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即使愛卿只是穿着一件雪白的,毫無繡紋的亵衣,也無法掩飾他的美貌。
他烏黑光滑的長發,如瀑般流淌在地上,他的眼睛如同黑珍珠,明亮且有着奪人的光彩。他的肌膚是如此白皙,仿若初雪般的毫無瑕疵。
他櫻紅的唇上還勾着一縷發絲,明明是不經意的舉動,卻透出一種極致的誘惑。
景霆瑞知道巫雀族不分男女,都有着讓世人無法抗拒的魅力,但并沒預想到,一年未見愛卿,他竟然出落得如此勾人心魄。
他幾乎無可控制地吻住那道柔軟的唇,剛才在床上的輕輕一吻,完全不能消解他心中壓抑已久的渴望。
“瑞……唔!”
愛卿愕然之餘,是又喜又驚,喜的是瑞瑞當真回來了,驚的是,他覺得自己會被瑞瑞“生吞活剝”,拆吃入腹!
久別重逢的吻和記憶中的不太一樣,兩個人的舌頭僅僅纏繞在一起,就讓愛卿的胸口湧出一陣強烈的悸動,心跳得是那樣快,連胸口都發燙起來。
“嗯……!”愛卿不覺用力握住景霆瑞的手,不但感覺到對方的手掌有着粗粝的觸感,更感受到那天差地別的力道。
不論怎樣,他都已無法從這鋼肩鐵臂中掙脫,只能讓自己沉迷于熱得不像話的深吻中,就連腦袋裏也只剩下不斷重複的‘瑞瑞’而已。
“唔!”
直到景霆瑞提起右膝壓上來,愛卿頓時清醒,還發出一聲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暧昧呻吟!
這個吻太過綿密又意味深長,那磨蹭着他下腹的長腿,更凸顯出攻城掠地的強勢姿态。
“等下……唔……!”
也許快感來得太過猛烈,愛卿禁不住地蜷起下肢,就如同貝殼般地夾住了景霆瑞的腰,那已然興奮起來的地方,自然頂在景霆瑞的腹部。
‘不……好害羞……!’愛卿感到窘迫交加,因為他無數次幻想過與景霆瑞重逢時的場面,有氣勢恢宏的盛大接見,有他成熟穩重的朝堂議政,可現在,他如同一只發情的貓,實在沒有身為帝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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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希望這真是一個夢,才不至于在瑞瑞的面前如此丢人!
景霆瑞終于移開了嘴唇,相比喘得連話都說不出的愛卿,他的氣息沉穩得讓人生氣。
“會冷嗎?皇上。”
景霆瑞的唇形極為好看,加上那仿佛直接傳遞到心坎裏的溫柔聲音,讓愛卿頓時忘卻了一切,不管是無法言盡的羞澀,還是難以自拔的沉溺感。
“不冷。”半晌,愛卿才能出聲,臉紅紅成柿子,“倒是很熱。”
“也是,您将我抱得這樣緊。”近距離注視着愛卿水潤烏黑的眸,景霆瑞那慣常于持弓、握劍的手,輕撫着愛卿的掌心,指尖挑開亵衣的袖管,順勢滑入進去。
“你做什麽……?”愛卿有些怕癢,緋紅的雙頰如同燃燒着的紅燭一般。
“只是想親吻您更多的地方。”景霆瑞說,緩緩撩起寬松的衣袖,裸露出那極為嬌媚的紅色胎紋。
說真的,愛卿一直覺得它很奇怪,盡管景霆瑞和小德子都說,這對龍體毫無大礙。
“這沒什麽好看的。”愛卿忍不住說道。
“怎麽會,明明是這樣的迷人。”
景霆瑞的嘴唇落在上頭,印下一吻還不夠,熱燙的舌尖像描繪一般勾勒着每一縷花紋。
在如雪般潔白的肌膚襯托下,那鮮紅豔麗的胎紋就像彼岸花靡麗地綻放。
“呃啊……唔!”愛卿急急咬住嘴唇,才沒有讓這詭異到頂的叫聲,響徹在淩晨時分,無比寂靜的寝宮中。
“您叫出來吧,不會有人聽見的。”
景霆瑞呢喃道,在潛入進來時,他讓彩雲把這兒的宮人領到外殿伺候,就連侍衛也一并退至園子裏。
彩雲知道,有景将軍在這裏,沒有人能傷害得了皇上。
不過,景霆瑞會這麽做,并不是想要與愛卿溫存,只是不希望有人撞見他夜闖深宮,那會給愛卿帶去不必要的麻煩。
只是他之前的安排,倒是讓現在的親熱變得理所當然起來。
“啊……別舔了……瑞瑞!”
