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許宴驚得睡意全無, 刷得一下起身,等他仔細看過去的時候, 那雙貓耳朵卻消失了。

他在貓耳朵出現的位置摸了摸, 除了安然柔軟的發絲什麽都沒摸到。

安然被他的動靜驚擾到, 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幾點了?”

許宴心裏突突直跳, 順着安然的頭發摸到他的後頸。

“阿宴, 怎麽了?”

許宴搖頭,“沒事。”難道是看錯了?

半小時後, 許宴吃完飯坐在床邊看着安然, 視線總忍不住瞄他的頭頂。

看得這麽明顯, 安然想裝看不見都難, “我的頭發上有髒東西?”

許宴摸摸他的頭, 猶豫了一下,“我好像在你頭上看到了一對毛耳朵, 白色的,毛茸茸的。”

哐當一聲,筷子掉到桌上,安然垂眸掩飾失态, “你睡糊塗了吧,我頭上哪來的毛耳朵?”

許宴把他的筷子放一邊, 把自己的筷子遞了過去, “我也覺得奇怪啊,怎麽會看到這種東西,難道是我出現幻覺了?”

已經被看到, 如果不好好解釋的話,對方可能會耿耿于懷,安然抿了抿唇,“是香香吧?它經常睡我頭上。”

許宴恍然大悟,怎麽把那小東西給忘了,不過那對耳朵的尺寸大了一圈啊,好像有哪裏不對。

“我說人怎麽可能長貓耳朵,也太奇怪了。”不過長在安然頭上意外的和諧。

以後可以買一對仿真的給他戴,冷清的臉配上可愛蓬松的毛耳朵,再讓他跪在床上學貓叫……不行,不能再想了!鼻子有點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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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奇怪了……安然的臉色頓時一變。

他果然接受不了。

“安然,你怎麽了?”剛才的一瞬間他像是看到了安然的毛耳朵垂下來,很失落的樣子,忍不住想伸手過去摸摸。

一定是因為看了奇怪的東西,打開了不該打開的新世界大門!

許宴晃晃頭打散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摸摸他的臉,“等會兒讓橘子來給你檢查檢查。”

安然心情低落,沒胃口再吃了。

許宴勸了幾次無果,直接自己上手喂,用哄香香的語氣,“安哥哥,不吃會餓哦。”

安然看着他的笑臉,将他的手推開,“不吃了。”

許宴無恥撒嬌,“吃一口嘛,就吃一口。”

安然板着一張臉,就是不張嘴。

鬧小脾氣的媳婦太太太可口了!可惜不能下嘴吃,只能嘴上沾點便宜。

“不想吃?是想我用嘴喂你嗎?沒問題!”

許宴調轉手腕作勢要吃,還沒吃進去就被安然握住了手腕,到了嘴邊的菜送進了對方的嘴裏。

安然側着頭冷着臉,一邊嚼一邊生氣。

許宴心都化了,實在沒忍住,在他臉上吧唧了一口,“安哥哥,你這麽可愛,是不是又在故意撩撥我?”

安然冷哼了一聲,懶得理他。

喂完飯,橘子過來,用信息素檢測儀給安然檢查了一遍。

許宴緊張地湊過去看,可惜檢測報告上都是專業術語和一堆看不懂的字符。

“怎麽樣?”

“信息素穩定了很多,”橘子松了口氣,打趣道:“看來你這味藥起效很快啊。”

許宴不解,“和我有關?”

“當然。我都說了這是信息素缺乏症啊,有你的信息素補充,長官當然就會好起來。”

許宴看看安然又看看橘子,指了指自己,“敢情這信息素缺乏症缺的是我的信息素啊?”

橘子收起檢測儀,一本正經地解釋:“這種病症發病率極低,容易在情侶或者夫妻間發作,尤其在求偶期後,因大量吸收對方的信息素,突然分開容易造成信息素紊亂,從而引發身體的其他病症。”

安然品着茶,沒理會橘子的胡說八道。

許宴卻當真了,保證二十四小時全天候陪着安然,一步都不離開。

兩人雖然已經結婚,可真正相處的時間非常少。

寸步不離地陪在安然身邊後,許宴才見識到軍團指揮官的一天有多忙,尤其是戰争時期,簡直每分每秒都會有報告發送過來,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在這種情況下,安然到底是怎麽抽出時間跟他發信息的?怕不是拼命完成工作才有那麽一點點空閑。

許宴心疼了,想幫他分擔工作。

“有什麽我能做的工作,我幫你做。”

事情很多,但有許宴在身邊,安然精神上放松很多。

“你會什麽?”

“之前學了信息收集。”許宴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不會的你教我不就會了嗎?”

