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節
他拽到跟前。
他想到了前世是如何親手殺死李恒的,恨不得立刻将前世的手段通通用上。孟時涯手上用力,李恒痛呼一聲,腦袋撞在欄杆上,擡起頭時,憤恨無比地怒視孟時涯。
“牢頭大哥,你先去休息,我有些話想與這位小王爺說。”
“好好好,你們聊。”牢頭順手打開隔壁牢房的門,将那裏的囚犯挪到了稍遠些的地方。
等他們走遠了,孟時涯松開手。李恒被推了一把,跌倒在地,抱着一頭淩亂的頭發哀鳴。
“你們,究竟對他做了什麽?”
“呵呵……還能做什麽?毒打一頓罷了。”
“只有這樣嗎?”
“怎麽,難道你也以為,我是要燒死他?哈哈哈哈……也對,我李恒身敗名裂,他林長照是皇上眼前的大紅人,我辯解一千句一萬句,哪裏及得上他說一句?”
孟時涯微皺眉頭。這李恒說話倒不像是在撒謊,難道折柳臺的火不是他與餘正放的,而是意外?可是黃大人也說了,長照醒過來後的确說過,李恒與餘正發了瘋,不但要放火燒死他,還打算燒了折柳臺,讓火勢蔓延整條街。
難道是長照受驚吓,弄錯了嗎?
孟時涯站起身,俯視凄然而笑的李恒,沉聲問道:“你們……是不是,非禮了長照?”
李恒愣了片刻,忽的笑出聲來,哈哈大笑:“非禮他?他瘦得成了骷髅,醜得要命!若是以前,我倒還有興致,可如今,我怎會非禮他?我啊,不過是恨他污蔑三皇子,害得我連榮華富貴都失去了……對餘正來說也是如此。”
李恒晃晃悠悠地站起來,長嘆了一聲,哭了出來:“我這副模樣,遭人恥笑羞辱,生不如死,也就什麽都不在乎了……那日在街上碰到林長照,他居然嘲笑我和餘正是喪家之犬!這口氣,如何能忍?!所以我與餘正約定,将他抓到折柳臺,本打算折磨他一番,然後閹了他,剝光他的衣裳,叫他丢盡顏面……可是沒想到,他居然有人暗中護着,挨了兩腳就放火,等姓徐的來了,他便暈厥過去!接下來的事情,不用猜你就明白了……所有人都以為我跟餘正試圖殺人放火,餘正還為此喪命……”
說罷,李恒一拳打在欄杆上,尖細的嗓音在牢房裏回蕩不絕:“我只恨沒有立刻殺了他!結果害得自己進了大牢!孟時涯!你跟林長照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我還活着一日,就不會放過你們!”
孟時涯沉默少時,轉身準備離去。他走開兩步,頓了一頓,頭也不回地說道:“你若知道自己前世做了多少惡事,對長照做了什麽,你又死得如何凄慘狼狽,只怕就不會這般猖狂了……李恒,長照必不會無故誣陷你們,你還是想一想,近日來都做過什麽惡事吧!”
“虐殺幾個乞兒算什麽!他們的命是小王我花錢買來的!我愛怎麽殺,就怎麽殺!大周律法也不能判我斬首!哈哈,哈哈!”
“……大周律法尚有不完善之處,的确不能判你死刑,但經過折柳臺之事,昔日平南王府徹底失了聖心,為保住李瑛,陛下必不會再讓你連累于他。從今往後,這大牢,你是出不去了。”
孟時涯大步走遠。
李恒呆呆傻傻地跪在牢裏,半晌後咆哮一聲,嚎啕大哭——“不會!不會的!我沒有殺人!我能出去!放我出去……啊——”
走出大牢,孟時涯在府衙的院子裏發了會兒呆。他心神難安,種種情緒湧上心頭,讓他一時有些喘不過氣。前世林長照瀕死之際對他說,“若有來世,惟願素不相識”,這輩子他還記得,林長照卻真的不識他了。
可是聽了李恒的話,孟時涯隐約覺得,這輩子的林長照,他也是不夠了解的。
他總覺得長照文弱心軟,可不曾想過林長照若讨厭一個人,也會花費心計讓這個人從眼前消失。
孟時涯不清楚林長照到底有沒有污蔑三皇子,當年三皇子派人挾持林長照,是有些蹊跷,但孟時涯不想懷疑林長照說謊。可是折柳臺失火之事,孟時涯不能不懷疑,只因為一切都太巧了。
到底是林長照記着從前在國子監被李恒、餘正他們欺負的仇,還是賀之照借着林長照的手,除去這幾個纨绔子弟的同時還打算保住李瑛呢?