愛卿漲紅着臉,纖腰越是扭動得厲害,景霆瑞就越是固執地舔舐着紅得發豔的胎紋,還在那細白的肌膚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淫豔的吻痕。
景霆瑞的另一只手滑向愛卿的雙腿間,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直接伸入亵褲裏,撫上那一直硬氣着的分身。
愛卿吓了一跳,不由得繃緊下肢,卻也更敏銳地感受到景霆瑞手指的動作。
“啊……瑞……!”
那靈巧的指頭正揉搓着他的肉根,就像戲弄般地,指腹不時撩撥着繃緊的雙珠,刺激它越發迸射出歡愉的熱力。
景霆瑞的唇舌也是越來越往下,一寸寸地舔過愛卿白皙的胸膛,平實的腹部,在肚臍上打轉,舌尖往下,腦袋便埋入愛卿的雙腿間。
“那個地方……瑞瑞……不行……”
愛卿慌張極了,他知道景霆瑞要做什麽,正因為曾經有過深入骨髓的愉悅感受,才會令他下意識地想要抗拒。
今晚他已經足夠失态了,不能再繼續瘋狂下去。
“皇上,您緊張的話,就看着我。”
景霆瑞英挺的劍眉下,那深不可測的黑眸蘊含着高熱與深情,仿佛能把人給看化了。
愛卿面紅耳赤,又一次為之失神,他确實沒辦法移開視線了。
當景霆瑞低下頭,濃密的睫毛像扇子一樣微斂着,愛卿的分身就被極熱的口腔給包圍住。
“——唔!”
這一聲驚喘似乎一直傳到了長廊,黎明前的夜晚實在太靜了。可是愛卿卻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他的雙手緊緊地抓向景霆瑞的頭發。
随着舌頭不厭其煩地戳刺着分身頂部的小孔,愛卿的臉色紅得就像正在太陽底下曝曬一樣,額頭亦沁出大量的汗珠。
自肩膀延伸至手臂的火紅胎紋,那一縷縷奢華耀眼“花瓣”,随着他渾身肌肉不斷地抽緊,像在風中顫慄似的,尤為惹人憐愛。
景霆瑞嘴裏的活動,也越發地激烈起來,如果只用嘴唇含住的話,他會晃動頭部,重複着吞吐,如果用舌頭舔舐、吮吸,他會不遺漏一處,連根部的玉珠也含住用力吸吮。
景霆瑞還能讓愛卿的分身頂部留在喉間,用舌根和喉嚨的力道予以強烈的刺激,與此同時,嘴巴還會吮吸肉根。
他熱情如火的模樣,與其說是伺候愛卿,更像是享受着愛卿的美味。
“啊……不行……那樣用力吸……不……!”
愛卿的手不小心弄散了景霆瑞腦後的發帶,總是看着或他铠甲锃亮,或衣冠楚楚的模樣。如今,潑墨般的濃黑長發披散開在寬肩上,更顯出一種危險的狂野氣息。
這樣的景霆瑞讓愛卿感到新鮮,因為他總是那樣的一絲不茍,沉穩如山。但現在,卻像是一頭極具侵略性的野獸,一團熊熊燃燒着的烈火,訴說着自己的欲望,愛卿欣喜不已地感覺到,自己是被瑞瑞渴望着的。
——正如同他對瑞瑞有着永不知足的欲望。
“……啊啊!”
