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皎潔的月光照亮着海面,泛起着無數道銀光,就跟漫天的星辰一般,閃出水銀般的光輝。

一艘奢華的夏國王舟抛錨在這片銀海之上,随着海浪上下浮動,這裏遠離前方的交戰區域,顯得極為寧靜。

船甲板上有晟國的士兵在巡邏,也有人交頭接耳地不知在說什麽。

一艘用白麻布遮蓋住的小艇順着海浪,無聲無息地向王艦靠攏,直到距離足夠近之後,從箭筒裏射出一支系着粗繩的鐵鈎,“咚”地一聲紮入船壁!

有士兵似乎聽到了響動,但也只是左右張望了一下便完事。天冷得緊,還不如往凍僵的手上呵口熱氣。

小艇借由繩索慢慢地貼近巨大的船腹,接着,白麻蓋布掀起一角,一個身着夜行衣的男人,用黑布蒙着臉,唯一露出的黑眸比這冬日的海風都還要冷冽,一動不動地盯視着瞭望臺上的哨兵。

沒有人注意到這兒的動靜,這一場殺戮是在悄然無聲中進行的,黑衣人飛身上了船舷,輕盈得就跟一縷黑煙似的。

且他一上去,就用極快的劍法迅速收下三顆人頭。

這船甲板上共有三十七人,且全是阿布塔訓練出來的精兵,他們早已習慣面對強敵,或是千軍萬馬,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能夠以一當十!

可眼下的敵手就一人,他們竟然滿臉駭然,手持兵器卻不知所措!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閃閃銀芒如流星般地劃過每個人,甲板上頓時血流成河,慘不忍睹。

從小艇上來的另外兩人,直接奔去了船長室。忽地,黑衣男子身形一閃,如同消失在黑夜裏般無影無蹤。

與此同時,船艙內鑲嵌着寶石的桌椅被掀翻了,一個幾乎裸着身子的女孩兒,正摟着乳母滿是鮮血的屍體痛哭流涕!

她的面前是兩個身強力壯的晟國武将,一人手裏拿着尖刀,一人抓着繩索,他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讓女孩二選其一,自行了斷!

“我是夏國公主!你們怎敢這樣對我?!”吉吉兒聲嘶力竭地吼着,“我的父王不會輕饒了你們!”

“你的父王?別忘了,你嫁給了我們的王上阿布塔!王上既然已為國捐軀,你身為王妃就該殉葬!以示忠貞!”

武将顯得極不耐煩地道,“你要是沒這膽量,我們幫你了結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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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們……!”

吉吉兒顫巍巍地站起身,“別以為我一個女兒家就不懂!什麽混帳的忠貞?你們是擔心阿布塔戰敗,晟國會遭受大燕海軍剿殺。這個時候,萬萬不能失去我父王的支持,你們想要我死在這裏,好讓兩國聯姻得以繼續,你們的心好狠毒!逼死我,再去逼死外頭那些無辜的百姓,這場仗我父王本不想打的,若不是因為我嫁給了阿布塔……!”

“你明白就好,話都講到這份上了,大家就沒必要遮遮掩掩的了!你說得沒錯,王上死了,你的父王必會招你回去改嫁他國王子,好重新聯盟軍隊。反正與我們晟國的聯盟算是完了。但你若是為了王上殉葬于此,你家父王總不能說聯姻無效吧?”

“少和她廢話了!”另一人冷笑道,“得虧王上料事如神,說他要是有個萬一,一定得看住你,不能讓你跑了,否則晟國就真完了。我們弟兄幾個是為了王上的命令,才時時刻刻伺候着你,你還真以為你那公主派頭,能唬住人?別天真了!”

“我是太過天真,當你們是真心護送我回國的,原來只是想在遠離他人的地方,好謀害我,你們這些混蛋!”

吉吉兒哭得是淚流滿面,她自打出生起,就被父王算計為和親之物,這也罷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父王一直很疼她,要她嫁人,她當是償還養育之恩,便也嫁了。

可阿布塔嫌棄她年齡小,與她并無夫妻之實,她哪有為他殉葬的心思?更何況是被逼着死!

“少啰嗦!看在你是公主,又是王妃的份上,我們會讓你死得痛快點的!我們也還趕着時間,要替你發喪呢!”

