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今晚可真是漫長的一夜,禦林軍統領宋植趕到值班房,一看那醉得東倒西歪的,是永安、永裕親王,便立刻派人護送他們回雙星宮安寝。

至于安平公公,怎麽說也是皇上百般喜愛的奴才,宋植不好發落,依照宮規,私下出宮——須仗斃。

內務府端的就是這個意思,再得意的奴才犯了錯也得重罰,要不然,人人依仗皇帝的恩寵,就觸犯宮規、藐視王法,豈不是要天下大亂了?

再則,奴才随意進出皇宮極為危險,一旦引來刺客,別說安平得死,內務府上上下下的萬餘口人都得跟着陪葬!

宋植也知道這事兒嚴重,但考慮得更多的是,皇室醜聞不可外傳,處置安平不過是一句話,但兩位親王偷溜出宮,還鑽了狗洞的事情,勢必會鬧得衆人皆知。皇室尊嚴全無,皇上的處境就會很難堪,所以他想要大事化小。

正當宋植和內常侍馬培成各執一詞,僵持難下,景将軍到了。

小小的值班房內就擺放着一套花梨木的桌椅,安平跪在青磚地上,不但被捆綁得像個粽子,嘴巴也塞實了。

在場還有不少的人,內務府的跟班太監,宋植的幾個副将,屋子本就不大,眼下幾乎被塞得滿滿當當,且都幫着各自的府衙,不肯讓步。

景将軍的到來,讓原本激烈争執的将士、太監都噤聲不語,或者說噤若寒蟬更為貼切,只剩下宋植膽敢上前禀明情況。

誰都知道景将軍在處理公事上最是鐵腕無情,少年新帝登基是天下大喜之事,故而特赦囚犯、獎賞宮人,各種喜慶宴會不斷,卻不見有處罰下人的。

簡而言之,不論何事皆從寬處置,在如此“喜悅輕松”的氛圍下,反倒讓宮廷內務陷入一團亂麻。

景霆瑞說了一句,‘這弦太松散,弓也就廢了。’開始上下梳理,只要是懈怠失職的,不論官職大小該罰的罰,該撤的撤,也不管他背後有什麽人在撐腰!

誰都看得出來,他是替皇帝在教訓內廷六宮,得罪的人自然很多,但也樹立起他的威信。

“太後”柯衛卿在位時,雖然行事嚴格,但始終懷有仁愛之心,好些事就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

可在景霆瑞這兒,各種哭訴怒罵、以老賣老完全行不通,還有不少人因為撒潑鬧事,被他丢進牢房,至今還沒出來。

未免重蹈那些人的覆轍,在場的人,皆自覺地退開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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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将便也罷了,看到內務府的人竟然也如此敬畏景霆瑞,馬培成的心裏很不是滋味,他在宮裏近五十年,還不及一個禦前衛将軍,也就越發地想要鏟除安平,以此挫一挫景霆瑞的銳氣也好!

“兩位親王卑職已送回宮去。”宋植還想說什麽,卻被馬培成打斷了。

“無需多言了,宋統領,老奴想,景将軍對此事已有定奪了吧。”

馬培成一笑,皮膚上褶皺就堆起來,“年邁”一詞寫滿在臉上,可是他耳聰目明,依然把持着宮內太監的權勢,不依不饒地道,“安平觸犯宮規,不管他是不是親王帶出去的,都得仗斃,以儆效尤!”

安平聽了這話,渾身一個哆嗦。

景霆瑞朝他看了一眼,便對衆人神色如常地道,“各位稍安勿躁,安平是奉皇上口谕,伺候兩位親王出宮夜游的,至于鑽狗洞一事,想必是天色太暗,守衛們看花了眼吧。”

“什麽?”馬培成一愣,盯住景霆瑞那張英俊到讓人覺得跋扈的臉龐,“你胡說!皇上怎麽可能置兩位親王的安危不顧,就差遣一個小太監相陪……!”

