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燕皇城,景将軍府。

說是将軍府邸,門前既無侍衛,也無氣派的石獅,唯有皇帝賜予的匾額“将軍府”,在一抹暮色中閃爍着悅目的金光。

府門內,過了青山影壁便是鋪滿青磚的庭院,在右方的屋檐下,放着橫條狀的石板,養着好幾盆鳳尾竹、石榴花和雀梅。

夏末初秋,濃綠的葉。大紅的花,把庭院裝扮得富有生氣。

府內并不宴請客人,可是裝飾典雅的廳堂內卻熱鬧得很。小德子公公才走不久,皇上賞賜的食盒正擺放在酸枝木圓桌上。

景霆瑞的母親一品诰命夫人劉氏,正吩咐管家,把那精致的——紅漆描金蝠紋大食盒拿到供桌上去,全家上下要行三跪九叩之禮,才能享用皇上禦賜的美食佳肴。

“皇上對咱們家可真是恩重如山哪!”诰命夫人——劉氏,被丫鬟攙扶入座,眼裏噙着淚花,一臉動容。

“夫人,快別哭了,這是喜事。”

柔聲勸說着的是田雅靜,說是府裏的大丫鬟,卻和本家小姐無異,不用做粗重活,有一間素雅的閨房,還有老媽子貼身伺候着。

別的丫鬟見着她,不論年紀大小,都得躬身道安,叫她“大小姐”。

“雅靜姑娘說得是啊。”

長得肥肥壯壯的老媽子,在一旁幫腔道,“夫人,自從将軍離家打仗,這都快一年了,咱們家裏還能歡笑不斷,靠的都是皇帝庇佑。今兒賜外國進貢的鹿茸人參,明兒又賜布帛錦緞,這時不時就有賞,就連我們這些當下人的,都倍覺顏面有光,特是喜慶呢!”

“哎,我這是喜極而泣!可就躲不過你們這兩張伶俐的嘴。呵呵,來,大家落座,都起筷吧,和往日一樣吃,千萬別客氣。”

劉氏表面爽快,心裏卻很惦記兒子,尤其在這段日子裏,聽聞朝廷上沒有得到前線戰報,她的心是七上八下的,很怕皇上會發怒。

可是,沒有想到皇上的恩賜不但沒有停,反倒比以往更多,就像是在給她吃定心丸似的。

記得兒子曾經說過,‘皇上心地善良,為人公正。’這話當真不錯,能跟皇上這樣的主子,也不知是他們母子幾世修來的福分。

Advertisement

“夫人,這炖鹿茸可得您一人吃。”

丫鬟把食盒裏的菜都端了出來。有一盅炖鹿茸雞肉湯,一品人參蓮子鴿肉煲,一碟時鮮蕨菜炒肉片,一碟紅棗栗子做的甜糕。

炖湯的分量自然不多,貴在少而精,劉氏笑着飲下了。她雖然因為家道中落,流落過風塵,後又遇到薄幸錦衣郎,受盡夫家冷落苛待。

但現在的日子可是過得和和美美,她喜歡家裏能夠熱熱鬧鬧的,可以安撫心底的那一份擔憂,便讓幾個得體的下人,與她一同用餐。

雅靜自然是坐在她的身邊,說說笑笑,彼此夾菜,是比親生女兒都還要親昵。

管家始終不願坐,站在一旁吃,也是樂呵呵的。老媽子最能吃,力氣可大了,随雅靜出門,總能趕走好些浮浪子弟,都無需再帶侍衛。

“不愧是宮裏的膳食,這味道就和平時的不一樣,這雞肉怎麽能炖這麽酥,又這麽鮮,就跟吃海鮮似的。”老媽子捏着筷子,笑得合不攏嘴。

“可不是,夫人,您多吃些。”管家點頭道,“別讓這頭牛獨吞了。”

“誰是牛啊!你說誰呢?”老媽子假裝生氣,瞪着眼睛。

“我是牛,好了,呵呵。”劉氏笑了起來。

“看在夫人的面子上,饒了你。”老媽子說。其實,這些下人都很懂規矩,禦賜的膳食是不怎麽碰的,除非夫人主動夾菜給他們。

否則,都要留給夫人和雅靜,他們吃的都是廚房裏另外做的一些時令菜。

他們都知道夫人留他們一起吃飯,只是圖個熱鬧。當然不可以太過造次。

待用餐、洗漱完畢,下人們就都去忙了,或打掃庭院、整理庫房,或出去買東西,劉氏回去寝房內稍稍歇息,卻不想在貴妃榻上睡着了。

待醒來,發現田雅靜正坐在貴妃榻的腳踏上,縫制一雙白襪。

“又是給霆瑞做的?”劉氏一笑,滿面和藹,“可是辛苦你了。”