可不是嗎?這事情要拖久了,夏國皇帝看到情形不對,就把軍隊召回了,那公主就算是殉葬了也來不及了。

武将就像抓小雞一樣,一把拎住纖弱的、只有十三歲的公主後頸,不顧她的掙紮把繩索套入她的脖子裏。

“放開我!救命啊!父王救我——!”

吉吉兒雙手拼死拉扯着繩子,可是她根本敵不過對方的力氣,繩子穿過燈架,她整個人都被吊了起來!

就在她出不了聲,雙腳懸空撲騰,痛苦萬分之時,一道道的銀色光亮飛閃過她的眼前。

她的母親曾說,人死後會去到天國,那裏很美,漂浮着無邊無際的白雲,像海一樣深廣,能讓人忘記痛苦。

吉吉兒覺得自己的身子就是突然浮了起來,果真是不再難受了,她這一輩子短短十來年,誰也不欠,唯獨欠自身一個公道。

‘娘啊……!’吉吉兒不由哽咽,悲恸萬分,若有來世,她一定不要生在帝王之家……!

“公主殿下,您醒醒。”

十分低沉,卻悅心盈耳的嗓音,響起在吉吉兒的耳邊,她恍恍惚惚地睜開眼睛,卻看到自己蓋着一條錦被,正躺在自個兒的繡床上。

一個渾身黑衣的男子,坐在床邊俯視着她,吓得她一聲驚呼,便往床角裏縮去,再環視四周,已經不見那兩個惡徒。

“他們被我殺了,已經丢下了船。至于我,您不用害怕,我是不會傷害您的,只是見您昏過去好一陣子都沒醒,問候一聲罷了。”男人言畢起身,離開床邊。

艙房內的燭火很亮,猶如白晝,吉吉兒定了定神,這才看清男人的面貌,卻又是呆住了,心跳得飛快!

這人膚色稍黑,一看便知是經受過海風的洗禮,可是那烏黑深邃的眸、高挺的鼻、厚薄适中的唇,沒有一處不好看,和那些相貌粗鄙的将士完全不同!

吉吉兒忍不住眨了眨眼,在想自己是否已經死了,到了天國,所以才能遇到這樣俊美非凡的青年男子。

“景将軍,一切大典妥當。”又進來一個黑衣人,朝美男子下跪說道。

“景将軍……?”吉吉兒反複咀嚼這句話,突然,她吃驚不小似的,跳起來叫道,“你是大燕軍的統帥——景霆瑞?!”

景霆瑞回頭看了她一眼,并沒有說什麽,只是對下屬道,“閉上眼睛,先出去。”

吉吉兒聞言回神,這才發覺自己身上壓根沒穿衣裳,是被之前的兩個歹人給撕破了,景霆瑞幫她蓋了被子,這一跳起來,可不得春光外露!

“哎呀!”吉吉兒羞紅了臉,拉起被子裹緊粉光玉潤的嬌貴身子,微喘着氣道,“我沒想過,竟然會是大燕将軍救了我!”

“從您的王舟離開夏國軍隊開始,我就派人跟随在後。直到手下彙報說,您的船只突然在海中抛錨停泊。”景霆瑞訴說着事情的始末,“晟國既已經戰敗,您沒有理由不火速回去夏國,唯一的可能,便是你遇到危險了。”

吉吉兒聽得是一驚一乍,她連做夢都沒想過,有朝一日會是大燕的将軍救了她。

“所以,我現在是大燕與夏國談判的籌碼嗎?”吉吉兒想了想,問道,“您沒有理由平白無故地救我吧?”

“是。”景霆瑞亦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坦言道,“您是夏國公主,對大燕來說,是一個不錯的談判籌碼。”

“唉……”吉吉兒坐在床上,很是無奈地說,“本公主好不容易死裏逃生,卻也還是你們這些男人手中的棋子。”

“公主殿下,我可以向您保證,不管談判的結果怎樣,我都不會傷及您的性命。”

“兩軍對壘,卻不要我的命?那還真是稀罕。”

吉吉兒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他,那雙總是透着公主傲氣的烏眸裏,突然有了一絲別樣的溫柔,連聲音也放低幾分,“也罷,本公主聽你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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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時節,花兒謝了,葉兒枯黃,一派蕭瑟萎靡的景致,可冬天到了,也意味着皇帝的萬壽節也近了。

早朝上,這邊才講完戰事,禮部尚書董有為就出列了。他提議全朝要為萬壽節做準備,比如恭造千尊壽佛,在都城中大賜萬人流水筵席,從內廷的典禮到宮外的慶祝一樣都不缺。

愛卿微笑着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熱烈議論,連賈鵬都說,‘是該好好慶賀一番,外邊不是打了個大勝仗嗎?可謂雙喜臨門哪!’