“皇上的口谕,本将軍豈敢造假?再者,為何只差遣安平一人,你盡管問他本人便是,只怕你們誰都沒問過他,才會鬧出這樣的烏龍。”景霆瑞蹙眉、嚴肅地道。

馬培成和宋植這才想起來,确實沒讓安平說過一句話呢,因為是被禦林軍捉住的,事實在眼前,都無需審訊。

于是,馬培成命人除去安平口中的布塞,安平咳嗽了兩聲,連忙為自己辯解起來。

“是皇上下達的口谕,将軍正在邊上,所以聽到了。”

安平眼淚汪汪,委屈不已地說,“皇上疼愛永安、永裕親王,命小的出宮去采買一些好吃好玩的,賞賜給他們二人。但親王更想要自己去買,但這樣需要調遣禦林軍護衛,還得封鎖街道,皇上又擔心擾民,于是,兩位親王才喬裝成平民與小的一同出宮。”

“至于狗洞,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枉!正如景将軍所說,天太黑了,親王喝醉了,小的去扶,可不慎摔倒在地。恰巧旁邊有一狗洞,才會讓禦林軍有所誤解,說真的,這狗洞那那麽黑,也不知通向哪兒,就算小的想要鑽,親王殿下也是一萬個不願意呀!”

馬培成面色不佳,似乎陷入深思一般地不再言語,宋植則滿臉的愧疚,事關皇族的聲望,他怎麽如此草率地處置,都不細細審查呢?

“将軍,要不是您,卑職真的要闖下大禍了!”宋植難掩愧色地說,“皇上要是知道吾等私下處置安平,違抗口谕,那……”

“今晚的事不過是一場誤會,畢竟是親王喬裝打扮在先,也未有通知禦林軍。”景霆瑞望向面面相觑的衆人,安撫道,“放心,我自會向皇上禀明一切,皇上是不會怪罪大家的。”

“既然如此,皇上那兒,還懇請将軍多多美言幾句,以解誤會。”馬培成突然笑道,那面目很是和藹,“老奴也是替皇上擔心嘛,所以才一時着急,沒能查清事實。”

接着,他又對安平眉目慈善地說,“老奴還有事,就先回內務府了,安平,你可要伺候好皇上啊。”

“是的,公公,小的一定努力侍奉皇上!”安平連連點頭,馬培成就帶着一班太監浩浩蕩蕩地走了。

宋植抹去額頭上的冷汗,親自替安平松綁,可事情還沒有完結,因為景将軍并沒有離開。

所以,宋植心領神會地帶着下屬退至門外。一時間,這屋子仿佛擴大一倍似的寬敞明亮,天邊已經泛出微微魚肚白。

“說吧,這是怎麽回事?”景霆瑞在圈椅內坐下,神色嚴厲地注視着安平。

“都是小的不對!”安平無法直視那樣的目光,唯有低下頭去,嗫喏地道,“沒能阻止親王偷溜出宮,還跟着他們一起到處亂跑。”

“都去了哪些地方?”

“‘周、王、錢、李’這四家老字型大小的糕點鋪,本是吃完就回來了,恰逢有雜技團來開臺表演,親王們沒見過這種讓老虎跳竹圈,還有抛火棍子的雜耍,便留下看了。本該在日落時趕回宮的,但因為肚子餓,又買了路邊的酒釀粥,一不小心吃得太多,親王就都醉了,才拖到這個時候……”

安平的話裏,挑了主要的說。什麽王爺們非要上臺去試身手,把火把往天上亂丢,差點把人家雜技舞臺給點着了,人家都要放老虎出來咬人,吓得他牽着他們的手,在大街小巷狂奔逃竄,好不容易喘口氣,親王卻問河岸邊那些張燈結彩的畫舫是什麽?

安平明白是妓院,他鬥大的膽子,也不敢把他們往那邊帶啊。

只得撒謊說那些是皇親國戚游河的舫船,要有人引見才能上去,親王一聽都是王叔王伯家的,怕身份暴露,也就沒了興趣,真是萬幸!

安平一心想盡快帶他們回宮,可皇城這麽大,好吃好玩的東西數之不盡,親王壓根都沒有回來的意思,跟着他們東奔西跑的,把他都累得心思都渙散。

最後,三人看到街邊有賣農家人自釀的米粥,便坐下一邊吃,一邊歇腳,親王答應他,吃完就回去。

可是,沒想到這放滿紅紅綠綠的涼果子的米粥,是米酒釀的,味道清甜可口,可是吃多了會醉。

他極力想阻止親王們喝下,但已經來不及了!

