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摩擦（五）
唐嬌帶着粥飯和骨頭湯，還有一些小菜回來。三個人都是沒吃午飯的，這會兒聚在病房裏團成一團吃午飯。
林涵音因為身體仍舊不大舒服，吃得并不多，只喝了幾口粥。
唐嬌還想再勸他多吃些，被連續淡淡的瞥了一眼，默默咽下正準備脫口的話，将殘羹冷炙都收拾幹淨，出門扔掉。
再進來的時候，林涵音正在接電話，看上去有些無奈。
吃過飯，林涵音剛準備躺下，手機就響了。他拿起來一看，居然是他的母親打過來的電話。他才接通，手機那頭就一股腦的問了很多問題，“林林，你上的怎麽樣？嚴不嚴重？是不是特別嚴重啊！你在哪兒？我和你爸去看看你！我就說平時開車要注意安全注意安全，你看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呢！林林，你實話告訴媽，你現在到底怎麽樣了？出了這麽大的事，如果不是隔壁丫頭告訴我和你爸，我們都不知道你出了車禍。林林，你一個人在外面拍戲……”
林母沈玉琴倒豆子一般，聲音哽咽着，背景音裏還有父親林響的責問聲。林涵音揉揉眉間，笑說：“媽，我沒事，過幾天就能出院了。”
“還要過幾天才出院？！你傷着哪兒了？林林，你在哪家醫院，媽和你爸現在過去看看你。”沈玉琴驚吓道。
“我真的沒事。”林涵音無奈辯駁，雖然說的并不是事實。連續倒了杯茶放在床頭櫃上，林涵音看着他眨眨眼，說：“媽，連續也在這兒看着我呢，你就放心吧。”
“連續？續續？”
“恩。”林涵音一頓，“他回來了，我讓他跟你說說話。”
林涵音緊忙把手機遞給連續，像扔掉燙手山芋。連續面不改色的接過手機，板正的面部忽然露出幾分柔和，說：“林姨，我是連續。”
旁觀的唐嬌蹙眉，微微驚愕。她沒想到，連續和林涵音的父母都是認識的。看來兩個人的關系真的是匪淺。
沈玉琴原本滿顆心的擔憂關切，轉瞬便扭轉過來，有些高興和激動，“續續啊，真是好長時間沒見到你了。什麽時候回來，來林姨家吃飯，林姨給你燒你最愛吃的菜！”
“謝謝林姨。”連續沒有客套，說：“涵音的傷勢不重，您不用擔心。等我們回去海市，就讓您和林叔來看他。”
“林林的傷勢真的不嚴重嗎？我看新聞上說，他開的那輛車都被撞得變形了！你不要騙林姨，林姨就是想知道林林他現在還好不好，他……”
“您放心吧，涵音只是需要休養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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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林姨相信你。有你在，我也可以放心了。”
“謝謝林姨。麻煩林姨替我跟林叔問聲好，等我回去，一定去看望你們。”
“好，好！”
輕松搞定，林涵音簡直崇拜連續。連續雖然一直面癱，但是和家長相處時反而更被喜歡，尤其是林涵音的父母。
真是奇了怪了。
日光漸漸西移。
“睡會兒？”
“不想睡了，躺一躺。”林涵音慢吞吞的回答着，說：“你公司沒事嗎？”
“可以遠程。”不過連續走得急，連常用的筆電也沒有帶着。
“恩。”林涵音一直躺着，躺的并不舒服，他艱難的稍微動了動，說：“你覺得我這次是甄家的人還是你們連家的人幹的？”林涵音問他。唐嬌被他攆回去休息去了。
連續翻雜志的動作微頓，“都有可能。”他不避諱這樣的問題，“雖然甄佳琳沒有回甄家，但畢竟在雲市，甄家要盯她很容易。甄佳琳是我名義上的未婚妻，連家有人盯她，自然有可能盯上你。”
林涵音沒有反駁。平靜了一會兒，他說：“我覺得有兩撥人。”
連續皺眉。
“那輛面包車沖我撞過來的時候車速并不快，如果不是剎車失靈，完全可以避開。但是巧合的，剎車失靈了。”林涵音慢慢地分析着，“撞我的人更像是一個警告。會不會是你們連家的？”
如果通過甄佳琳注意到林涵音，那麽會知道他和林涵音關系不一般，也極有可能。那麽，确實可能是連家給他的一個警告。
“我昨天去醫院的路上，剎車還是正常的。等我換了藥，才從醫院回去，剎車突然壞了。”這不是警告，這是想要他的命。但是還有一個地方，林涵音想不通，“我現在考慮的是，之前威亞的損壞、道具的失誤，是警告你還是要殺我。”