愛卿的身體不覺地放松下來,那早已蓄滿的熱流迫不及待地沖射而出。
景霆瑞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滑動着喉嚨,不動聲色地将它們吞下。
愛卿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徹底地釋放過,景霆瑞出征後,他便埋首于學習和政務當中,還要抽空去看望弟妹,督促他們的學習。
他沒有給自己留下一丁點的空閑,不過,最最重要的還是,因為景霆瑞不在身邊,沒有了欲求的對象,自然變得清心寡欲起來。
這一次的滿足,讓愛卿覺得舒服透頂,他連害羞都做不到,整個人都沉浸在酥軟的餘韻中,微微地發抖着。
窗外,已經透出第一絲晨光,朦朦胧胧,卻也快照亮深廣的宮廷。
景霆瑞将愛卿打橫着抱起,穩穩地走向龍床。
“瑞……”
愛卿把臉埋進景霆瑞厚實的胸前,細白的手指抓着他漆黑的衣襟,裸露着的腳丫,順着景霆瑞的沉穩步伐輕輕晃動。
他不想要離開景霆瑞的懷抱,如果能一直這樣走下去改多好。
可是,他很快就被放下來,重新回到那柔軟的錦被內。
“皇上,您還要早朝,睡會兒吧。”景霆瑞幫愛卿蓋好被子,自己則側身躺在愛卿的身邊。
也許,趁着現在離開是最好的,一會兒天色大亮,他這一身夜行衣怕不好走了。
但是,望着愛卿那好像小狗一般的神情,景霆瑞沒辦法就這樣起身走掉。
說到底,也是他沉不住氣的錯,在聽完秦魁轉述小德子的話後,他立刻明白到,愛卿一定是對婚事有所誤會,才不願意見他。
景霆瑞知道自己可以通過小德子或者安平,向愛卿解釋事情的始末,可還是忍不住冒險潛入宮中。
夜已深,愛卿果然已經睡着了,景霆瑞本打算看一眼就走,可這“一眼”足足看了半柱香,還忍不住親吻了愛卿的嘴唇。
景霆瑞知道自己是故意的,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就躺在那裏,怎麽可能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說?
要知道,這些日子裏,他可是忍得非常辛苦!
但他想不到“醒來”的愛卿會說這樣可愛的情話,于是,‘再擁抱一下就走。’就演變成纏綿的親吻和愛撫。
要不是看到月光下,愛卿那泛着疲憊的神色,他真的會做到最後一步。
總而言之,是他招惹的愛卿,眼下,更加不能走了。當然,被愛卿挑起來的欲火,就這樣強壓下去,那滋味當真是不好受的。
“可……你還沒有出來吧?”愛卿卻不安地支起身體,低頭看着身邊的景霆瑞。
“……!”景霆瑞第一個反應是誰教他的這些話,但又馬上意識到,是自己讓愛卿學會了這些,立刻就沒了聲音。
“瑞……?”
“皇上,末将沒事。”景霆瑞伸手将愛卿按回枕頭上,再次将被角掖好,“您放心,我會等你睡着再走。”
“瑞瑞。”愛卿掙紮了幾下,都無法逃出被窩,因為景霆瑞将他抱得牢牢的,也不知是感受到熟悉的氣息,還是他實在太困了,竟就這麽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而且是睡得極沉,連夢都沒有做。
清晨,小德子跑前跑後地給愛卿更衣,這些事和沐浴一樣,他都不交給旁人。
愛卿因想着夜裏的事有些走神,小德子正在給他系明黃絲織的朝服腰帶,突然說道,“皇上,奴才昨日夢見景将軍了。”
“啊?”愛卿的臉登時就紅了,他向來藏不住心思。
“将軍他趁夜來看您,不過,就夢到這麽一眼就沒了。”小德子沒有察覺到異樣,還是笑嘻嘻地說着。
“朕今日就去接他。”愛卿笑着道,“你以後能一直見着他了。”
“哎,奴才可不敢一直看着景将軍!”