而且,顯然這兩位親王非常喜愛這粥的滋味,不顧他的勸阻,一口氣地吃下三大碗!還說要帶賣粥的回宮去當禦廚,給皇上嘗嘗這手藝。

這滿嘴“胡言亂語”的,倒是把賣粥的老頭給吓壞了,還把他們當成是騙吃騙喝的壞人,嚷嚷着要去報官。

安平拖着兩只“醉貓”,丢下自己的私房錢,才得以脫身。

之後他使出吃奶的勁道,才把走一步,歇兩步的親王們帶回宮牆外,摸着黑地找到狗洞。為不讓親王撞到頭,他一直扶着他們的額頭,結果自己的腦袋撞出一個大紅包!現在還疼得緊呢!

但怎樣疼,也沒有項上人頭要緊,他當真以為,他的命就此終結!倒也不恨兩位親王,只是覺得未能助景将軍成就大業,而非常地遺憾。

也擔心自己的屍首會暴露還未淨身的秘密……自己辦事不力,還連累到許多人。

“你也辛苦了。”

安平做好被景将軍訓斥的準備,可是聽了半晌,景霆瑞這麽說道。

“咦?”

“那兩位親王鬼點子極多,就連皇上兒時,也沒少吃他們的虧。”景霆瑞有感而發地道,“但皇上疼愛弟弟勝過自己,并不計較這些事。”

“所以,公公才相信皇上是真的下了口谕……”安平點了點頭,随即擔憂起來,“萬一有人先去告禦狀……”

太監的話從來都不能信,這頭說絕不背信棄義,轉身就去主子跟前通風報信,諸如之類的事,安平看得多了,不免擔心馬培成會去向皇上證實此事。

“都這個時辰了,小德子不會讓馬培成為了這等事驚擾到聖安。即便是說了,皇上只會想方設法地替他們開脫,與其讓皇上頭疼措辭,不如由我來處理妥當。”

景霆瑞接着說道,“等皇上得閑時,我自會上奏此事……皇上如此疼愛親王,不但不會追究此事,說不定還會稱贊他們聰慧大膽,竟然想到鑽狗洞出宮玩耍。”

景霆瑞說這番話時,眉頭稍稍擰起,不知是對親王行徑的不滿,還是對皇上的過于寵溺感到不快。

那略帶煩惱的神色一晃而過,安平壓根來不及辨明其中的含義。只是,這場風波算是平安度過了。

“多虧将軍您臨危不亂,才讓小的逢兇化吉。”安平羞紅着臉道,都說他聰明伶俐,可是在性命攸關的時刻,他還是慌了神,差點就惹出大禍。

“時候不早了,你去歇息吧。”景霆瑞輕拍了一下安平的肩頭,說道,“皇上明日還要召你侍奉。”

“是的,将軍,您也快回去吧。”

安平恭送景霆瑞離開後,這才渾身虛脫般地倒在椅子裏,疲乏困倦一股腦地襲來,讓他昏昏欲睡。

正當他半夢半醒之時,突然驚醒過來——皇宮裏的戒備極為森嚴,親王通過狗洞進出皇宮,一次還可是僥幸,這都兩、三回了,怎麽可能不被人發覺?

除非景将軍一早就得知他們這麽幹,只是不動聲色!

可是……将軍這麽做無疑是給人留下把柄,宰相大人若是知道了,必定不會放過這樣好的機會,他會慫恿言官極力彈劾掉将軍的!因為他是如此之渎職!

景将軍到底是為了什麽,甘願冒上這樣大的風險?

安平登時睡意全無,但還未仔細尋思,就聽得外頭一陣騷動,火光都照亮半邊的天。

“這是怎麽了?”安平跑出值班房,就見太監們着裝整齊,或提着燈籠,或舉着火把,這不像是走水了,也無人呼喝。

倒是有好些車轎,備好在一旁。

安平拉住其中一個太監,疑惑地問道,“這是怎麽了?大家要去哪兒?”

“剛接到前線發來的數道急報……清河城陷落了!”太監難掩慌亂地說,“兵部諸位大人需前往青銅院共議軍情,所以,吾等急着出宮去接大臣們。”

“這是皇上的旨意?”

“不,是景将軍下達的,皇上稍後就到。”這樣說完,太監便匆忙的走了。

安平呆了一呆,前幾日,朝上還說戰局穩定,要皇上無需擔憂呢!這簡直是……!

“公公!請留步!”