“諸位大臣,你們說的都在理,”愛卿開口了,語音柔和,“不過,朕才提倡勤儉過節,怎麽可以在自己的誕辰上如此鋪張浪費?”

“皇上!萬壽為人君之始,元旦、冬至、萬壽節,歷朝歷代都是普天同慶,為國之大典!”賈鵬上前一步,極不贊同地道,“豈能草率處置?”

“宰相大人說得是。”工部尚書嚴璐也在一旁附議,“勤儉是要的,可皇上您始終是皇上,怎能與吾等凡人相提并論。”

愛卿還來不及回答,賈鵬又中氣十足地道,“沒錯!犬侄在婚慶典禮上收下一對蓮藕,寓意吉祥,可是皇上,就算您也願意收,臣等也是萬萬送不得啊,那是大逆不道的!”

“宰相大人言之有理!祖宗典制不可廢。”

“正是如此!萬歲!懇請三思!”

看到階下不少點頭附和的大臣,愛卿不禁感到尴尬,而送賈鴻禧的那對鮮藕,還真是從秋天提到了冬天,這時不時的談起,都讓愛卿懷疑自己難得真的是送錯了?心裏挺不是滋味的。

“皇上,您就聽老臣一句話吧,該擺的筵席,該有的慶典一樣都不能少,不能心疼幾兩銀子的花銷,就把大燕的面子給賠了。”

“這又關乎到大燕的顏面?”愛卿感到腦袋隐隐作疼,随口問道。

“那是自然,萬壽節若不大辦,會讓外國使節看笑話的。這內廷的人,知道皇上是勤儉節約,體恤百姓,但那些不知道的,還以為大燕國為了區區一場仗,就弄國庫空虛,無力支撐了呢!”

在朝堂上,賈鵬每每說話,都有些把皇帝視為晚輩,甚至是孫輩的味道,表面上是剛正不阿,直言敢谏,實際卻有幾分不客氣。

而眼下,還沒人敢和賈鵬嗆聲,在一旁逢迎拍馬的倒有不少。

“皇上,這大喜的日子,若不能普天同慶,風風光光地按禮制操辦,确實有失體統。”禮部尚書上前再三說道。

“那……容朕再考慮考慮。”愛卿擺擺手,有些招架不住了,“今日議事到此為止,都退朝吧。”

“皇上,老臣說的每句話,都是為皇上着想,為江山社稷着想,還望皇上早做決定!”賈鵬依然上禀道,聲如洪鐘。

待賈鵬的話說完,群臣才跪倒在地,高呼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來到勤政殿外,坐上早就恭候着的鎏金龍辇,卻一時沒說擺駕去哪兒,只是低着頭,默不作聲。

“皇上,可是要去禦書房?”小德子見皇上的臉色不佳,便讨好地說,“不過,奴才聽說東宮的楓葉還紅着呢,您要不要去瞧個稀罕?”

“東宮?”愛卿略略一愣,還真有些日子沒去了,便應允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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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卿擺駕來到東宮,這裏雖然空置着,但和他兒時住的時候一樣。每一道羅帳,每一件家具,甚至連案臺上擺放的筆墨硯臺,都沒有移動過。

“好懷念啊。”

愛卿就像是鑽出籠子的鳥兒,在東宮的殿堂裏行走來去。這裏的每個角落,不止有他,也有瑞瑞的影子。

還記得十年前,他搬來錦凳放在長案上,當作梯子用,噔噔地爬上房梁。

因為天宇、天辰告訴他,燕子會在房梁上築巢,這一舉動可把乳母嬷嬷、太監們給吓壞了!

