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怎麽一回事?難道真是巧合,他們在追捕盜竊犯?”

“陸威成是如此哭訴的,那幾個金吾衛的将士也是這般解釋。可惜他們沒能把人抓到,偏偏自作聰明想着刺客是五皇子派出,他們好抓住刺客扳倒五皇子。”

這就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孟時涯對三皇子同情心有限,可沒想着提醒他們去找找那所謂盜竊犯的蹤跡。

他覺得有必要親自去查一查。此前無意中救了被打成重傷的荻秋的江湖中人,那個閹割了李恒的醉酒大漢,跟餘正吵架害他摔斷兩條腿的賭鬼,昨晚恰巧現身在謀殺現場的盜竊犯……樁樁件件透着蹊跷。

邺安□□

孟時涯沒來得及查探那個神秘的盜竊犯。倒不是他找不來合适的人。之前他從右衛上将軍何沖那裏借來,安插在英王府的幾位高手,見多識廣,對邺安城的各路消息無所不知,丢給他們去查,早晚能有收獲。

可惜他出不了國子監的大門。

自五皇子和三皇子被囚在各自的王府,國子監就關起了大門,嚴禁出入。非但如此,國子監祭酒賀之照賀大人還從左右兩衛借來了數百禁軍士兵,每日在國子監外巡邏。

學子們起初不能理解,跑去追問緣由,賀之照只道京城邺安近日多有意外,此舉完全是為了防止學子們跑出去惹是生非,禍及國子監。

國子監的學子都是大周的聰慧人才,祭酒大人這麽一說他們就猜到了。這不是因為之前發生的事太多,恐怕是不久京城邺安要亂上一亂,關起大門派人巡邏,是怕他們跑出去丢了性命,抑或有人殺紅了眼,誤闖國子監。

大皇子妃遇刺的第三日,入夜之後,已經好幾天不曾出現在學堂的李瑛來到了國子監大門外,求見祭酒大人。

那時賀之照、孟時涯和林長照、徐紹、陸元秦等人正圍坐在他房中下棋。聽聞李瑛求見,賀之照立刻起身出了門。

孟時涯看了看正聚精會神對弈的林長照和陸元秦,示意徐紹跟上,也一同離開。

李瑛被帶到了空曠的學堂,一進門就對賀之照雙膝跪地,雙目含淚,只說了一句:“陛下有危險。”

孟時涯和徐紹也聽到了,徐紹瞥見孟時涯擡手,拿了塊令牌給他,接過去,轉身飛快走了。

學堂裏,賀之照坐在上首的書案後,望着跪趴在地上的李瑛,嘆了口氣。李瑛給賀之照磕了三個頭,起身想走,孟時涯堵着門不讓。

孟時涯道:“你這一回去,平南王府才是真的沒了活路。”

“我……我不願父王恨我。”李瑛嘆息,“他從沒正眼瞧過我,可我到底是平南王府的人,理應與他們共存亡。”

孟時涯搖了搖頭,沉聲道:“你有如此的才華品行,死在他們當中豈不可惜?”擡手一擊,将李瑛打暈了,交給現身的侍衛去照顧。

學堂裏寂靜無聲。賀之照揮手示意孟時涯坐在他慣常的位置,孟時涯面無表情,走到自己的書案邊坐下,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看向左側,那是林長照素來習慣的座位。

過了半柱香時間,侍衛回來,身後跟着心事重重的林長照和陸元秦。侍衛将學堂的窗戶盡數打開,月華如水流進學堂裏,一排排書案呈現在他們眼中。林長照和陸元秦默默坐在自己的書案旁,看向賀之照。這個時候,已經隐約能聽到國子監外的響動。

那是馬蹄踏過朱雀大街的響動,是一列列将士疾行奔跑的腳步聲。

賀之照看向在座的幾人,露出了從未有過的欣慰笑容。

他輕聲道:“這恐怕是本官最後一次為你們講學了。你們都很聰明,不用我提點太多也能明白,所以本官便長話短說。大考雖還須兩三年,但本官相信三年後,你們都會是本官的同僚。故而今日所講,乃是君臣之道。算是賀某感念師生一場,聊作贈禮。”

席下三位學子,紛紛拱手致禮。

賀之照道:“民之所願,明君适逢良臣。歷朝歷代,帝王子嗣衆多,然皇儲只得一人。所謂良臣,盡心盡職輔佐帝王,亦須協助帝王冊立明君之人選。帝王有偏私,良臣擇賢而不擇帝王之偏愛。賢者立,則明君可得。不孝,不悌,不端,不善,不仁,皆不可擁立為新君。否則,臣非良臣,而是佞幸,君非明君,而是禍源。大凡良臣,寧可蒙受大逆不道之罪名,亦不悖民之所願。如此代代相續,不失民心,才無亡國之憂。”

三位學子心中觸動,神情有異,一同站起身來,向賀之照彎腰躬身,畢恭畢敬行了一禮,朗聲應道:“謹遵大人教誨!”