“夫人,您醒啦。”田雅靜連忙放下手裏的針線活,腼腆地一笑,小心地扶劉氏起身。

“真是難為你,這麽為霆瑞着想。”劉氏愛憐地看着田雅靜那漂亮的臉蛋,伸手替她理了理耳根的碎發,“有件事,我一直不知該怎麽和你說。”

“夫人?”田雅靜眨了眨眼睛,露出關切之情,“您有何難言之隐?只要能替您解憂,不論是上刀山,下油鍋,奴婢都願意去做。”

“傻孩子,就算你願意,我也不忍心啊。”劉氏微微嘆氣,“你是個好姑娘,當丫頭真是委屈了你,我是真心想把你收做養女的,但我知道,你并不願與霆瑞做兄妹。”

“夫人,”田雅靜低頭,粉腮略紅,“原來夫人您知道奴婢的心思……”

“呵呵,我也是女人,是過來人。我很高興霆瑞的身邊,有你這樣賢孝溫婉,又聰明懂事的姑娘,把霆瑞交給你,我能放一千一萬個心,只是,”劉氏欲言又止地道,“霆瑞他……”

“您是擔心将軍不喜歡我。”田雅靜擡頭,心領神會地望着劉氏,“對嗎?”

“不,你長得這麽漂亮,在這世上,怎麽會有男人不喜歡你?”劉氏拉住田雅靜的手,握緊了,微笑着道,“他現在是大将軍,以後總有個正房太太,我怕讓你當小的會受委屈。”

劉氏知道兒子有了心上人,一定是某家的千金小姐,按照田雅靜的出身是當不了将軍夫人的,可是劉氏又舍不得把這麽好的女孩兒許配給別人。

思來想去,她想告訴田雅靜,以後她只能做小,不知是否願意,可又怕田雅靜難過,故而一直避開這個話題。

“夫人。”沒想到田雅靜卻笑了,語氣堅決地道,“只要能留在将軍的身邊,別說是做小妾,哪怕只是個使喚丫頭,奴婢也是心甘情願的。”

“真是我的乖孩兒!”劉氏高興壞了,一把抱住田雅靜,“你以後就安心住這兒,待将軍回來,我一定會給你們做主。”

“靜兒全憑夫人的意思。”田雅靜的心裏也是樂開了花,她花了這麽多的心思,在夫人身上,總算是得以回報。

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全憑父母做主,不管将軍以後有幾個妻妾,她權當是多了幾個姐妹,只要能盡早為将軍生下一男半女的,不怕她不受寵愛。

夫人叫她一同用茶,田雅靜忽然回神,才發現自己都已經想到那份上了,不禁害羞臉紅,好在夫人并未發現,沒有拿她取笑。

+++++

“皇上,來信兒啦!”

小德子的腳下跟生了風似的,“呼啦啦”地飛速奔到那張摞滿奏本的禦案前。

“真的?!”

愛卿連手裏的筆都忘了擱下,激動地一起身,就在正題寫的本子上,留下兩團雲朵般的墨跡。

“糟糕!”愛卿連忙想要抖落它,結果反而墨水溢流,被弄髒的範圍是越來越大。

“沒事,奴才來描幾筆就好。”

安平很機靈,拿起一支紫毫筆上下左右塗抹幾下,就在墨水上畫出幾顆鵝卵石,外加細枝葉,俨然是一幅水仙圖。

“太好了。”這黃绫本子上寫的是愛卿最新的一道旨意,他要提拔兩位從六品的員外郎,為正四品侍郎。

既然是嘉獎的旨意,帶上畫兒倒也是別具一格的。

“都怪奴才不好,讓皇上着急了。”小德子一臉歉疚地說,還望了一眼總是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安平,“幸虧有你在這兒。”

“那是,快把密函匣拿來!”愛卿顧不上謝安平,景霆瑞出征這麽久,還是第一次捎回信來。

“皇上,給您。”小德子連忙奉上那只珍貴不已的小巧木匣。

愛卿伸出手去,他是日盼夜盼地想要收到景霆瑞的私信,終于讓他拿到了,可這心裏怎麽會這麽地慌。

就在昨日,前線傳來捷報,說景将軍神威大顯,一舉殲滅敵軍的統帥阿布塔,并且生擒弄虛作假的神婆子“統軍”和那老奸巨猾的叛賊,将敵艦打得是落荒而逃。

這奏報是何林副将寫的,看得出他極為興奮,字裏行間透出對景将軍的無比佩服,以及對徹底掃蕩晟、夏聯軍餘孽的信心。

這讓愛卿高懸着的心,稍稍地放平緩些。

他其實從未想過景霆瑞會戰敗,即使那一封封的奏報皆是壞消息。

‘瑞瑞答應過朕,一定會取勝,會平安歸來。’