景霆瑞看見,嗖地飛身上去,将他抱下來,并且安慰着因為找不到燕子而哭泣的自己。

後來,景霆瑞還真的幫他找到一個滿是鳥蛋的燕子窩,當然不在屋內,而是在東宮的花園裏。

他們看着燕子孵出小鳥,叽叽喳喳地吵着要吃的,後來牠們都長大了,學會了飛翔,随着母燕離去。

‘殿下,別難過,牠們來年還會回來的。’景霆瑞那時這樣說。而他的話總是對的,往後的每一年,都有燕子來東宮花園裏築巢,撫育後代,好不熱鬧。

愛卿順着美好的回憶一直走到外頭,果然楓葉都還紅着。

在皇宮,即便是冬天也少不了好看的園景,因為總有應季的花兒,比如一品紅、虎刺梅、仙客來等等,都是姹紫嫣紅的怒放着。

這還沒算上外國進貢的奇異林木呢,不畏寒冷,總是翠綠滿枝。

但像現在這樣,本該凋謝的紅楓,卻依然傲然立在冬日裏,如同火燒雲似的一片連着一片,真是讓人眼前一亮,驚喜不已。

“皇上,這紅楓如此豔美,來看過的人都說,是祥瑞之兆。”小德子在一旁伴駕,含笑道,“這紅紅火火啊,給大燕帶來了勝仗,也迎來皇上您的壽辰。”

“是祥瑞,也是辛苦。”愛卿伸手輕觸葉片,這上頭還有些冰霜呢,越發顯得它晶瑩剔透,宛如玉雕而成,心下很是歡喜。

“辛苦?”小德子不明白。

“這肥料施得好,才能讓它們抵禦這幾日的寒風。”愛卿微笑着道,“傳旨下去,找園丁來,朕有賞。”

“奴才遵旨!”小德子退後一步,對一個太監說了句什麽,太監退下了。

愛卿走上迂回觀景的直廊,來到倚芳亭,環視四周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景色,便坐了下來。

沒有風,他并不覺得有多冷,盡管如此,随行的宮女彩雲和彩霞,立刻給他奉上暖手爐,還在桌旁放好了炭盆。

并把所帶的裘衣攤開,遮蓋在愛卿的腿上。

這些動作既細致又溫柔,且極快,完全都不會讓人覺得礙事。反倒是愛卿感到不好意思,說道,“你們女兒家都不怕冷,朕何須包裹得這樣嚴實?”

“皇上乃萬金之軀,大燕之根本,豈可與奴婢相提并論。”彩雲俯首,恭恭敬敬地道,“冬日寒冷,還是龍體要緊。”

“你呀,可是比乳母嬷嬷都還……”愛卿笑着想要說什麽,看到遠處有一個老太監匆匆趕來了。

“皇上,這就是打理園子的老太監,叫周福全。”小德子輕聲說。

老太監在亭子外頭誠惶誠恐地跪下了,頭埋得都看不見臉,一個勁兒地磕頭說,“奴才周福全叩見皇上,皇上萬福,皇上萬歲!”

“周公公,辛苦你了,要打理這一大片的園林。”

“這是奴才的本分,不累。”老太監依然低頭回話,接着還從袖管裏摸出一本小冊子來,遞交給小德子。

小德子拿過來查驗一番,才轉手交給愛卿。

愛卿頗為好奇地打開來一看,竟是一長串的名字,什麽小安子,劉嬷嬷,宋姓宮女、朱姓宮女,不禁困惑地問,“這是什麽?”

“回皇上,奴才接到您的旨意,要找打理這片楓林的園丁。奴才雖是頭兒,卻不敢獨占功勞,這名單裏有出宮買肥料的小太監,有給樹葉除蟲、澆水的老嬷嬷,還有擦拭葉片掃塵土的,這活兒細,都是宮女們做的……”

“你等等,敢情這名單上三十幾號人,就管這片楓葉林?”愛卿有些驚訝地問。

他生長于皇宮,早就習慣了美麗華奢的景致,完全沒在意過這後頭到底有多少宮人,沒日沒夜的打理。

“會皇上,還沒算上挖泥、擔水的挑夫七人,其他的,都齊全。”老太監頭也不敢擡,敬畏地回話道。

愛卿的驚訝溢于言表,他反複地翻了翻名單,随後放下了,“這單子上的每人賞銅錢一貫,下去吧。”

“謝皇上恩典!”

