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聽着餘慕娴說情話,楚玉姝雙眸一眯,正要攬住餘慕娴的脖頸, 卻見辇外多了一個婢子。

見辇中人影晃動,辇下的婢子猶豫片刻,還是道:“長公主,聖上請餘相上前議事……”

“皇兄……”楚玉姝面露異色。

餘慕娴道:“殿下莫憂……聖上尋微臣該是問問壓折一事……”

楚玉姝抓住餘慕娴的衣袖:“不過是封請功的折子,壓了便是壓了……哥哥莫慌……且待姝兒前去與皇兄說道說道……”

“長公主……”見楚玉姝不願讓餘慕娴下辇,奉命前來的婢子面色一變, “請餘相速速下辇,議事的偏殿便在前處……”

“原來是到了偏殿……”聽婢子報了地界, 餘慕娴與楚玉姝交換了眼色。

餘慕娴道:“既是到了偏殿, 定是為了國事……請殿下莫要憂心……臣去去便歸……”

“是啊……長公主!聖上只是召餘相過去議事……”婢子在辇下附和道。

“既是這般,那好吧……”楚玉姝緊了緊還在餘慕娴腰間的手,低聲道,“那說好了,哥哥你定要早些來姝兒府上尋姝兒……”

“是, 臣記下了……”彎眉将楚玉姝的手拉開,餘慕娴起身整整衣袖,又與楚玉姝耳語過幾句才慢步下了車辇。

……

跟着婢子邁進偏殿,餘慕娴忽覺偏殿中的氣氛不對。

高坐主位的楚宏德尚且不論,立在其右側的馮遠山,窦方一行也皆是面色不佳。

“見過聖上!”毫不含糊的與主位上的楚宏德叩頭,餘慕娴的動作甚是利索。

“這下知曉過來了?”見單是個下辇便折騰了這般久,楚宏德甚是不悅。

Advertisement

“臣知錯。”穩穩地跪在偏殿中,餘慕娴不卑不亢。

“既是知錯了,便在寡人面前說道說道,餘相你是何處錯了?”擰眉記起方才眼前這小子竟是當衆與姝兒**,楚宏德的眼中皆是冷意。

“回聖上……”餘慕娴朝着楚宏德一拜,道,“臣不該高攀了長公主……”

“所以?”楚宏德面色稍緩。

“所以臣奏請聖上将臣革職查辦。”餘慕娴朝着楚宏德叩了叩頭。

楚宏德起手朝着餘慕娴砸去了一封奏表:“哼!混賬!莫不是在愛卿眼中,那長公主府的面首較我大楚的相爺還要尊榮幾分?”

“臣……臣……”餘慕娴猶豫了片刻,道,“雖家父在世時,要臣立鴻鹄志,但臣颠沛半世,常覺人生苦短……這鴻鹄志雖好,卻過于勞心神……”

“是嗎?”楚宏德忽地起身,正欲揚袖而去,卻被窦方擋道。

“聖上,您莫是忘了臣等今日是為了國事而來?”見楚宏德被餘慕娴與楚玉姝的私情弄得焦頭爛額,馮遠山躬身朝着餘慕娴拜了拜,“餘相,馮某知曉您對長公主情深,但此時還望您以國事為重……”

“是啊!”緊跟在馮遠山其後開腔,窦方道,“餘相此時所言,窦方雖能弄,卻覺甚是孩子氣……餘相過年便該有十七餘,該是有些男兒的擔當了……”

“可國事不是已經處置妥當了麽?”知曉馮窦二人所言的不是壓奏折一事,餘慕娴不鹹不淡地頂了一句。

“如何處置妥當了?”馮遠山上前一步,“餘相久在戶部行走,許是不知邺城已經告急……羅将軍上折言邺城士卒缺衣少糧而寒冬将近……”

“是啊!”窦方扼腕道,“餘相莫要只惦念着自己府上的那些銀錢……雖戶部的油水足些……”

“這便是二位大人要說的?”餘慕娴輕笑一聲,“窦大人只知戶部油水足,卻不記今年大人的俸祿翻了幾番?馮大人只知邺城士卒缺衣少糧,卻不知我朝的兵饷已較舊時翻了兩番?二位大人今日是從何處得了火氣,竟是要盡數灑到慕娴身上?慕娴扪心自問,入朝三載餘,從未與人為惡,從未收受賄賂,從未結黨營私……卻不知從何處礙着了二位大人的眼?竟是累得二位大人處心積慮于此處污蔑慕娴……”

餘慕娴話音一落,楚宏德、馮遠山與窦方三人皆是微愣。

馮遠山心道,與餘慕娴共事這般久,他卻從未見過其有今日這般憤慨的時候。

難不成窦方的消息有誤?