賀之照起身回了一禮,帶着笑意離開了學堂。

陸元秦情緒激動,想起國子監講學曾以孟子的“君臣之道,恩義為報”命題,叫他們寫一篇文章,他始終寫不好。此刻文思如泉湧,奈何學堂裏沒有紙張,他跟孟時涯、林長照辭別,急匆匆回學舍去寫文章了。

孟時涯歪過頭看向林長照,他正背着手,籠罩在一片朦胧月色裏,望着窗外的夜空,嘴角還噙着一絲微笑。

十八歲的少年,已經羽翼漸豐,有了迎風度雨的傲然之氣。

比之于前世那個始終木讷不敢言,低頭不敢與人直視的明見,眼前的林長照格外地引人注目。

孟時涯很清楚,他自己想念那一世的林明見,又不由自主地被這一世的林長照所吸引。

總之,他孟時涯就是逃不出林長照的手掌心。

林長照沒有回頭,只是擡腳走到窗前,望着皇宮的方向,那若有還無的紅光所在處,輕聲問道:“五皇子唆使平南王一起出兵,篡權奪位?”

孟時涯走到他身側,背起手來,擡眼看向那輪明月,笑道:“是啊,他徹底失了聖寵,只好铤而走險。陛下昏迷不醒,宮裏有胡貴妃接應,他們倒也不怕。”

“可惜他們過不了左右衛那一關。韓将軍與何将軍早就有所防備。”

“五皇子目光短淺,狂妄自大,有什麽辦法?只怕無須左右衛出手,他們就被拿下了。”

林長照蹙眉,思慮片刻,瞪大了眼睛:“你是說三皇子會帶兵攔阻?”

“三皇子總比五皇子看得明白,他們無論哪個逼宮,都是成不了事的。三皇子出兵攔下五皇子,不管誰輸誰贏,至少回頭到了陛下耳中,三皇子只是曾經觊觎皇位,罪名尚可寬恕,可五皇子是逼宮謀反,弑君殺父之重罪,罪不可赦。三皇子此舉,算是給自己添了條活路。”

可那也只是條活路罷了。

深夜時,徐紹帶着一身血回來,僥幸未曾受傷。他拿了右衛将軍的令牌入宮,以護駕為由攔在皇帝寝宮外,不管是胡貴妃還是皇後都不許進。僵持許久終于逮到一個偷偷從側門潛入的宮女,那宮女端着一碗摻了藥的參湯,嚴刑拷打之後招認是胡貴妃指使。太監總管叫人連夜尋來朝中重臣,禦醫不得已之下多給皇帝紮了幾針把人弄醒了。

皇帝醒來,五皇子和平南王的府兵、暗中圈養的軍隊被三皇子帶人攔在宮門外,左右衛陳兵一萬在崇陽門,領兵者正是六皇子。徐紹離開皇宮時,五皇子和平南王被帶到了議政殿前,三皇子請罪一同跪着,只有六皇子一人堂堂正正站在殿門口,等候皇帝召集群臣上朝。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徐紹換了衣服,李瑛也醒了,陸元秦寫好了文章,孟時涯和林長照還在。國子監最出色的五名學子在學堂裏靜靜地坐着,等天亮,等賀之照把朝堂上的消息帶回來。

賀之照回到學堂時,學堂內外已經聚集了數百名學子,個個翹首以盼。清晨的光亮越過院牆,攀過樹梢,穿過朱窗,落在了學堂內幾位學子的身上。

賀之照看着他們,孟時涯率先從座位上站起了身,其他幾人紛紛跟着起來,向賀之照行禮。

“陛下谕令,感念年歲漸長,諸皇子業有所成,堪當大任,可取資質尤佳者為皇儲,代行天意,故……冊立六皇子李雲重為太子,位列東宮,百官所奏之事,皆付皇太子決斷。自即日起,布告天下,以茲俱聞。”

孟時涯嘴角彎起,眼眸中閃出了亮光。

他踏上大周議政殿的第一步,便自此開始。

學子們安歇了一晚,起床就遇上了這樣的好消息,如何能不興奮?國子監外面巡邏的左右衛禁軍已經撤退,昨夜那令人緊張的一場厮殺,在邺安百姓大多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就被抹去了痕跡,看不出任何異常。

當今陛下顧及顏面,最不喜皇室醜聞流傳于百姓之間,皇子皇叔試圖謀殺他這種事,他又怎會允許百姓知曉?

崇陽門外的血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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