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再會

這年已漸漸入秋。

這已經是阿暖和傅紅雪落腳的不知道第多少個城鎮了,時間太過久遠阿暖也記不得當初葉叔叔講的故事裏到底是什麽時間什麽地點遇見的馬空群,只能往大致的方向找。

他們每到一處都會去打聽馬空群的去向,尤其是人多的地方。

日暮低沉,大街小巷都亮起了燈火,他們這一天都在趕路,阿暖拉住傅紅雪的袖子,臉上明明白白寫着餓了。

剛巧這時的酒樓飯館也是人最多的地方,傅紅雪同阿暖找了家人多的茶鋪——即使是出門帶了很多銀錢的阿暖這會也有些手頭緊,她帶的現銀這幾個月已經花的差不多了,本來她憑冷冷的信物可以在錢莊随便取用——冷冷同朱家小姐的關系很好,可這裏還沒有天下錢莊呢。

傅紅雪就更不要說了,他打天山魔教出來本就沒有帶多少銀錢,現在兩人也只能省着用,阿暖本想典當些首飾,卻被傅紅雪拒絕了。

他給不了阿暖更好的生活,卻也不想阿暖因他失去更多。

陰影突然落在兩人的桌上,阿暖擡頭,是個佩劍的少年。

“你是?”

完全不指望傅紅雪的社交能力,這些日子同他人的溝通打探多半都是阿暖來的。

“我找他。”

他是指傅紅雪。

倒是令人驚奇,沒曾想到居然還有人來找傅紅雪,阿暖正在思考這人是誰,這少年就已經自爆家門:“我叫袁青楓。”

“我想看你的刀。”

“刀不是用來看的。”傅紅雪一如既往的回答,這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想看他刀的人。

阿暖突然想起來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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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青楓。

袁。

袁家。

白雲莊!

阿暖的眼睛突然亮了,她想起來了,白雲莊少莊主九月十五同馬芳玲成婚,葉叔叔特地提了這事,因為傅紅雪當年錯殺了一個人。

“我知道你為什麽來,”阿暖站起身,“見識他的刀不過是自取其辱。”

“你!”

那少年的表情極其難看。

“而且,”阿暖一字一句的說,“抛下新娘的人,連男人都不算。”

對于馬芳玲,葉開在往後的回憶裏的情緒是極為複雜的,也許是命運讓那個曾經策馬揚鞭張揚如火的女人變成了最後歇斯底裏的樣子,但是對于袁青楓這個把新娘老父撂下連家都不會的人可是一句好話沒有。

袁青楓的臉色一陣青青白白,瞪了阿暖一眼最終轉身離去。

“他是馬芳玲的未婚夫,”阿暖重新坐下,咬着花生米跟傅紅雪解釋,“這次來找你是想見識下你的刀,要是技不如人就不準備結婚了。”

說得好聽點叫要尊嚴,說不好聽其實就是不負責任,連擔起責任的膽子都沒有,算什麽男人。

傅紅雪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端起茶杯。

他不知道阿暖為什麽會知道這些,也不想知道。

同阿暖在一起後,他已經許久不曾喝酒了。

這飯吃了不到一半,又來了個客人,未見其人,先聽見那叮鈴鈴的鈴铛聲。

“丁姐姐,”丁靈琳還未開口,阿暖先行打招呼道,“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丁靈琳是真沒想到這姑娘還真能跟着傅紅雪這個大冰坨子跟這麽久,而且看起來居然還相處的不錯。

“小葉在天福樓有宴,”丁靈琳也是個爽快人,直接說明了來意,還特意補充道。“都是些消息靈通的客人。”

言下之意,若想打聽馬空群的消息,必是要走這一趟。

“謝謝丁姐姐。”阿暖甜笑道。

丁靈琳本不是為傅紅雪走這一趟,自然還有別的事,就先行離開了,阿暖結了賬,看向傅紅雪:“去天福樓?”

“去。”

跟着小二上樓,阿暖就看見打扮的富貴不行的葉開,想着還真是有些不習慣,這種油頭粉面的造型和她葉叔叔當真是不配的很。

葉開看見他倆就笑開了。

“沒想到你們會來。”

“路上碰巧遇見了丁姐姐。”阿暖笑道

“那倒明白了,”葉開一拍大腿,“是為了那人來的吧?”

“你知道?”傅紅雪開口。

“我也沒有那人的消息。”葉開感嘆道。

“那便告辭。”

“你這人,來都來了,不喝杯酒?”

葉開道。

“我不讓他喝的。”

阿暖替傅紅雪回答了,喝酒傷身,傅紅雪的身體底子絕對算不上好,她不通天香谷的醫術,但也知道喝酒絕對算不上好事。

葉開笑了。

兩人下樓,正巧碰上了丁靈琳,阿暖揮手打了個招呼。

剛踏出天福樓,阿暖就又看見了個熟人。

紫衣笠帽的少年縱馬而來,剛剛停住,手上還剝着花生,不是路小佳又是誰。

路小佳也看見了阿暖,露出了一抹笑:“姑娘好久不見,竟還跟着這個木頭樁子?”

傅紅雪擡頭看向他,随時要拔刀的樣子。

葉開的聲音自二樓邊傳來,阿暖擡起頭,果然是已經過來。

“上來喝杯酒?”

路小佳仰起了臉,道:“你吃不到我的花生,為何要請我喝酒?”