老太監可歡喜了,連連叩頭。這錢是其次,榮耀才是一等一的,便彎着腰的,步步後退,走出好遠,才敢轉身前行。

“皇上,熱茶。”

眼尖的小德子看出愛卿其實并不高興,連忙轉移話題。

在老太監來時,禦茶房的太監就來了,送上用青瓷雕龍小爐子烤着的一壺上好白茶,還有一個填漆花的精美食盒,從裏面一一捧出香糕、核桃糕、蜂蜜核桃仁等品茶小點。

愛卿卻依然望着楓林,心裏默默想着,‘若是這般耗費人力財力,還不如讓它順其自然地凋謝為好。’

可他這話不能說出來,以免給那些太監宮女惹去麻煩。

“皇上,永和親王求見。”小德子又道。

“快請。”愛卿的臉上這才有了一絲微笑,還親手斟滿一杯幽香撲鼻的熱茶。

“臣弟叩見皇上!”

炎才下跪,愛卿就起身拉住了他,“這是東宮,我們就跟兒時一樣,別那麽見外。”

“是。”炎點頭,笑得極帥,入座在愛卿的身邊。

兄弟二人喝了口茶,炎才繼續說道,“臣弟今日有事,沒能上朝,聽說宰相大人又有新的提議?”

“就是為朕祝壽的事,差點沒吵起來。”愛卿在炎面前少了些無奈,更多的是直率,他用手托着腮幫子,不滿地嘟哝道,“朕才十七歲,何必如此興師動衆?等朕六十大壽了,再大辦也不遲嘛。”

“呵呵,話是那樣說,可您畢竟是皇帝,任何事都兒戲不得。”在炎看來,生日的是愛卿,不論怎麽辦都不過分,要可以,他都想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送給皇兄,這樣算起來他才是最誇張的那個。

“朕才說要上下齊心,崇尚節儉,充盈國庫。這好風氣才開始,就要隆重慶賀萬壽節,這朝令夕改的豈非兒戲之舉。”愛卿皺着眉頭,執拗地說。

“臣弟……”炎正要說話,秦魁來了,一臉的意氣風發,連走路都是虎虎生威,讓人很快就注意到他。

當然,秦魁不敢直沖到皇帝面前,還是在亭外低頭恭候。

小德子正要通傳,愛卿卻笑道,“朕看到秦将軍了,讓他進來吧。”

小德子躬身領命,讓秦魁來到亭子內。

“末将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永和親王千歲!”秦魁猛一跪地,語氣透着抑制不住的興奮。

“有何喜事要報?”愛卿微笑着說道,“看把你樂的。”

“是呢,少見秦将軍你會這麽興奮。”炎也笑容滿面。秦魁為人随和,雖為武将,但毫不粗魯、也不好鬥,在宮中很得人心。

“末将方才接到最新的戰報,”秦魁抱拳,聲音響亮地說,“本是兵部尚書劉大人前來禀告的,但他有事在身,就讓末将得了這份榮耀。”

“怎麽說?是景将軍要回來了?”愛卿的眼睛裏放出晶亮的光彩,控制不住地興奮起來。

“比這要更好!皇上,晟國投降啦!”秦魁握緊着拳頭,亢奮不已,“夏國亦表示要退出與晟國的聯盟,不再開戰!”

“晟、夏兩國怎麽會投降得這麽快?雖然阿布塔死了,可他有好幾個兒子呢,不至于啊。”炎顯得驚訝地道。

“這足以說明景将軍的厲害了吧!”愛卿是顧不得天子威儀,笑得都眯起了眼睛,擡手道,“快給朕說說詳細情形!你一定是知道了才來上奏的吧。”

“是!皇上。”秦魁順了口氣,精神奕奕地道,“戰報裏說晟國投降,是因為夏國君主突然宣布解除聯盟,失去了夏國的軍力、財力支持,晟國就實力大減,為保不亡國,晟國的大王子趕緊就投降了。”

“景将軍為大燕俘獲完好無損的戰艦,足有兩千餘艘,還有數不盡的小艇、水上兵器、炮彈等,聽聞景将軍已經在清算,編造帳冊,好讓皇上您過目。”

“好!很好!”愛卿連連點頭,笑顏逐開,“對方能主動歸降,也減少了生靈塗炭,算他們識時務,沒有一錯到底。”

“嗯。不過,夏國國君這樣就倒戈了,撇下同盟,獨自求生,還真是不夠義氣。”炎挑眉取笑這脆弱的聯盟,而他對于景霆瑞的成功,有幾分贊嘆,也有幾分嫉妒,他多麽想打贏這場戰鬥的人是自己。