所以,不管朝臣們怎麽唉聲嘆氣,或是如臨大敵,他都鎮定自若地操持政務,還常常派人去探望景霆瑞的母親。

‘如果可以,朕也想與瑞瑞一起并肩抗敵。’愛卿無數次幻想過,在景霆瑞的身邊共同迎敵,那會是怎樣的一副場景。

如今密函到來,他的心頭只挂記着一件事,那便是瑞瑞可好?有無受傷?何林的奏報裏并未提及這點。

“皇上,您慢慢看,奴才們在外頭候着。”小德子和安平都機靈地告退了。

愛卿深深吸了幾口氣,這才從貼身的錦袋裏取出鑰匙。他本以為景霆瑞去了前線,一定會時不時地發密函回來,但日子隔了這麽久才發來,愛卿以為自己會很生氣,但事實上,心裏有的只有無限的挂念。

打開的密函匣裏,放着一張小小的折疊好的蜜蠟紙。

愛卿小心地用指尖夾出,心怦怦地跳着,将紙條慢慢展開。上頭是用細針挑的字兒,蜜蠟紙本就不太好上墨,可是它防潮,且易于銷毀,一揉便碎。

‘皇上,您一切安好?’這頭一句,就讓愛卿的視線模糊了,鼻頭發酸得很。

“朕很好,瑞瑞。”愛卿低語着,若不是怕損毀紙條,他真想親一親這上頭景霆瑞的筆記。

‘因戰況百變莫測,交通不利,未能及時寄信給您,還望見諒。得您的庇佑,我軍大捷……’

前面數句說的都是目前的戰況,以及表明晟、夏二國聯軍正因戰敗而陷入內鬥之中,但也極有可能再度聯手反撲,因此,景霆瑞打算趁勝追擊,以絕後患。

這也是委婉地表示,他沒有那麽快就班師回朝。愛卿的手指微微用力,眼裏流露出濃濃的不舍,但還是按捺住心情,對自己說道,“瑞瑞做得對。”

‘另外,戰争雖然殘酷,但末将平平安安,無毫發之傷,還望皇上明察。’看到這略帶調皮的語氣,愛卿不禁莞爾,心想道,‘等你回來,朕必定細細查你。’

‘望皇上不要過于操勞政務,也勿過于挂念微臣,龍體為重。’

信的內容到此為止,沒別的了。愛卿反反複複地看了好幾遍,想要收起,又舍不得,将它舉在空中望着,卻發現信紙的末端有一處劃痕,從而漏出光來。

瑞瑞可以拉開千斤巨弓,同時也可以舉止輕柔地在薄如蟬翼的蜜蠟紙上刻字,卻不将它洞穿,這個錯漏不像是他會做的。

愛卿好奇地拿近,才發現那裏有字,是寫下了,又将之劃去,雙重的印刻,才會不小心把紙面弄開一個極為細小的破碎。

“是什麽……?”

愛卿眯起眼睛,努力辨明那三個字的比劃,“我什麽……很木?不,是很……!”

在看清楚那四個字的瞬間,愛卿的眼圈徹底紅了,把紙條猛地抓緊在手心,蜜蠟紙便碎成雪花似的……

愛卿的心也像這般地碎極了——‘我很想你’。

景霆瑞寫了又劃掉,想要訴說心裏壓抑許久的思念,卻只能隐藏掉,他是怕只要寫下這一句話,心底的思念就會像決堤的洪水,是再也壓抑不住了。

愛卿何嘗不是這樣的心情,他沒有一刻不思念景霆瑞,有時候想得急了,就偷偷溜去青銅院,在那間小小的武将書房內小坐片刻,就仿佛景霆瑞正坐在自己眼前。

……卻總是不覺呆坐到天明。

愛卿以為自己是一個明大理的人,至少父皇和爹爹沒少教導他,身為一位帝王,該怎麽做才是對的。

景霆瑞既然是将軍,那麽他保家衛國、征戰前線,都只是在盡忠職守,愛卿以為用這樣正确的想法,可以麻痹那顆思念成災的心。

可是随着時間的流逝,他越是想忽略掉對瑞瑞的想念,心裏也就越焦急憂慮,恨不得立刻飛去瑞瑞面前,親眼确認他是否安好?

