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節

子,可看在孟時涯的眼裏,林長照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孟時涯伸手撫摸林長照的臉龐,情不自禁想要湊上前親吻那雙含淚的眼睛。

然後他被林長照奮力推開了。他踉踉跄跄後退,撞倒了好幾排書架。一堆厚重書冊砸在他身上,他額頭甚至被砸破,一股鮮血順着鬓角流淌下來。

林長照看着他,眼裏沒有半點兒憐惜,反而滿是冷酷的嘲弄。

林長照說:“孟時涯,我從前總覺得你本性不壞……可是你叫李恒他們羞辱我……你騙我去折柳臺,讓李恒他們糟蹋我的身子……我對你,何止失望啊!”

眼淚從他臉上滾滾落下,林長照沒有伸手去擦。他只是冷笑着搖了搖頭,轉過了身子,留給驚愕無比的孟時涯一個憎惡至極的眼神——“我從前感激你,如今,半點兒也沒有了……我恨你,更恨從前看錯了你,以為你天性不壞……你跟他們,有什麽兩樣呢?”

林長照離開了藏書閣,他的話卻久久回蕩在孟時涯的耳邊,折磨着孟時涯的心,讓他捂着心口,只覺得難以呼吸。

林長照說:“孟時涯,我從未心悅于你……都是你自作多情罷了!”

是你自作多情啊……

仿佛一聲嘆息在耳邊驀然響起,孟時涯猛地睜開眼睛,捂着心口艱難喘息。

這是白澤大營的營帳,他睡在最角落的床鋪裏,而不是皇宮的藏書閣。

他的額頭沒有滾燙的血,只有冰涼的汗水。

“怎麽了?”他旁邊床上的一個人迷迷糊糊醒來,語氣中帶了幾分抱怨,“孟兄弟,你又做噩夢了?哎唷……你怎麽老做噩夢……”

那人翻了個身,很快打着鼾又睡熟了。

同住一個營帳的,被孟時涯鬧出的動靜驚醒的人紛紛哀嘆,翻了翻身子繼續睡去。

孟時涯慢慢坐起來,心有餘悸。是噩夢嗎?林長照說,他從未喜歡過自己,說自己自作多情,難道不是前世的經歷?難道那個憎惡的眼神,并不是林長照曾經給他的,這一切不過是他的噩夢而已?

孟時涯捶打着腦袋,滿臉的痛苦。

自從他在栾江力擒燕國密探,受傷昏迷,再醒來後就開始做噩夢。很多時候他都不記得都夢見了些什麽,唯有這晚,夢境格外清晰,清晰到孟時涯弄不明白,那些到底是曾經發生過的,還是他內心的恐懼引起的。

來到通州軍營已經兩年了,他力擒燕國密探立功,後來跟着陸崇陸将軍幾次擊退燕國小規模的偷襲,早已成了通州大軍裏的傳奇人物,從無名小卒升到了折沖都尉一職。

可夜複一夜的噩夢,也持續兩年了。

孟時涯覺得自己已經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噩夢。他發了瘋一般地思念林長照,恨不得立刻起身回邺安。

離開邺安前,他留了書信給林長照,要與他同赴春闱,一舉成名。眼下又過了元宵佳節,再等兩三個月就是大考的日子,他早已上報陸崇,再過幾日他就要啓程回京。

可是這一晚,孟時涯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林長照。

他想知道,林長照說他從未喜歡過自己說孟時涯自作多情,究竟是前世的記憶,還是他今生的噩夢。

過往和夢境,因為那次的受傷,孟時涯已然分不清楚。

他唯一清楚的是,林長照真真切切地說過,說孟時涯叫李恒幾人羞辱長照,哄騙長照去折柳臺給李恒他們糟蹋……前世的林長照說過,說孟時涯跟李恒他們并無二致。

孟時涯捧着頭,想到了夢中林長照那個憎惡的眼神,心口又是刀割一般的劇痛。

為什麽,長照為什麽不信他呢?

他從來沒哄騙長照去折柳臺,他更不曾縱容李恒幾人羞辱長照啊!

為什麽前世裏,長照至死都不相信他呢?

情怯

杏花花枝下,一襲藍衫的少年孑然而立,笑吟吟地凝望前方,正是林長照的模樣。

孟時涯放下沾了顏料的狼毫筆,怔怔地看向畫中人,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分明不屬于林長照。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林長照都不曾這般望着他。前世,林長照總是羞怯腼腆的,所有的情意都藏在眼底,不曾明明白白展現給他看。這一生,林長照對他毫無私情,更不用說這般癡情流露。

難道,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嗎?

