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節
哦!”張九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他問趙景抒,“趙哥,你——”
“我沒那心思。”趙景抒直接了當,“別說常春我還是服氣的,就算不是他,我也沒心思去做時尚主編,你看我是會應酬的人?讓我幹那個真是活遭罪了,還不如去做個自由撰稿人。”趙景抒囑咐張九城,“九城,你最近凡事多留心,看樣子改版前還有得折騰,我們知道自己沒野心別人未必這麽看。尤其是老胡,中秋特輯後就憋着給我立規矩,改版後他過去,肯定要繼續摻和美食版,他不過去更會在咱們臨走前,給我點兒顏色。你心裏有點數兒。”
張九城點頭應道:“趙哥,你放心吧,我會小心的。”他看了一眼嚴赟空着的位置,脫口而出:“赟赟你也——”然後突然停住,笑了,“他不用囑咐,哈哈哈哈,他反正什麽都聽你的。”
張九城着看趙景抒,眨巴眨巴眼睛,調侃的給了個眼神兒,趙景抒沒說什麽,擡手扇了他一腦瓢,笑罵:“別扯淡了,趕緊幹活兒吧!”
趙景抒知道他和嚴赟的事,瞞誰也瞞不過張九城,不過他也沒拿九城當外人,知道就知道,他的性向在雜志社也不算太大的秘密,他當年跟家裏出櫃鬧的很大,他爸也算業內老前輩,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
張九城邊理手邊的圖片邊說:“是要好好幹活兒了,這周截稿,下周年會,然後就放假了!”
趙景抒下班回家,不出意料,嚴赟從酒樓采訪回來也沒回家,依然回雜志社停車場接他。趙景抒習慣成自然的坐到副駕駛,張口就先問工作:“照片拍的怎麽樣?”
嚴赟皺眉:“還好,畫面都過得去,但是……”他實事求是的說,“這家也太形式大過內容了吧,菜我真是不敢恭維。”
趙景抒深表同感:“這酒樓胡主編吹得不行,他們集團倒是財大氣粗,不過集團連鎖的酒樓飯店,我就沒吃過幾家好的,這家更是虛頭巴腦,都是面子活兒。你不用管了,回頭我跟特邀作者碰內容,你把圖片備份好就可以了。”
嚴赟邊開車邊問他:“晚上想吃什麽?”
趙景抒心思不在吃飯上,他本打算順着工作話題,也像囑咐張九城那樣,囑咐嚴赟幾句。但車出地庫的一瞬間,黃昏溫暖的陽光灑進車內,嚴赟的側臉被夕陽打了層柔光一樣出現在他眼前,連臉上的絨毛都清晰可見。這張年輕、正直、英俊的臉,他仿佛從未認真、用心、帶着感情的看過。
此刻這張臉轉過來,帶着明亮炫目的笑容,又問他一遍:“想吃什麽啊,我們去買菜吧。”
18.
趙景抒片刻失神,看嚴赟看呆了。心突然跳得厲害。這一瞬間他仿佛突然年輕了很多歲,重新體會到了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的那種緊張和悸動,會為對方的一個眼神、一個表情而雀躍歡喜,哪怕那只是一個很普通的眼神和表情……
嚴赟眼看着趙景抒突然不說話了,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麽,臉卻漸漸有些紅了,等了好一陣子,他再不開口,嚴赟都不知道車要往哪裏開了。趙景抒才說:“左拐。我們出去吃吧。”
嚴赟一愣:“出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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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趙景抒說了一個商場的名字,“去那兒,随便吃點什麽,然後咱倆逛逛。”
嚴赟看他一眼,打燈、變道,一言不發直奔他說的那個商場。
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晖溫暖的灑在路上,車裏放着交通臺的即時路況提示,風花雪月與市井塵煙在這輛車裏,竟那麽天衣無縫的融合在一起,互不違和,倒有種平凡相守的靜好。因為趙景抒心裏再不只有傷痕,而充滿了新的希望,身邊也再不只是一個空座,而坐了一個他喜歡的人。
剛才這短短時間,他看着嚴赟,想了很多。