小德子把綴東珠的平金繡荷包、白玉雕龍佩、琺琅鞘刀等腰帶配飾,給皇上一一戴好,“只是覺得有将軍在,皇上您也能開心些,連睡覺都在笑呢。”
“朕、朕哪裏有笑!”愛卿想到自己傻乎乎的睡顏可能也落入景霆瑞的眼裏,頓時不安起來。
“真的有啊。”小德子伸出手,拉扯起自己的嘴角,“喏,像這樣……”
“啊!”愛卿哀叫一聲,便捂住自己的臉,不敢相信自己竟笑得這樣“猥瑣”、詭異。
但他不知道的是,同樣是傻笑,他比小德子的鬼臉要美麗多了。
不過,正因為這事,愛卿在率領衆大臣迎接景霆瑞凱旋歸朝時,都不好意思直視他的臉。
好在百官恭迎的場面極為浩大,沒人注意到他心虛移開的視線和略帶僵硬的聲音,大家都沉浸在大燕軍大獲全勝的極大喜悅中。
第二日,愛卿即差遣禮部尚書去祭告天地、宗廟一家先祖們的陵寝,這是大燕的榮耀,在這方面,愛卿不想從略。
第三日,才是真正的嘉獎功臣,即頒诏大典,因為大軍還在回朝的途中,所以免了好些禮節,但皇帝接受衆臣、親王的朝賀,以及外國使節輪番的恭賀,還要擺設豐盛的宴席,竟費去了一整日的時間。
第四日一早,愛卿在朝堂上下旨,對所有出征的将士論功行賞,加恩晉爵。
頭號功臣景霆瑞被封為骠騎将軍,這事着實出乎文臣們的預料。
這樣的封賞對于一個只打了一場勝仗的将軍來說,似乎太過厚重。
雖然骠騎将軍的頭上,還有一位大将軍,但大将軍年事已高,早把兵權還給了皇帝。眼下,充其量是個挂名将軍。
如果景霆瑞是骠騎将軍,這意味着在大燕,沒有比他擁有更多兵權的武将了。還有哪個文臣敢得罪他?
此诏書一下,賈鵬一黨即刻嚴重動搖,就好像這天明明是藍的,怎麽說變就變,雷電交加、暴雨傾盆,讓他們猝不及防!
這賞賜有多大,反彈也有多重,賈鵬立刻上書奏明愛卿,說景霆瑞資歷尚淺,不過打了幾場勝仗,怎能當此重任?
甚至表示,就算皇上答應,他們這班老臣也萬萬不能答應。
愛卿不願意妥協,畢竟聖旨已下,豈能收回,但宰相府的勢力誓在抵擋。
一番明争暗鬥之後,這矛盾雖未激化到君臣反目那麽誇張,卻也讓愛卿在朝堂上處處碰壁,不是這條政策無法順利推行,便是那邊又出什麽“意外”,總之是事事不稱心,令愛卿煩惱陡增。
可沒想到這節骨眼上,夏國國君突然派來一個特使,帶來夏國國玺玉鷹一枚,以及一封很長的親筆信。
信裏不但寫了,夏國願意每年上交的朝貢明細,還特別點明,夏國臣服的前提條件,也是唯一條件,即——景霆瑞升任大燕的骠騎将軍。
因為他們是景霆瑞的手下敗将,且輸得心服口服,如若景霆瑞不能成為骠騎将軍,這和談也就罷了。
愛卿做夢也沒想到,夏國唯一的要求竟然是這樣,他還以為夏國公主非要嫁給景霆瑞呢!
炎恰巧在愛卿身邊,看到這封信後,冷冷一笑,嗤之以鼻,“這夏國皇帝也太猖狂了,大燕封賞誰做将軍,還需要他來指指點點?大不了,皇兄出兵滅了他就是!”
“炎兒!”
“我沒說錯啊,他本來就打不過我們,還有臉來談條件!”
