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沙漏之死亡期限

見沙振一臉疑惑,赫連祖繼續解釋,“這是我六歲的時候我奶奶給我的,我的卒年本來是七歲,也是早亡人。但她把這個給了我,我們的卒年就調換了。”

沙振大驚,連忙手忙腳亂的将墜子摘下來要還給赫連祖。

可是赫連祖卻只平靜的看着沙振,跟他說,沒用的,送出去的東西就收不回來了。

沙振不肯相信,硬是将墜子挂回到赫連祖的脖子上。

然而果然如赫連祖所說,自己身上的那個小小的數字并沒有變回20。

沙振一臉錯愕的停住動作,任由赫連祖将墜子重新戴到沙振的脖子上。

之後赫連祖伸手摸了摸沙振的屁股,似乎感覺到并濕,便又去摸下方的褲子。

赫連祖摸了半天,嘴裏說,“褲子有點濕,忍忍吧。”之後便幫着沙振穿好了褲子。

被拉着起身,一路渾渾噩噩的跟着赫連祖往家的方向走。

直到兩人已經分別,沙振才一下子清醒過來。

他只顧着震驚了,卻忽略了一件事。

在赫連祖将墜子送給自己之前,他好像提過明天去他家的。

所以自己完全不用那麽驚慌失措,只要他們……只要他們在一起了,赫連祖就沒事的。

想通了這一點,沙振終于能安心睡去。

第二天一早就醒了過來,沙振一刻都不願意等,連忙趕去赫連祖的住處。

雖然早就知道住在那裏,但是說起來倒是一次都沒有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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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又不自在的站在赫連祖家門前,發現現在還不到七點。

一時沒敢敲門,心緊張的快要跳出來。

面前的門卻忽然發出了響動,沙振一驚,僵在原地親眼看着門被咔噠一聲打開。

然而門開之後一眼看到的卻不是赫連祖,而是一個長相非常美豔的女生,就是上次見到的那個親吻赫連祖的學姐。

近距離觀察越發覺得這個女生長得可真高,離得近甚至給人一種壓力感。兩人面面相觑的對視了一會兒,屋內這時傳來赫連祖越來越靠近的聲音,“怎麽還不走?”

女生有些無辜的側過身,回頭瞟了赫連祖一眼。

被擋住的沙振就被露了出來,赫連祖看到沙振時的反應是小小的發出一聲“咦……”

好像在說“你怎麽會來”。

完全沒有羞愧,或被抓包的表情,更沒有任何解釋。赫連祖望着沙振頓了頓,終于開口說,“要進來嗎?”

女生似乎覺得氣氛奇怪,抿了抿嘴唇,輕巧的繞過沙振離開了。

沙振低着頭,本應起伏的情緒卻沒有任何表露出來的跡象,他張開嘴唇,反應遲鈍似的說,“我……”

“還是算了……”說完便欲轉身離開,但是卻被赫連祖的聲音制住了腳步。

“那晚上你別忘了過來。”

沙振回頭,赫連祖笑得一臉随意,但沙振卻在他眼裏發現了一絲絲罕見的緊張。

沙振突然問,“你後悔了嗎?”

赫連祖用那種沙振看不懂的眼神凝望了他一刻,說,“沒有啊。”

沙振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奇怪,不理解,難受。

離開赫連祖的家,沙振穿過校園往家的方向走。

一路走一路費解,不久後就見到前方不遠處站着之前看到的那個女生。

剛剛從赫連祖家出來的她,此時正和一個男生笑着說話。

那個男生沙振看着很眼熟,是今年的新生中比較受關注的男生。

一絲憎惡的情緒終于在胸腔裏發酵起來,不管是遠處的女生還是男生,都讓沙振感覺到痛恨。

看起來每個人都過得那麽從容,那麽随便,那麽開心,也許只有自己是異類,總在異想天開。

肩膀上突然被誰拍了一把,沙振陰沉着臉轉過頭。

拍人的女生“嚯”了一聲,接着就豎起柳眉說,“你這什麽死表情啦?幹嘛啊,是又看上校花了還是水嫩嫩的學弟了?”

