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摩擦（六）
燈泡很亮，不過被照到的兩個人都沒有在意。
吃過晚飯，燈泡覺得自己已經負荷不了這個熱度，不得不提出退場。唐嬌默默地收拾了外賣盒子，“涵音，今天晚上……”
“我守夜。”
連續替林涵音做了決定。
唐嬌沒有再問林涵音，只是臨走的時候給林涵音遞了一個十分意味深長的眼神。林涵音看着她頗有深意的目光，眼角抽了抽。
林涵音背靠着床頭，調侃道：“你是甄佳琳的未婚夫。”
“名義上。”連續補充。
“我知道，別人都不知道。”林涵音笑說：“你幾次跟唐嬌強調我們的關系，是在故意陷害我？讓別人知道我是你們之間的第三者，我三了你們？”
連續擡眼看他，“你介意？”
林涵音倒不是多介意，只是沒必要在唐嬌面前特意表現出來，畢竟他們這種關系很敏感，何況還有甄佳琳在中間。但說完全不介意，那一定是假的。他反問：“你不介意嗎？就像我和江姐之間的緋聞。”
“我會跟甄佳琳取消協議。”
“我只是想提醒你。唐嬌知道我們的關系不會亂說，但如果是別人看出來，可能就是全國都知道我是第三者。這是合理的推測。所以，”林涵音微頓，笑眯眯地盯着連續，“下次吃醋的話，吃給我看就行，不要吃給別人看。”
“好。”
連續長臂一伸，将椅子拽到病床邊，一雙眼沉沉的望着床上笑得像只小狐貍的人，漸漸流露出分分暖意，“現在就只剩我和你。”
“所以？”林涵音不以為意，“你要喝誰的醋？”
“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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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涵音挑眉。
“你撩過多少人，要我跟你細數嗎？”
“你數的過來麽？”
“那就不數。”
“嗯？”
“直接做吧。”
“？！！！”
連續彎腰，按住林涵音的肩膀，低頭吻住他的唇。林涵音被他突如其來的吻弄得一時有些發蒙，被動的承受着他的強勢和侵略。可漸漸地，這道強勢的吻變成了小心翼翼和劫後餘生的心有餘悸。
林涵音微怔，忽然明白了連續的心思。他忍不住揚了揚嘴角，化被動為主動，回應着連續的試探和确認、安撫着他的後怕和心驚。
從一早看見新聞到撇開公事一路飛速到雲市，再到醫院病房裏看到毫無生氣的林涵音，哪怕他醒了，用虛弱卻調侃的語調來跟自己說話，連續都沒有真正覺得林涵音還活着，好的活着，活蹦亂跳的活着。
直到此時此刻，他将他按在自己手中，感受着他灼熱的體溫和動情的回應，才真切的意識到，林涵音真的還活着，他還在他的身邊。
漸漸地平複了心焦，連續才放開他，坐回椅子上。
時鐘滴滴答答，秒針一直在走着。
連續凝視着還微微有些喘息的林涵音，彎起嘴角，聲音放得很低，慢悠悠地問：“林林，你撩過那麽多人，為什麽不撩我？”
林涵音：……
“整天擺着一張撲克臉，誰敢撩你。在學校的時候，有多少人都是你的迷妹啊，各個都是敢想不敢撩啊。”
“你連老師都敢撩，我你也不敢撩？”
“老師那麽友好，撩起來很歡快。撩你就不行了。”林涵音開始掰扯，“剛升高一那會兒，有位女同學經常纏着你，後來跟你表白，你不接受就算了，還當衆諷刺人家。這事傳出去之後，就再也沒人跟你表白了。”
“這麽說，你很早就……”
林涵音啧啧兩聲，打斷連續的說辭，“你那麽不可愛，只有那些不了解你的人才會被你的外表迷惑。我是注重內秀的人。”
連續冷笑。
輕淺的笑聲瞬間鑽入林涵音的耳朵裏，刺得他一激靈，驀然一個冷顫。他拿眼乜視連續，某人盯着他笑，盯得他毛骨悚然。他一哆嗦，“我腿骨折了，手還在的，你再這樣盯着我，我就報警了！”
“好啊。”
連續再起身彎腰，捏住他的下巴，歪着脖子在他的脖頸狠狠地咬了一口，一點都沒有口下留情，疼得林涵音鼻子一酸，生理淚差點流出來。他捂着脖子，甚至能摸出被咬出來的印痕。
“你是狗麽？”
“下次我會更內秀些。”
“？！！！！”
“睡覺吧。”
連續扶着林涵音躺下，按下床頭的按鈕，關了燈。
陷入黑暗的世界更加安靜，安靜的好像連心跳都聽得一清二楚。林涵音躺在病床上睜着眼睛，他今天睡了太多，沒這麽早就睡着。黑色的房間內，也不會有人看見他睜着眼，畢竟他連坐在床邊的連續都看不見，只能看到一個輪廓。