“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夏國求和并非軟弱之舉。”愛卿看着氣呼呼的皇弟說,“我們再打起來,又會有多少将士和百姓死去?他也是顧及蒼生,才願意停戰求和的。”
“皇兄,是你太善良了。古往今來,哪個皇帝打仗還要顧到老百姓?做出一些犧牲是無可避免的。”炎固執己見地道,“若是父皇在這,我相信他一定會趁勝追擊,剿滅夏國的。”
愛卿聞言不禁陷入沉默。
炎察覺到自己的失言,立刻道,“我、我也只是覺得他太指手劃腳,才這麽說的,皇兄,不論您想怎麽處置,臣弟都會聽您的。”
“不,炎兒,也許你是對的。”愛卿卻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其實,朕也不知道怎麽做才是對的。這是朕第一次面對和談的請求,朕只是不想再有人因為朕的一句話就去送死。”
“為您效命是理所當然。”炎卻是輕松地一笑,“別說那些士兵,臣弟也願意為您而死。”
“別說這種話。”愛卿當即皺攏眉頭,看起來難過得要命。
“好啦!我的好皇兄!”炎伸手拉住愛卿的手,就和小時候撒嬌那樣輕輕晃蕩,“臣弟只是說說而已,臣弟還是很怕死的,哈哈。”
“你呀!比朕還要沒個正經!”愛卿自覺自己不像個皇帝,炎更加不像個親王,他……很像父皇。
不知何時開始,明明是當作寶貝疼愛的弟弟,也成長為可靠之人。
“話說回來。”炎看着那封信,咀嚼着其背後的意思,“那位公主可真愛景霆瑞呀。”
炎對景霆瑞依然是直呼其名,多少是因為嫉妒,他竟然能被封為骠騎将軍,還讓敵國國君奉上國玺為他保舉,這是何其大的面子!
“怎麽會,他們都沒再提起聯姻一事。”愛卿并不信。
“容臣弟詳說。”炎笑着說道,“景霆瑞拒絕娶公主,那夏國國君居然沒有發怒,顯然是有公主在背後積極相勸,而這封信想必也是公主一力促成的。她都得不到景霆瑞的人了,還心甘情願地為他付出這麽多,可不是一番深情嗎?可嘆這小公主如此癡心,卻奈何明月照溝渠。”
愛卿對此無可反駁,炎正暗自得意,不料愛卿卻板起臉教訓道,“你要叫景霆瑞為将軍,他的品級高你不少,你貴為親王,更要遵守皇室禮節。”
炎兒扁了扁嘴,他是皇族沒錯,可是為留在朝中,長伴君側,只是混了一個閑散差事。按照祖制,他應該去偏遠的屬地當一個親王。
而如今,他這個親王是“有名無實”的,除了一座還算像樣的親王府,和一些投奔他而來的江湖俠士,就沒有別的特別之處了。
“皇兄。”
炎突然低頭,直視着坐在禦案前的愛卿,“總有一天,臣弟也會為您立下赫赫戰功!不亞于那個景霆……景将軍的。”
對于如此好戰的弟弟,愛卿不知該感到寬慰,還是頭疼,只有微微一笑,再次拍了拍弟弟的肩頭。
+++++
一轉眼,景霆瑞回來已經半月有餘,愛卿與夏國簽署完和談協議,并舉行為期三日的慶典。
還對陣亡的将士加以撫恤,家眷的賦稅一律免除,若家中僅餘孤兒寡老,則由朝廷負責供養,此事交由戶部監管。
緊随而來的,便是愛卿的萬壽節,那一天的雪下得特別大,他派出很多車馬轎子,去接皇城中的老人赴宴。
那些老人家一輩子都生活在皇城,還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到皇上,一個個都感動到老淚縱橫,跪着不肯起,這千叟宴一直吃了一整夜才停罷。
隔日,愛卿還随朝臣、貴戚一同飲宴,席間,他們頻頻起身敬酒,盛贊愛卿是一位仁善的皇帝,以民為貴,還談及民間對皇帝的稱頌是不絕于口,甚至把他比作開國皇帝!
“天子以民作父母,是太上皇和太後的教誨。”愛卿是又驚又惶地連連擺手道,“朕的年齡、資歷均十分淺薄,豈能與太祖相提并論?諸位實在是言重!”
景霆瑞倒是很少說話,但他的身邊很熱鬧,有秦魁、宋植等一班得力幹将,還有些文臣伺機向他敬酒。
愛卿看出有兩個臣子是他在宮中“微服私訪”時尋來的,心下不禁竊喜,他能夠謀得才幹之士,相信瑞瑞定會對他刮目相看!