孟時涯帶着一肚子心事回了孟府,趙嬷嬷見到他,先是哭了一場,然後歡歡喜喜拉着他到後院。後院的花園裏,不但孟承業在,徐紹一家也在。他們還不知孟時涯回來,正在九曲橋上逗一個兩歲多小家夥玩。
徐紹和柳解語的兒子徐驚鴻生得虎頭虎腦,胖乎乎的十分喜人。孟承業一舍在朝堂上老學究的古板模樣,蹲着身子拍着手,連聲呼喚徐驚鴻的小名“豆豆”,叫他到自己身邊來。
豆豆叫了一聲外祖父,嘻嘻笑着跑開,轉身就撞上了孟時涯,被他一把抱起。小家夥挺聰明,看到趙嬷嬷跟在這個陌生叔叔後面一臉笑容,就猜出這叔叔不是壞人,任由他抱着。
孟承業等人自是驚喜萬分,徐紹更是一拳打在孟時涯肩膀上,随後哈哈大笑着将他和兒子一同拽進涼亭下坐了。
一家人敘舊過後,不可避免地提到了京城中的要緊事,徐紹知他是為林長照而提前回來的,就把整件事大致說了一遍,不外乎李恒和餘正蓄意報複,打傷了林長照,還試圖放火殺人,不曾想餘正自己給活活燒死在折柳臺,李恒也被抓住投入大牢等待發落。
孟時涯不想透露自己已經去過京兆府大牢,就随口問了幾句,得知林長照被救出時是昏迷着的,醒來就精神恍惚,常常走失在街頭巷尾。他的這些朋友們怕傳出去有礙林長照的名聲,并沒有大肆聲張,悄悄請了宮中禦醫給林長照診治。禦醫也看不出個究竟,說他是受了驚吓離了魂,時日久了平複情緒,自然會好起來。
林長照被賀之照接到賀府照看,已經好了許多,如今只是偶爾犯傻發呆。
孟時涯面上略有擔憂,內心已經焦灼如焚。
一起用過晚膳後,他便要去賀府探望。
孟承業看着他收拾從通州帶回來的東西,一言不發,等他跟徐紹出了門,才向柳解語嘆道:“看來……還要辛苦你與長風,再生養一胎了。”
柳解語聰慧異常,早就察覺孟時涯對林長照心思不同,笑了笑,應聲道:“兒孫滿堂,自然是更好,豆豆也有兄弟照拂。”
久別重逢
馬車停在賀府門口,看門的小厮認得徐紹,立刻把人請進去了。孟時涯捧着精致的木匣,一路沉默,眉頭不展。
徐紹瞧他這副模樣,知他憂心林長照,便安慰道:“他确是好了許多,只是瘦弱,還需養一養身子。”
途中徐紹也說起,林長照還在國子監讀書,新任國子監祭酒大人對林長照頗為看重,學業上林長照不曾落下,那些同窗也都說,林長照在學堂跟過去并沒什麽不同。
“他……與賀大人……”
“哦,倒是還未曾定下婚事。”
京城中流言紛紛,都說吏部尚書賀大人與國子監學子好事将成,卻也只是流言罷了。賀之照從未明言要去林長照為男妻。
孟時涯低着頭,不再說話。
小厮将人領到花廳,還未進門就聽到裏面傳出争吵聲。說是争吵,更像是家仆苦勸惹惱了林長照,兩個人争執不休。
“林公子,您還是把藥喝了吧!您瞧瞧自己,都瘦成這副模樣……哎!”
“我說過,喝藥無用。”
“怎會沒用呢?這可是禦醫院開的方子。”
“……你不懂。總之我不想喝,你倒了便是。”
那位賀府家仆還要苦勸,徐紹走進去,沖他擺了擺手。家仆嘆了一聲,放下藥碗,跟徐紹、孟時涯行了個禮,退出房去。
林長照察覺到有人靠近,從書案前擡起頭,這一眼落在了孟時涯身上。林長照驚愕無比,好半天才放下手中書冊,起身從書案後走出來。
他瘦得厲害,衣袍空蕩蕩的,舉步之間略顯蹒跚,面色尤其難看。林長照露出了笑容,走近了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将孟時涯上下打量了一番。
“孟兄?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兩相沉默,久久無言。
直到林長照咳了一聲,捂着嘴半彎下腰去。孟時涯沖上前将他扶住,輕輕拍打他後背,等他好轉些,向他笑了笑。
林長照瞥見他手裏抓着的木匣,好奇問道:“孟兄是來找賀大人嗎?”
“不是。”孟時涯淡然一笑,将木匣遞給他,“我從通州帶了些糕點,據說是祖傳的,通州人大多愛吃。我想着你離家也久了,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