她感覺沈澤延像荒野裏餓了好多天的狼，在劫難餘生後，忽然看到了獵物，眸光發亮。

作者有話要說：  離正文完結還有三四章的樣子，番外比較長，也會争取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