安平正想趕往青銅院幫忙,宋植卻急匆匆地趕到,在他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安平雖然感到詫異,卻還是點頭道,“知道了,小的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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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漸漸轉亮,屋瓦、窗棂上都灑下一層濃重的灰青色。

青銅院的書房內,燭火通明,人聲鼎沸,彌漫着一股讓人焦躁不已的氣息。

“要我說,再加派三十萬大軍過去,管它是刀槍不入的牛鬼蛇神,照樣給踏平啰!”

嗓音粗渾嘹亮,激動得面紅脖子粗的,是曾經跟随景霆瑞出征嘉蘭國的副将冠忠國,他不喜歡這種商議來,商議去的軍事密會,更想要直接上戰場,殺個酣暢淋漓!

“就算加上民兵,人家也不過十二萬的兵馬,我們派這麽多人去,就算是贏了,也勝之不武吧!”

青年将領何林亦曾經跟随景霆瑞征戰嘉蘭,他如今是一員守城的大将,心氣頗高。

“清河城都完了,還談什麽武不武的?”冠忠國并不給友人面子,斥責道,“你倒是想慢慢地打,當地老百姓可要遭難了!”

“冠将軍言之有理。”蒲廣祿一臉肅然地接話道,“眼下的這場仗已經拖延不得,清河鎮為珍貝諸島的內陸重鎮,它都失守了,可見珍貝也已落入敵手,不管是派出三十萬,還是五十萬,只要能奪回失地,将他們趕出大燕,便是好事。”

“好不好的,得皇上說了算。”

青允作為曾經的太子師,現今是以兵部的參謀身份參與的議會,“各位将軍現在能做的,就是分析奏報,為何清河鎮會如此輕易地被攻下?要知道它的城池固若金湯不說,還有三萬大軍駐守內城,怎麽想也不該短短數日就……”

“這還用說,肯定是有人謊報軍情!為皇上安心,說戰局穩定,結果呢?”冠忠國不客氣地道,“連主城都保不住,真是丢盡大燕的臉面!”

“如果只是這樣,還好說。”景霆瑞沉吟着道,所有人齊齊地望向他,顯得有些詫異。

“将軍,您這話是何意?”何林問道。

景霆瑞似要說什麽,一位公公來報,已經五更天了,是時候該上朝了,衆人這才驚覺天已經亮起,燭火也矮下去半截,吹滅之後,一股濃郁的蠟油味彌漫在鼻間。

有人快步地走出屋外,呼吸清新的空氣,好醒神提氣,有人趕着去洗漱一番,好去面聖,唯有景霆瑞依然凝神看着那幾份奏報,好一會兒才收入衣袖內,與同僚一起上朝去了。

安平和小德子一起伺候的皇上,因為他得了景将軍的密令,讓他守着皇帝,不讓任何人攪擾聖上的安寝。

果然,天還沒亮時,宰相大人就來了,說要告訴皇上,讓他及早決定讨伐晟、夏二國之統帥,還要告訴皇帝清河城陷落一事。

但因為安平想法子攔住了,皇上到底是睡了一個囫囵覺,不然,熟睡中被人突然推醒,告知敵人打下自己的城池,皇上得有多憂慮焦急啊。

而景将軍那邊已經把奏報的軍情整理過了,上了朝,武将那兒都已經達成一致,少了好些争議的時間,也就清楚明白地表述了如今的戰況。

其一,晟、夏二國的統帥并非将軍,而是一位神婆子,這說來讓人難以置信,可是在這神婆子的出謀劃策下,他們的兵馬刀槍不入,這是聞所未聞之事!

其二,他們已經占領了清河城,沿着那條壯闊的清河設下城防,如今他們正以此為據點,打算繼續往內陸進攻。

其三,他們又擴建了船隊,擁有巨型炮船已經超過七千艘,另外還有小艇三千。

景霆瑞給出的提議,就是以攻為守的戰策,絕不能讓晟、夏攻下下一座城池,至于刀槍不入,神婆顯靈的說法,他并不相信,認為這只是對方用來迷惑、擾亂大燕軍心的。

皇上端坐在朝堂之上,還未有像現在這般安靜過,不論文臣武将讨論地多麽激烈,他始終一言不發。

賈鵬忍不住想,這小皇帝難道是害怕了?還偷偷瞄了幾眼,無奈龍椅高高在上,加上那翠玉珠子的九旒冕,微微輕蕩,壓根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是,皇帝的模樣可真嬌小啊,坐在這龍椅上,遠沒有太上皇的霸氣凜然,到底還是稚嫩些。