兩個人的呼吸聽起來都很均勻，甚至一起一伏互相交錯成了節拍。林涵音在心裏數着小綿羊，卻看着模糊的輪廓發呆。
“續續。”
沒有人答話。
“睡着了？”
依舊安靜。
“你那樣睡，舒服嗎？要不搬張床進來吧。”
仍然沒有反應。
林涵音收了聲，默默地繼續數小綿羊，但是他忘了自己已經數到第幾只了。于是，他放棄了這個小游戲。
接着，闖入他眼前的，是當初連續拒絕女生表白的樣子。
剛從初中升到高中部，連續是以全年級前三名的成績進來的，本身就是很多學生談論的對象。加之，相處一段時間後，他們發現年級前三名的顏值都不錯。尤其是連續，雖然顏值不是校草級別，但面無表情的臉更讓他成為別人眼中的焦點。自然而然的，也就會有女生喜歡上這樣酷酷的男生。
那時候，林涵音确實還沒有對連續産生感情。至少，他并沒有發現自己對連續有不一樣的情感。
那年的元旦晚會上，連續抱着吉他在臺上彈了一首《你的背包》。一身清爽的休閑服，高腳凳，顏值和氣質，什麽都有了，才撥了一根弦，臺下就是一陣波濤般的尖叫。等他一首彈結束，他的部分迷妹已經等在後臺的門口。
本來只是一群小粉絲的表白，愣是有個小女生沖出來，羞澀的跟連續表達愛意，“連同學，我是一班的張瑩瑩。我……我很喜歡你，你可以、可以跟我在一起嗎？”
“抱歉，請讓讓。”
“連同學！我真的很喜歡你，你接受我好不好？”
“你的語文老師是哪一位？他沒有教過你怎樣理解一個句子的深層意思嗎？至少抱歉兩個字聽得懂吧？如果聽不懂，建議你醫院神經科看看。如果你沒聽見，建議你去醫院耳科看看。”
原本歡呼得熱烈的一群迷妹瞬間像霜打得茄子，充滿憐憫的看着鼓起勇氣表白的女生，默默地離開。後來，就很少有人跟連續表白了。
再後來，就徹底沒有了。
這麽想想，連續還是挺可愛的。
林涵音輕笑。寂靜的房間裏，簡直突兀的像一把刀。
“在想什麽？”
“你不是睡了嗎？！”
“沒有。”連續看着林涵音。如果開着燈，他們會發現他們在對視。不過即使看不見，連續也能感覺到林涵音在看着自己。他再問：“在想什麽？”
“明天早上吃什麽。”
“笑什麽？”
“明天早上可以吃飯很開心。”
……
彼此默契的沉默了半秒，陷入詭異的尴尬。即使是漆黑的房間裏，林涵音也有一種剛才那一瞬被連續看得很透徹的錯覺。
“你沒有吃飽嗎？”
“……”
林涵音無言以對，然則連續又接了一句，“或許，我可以喂飽你。”
“？！！”
擦。
林涵音不能動，只是把被子扯了扯，一聲不吭的睡覺了。
這一回倒是很快進入了夢鄉，而且睡得很安穩。
陽光明媚，天清氣朗。
林涵音一睜眼就看見床頭櫃上擺了很多東西，看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問：“這都是早飯？”
唐嬌點頭，“是啊。連總特意讓我多買幾種，擔心不合你口味。”
“……”
一大早就這樣對他，真的好麽！
林涵音眼角狠狠地抽搐着，“他人呢？”
“洗漱去了。”唐嬌望着林涵音，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好一會兒時間才收回，什麽都沒問，只是說：“涵音，你要起床嗎？我扶你去洗手間？”
他點頭。
不過唐嬌畢竟是女孩子，力氣不如連續，兩個人艱難的從病床走到洗手間內，一個艱難的扶着、一個艱難的挪動着，最後都弄完了又艱難地挪出來，回床上躺着。
唐嬌又拿着毛巾進洗手間，過了會兒拿着毛巾出來，給林涵音擦臉。
雖然洗過臉了，但是在剛才挪動的過程中，林涵音又出了一頭的汗。林涵音擦完臉開始吃早飯，唐嬌全程服務周到。
等唐嬌出門扔了垃圾，林涵音正坐在病床上笑得一臉蕩漾。
“嬌嬌~”
唐嬌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林涵音沖她笑得倜傥風流，聲音也亮了些，“你真是太賢惠了，簡直就是田螺姑娘。誰要是找女朋友，就該找你這樣的，又會照顧人又特別能體貼人。我真是太幸運了，有你在我身邊~”
門咔擦一聲——
連續推開它，邁着大長腿走進來。
室溫突然下降。
連續一早将林涵音交給唐嬌照顧，自己出去洗澡換衣服。回來才推開門就聽見林涵音頗為深情的說：“我真是太幸運了，有你在我身邊。”
看來昨天晚上這筆賬還是沒有算得好，他手下留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