“你得罪過人？”
“我印象中，沒有。”林涵音不确信。誰能保證自己從來沒有得罪過人，無意中的一個眼神、無意中的一個動作，都有可能得罪人。但是，就算得罪人也不至于到要他性命的地步吧。
如果不是連家，也不是甄家，那麽兇手是誰就更加難以查出來了。
一點頭緒都沒有。
林涵音跟連續說了一陣子話，有些疲倦，閉眼眯了會兒。
林涵音休息的時間不長，很快就醒過來了，太陽都還沒有落下。夕陽的餘晖打進來，橙璨璨的一片，有輕薄的光暈。
病房裏很安靜，連續和唐嬌都在。唐嬌帶了晚飯過來。
他睜開眼，眉毛抖了抖，喊：“連續。”剛醒來，聲音還有些喑啞，“扶我一把，我去洗手間。”
唐嬌和連續一起走過來。
林涵音撐着手臂，在兩人的攙扶幫助下坐起來，慢慢地轉身，慢慢地挪動左腿，艱難地站起來。他手臂自然而然的架在連續的肩膀上，連續站在他左邊，摟着他的腰，手臂匝得很結實。唐嬌幫着他站起來就閃到了另一邊。兩個人慢慢的、一步一步挪到洗手間裏，連續關上門。
“要我幫你嗎？”連續突然問。
他的腰還被連續緊緊地摟着，手臂已經從連續肩膀上放下來，正雙手配合地解褲子，聽到連續的問題，動作微滞又繼續。過了半秒，林涵音翻了個大白眼，“我骨折的是腿，不是手。”
幾個字說完，林涵音忽然意識到，自己未來還有很多天可能都會需要連續的幫忙才能上廁所，瞬間覺得渾身燒起來，熱辣辣的燙。尤其那只放在自己腰間的手掌，像是一座火山，燙得林涵音幾乎跳起來。
他上廁所的動作變得遲疑起來，似乎有點尴尬。
“怎麽？”
連續又突然說話，聲音就在他的耳邊，溫熱的氣息像是一根羽毛，輕輕地撓着他的耳垂耳根，一直撓到他的心裏。
林涵音搖頭，拉上褲子，“走吧。”
“等等。”
林涵音沒來得及問怎麽了，瞥眼就看見連續若無其事地解開褲腰帶，動作優雅的掏出自己的那什麽，優雅的解決了自己的生理需要。他默默啧嘆，覺得臉上有點燒。
他慢慢移開目光，有點兒不知道往哪兒放得好。
連續面色如常，餘光裏顯着林涵音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他心情愉悅的扣上褲腰帶，擰開水龍頭洗手，“走吧。”
“恩。”
“洗手了嗎？”連續摟着他的腰問，“出去吃晚飯了。”
林涵音扯扯嘴角，默默地擰開水龍頭，默默地洗手，默默地在心裏吐槽了一番連續，他一定是故意的！
唐嬌給林涵音乘上一碗玉米粥，說：“下午玫姐和周總來電話了，玫姐讓你好好休養，其他事情她和周總會解決的。周總說，等你回海市再來看你。周總說你的幾位朋友都挺擔心你的，你要是有時間就給她們說一聲，別讓她們擔心。”
“我知道了。”
“周總對旗下藝人都這麽關心體貼？”
“我們周總本來就對誰都好，對涵音是特別的好。”
唐嬌十分歡樂的分享周嘉年這幾年對林涵音的各種照顧。這些照顧體貼跟對陸琤的比起來是不值一提的，但連續沒有可對比的對象，而且就算有對比，他依然會覺得周嘉年和林涵音的關系不一般。他都不認識的林涵音的朋友，周嘉年卻都是知道的。還有上次在片場，兩個人舉止親密。他瞥眼林涵音，後者一副若無其事甚至還頗為高興的态度。他眉梢輕挑，“林林。”
林涵音：……
不要當着別人的面喊我這個小名！
林涵音瞪他。
“我聽說周總有愛人？”
“是啊。”陸琤是周嘉年的愛人，是沒有公開的秘密，知道的也就是他們這一群，連袁玫和唐嬌都不知道。
唐嬌默默地聽着八卦。
“你們走得這麽近，他的愛人不介意嗎？”
“會啊。”說到陸琤的醋意，他确實是真有體會，就算只是無意中跟周嘉年對上了目光，陸琤也會立馬拿眼刀子剮死，林涵音露出調侃的目光。想了想，忽然覺得不對，連續這話好像有哪邊不對勁的樣子。
他打量着面無表情的連續，後者淡定從容，道：“既然如此，你以後要跟周總保持距離，以免他愛人吃醋。”
林涵音忍不住嗤笑。
唐嬌默默地吃着晚飯，目光在兩個人之間透透的睃巡着，再狠狠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雖然她還存在着，但是她已經消失于兩個人的意識中。
她此時此刻，就是一只瓦亮瓦亮的大燈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