‘這是朕的國家,本就該由朕去面對強敵!’

愛卿不止一次幻想自己身披铠甲,出現在景霆瑞的身邊,‘只要能與你一起并肩,再困難的事,再大的危險,朕都不怕。’

是啊,若能這樣說、這樣做,愛卿都會樂瘋的吧!

但是身為一國之君,既然已經有了代他親征的将軍,朝臣們自然就不會允許他邁出宮門一步。

除非是去舉行皇室祖制的典禮,這不是去山上祭天,就是去宗廟祭祖。

他沿途看見的“風景”,都是成排的禦林軍和禁軍,他的百姓永遠都是匍匐地跪在地上,他們長什麽樣子,是喜是憂他都看不到。

愛卿稍一提及此事,賈鵬就一臉正氣地說,‘您是皇帝,天子尊容豈能給凡夫小民看到,這是大不敬的!’

更別說,他想要去前線犒賞軍隊了,這事才旁敲側擊地提起,就被極快地否決,連皇弟炎也很不贊成,認為目前戰局不明朗,皇帝親自前去督軍過于危險。

‘可瑞瑞在那邊,難道就不危險了嗎?’愛卿不小心透露心聲,卻惹來炎的一陣笑,‘他啊,哪可能輕易就遇險!’

雖然炎的話說得不錯,但愛卿總是沒辦法徹底放心。

“皇上,永和親王來了。”

忽然,小德子進來通傳,皇帝一人看信也好一陣時候了。

愛卿才想收斂一下臉上黯然的神色,炎就已經大踏步進來,即使沒有別人,他也是規規矩矩地跪地行禮,“皇上萬歲。”

“皇兄?”

免禮起身後,炎想要說些什麽,卻注意到愛卿分外紅豔的眼角,便擔心至極,“您怎麽了?哪裏不舒服?臣弟去傳太醫。”

“沒有啦,你別小題大做了。”愛卿莞爾一笑,“你來得正好,你推薦的兩位名士,朕都已經拟好折子,封為正四品侍郎。”

“正四品?”炎深感意外地道,“臣弟的本意,是想讓他們當個從五品官員,能長期留用睢陽即可。”

“此言差矣!是人才就不能被埋沒。”愛卿微微笑着說,“你就聽一回朕的吧。”

“臣弟只是擔心若是看走了眼,會給您帶去麻煩。”

“就算你看走眼,還有朕呢。”愛卿笑着走回禦案前,命令小德子把奏本傳下去交給吏部辦理。

炎還是有些遲疑,但他很樂意遵從愛卿的旨意。景霆瑞離開後,愛卿一直是勤勤懇懇地處理每一項的國務,聽政視朝一樣不落,還很關心百姓的生活。

尤其是北部遭遇天災蟲害之地,愛卿并不是撥出錢糧赈災、免去賦稅便不再管了,他多次派出欽差大臣前去視察重建的情形,為的就是讓百姓們無後顧之憂,出現任何問題都有朝廷擔待。

赈災方面花銷得多,自然要想辦法重新充盈國庫。愛卿發現官員以及皇族在贈送,如老人壽誕、新生兒、成婚等的諸多賀禮時,會有一套約定俗成的禮節。即官位、爵位越高,送的禮也越大。

這本是人之常情,但是這方面的花銷确實可觀。

例如,愛卿賞賜給炎的生辰禮物,必須是金器、再不濟是銀器古玉,低于這個規格,就是拿不出手的了。

皇帝尚且需要講究“體面”,其他官員更加不敢造次,可是愛卿覺得禮輕情意重,他哪怕是送一把羽扇給炎,炎都會很開心地接受。

所以,未必是貴重的禮物才符常規。

于是,他把“不再按照品級官爵送禮”的意思向諸位大臣傳達,可是大家權當皇上在說笑,誰也沒當真,直到賈鵬的大侄子賈鴻禧成婚,愛卿派小德子送去一對綁着紅絲帶的新鮮蓮藕,取義“佳偶天成”當作賀禮,大家才知道皇帝是來真格的!

這禮吧,要說薄,但是皇帝送的,要說厚,實在不值幾個銅板,寒碜得很!