想他自己,盡管他知道自己從沒靠過父親,還一度跟家裏吵翻天,他就算沒跟他爸吵過,以他爸和他的性格,一個是絕不會提攜,一個是絕不會讓人提攜。但就如張九城說的那樣,在外人看來,父子永遠是父子,無論是好是壞,總還是有人會忌憚他是他爸的兒子。
他當然也想到了張九城,九城比嚴赟還小一歲,職業素養其實不及嚴赟,但聰明圓滑,對人際關系敏感透徹,又是本地人,從小生活在這裏,自有家人朋友關照,擁有屬于自己的人脈和交際圈。
嚴赟有什麽,他什麽都沒有。他沒有家世背景,也沒有親人故交,一個人在這裏生活打拼,為房東一句話,就要在一周之內找到栖身之所,否則就只能睡到大街上。
其實,他有勤勉踏實,他有熱情善良,他有非常好的工作能力,他還有太多太多尚未被發現的潛能。
可是這個瞬間,趙景抒心裏只有一句話:他有我啊。
他不是想去吃什麽,也不是想逛街,他想帶嚴赟去買衣服。剛畢業的年輕人沒有像樣的正裝,他也是打那個時候過來的。年會就在下周,嚴赟是第一次在總編、主編、客戶等等,所有人面前亮相。他的小朋友這麽年輕這麽優秀,他要讓所有人都能第一眼就記住!要讓他在所有人的眼裏都像在他眼裏一樣,燦爛奪目!可是他出于自己羞于表達,和對嚴赟自尊心的考慮,沒有直接說,只說想逛逛。
趙景抒沉浸在自己的一腔柔情裏,根本沒看到嚴赟抓着方向盤的手越握越緊,指節都微微泛白。他臉色也逐漸蒼白,紅燈時有意無意看一眼自己那邊車門的收納夾。沸點健身的總店,就在趙景抒說的那個購物中心。趙景抒的沉默和臉紅,在嚴赟心裏都別有深意。他不相信這是個巧合,所以難免會去想,這是為什麽?想讓他親眼看看他和劉維之間的差距?讓他知難而退?想帶着自己在劉維面前炫耀一下?試探是否還有複合的機會?嚴赟沉默不語,臉色越來越難看,他試着讓自己冷靜,偷偷做了幾個深呼吸。
他倆在商場的餐廳裏随便吃了飯。趙景抒興致勃勃的提出要買衣服,嚴赟打從認識他,就沒見他對穿戴講究過,實際上他就沒見過趙景抒對工作之外的任何事講究!他心裏困惑極了,覺得這肯定是為了某人某事,但又難以确定具體目的是什麽。
趙景抒看的都是西裝,而且價格不菲。他想起他們上次去宜家嚴赟購物時的謹慎,自作聰明的體貼了一回,每一套都自己試一遍,裝作給自己選衣服的樣子,試完就說這裏自己不喜歡,那裏跟自己不合适,讓嚴赟也試。嚴赟興致不高,但也勉強配合着他,試了幾套,趙景抒問他喜歡哪套,他興趣缺缺,都說不喜歡。
男裝部走了個遍,趙景抒有些煩了,什麽鬼,怎麽可能每套都不喜歡!眼看着轉回了他們上樓的扶梯處,說明一整圈都已經逛完了,還沒選到一套!趙景抒今晚已經是史無前例的有耐心了,這會兒在發作的邊緣,問嚴赟:“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這都多長時間了,還能不能挑出一套來了?”
嚴赟也很煩躁:“我又不想買衣服,不是你要買嗎?你也一套沒挑啊。”
趙景抒被他這話堵得,差點心肌梗死,原來費了半天心思,這小兔崽子絲毫都沒領情:“我是想給你買!下周就是年會,你有衣服嗎?”
嚴赟一愣,趙景抒意思是好的,但話說的太直,嚴赟本能的就反駁:“我怎麽沒衣服,我光着了?”
“我是說西裝,你連套像樣的正裝都沒有。”
如果是平時,趙景抒能這樣體貼的為他考慮,嚴赟一定會大為感動,然而此刻,趙景抒的話仿佛充滿了輕視,因為他甚至不用擡頭,透過樓層挑空,就可以看到樓上沸點健身的巨幅海報。嚴赟脫口而出:“上樓吧。”
“啊?”趙景抒沒反應過來。
嚴赟指指樓上,“你轉了這麽久了,還是上樓看看吧。”
趙景抒順着他手回頭看了一眼,吓了一跳。他沒想到,完全是不小心的!
以前他也并不經常想到這些,因為劉維這兩字對他來說,幾乎是忌語,跟劉維有關的一切他都避免去深想。而現在的“不想”,是這根緊繃的神經在有了嚴赟後已經大大放松,尤其是那次酒後傾訴後,即便想到也已經不是過去那種心潮起伏了。正是在這樣的心态下,他粗枝大葉的根本沒想那麽多,就随口說了這裏,逛了半天也沒想過跟劉維有什麽關系,這時候看到沸點健身的海報才猛然想起來!
“我!”趙景抒馬上想解釋,就是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是好言好語的哄一下,還是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