葉開道:“那是兩回事。”

他轉身拿起桌上的一杯酒,抛過去。

這杯酒就平平穩穩地飛到路小佳面前,就像是有人在下面托着一樣。

路小佳笑了笑,手指輕輕一彈,酒杯彈起,在空中翻了個身,杯中的酒就不偏不倚恰好倒在路小佳嘴裏。路小佳笑道:“好酒。”

葉開道,“再來一杯?”

路小佳搖搖頭,道:“我只想來問問你,你是不是也接着了帖子?”

葉開道:“昨天才接到。”

路小佳道:“你去不去?”

葉開道:“你知道我是一向喜歡湊熱鬧的。”

路小佳道,“好,我們九月十五,白雲莊再見。”

他捏開花生,抛起,正準備用嘴去接。

誰知葉開的人已飛了出去,一張嘴,接着了這顆花生,淩空倒翻,輕飄飄地又飛了回來,大笑道:“我總算吃到了你的花生了。”

路小佳怔了怔,突也大笑,大笑着揚鞭而去,只聽他笑聲遠遠傳來,道:“好小子,這小子真他媽的是個好小子!”【注1.】

“我們走?”阿暖扯着傅紅雪的袖子,笑道。

醋壇子傅紅雪顯然還在生悶氣,并沒有動的意思。

阿暖想了想,踮起腳尖親了下傅紅雪的下巴——不是她皮,是她現在的身高傅紅雪不低頭真的只能親到那。

那蒼白如雪的臉上微微泛起些紅。

拉住阿暖就走。

葉開已經回到二樓,坐在窗口笑道:“真是有些意思。”

這是說阿暖同傅紅雪之間的事

丁靈琳就坐在他旁邊:“人也有意思。”

夜已漸深,兩人就落腳在了城裏,雖說手頭緊了些但現在客棧還是睡的起的。

至于為什麽是一間。

“我都要嫁給你了,為什麽還要花兩間屋子的錢,而且你的就是我的,你不省我要省呀。”

傅紅雪猶豫的時候,阿暖就是這麽跟他說的。

已是臨近十五,月光透過單薄的紙窗落在床上兩個人身上。

傅紅雪的臉色更加的蒼白,眉頭緊皺,仿佛睡夢裏遭遇了什麽可怕的事,冷汗從額頭上漸漸冒出。

阿暖感受到攬着自己的手用上了勁道,立刻從睡夢中清醒,就看見身旁傅紅雪的樣子實在算不上好看。

意識到傅紅雪怕是再度病發的阿暖連忙做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左手一下一下順着他的後背按揉,右手則幫他擦拭着嘴角。

傅紅雪身體抖動的幅度愈發的大,人也漸漸醒了過來:“你……出去……”

他到底是不想阿暖見到他這狼狽的樣子。

阿暖當然不會聽他的話,少女輕柔的吻落在他的額頭:“哪有夫君生病,妻子不照顧的道理呀。”

她既然喜歡傅紅雪,那就是喜歡他所有的樣子,即使他狼狽不堪,也是她喜歡的人。

傅紅雪握刀的手青筋突出,開始一陣一陣的抽搐,嗓子裏發出一陣陣如同獸類的喘息嘶吼,阿暖抱緊了避免他滾下床,左右尋不着能填充的物體,所幸将自己皓白的手腕塞進傅紅雪的嘴裏,生怕他咬到自己。

感受着唇齒間嬌嫩的肌膚,傅紅雪的眼角漸漸有淚水落下。

沒有握刀的手握的愈發的緊。

他在努力的想要平息自己的病痛。

興許是上天眷顧,又或許是被溫情浸軟的內給予他平靜,傅紅雪的喘息漸漸變緩,抽搐也在慢慢停止,竟是比過往任何一次發病都要短暫。

“你看呀,不是沒有事情了麽。”

阿暖收回手,笑盈盈地對上傅紅雪漆黑的眸子。

發病讓傅紅雪失去了氣力,他想着明天一定要好好質問小姑娘怎麽敢留下來,又怎麽敢把她的手腕塞進他的嘴裏,若是他用力……

“睡吧。”

她說。

窗外皓月高挂,無風而葉靜。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段傅紅雪都不該發病了……

畢竟原著跟翠濃的争執引來的過大情緒波動搞不好才是誘因。

但是就随便寫寫嗯。

【注1.】

古龍原著:

“上來喝杯酒?”

路小佳仰起了臉,道:“你吃不到我的花生,為何要請我喝酒?”

葉開道:“那是兩回事。”

他轉身拿起桌上的一杯酒,抛過去。

這杯酒就平平穩穩地飛到路小佳面前,就像是有人在下面托着一樣。

路小佳笑了笑,手指輕輕一彈,酒杯彈起,在空中翻了個身,杯中的酒就不偏不倚恰好倒在路小佳嘴裏。路小佳笑道:“好酒。”

葉開道,“再來一杯?”

路小佳搖搖頭,道:“我只想來問問你,你是不是也接着了帖子?”

葉開道:“昨天才接到。”

路小佳道:“你去不去?”

葉開道:“你知道我是一向喜歡湊熱鬧的。”

路小佳道,“好,我們九月十五,白雲莊再見。”

他捏開花生,抛起,正準備用嘴去接。

誰知葉開的人已飛了出去,一張嘴,接着了這顆花生,淩空倒翻,輕飄飄地又飛了回來,大笑道:“我總算吃到了你的花生了。”

路小佳怔了怔,突也大笑,大笑着揚鞭而去,只聽他笑聲遠遠傳來,道:“好小子,這小子真他媽的是個好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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