不過要論年紀,永和親王就更小了,可是他的氣度凝重端莊,大有霸者風範。皇上要真成為皇上,這路還遙遠着呢。

“諸位卿家,你們說得都很有道理。”突然,愛卿開口言道,聲音通透,儀态莊容,倒是不見分毫的慌亂。

賈鵬不禁有些意外,便收回神思,注意到眼前的政務上來。他很清楚接下來,必定要挑選出一位合适的大将,去讨伐敵國。

而他亦清楚,這人選非秦魁莫屬。一則,小皇帝對他信賴有加,一再提拔;二則,比起冷若玄冰的景霆瑞,秦魁行事儒雅通達,以理服人,不像其他武夫,靠拳頭說話,旁人都說他有點像柯衛卿,将來必成一代儒将。

而賈鵬早就通過各種管道,和秦魁搭上關系,他的大侄子賈鴻禧還成了秦魁的拜把兄弟,兩人關系親密得很。

待秦魁消滅夏、晟聯軍,其威名必定震懾天下,自然會得到比景霆瑞更高的将位,他賈鵬在朝中的勢力亦會越發地穩固!

即便秦魁戰敗,與他也毫無損傷,畢竟和秦魁結拜是大侄子,并非是他本人,這算盤是撥得極響的。

“朕今早聽聞清河、珍貝不幸陷落,更得知死傷将士、百姓無數,實在是感到悲痛至極!”愛卿沒有想到賈鵬的心思,只是沉浸在哀痛之中,卻又不能像兒時這般,大聲哭出來,只有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啞着聲音道,“誰人不是父母所生,是朕之失察,才導致他們的無辜喪命。”

“皇上,您言重了!”大臣們紛紛跪倒,“是臣等無能!還請皇上節哀!”

“皇上!請節哀!請保重龍體!”賈鵬更是高呼道,一副悲傷已極的模樣。

“朕要的不是節哀!朕要記住此時此刻的滿腔悲苦,更要為朕之子民報仇雪恨!”

愛卿突然起身,環視階下文武官員,铿锵有力地道,“朕之愛将——景霆瑞,最善指揮大軍作戰,且深通兵策謀略,為人堅定不移。太上皇在位時,他便是戰必勝,攻必取的天才名将。故朕的心意已決,特封景霆瑞為一品征伐大将軍,賜黑龍印,率兵十五萬,夷滅晟、夏二國侵略軍,以捍衛國土,告慰英靈!”

“吾皇聖明!”

連景霆瑞都還不及做出反應,倒是秦魁第一個出列,激動地禀告道,“景将軍武功騎射,乃大燕第一,此征伐大将軍當之無愧啊!”

秦魁自從中了武舉人,在皇上的厚待下,便一路高升,周圍的人都認為他極有可能當上大将軍,而極力阿谀奉承。

可秦魁的心裏明白,論資歷他不及景将軍,論武功絕學更是差了一大截,文臣武将間的勾心鬥角他不懂,他只知道要鏟除如此強大的敵軍,必須得要景将軍出馬,沒想到皇上也是一樣的心思。

所以皇上才下令封賜,他就立刻回應。

“皇上,這恐怕……”賈鵬似乎要進言,但景霆瑞跨前一步,跪下了。

“末将謹遵聖旨,必定不辱聖命。”景霆瑞低沉的嗓音,在殿堂裏如同洪鐘般擴散開去,武将紛紛喜不自勝,文臣各個面面相觑。

“你起來吧,宰相大人,您有何意見?”愛卿并沒有忽略掉那一聲輕微的質疑。

“呃……”向來能說會道的賈鵬,此時卻愣怔住了,因為皇上說得十分在理,根本不像是一時興起,不知為何,他有種踩入圈套之感,不禁語塞。

難道皇上提拔秦魁是假,為掩護景霆瑞上位是真?

這可能嗎?這個從小就愛哭鼻子、使性子的小皇帝,居然會來這麽一手?

也許是出于錯愕,賈鵬難免心緒不寧,便暫且退下,避開沖突道,“老臣無異議,吾皇聖明!”

“如此這般,退朝吧。”

愛卿微微點頭,在一聲聲“吾皇萬歲、萬萬歲”的嘹亮恭送聲中,邁着外人看來沒有不同,可是卻在發抖的步子,飛快地擺駕回去長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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