要知道,在瑞瑞出征的期間,他也是卯足勁地當一位慧眼識珠、除舊布新的好皇帝。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和景霆瑞促膝長談,因為這戰後之事也極為繁瑣,景霆瑞不停出入兵部,處理他的軍務,自從那一晚後,兩人竟然連私下說一句話的功夫都沒有。
愛卿不由望着景霆瑞,尋思着該如何找到與他單獨相處的機會。
還有一個人,在如此熱鬧的宴席裏,也是頻頻偷瞄着景将軍,他今晚伺候皇上參加飲宴,但俊俏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安公公。”有人輕拉了拉他的衣袖,安平回頭,是一個侍宴的宮女。
“何事?”安平便問道。
“永安親王讓奴婢給您捎句話,他們在流芳亭裏等您。”宮女說完,便施一個常禮退下了。
‘去還是不去?’他隐隐做痛的腦袋裏不斷盤旋着,‘明知是死路一條,我還要去的話,那就太愚蠢了!’
“安平,你怎麽了?”愛卿注意到安平站在他身旁,卻臉色凝重,以為他又不舒服了,便問道,“今晚不該讓你來伺候的,你身子才好,該多歇歇才是。”
“回皇上,奴才之前真是好了,眼下突然有些頭暈,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安平躬身,顯得很歉疚地說,“還望皇上恕罪。”
“你只是身體欠安,何罪之有?”愛卿的聲音溫柔極了,“你快下去吧,這兒還有小德子、彩雲他們在呢。”
“是!皇上。”
安平從愛卿身邊告退出來,殿外一陣兜頭蓋臉吹來的冷風,讓他渾身一個哆嗦,腦袋便越發地清醒,要不是因為生病的話,他的身份也就不會被親王們揭穿。
那天,從雙星宮裏逃出來後,他回到內務府,本是想歇歇腳的,卻不覺伏在案頭睡着了,一覺醒來,不但腦門極熱,身上滾燙得就像着了火!
他晃晃悠悠地去找呂承恩診脈,沒想走到半路上,就頭暈目眩地軟倒在地,且好死不死地偏偏碰到那兩大罪魁禍首!
他們說帶他去見禦醫,結果把他擡回雙星宮。安平不知自己何時昏睡過去的,也不知自己睡了有多久?期間,确實有禦醫來為他診脈,永安親王還用銀勺給他喂湯藥。
這從頭至尾他都是昏昏沉沉,連手指都擡不起來。待他完全醒來,身上的力氣也恢複時,卻驚愕不已地發現——他是赤身裸體地躺在被窩裏的!
這脫他衣袍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誰!安平簡直吓得魂魄都快飛散了!注意到有人進屋,趕緊閉眼裝睡,心跳得跟飛一樣。
進來的是兩位親王,他們就坐在床邊,細聲交談,雖然聲音很輕,安平卻聽得很清楚。
‘我們要禀報皇兄嗎?’永裕親王低語着。
‘現在還未探明情況,等他醒來再說。’
‘嗯,他的臉色怎麽還這麽難看,這藥方子到底有沒有用啊?’
‘依我看……還是再去請一請禦醫的好。’
‘哼,我看是那老太醫不中用,不如去請呂太醫吧。’
‘好!我随你一同去。’
‘等等,哥,要不要找侍衛看着他?’
‘沒事,他病得那麽重,跑不了的。’
安平緊張不已地等他們走遠,二話不說地從床裏蹦起來,拿起放在床旁的月白長衫,就腳底抹油地溜出雙星宮。
這之後,皇上對将士論功行賞,他也伺候在側,雖然皇上問過他,這兩天去哪兒了?
他回答身體不适,得了風寒,怕傳染給皇上,就一直在內務府的別院養病。
皇上連聲責問他為何不上報,應該請禦醫為他診治,安平連忙說,是請過呂太醫,他已經康複了,皇上才作罷。
而由于近日宮中接連的慶典筵席,人多眼雜的,親王也沒來找他,也許是怕打草驚蛇。
總而言之,那兩位親王到底是忍不住了,竟然趁着皇上的壽宴來找他私下相見。
遙想當初,他是為景将軍效勞才冒充太監入宮,如今……
安平回過頭,看着燈火輝煌,熱鬧非凡的大殿,他對皇上已是忠心耿耿,依依不舍。
他很清楚此去流芳亭是兇多吉少,所謂“流芳”不就是“流放”嗎?看來親王們已經想清楚該怎麽對付他了。
“皇上,您要多多保重,奴才只有下輩子才能伺候您了。”
安平默默地跪下,嬌小的身軀在寒風中有些顫抖,卻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