女生是沙振班級的班長,平時總是大咧咧的樣子,有時候會有一點缺心眼,傳言如果他們入學時沒有赫連祖,校草就會是這位班長。

無視班長的自來熟,沙振語氣不太客氣的問,“那是誰。”

班長長長的“嗯……”一聲,“你問哪個?”緊接着又不在意答案的幹脆都解說起來,“校花是大四的學長啊,咱們沒來的時候他一直都是校花。”說到這裏班長吃吃一笑,“說起來,要不是因為你成功推倒校草被戲封為校花,學長會一直蟬聯啦。嗯,但是我心裏還是覺得校花的位置依然屬于他。至于他旁邊的學弟,是今年的小鮮肉啦,最近學長在猛追他。啊對,學長和赫連祖是好友哦,你不知道嗎?他們兩個是發小來着,赫連祖來咱們學校就是因為學長啦。但是不是我說啊,他倆好像太基了,雖然各自都在四處拈花惹草,但我心裏還是堅持站他倆cp,我覺得他們兩個才是真愛嘛……啊!對、對不起,我忘了你……呃。”

班長一臉說錯話的表情看着沙振,靈機一動,連忙找了個非常沒形象的借口——尿遁了,只留下沙振一個人留在原地回味今天才知曉的內容。

心裏平靜的不可思議,或許是太多的情緒壓得太久了,真正爆發的時候反而無聲。

陰暗的想法漸漸控制了大腦,所有事情都開始走形。

自己活過的所有日子裏都沒有正常過,從沒有真正開心過,一直都是窘迫的,對生命的渴望,對愛情的向往。

卑躬屈膝的乞讨來的愛情能換來什麽呢,只會讓自己愈發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個別人眼裏的跳梁小醜,是別人精彩生活的調料,是不太和諧的配色。

不甘心這麽的被動,不能忍自己所能得到的一切都低廉。不想成就赫連祖的好人形象,不想再配合赫連祖去走他布下種種誘餌的路。

奇怪的恨着他,明知道恨得沒有理由,卻依然恨,就因為自己貪婪的奢求,于是自私的嫉恨起來。

産生這些想法一定非常無恥吧,但是,本來自己就不是什麽品格高尚的人吧。

膽小懦弱,品質惡劣,這就是真正的自己。

終于承認了,認可了自己的卑劣,于是徹底堕入深淵,在黑暗中吶喊,去死吧。

沙振握住胸前的沙漏項鏈,神經質的笑了笑。

想當然,那天晚上直到淩晨,赫連祖都沒等到沙振。

而且,當他第二天找到沙振家時,就被告知他離開了,問他去了哪裏,家人卻一無所知。

赫連祖面對着飯桌邊“齊全”的一家四口,想起這個女人并不是沙振的親生母親,兩個弟弟也都是同父異母。

赫連祖只好告辭離開了。

聯系不上沙振,沙振失蹤了,戴着那條赫連祖非常寶貝的項鏈。

穿着女裝的百裏路随便的趴在屬于赫連祖的大床上,一邊描畫眼線一邊抽空說,“你到底是惋惜沙振跑了還是懊惱他把你項鏈拐走了啊?”

赫連祖沒吱聲,沒聽見一樣端正的看書。

熟悉他的百裏路一眼就看出他是在生悶氣,百裏路好笑的咧嘴無聲笑了一會兒,笑夠之後立馬故作正經起來,跟赫連祖說,“現在都七月份了吧,我看他應該回不來了。幸好你戶口本上登記的出生日期弄錯了早了一年,要不然你今年就是二十歲了。哎我說,你不會就這麽等死吧?要不然你和我做吧,我把壽命分你一點兒。”說完百裏路朝着鏡子裏的赫連祖眨了眨剛畫完的一只眼。

赫連祖将膝上的書翻了一頁,板着臉說,“你就是這麽輕浮才一直換男朋友。”

百裏路嘻嘻一笑,“沒辦法啊,我喜歡被人甜甜蜜蜜的對待嘛,不過時間久了就想試試新的人,想就做了呗。說起來,上一次分手可真費勁,他怎麽會那麽蠢的認定我喜歡他卻不自覺呢,果然不讓他親眼見見我和別人的親密鏡頭他就是不死心。我本想讓大一的學弟幫我的,但是他死活不同意。唉,話說回來,上次我親你的時候你笑得不是也挺甜嗎,所以跟我做的話也沒什麽吧……”

赫連祖平靜的吐出了一個“滾”。

百裏路的思維忽然又繞回到自己身上,“唉,你說學弟為什麽是直男啊……是直男來這所學校幹嘛?”

赫連祖,“……”

……

十月份,沙振依然沒有消息。

百裏路難得有些認真的表情,似乎是用一種落寞的心情說,“如果,他真的不回來了,你真的死了怎麽辦?”