不敢看楚宏德臉色,馮遠山抖抖袖口道:“餘相!您這般說!卻是太傷我馮某人的心了!我馮某人為官數載,也從未做過幾件違心之事……”

“所以您便勾結窦大人來破了這個例麽?”餘慕娴低笑着從袖中将折子呈過頭頂,“聖上,慕娴雖有退卻之心,卻未敢忘我朝之事……此國書便是羊舌國主與聖上的心意,還望聖上笑納……”

“國書?”挑眉望着餘慕娴手中的物件,窦方面色一寒,他記得楚玉姝可是與他說過,此番回朝并無國書。

若是楚玉姝所言是真,那餘慕娴手中的又是何物?

若是楚玉姝所言為假,那豈不是意味着他已失信于楚玉姝?

“餘大人可千萬不要拿份假折子來欺瞞聖上?”雖已有七分信了餘慕娴手中的國書為真,但窦方卻還是懷着幾分僥幸。

四殿下定是不會騙他!畢竟他跟着楚玉姝這麽多年,勉強也算是楚玉姝身邊的近臣!

思及此,窦方伸手欲拿餘慕娴手中的折子,卻被馮遠山擋住。

“窦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聖上尚在殿中,窦大人何德何能竟敢在聖上面前托大,莫不是窦大人以為,以你們窦家的軍功足以頂大人你的殿前失儀?”馮遠山一字一頓道。

“窦家的軍功?”被馮遠山言語中的“軍功”二字吸引,楚宏德轉身又坐回到主座。

餘慕娴手上的國書自然是真的。

畢竟依着方才姝兒與這小子的親昵勁兒,但是為了給這小子保命,姝兒也會将國書交與這小子。更莫要提,這小子也不是蠢笨的庸才。

可馮遠山口中的軍功,他卻是當真不知曉。

邺城請功的折子來了那麽多道,他翻來翻去,似乎也只瞧到了羅昌的折子。

“餘愛卿,你先起來!”揮手讓餘慕娴立到一側,楚宏德将視線轉到馮遠山身上,“方才寡人都是被餘愛卿氣糊塗了!邺城之事已處置妥帖……寡人今日召兩位進宮,只是想問問封賞一事……這邺城戰事已畢……大軍不日就會歸朝……所以兩位愛卿也不必為饷銀分心……”

“恭喜聖上……”楚宏德話音未落,窦方即朝着楚宏德一拜,“此事真是天大的喜事,得好好慶賀……”

“慶賀是得慶賀……”楚宏德将目光落在馮遠山身上,“可這封賞的人……”

“聖上依奏折封賞既是。”馮窦二人齊聲道。

“不妥!”餘慕娴忽地立到楚宏德面前道,“臣以為奏表不妥……”

“有何不妥?”楚宏德冷哼一聲道,“莫不是因為你壓下的那份奏表?”

聞楚宏德提到了奏表,窦方立即道:“啓禀聖上,奏表一事是臣與馮大人負責……餘相并未參與此事。”

“是。奏表是臣與窦大人負責……但……”馮遠山瞥了窦方一眼,道,“但臣要參窦大人……”

“哦?”楚宏德側目看了窦方一眼,“馮愛卿要參窦愛卿什麽?”

“臣要參窦大人壓折!”馮遠山從袖中取出一折交與一旁的宦官。

“聖上!臣正巧也有折要呈上!”見馮遠山竟是在此時上折,窦方随即也從袖中取出一折。

“瞧了!”嗤笑着看了看眼前的兩份厚薄不一的奏折,楚宏德起身走到餘慕娴身前,譏笑道,“寡人的餘相是不是早就知曉寡人會有今日?”

隔薄紗望着楚宏德的眼睛,餘慕娴抿抿唇,低頭道:“臣……”

“不必再說了……”楚宏德揚手止住餘慕娴,轉身看向身後的二人,“馮愛卿是要參窦愛卿壓了鐘将軍的請表,窦愛卿是要參馮愛卿壓了窦将軍的請表可對?”

“這……”馮窦兩人面面相觑。

“兩位愛卿可真是出息了!”揮袖将宦官召來,楚宏德将窦方的折子遞與馮遠山,又将馮遠山的折子遞與窦方,“今日寡人去城外迎長公主歸新都,已是有些倦了……今日議事便到此時吧!兩位愛卿歸府後,莫要忘了好好去尋尋那些被壓下的奏表……若是少了,寡人相信兩位愛卿知道後果……”

“是……聖上……”

馮遠山握着手中的折子,渾身都在顫抖。

窦方那匹夫竟有臉上折子參他!

見馮遠山面色不佳,而餘慕娴也未讨着好,窦方心中略喜,卻沒表在臉上。

守禮的朝着楚宏德一拜,窦方道:“臣記下了……”

“既是記下了,你們三人便分開歸府吧。”楚宏德長嘆一聲,“寡人如今看着你們三人,便覺得窩火……”

“是……”低眉與窦馮二人退出殿,餘慕娴主動跟着婢子朝西南行。

雖從北面出宮歸府更近,但思及楚宏德方才囑咐她們三人不能同路,餘慕娴即選了最遠的那條。

“那小子還是這般不開竅!”盯着餘慕娴的背陰,窦方陰陽怪氣道。

“可不是!”馮遠山瞥了窦方一眼,“誰能比窦大人有手段?”

言罷,馮遠山即揚袖走了北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