別人見到此情形,心想皇帝才送一對蓮藕,他若是送了翡翠镯子,豈不是讓皇帝難堪?于是,,裱紅的禮單紛紛修改,不再有價值連城的東西,而都是送些被帛枕頭、痰盂面盆等家用之物,誰都不敢送慣常的厚禮。

賈鵬親自出門為愛侄操辦婚事,那可是真金白銀地往外撒錢,眼下卻連個茶水錢都沒法回籠,心裏面自然不高興,但他也不能說什麽,畢竟皇帝的用意是好的,這言官、文人們可是一致地贊賞有加呢!

這麽一來,但凡是過生日、成婚、出殡的禮單,比往常輕得多,皇城裏的富商也跟風講究實用,鋪張浪費大大縮減。

愛卿對自己也是相當節儉,能不修建的行宮、花園,統統不建、鞋襪根據常規,每月都要做新的,可是他還有很多雙嶄新的鞋襪,便免去不做。其他衣裳也是,能穿就穿,不做新的。

這左省一筆,右省一筆的,別看都是些細碎的支出,歸攏起來,還真節省下一大筆。

不過,讓炎最為佩服的,還是愛卿當真送了賈鴻禧一對藕,若換做是父皇,恐怕還得深思一下這背後的利害關系。因為這表明上看是給新人送賀禮,其實還是為了宰相的顏面吧。

可是愛卿并不忌諱這些事,想做就做,真不愧為真龍天子,膽量過人!

除去勤政節儉,愛卿還想要廣納賢才,上回科舉考試能用的官員,幾乎都用上了,可他還是想要更多的賢士,尤其是不畏懼朝中頑固勢力的新人!

所謂的頑固勢力多半是服侍過太上皇,甚至兩代君主的老臣、親王。他們靠着年紀大、官高、人脈廣,有時過于賣弄,也過于迂腐。

有道是資格老未必就是對的,可是那些後輩哪裏敢違背他們的意思,往往只能做應聲蟲。

反倒是那些真正的有識之士,因為頂撞、得罪了老臣,而不得不辭官歸鄉。愛卿并不想見到這樣,于是,他身着便袍,在朝廷裏進行起“微服私訪”來。

當然,他有事先知會炎,萬一“行跡敗露”,總得有個救駕的吧。

愛卿去到議政房的門外,正是溫暖的午後,三品以上的大官們聚在一起唠嗑家常,以籠絡關系,四品以下官員的插不上話,也陪坐着,好不熱鬧。

唯獨有兩位新進的員外郎,一絲不茍地抄寫着公文,有一位大官想要拉攏他們,便叫他們放下筆,休息會,員外郎卻說,‘卑職拿的是朝廷俸祿,豈能在崗時閑坐?’惹得一衆官爺紛紛動怒,罵他們是從窮鄉僻壤裏出來的,真不識擡舉!

愛卿的心裏卻是贊賞不已,正想查探他二人的身份,巧的是炎也正想舉薦他們二人,說這原本是他的門客,雖然年紀不大,抱負卻極深,且文學造詣頗高,可留用都城。

‘此事正合朕意!’

沒想到愛卿立刻就準奏了,還馬不停蹄地草拟诏書,倒是把炎給吓到了。

這速度也太快了些,原本提升官員,得一步步地往細裏審,人品、學識、資歷、祖輩背景等,待吏部以及宰相大人确認無誤後,方能任用。

不過在愛卿解釋了他的所見所聞之後,炎也不禁覺得“微服巡查”真是一個好招!可節省許多時間,原本還有些擔心皇上會否被人認出來,這樣有傷帝王尊嚴,畢竟,皇上假扮的是侍衛。

但是,顯然愛卿很聰明,曉得何時避退,誰也沒能認得他。還有,便是那些大官的眼睛向來都是長在腦門上的,哪會去關注一個守門的士兵呢?

“皇兄,您這個辦法還真不錯!”炎忍不住再三地誇贊愛卿,“臣弟是佩服至極!”

“你就別笑話朕了,這不過是小把戲,還是從永安、永裕親王那兒學來的。”愛卿談起這兩位寶貝弟弟,不禁莞爾。

他并沒有注意到安平卻是眉頭一皺,臉色不佳,仿佛聽到混世大魔王的名字一樣。

“現在前線又是捷報頻傳,皇兄,您大可安心了。”炎微笑着說道,“您要好好進膳,歇息才是。”

“嗯。”

愛卿雖然也笑着點頭,但心裏卻依然有些擔憂,他不知道景霆瑞何時才能回來?

眼下他能做的,就是寫上一份滿是甜言蜜語的密函,派鐵鷹劍士捎給遠方的瑞瑞,好好傾吐一下內心的相思之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