“夏國會輕易倒戈,這是景将軍的功勞。”秦魁接着道,“也是晟國自作孽的下場。”

“此話怎樣?”愛卿和炎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

“外頭盛傳夏國國君為與晟國聯姻結盟,不惜出賣年齡尚小的公主吉吉兒,”秦魁仿佛親眼見到似的,描述得極為投入,“但是呢,這吉吉兒不但長得極為漂亮,還很聰慧,她其實是夏國皇帝的心尖肉。為履行當年的約定,他才違心地把小公主嫁給阿布塔為妻。”

“阿布塔當然也知道,若不是他幾次威逼利誘,吉吉兒不可能來到晟國。他知道打起仗來,要是有個萬一,吉吉兒就成了寡婦。按照晟國的婚俗,寡婦是可以回娘家,由父母兄長做主,重新另許人家的,夏國亦是如此。”

“阿布塔害怕吉吉兒一走,就帶走了夏國的人心和士兵。若沒有了‘老丈人’的兵力和錢財,這聯盟就是一個笑話。當然,阿布塔是訓練出一支龐大的海軍,但越龐大,這花銷也就越厲害,聽說都已經掏空了國庫,成無底洞了。”

“但是,若得勝了,得到可是數之不盡的錢財和廣袤的土地。”愛卿思索着秦魁的話,說道,“這誘惑太大,就算耗費甚巨,晟國也好,還是夏國依然會往裏投入大量的金錢和兵力,尤其阿布塔是抱着‘不達目的誓不休’的心情。”

“皇上聖明。”秦魁再次抱拳道,“所以,景将軍必須要先擊敗阿布塔,且不留任何談判餘地,将他誅殺在戰場,這實乃明智之舉。”

“這事我也聽說了。”炎雖然有些不甘心,也還是道,“确該如此處置。”

“對吧?朕就說瑞……咳,景将軍是此次統軍的不二人選!”愛卿高興極了,笑容滿面地說,“秦将軍,你剛才的話還沒說完吧?那位小公主……?”

“啊、是,皇上。”秦魁接着說道,“阿布塔既已知道公主可能會回國,就一早安排兩個心腹充當公主的護衛,此外還有一批他親手調教的士兵,守在公主搭乘的王舟上。萬一有不好的消息傳來,他們就會對公主發難,要她陪葬!”

“什麽?!”愛卿驚訝萬分,“她不過是個小女孩,被迫嫁人已是不幸!”

“皇兄,阿布塔不像您,會顧及那是一條人命。”炎倒是顯得很平靜,說道,“只要能保住聯軍,別說讓他殺妻,哪怕是弑父弑母,恐怕都不會有任何猶豫。”

“炎,你說的意思,朕也明白,只是……”

“皇上,您別擔心,景将軍料事如神,不但拆穿阿布塔的詭計,還從那些惡人的手裏救下了吉吉兒公主。”

秦魁連忙說,情緒是更加地激動,“夏國國君很是感動,立即同意撤兵,還願意以附屬國的名義,歸順大燕,年年進貢!”

“什麽?”愛卿和炎不約而同地瞪大眼睛,炎更搶白道,“你剛才可沒說這個,只說他們結束聯盟!”

“呵呵,末将不是有意隐瞞,是要說到這兒,才能講得明白嘛。”

秦魁笑着露出白牙,“夏國國君以吉吉兒換來與晟國的強大聯軍,現在又以國換回吉吉兒,可見他老人家對小公主的疼愛是真心實意的。”

“這真叫人意外!”炎吃驚不小,說道,“夏國國力雖然不強,但也不差,竟然願意成為大燕的附屬國,可見他是真的想要與大燕交好,不再挑起戰事。”

“皇上,用些熱茶,暖暖身子。”

小德子聽得也是一愣一愣很是入神,待反應過來,蓋碗裏的茶都冷了,趕緊重新斟滿,端給愛卿。

“到底是父愛如山哪。”愛卿正深思着呢,便也順手接過。

“還有,皇上,夏國國君捎來歸降書信一封,裏面有提到想要與我國聯姻,結百年之好,說是要把吉吉兒公主許配給景将軍……”

“——噗!”

愛卿聞言,才喝入嘴裏的一口熱茶猛然噴出,水珠子竟然濺了秦魁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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