孟時涯總覺得自己魔怔了。早先他還能清清楚楚記得前世種種,與今生分得再明白不過,可如今,他有些分不清自己的記憶。

這讓他覺得惶恐不安。

他無法接受,前世的林長照對他半點兒情意也沒有。

上天叫他重活一次,若是前世的情意都是假,那他重生于世還有什麽意義呢?他早該為虧欠長照而赴死償命,再不入輪回,不奢求生生世世啊……

黃昏時分,落日餘晖斜斜地照進營帳,平添幾分惆悵之色。孟時涯小心翼翼收起畫紙,又把筆墨顏料收好。剛剛忙完這一切,就從外面跑來一個小兵,到了營帳門口響亮地喊了一聲——“報!孟都尉,軍營外有人求見!”

孟時涯愣了一下,随後反應過來,問道:“可是一個少年?”

“是!來人自稱姓孟,說是孟都尉的家仆。”

那便是荻秋了。

孟時涯忽的有些不安。這兩年來,荻秋在通州城內照看廣安王府宅院,也經營些鋪子,平日若非緊要之事,從不送信到軍營裏,更不必說親自前來了。

難道是京城有變故?

孟時涯匆匆走出營帳,跟來往的幾位校尉打過招呼,叫他們代替自己督看練武場的士兵,徑自向營前帳走去。

外來人士若要求見軍營中人,都是要在營前帳接受盤問審查的。

孟時涯趕到營前帳時,遠遠就看到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被幾個老兵圍在當中盤問,其中一人正在拆一封信。少年不願信件被翻看,與老兵起了争執,氣得面紅耳赤。

這少年正是荻秋。

兩年多不見,他長大不少,個頭也高些,向來獨自打理廣安王府讓他成熟許多,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貪玩調皮的孩子了。

荻秋也瞧見了一個身着铠甲的年輕人走來。只是這軍銜頗高的年輕人帶着頭盔,個頭挺拔,面容呈麥色,步伐矯健而迅捷,他一時竟沒有認出來這是自家少爺。等孟時涯走得近了,沖他彎起嘴角,荻秋才反應過來,推開老兵,幾步來到孟時涯跟前跪下了。

“少爺!”擡起頭時,荻秋眼眶泛紅,激動不已。

孟時涯将他拉起來,笑道:“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

“沒有!”荻秋咕哝着抹了抹眼睛,吸吸鼻子,然後又換做了焦慮之色。

他知曉自家少爺這身裝扮意味着在軍營裏身份不低,又瞥見那幾個老兵對孟時涯畢恭畢敬的,心裏有了底氣,冷哼一聲将信件從那個老兵手裏奪過來,急忙忙塞進孟時涯手裏。

“少爺!姑爺來信了,說是,說是林公子他……”荻秋壓低了聲音,頗有些緊張。

孟時涯心裏咯噔一跳,趕緊拿過信,匆匆看了一遍。信看完,他再也無法鎮定,頭也不回地往大營方向飛快跑去。

信是寄給荻秋的,其中內容他早就看過,知道這是姑爺怕直接寄到軍營不太好,特意叫他轉交給孟時涯的。

徐紹在信中說,元宵節那日,林長照不知怎麽撞上了餘正和李恒,餘、李二人因此前種種,落魄不堪,自然記恨林長照,當時便在街頭揚言,要叫他等着瞧。徐紹他們本以為是餘、李二人醉話,并未太在意,誰料想第二日林長照就不見了蹤影。徐紹連夜巡查,終于在折柳臺找到了被囚禁的林長照。餘正與李恒見事情敗露,情急之下挾持受了傷的林長照。可偏偏他們躲的屋子意外失火,火勢蔓延得極快,餘正斷了雙腿逃不開,被燒死了,李恒倉皇逃命被抓。林長照被徐紹救走,受了驚吓昏迷兩日,大夫說并無大礙,可過了兩天醒來後,卻被人發現他神思恍惚,似得了夜游之症。

林長照入了夜睡下後,就不由自主地起床,滿大街亂走。徐紹得知有人在街上發現林長照,因不知情而吓到了夜游的他,林長照驚慌之下完全變了性子,不僅少言寡語,更怕見生人。

最後,還是賀之照将林長照接到賀府照看。徐紹也去探望過幾次,得知林長照還是那般惶恐,猜測他許是在折柳臺受到了極大的驚吓才會如此。可是去大牢問過李恒,李恒怎麽都不肯承認他對林長照做了什麽,只說踢了林長照幾腳,打了幾耳光。

徐紹知道他們這些人當中,林長照跟賀之照、孟時涯最要好,眼下賀之照也不能讓林長照安心,他唯有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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