赫連祖安靜的想了想,片刻之後,才緩緩開口說,“如果我死了……不管他在哪裏,他都會背負我的生命活下去,他會一直想着我,永永遠遠忘不了,我将融在他的靈魂之中。”

百裏路一頓,緊接着就笑出了眼淚,“我去,什麽鬼啊這是,你說,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哈哈哈哈怎麽感覺有點變态啊……”

赫連祖默默的望了女裝的百裏路一眼,仿佛在說“到底誰看起來更變态”……

……

十一月初,晚上十點半。

赫連祖的家門被拍得震天響。

赫連祖走去開門,貓眼裏見到了一臉驚慌瘦得不成人樣的沙振。

将門打開的瞬間,沙振站不住似的撲過來,癱在赫連祖的身上緊緊摟住他的腰。

赫連祖伸手欲将他攙起來,然而回過神的沙振卻急切的撕扯起赫連祖的衣服。

像是一刻都不肯等待了,赫連祖于是配合他一起解兩人的衣服。

露出重點部位之後沙振就壓着赫連祖往上坐,進入一點之後立刻疼得直掉眼淚,但更大的恐慌逼迫着他用力“吃”下去。

被反抱着壓在地上之後,沙振泣不成聲,糊塗了一樣斷續的說,“我想明白了……我……不要你的心了……但你必須活着……必須……和我在一起……”

半開的門忽然間阖上,門內的聲音被完完全全關在了裏面。

門外的百裏路暗自嘀咕了一句“辦事要關門啊……”,便轉身回了自己的窩。

本來貪念赫連祖這房子不錯,清淨,經常來蹭睡的,但現在看來,以後不大可能了……唔。

露出一個有些狡黠的表情,美美噠的百裏路提起過長的裙角纏在腰上,三步一層階梯的飛速下了樓……

【end】

【小番外】

其實和奶奶換壽這件事,赫連祖也是一萬個不願意的。如果不是被奶奶騙了,他根本不會戴上奶奶送過來的項鏈。然而也就是那一瞬間的事,躺在床上的奶奶給赫連祖戴完項鏈便靜靜地睡去,而且從此再也沒有醒過來。

爸爸知道這件事後非常非常生氣,通紅着眼睛惡魔一樣的逼問赫連祖為什麽不拒絕,是不是傻,還是說,根本就是故意的。他罵赫連祖,罵到最後自己竟嗚嗚的哭了起來。

赫連祖詫異的看着哭泣的男人,用力的壓制住心裏的情緒。

其實他也非常非常傷心,奶奶對他很好,奶奶死了他很難過。

但不得不承認,其實心裏有一個非常微小的角落裏,在暗自慶幸。

他可以不用死了,而且卒年有一百三十之高。

他知道會産生這種想法的自己非常可惡,那麽小的年齡,竟然就那麽的貪戀人世,貪生怕死,竟然慶幸用奶奶的生命換自己活下去。

他隐隐恨着自己,在看到媽媽露出和自己類似的既哀痛又釋然的表情時,他忽然就知道了什麽。

也許只是自己以為隐藏的好而已,他的卑劣肯定被父親發現了。

他感到恐慌,幼小的他産生了一個想法——暴露出真正的情緒是很可怕的,是可恥而醜惡的。

從那時開始他就下意識的控制自己的情緒,努力只表現出善意的一面。事實證明,效果還是非常好的。

雖然自從奶奶死後他和父親的關系就僵化起來,但是他主動的讨好,總是笑臉相對的話,爸爸也不會真的不理自己。

他感覺開心,自己仿佛掌握了什麽特殊技能一樣,那感覺非常好。

然而長久的練習之下,就連這種暗自的開心他都努力壓制着不要表現出來,哪怕沒人看見,也不知道他在開心什麽。

剛開始這麽做的時候就跟比自己大三歲的好朋友說過這件事,當時的百裏路很吃驚的說,“不可能吧!情緒怎麽控制得住?”

但是五年以後,看着即使剛剛做完闌尾手術,卻也自然的微微笑着的赫連祖,百裏路故作驚恐的說,“你太恐怖了……”

等再過五年,百裏路的表情已經是有些無奈又憐憫,什麽也沒說,只是嘆了一口氣。

這種時候赫連祖已經知道自己是有問題了,可是已經晚了,改不掉了。

這個特別的“技能”,大概會伴随他一生直至他躺進墳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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