安然思考片刻,帶着他走出房間。

之前在花都出現的那個蟲洞被他們幹擾後沒有繼續擴大,但那之後又相繼在另外兩個區域也發現了蟲洞,前幾天已經有大批工蟲從蟲洞中鑽出來,這裏還是免不了成了戰場。

路上,安然給許宴解釋目前的情況,“這次仙女座蟲潮受到波及的星球很多,花都也是其中之一,從目前監測到的情況來看,規模不小。”

許宴心裏一緊,原本以為安然只是暫時在這裏養病,沒想到花都竟然也受波及,以前這裏也有工蟲出來活動,但只有零星分布的一些,依靠花都軍區的駐軍就可以解決,民衆也已經習慣有蟲族的存在,在安全區內生活并不會産生恐慌。

可現在安然都親自來了,可以想見會多嚴重。

安然帶着他到了地下室,沒想到這裏也和那個地下醫院一樣,地下的建築面積比地上的要大很多。

看到各處都有駐軍把守,許宴心頭一緊。

“這裏是一號星軍區中樞所在,啓動最高防禦後,能擋住三波蟲潮襲擊。”

每經過一處,安然就會跟許宴介紹所在部門的職能。

許宴認真聽着,同時也留意到經過的那些軍官或者士兵對安然恭敬的态度。

他深深切切地感受到,自家媳婦真的是個受人尊敬的将軍,和他存在本質的不同。

“怎麽了?”安然見他走神了,以為自己說太快,他沒聽懂。

許宴輕笑,認真地說:“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安然一怔,眉眼變得柔和,“我知道。”

兩人到了地下八層,這裏一整層都是信息部,整層打通,看不到頭。這裏的技術人員多達幾千人,專門收集整理智能系統從花都各個檢測點傳送回來的數據,以确保在蟲潮爆發前就能做出對策,及時向波及地區的民衆發出預警。

他們剛走進去就有軍官打扮的alpha走過來,對着安然敬了禮。

安然淡淡地點了點頭,和對方介紹許宴,“這是我的助手許宴,接下來他會在這裏協助你們。”

許宴一驚,看向安然,用眼神表示“我是想幫你的忙,不是幫他的忙。”

安然淡定地接着說:“以後你們的報告直接發給他就好,他複核後自然會發給我。”

“是!”

許宴眨巴眨巴眼,傻了。

雖然他自認天賦異禀,可才學了幾天就讓他做這麽重要的工作,真的沒問題嗎?

打了招呼後安然帶着許宴出來繼續參觀其他地方。

等走到沒人的地方,許宴拉着安然的手,“安小辣,你可別讓我成藍顏禍水啊,打仗可不是開玩笑的。”

安然看着他的雙眼,眼底沒有絲毫的動搖,“我沒有在開玩笑,我覺得你可以才安排你做這樣的工作。”

許宴苦笑,“你這是哪來的自信啊?我壓力很大欸。”

“從你這來的,你不是學霸嗎?”安然接着往前走,“別有壓力,不是還有我嗎?”

不要随口說出這麽撩人的話好不好!許宴跟上去,心裏甜滋滋的,“安哥哥,我是來給你減負的,現在好像反而給你增加負擔了。”

安然勾住他的手指,淺笑,“你是我的小花,什麽都不用做,只要待在我身邊就能給我減負。”

安然說的是許宴的信息素能讓他身體出于最佳狀态,而許宴則單純當成了甜言蜜語聽,感覺人都要上天了。

既然被委以重任,許宴也不想給他丢人,為了能盡快熟悉上手,他幾乎廢寝忘食,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熬了一個通宵都感覺不到疲憊,要不是心裏擔心着安然,他還打算繼續熬下去。

信息部部長林中尉本以為,這看起來剛成年的家夥一定是托關系進軍部鍍金的世家子弟,面上給安然面子,實則完全沒把他看在眼裏。

第二天交上去的報告,十份裏有三份被要求提供更詳盡的數據,一份因為判斷有誤被打回。

林中尉自己就是信息技術兵出生,從事專業領域多年,對許宴這種行為非常不屑。

揉着酸脹的眼睛,許宴想回去看看安然,經過茶水間的時候突然聽到裏面傳來林中尉的聲音。

“就一個沒畢業的毛頭小子,還敢在那發官威,要不是看在安少将的面上,他以為自己算個什麽東西。”

“什麽都不懂就對着報告指指點點的,真不知道安少将怎麽想的,被他這麽瞎搞一通,得耽誤多少時間。”

“萬一出了事情,他擔得起責嗎?!”

真是刺耳啊。

許宴雙眸微垂,可他們說得不假,憑什麽他一個什麽基礎都沒有的軍校生能命令一群老兵做事?

說他抱大腿可以,他承認,媳婦的大腿不給他抱給誰抱?但說他瞎搞?這可不行。

裏面一群人說得正起勁,許宴敲了門就走了進去,說話聲瞬間消失,一個個眼神看過來,空氣都透着尴尬。

許宴看向林中尉,挂着營業式的笑容,“林部長,關于那四份報告,你有異議的話歡迎你直接來找我讨論,你告訴別人我可是聽不到的哦。”

說完又對其他人點了點頭,然後關門走了,留下房間裏衆人面面相觑。

回到三樓,許宴站在門外深吸了口氣才推門進去,安然果不其然在辦公,對着數個虛拟屏一心多用。

桌上的飯菜幾乎沒動過,已經涼透了。

又沒好好吃飯。

等安然結束視頻會議後許宴才走過去,撐着辦公桌和椅背,俯身在額頭吧唧了一口,“不吃飯,想成仙?”

安然靠在椅背上看過來,“不餓,工作能适應嗎?”

許宴挑了挑眉,自信一笑,“那當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誰。”

安然能到今天的地位也是一步步走過來的,什麽樣的場面沒見過,對許宴說的話他心裏知道沒這麽簡單,但也沒打算戳破。

護在羽翼下的孩子長不大,而且許宴也不需要。

工作告一段落,安然起身,身體一頓,突然捂嘴幹嘔。

“安然?”許宴聽到動靜立刻将人扶住,有些手足無措,“我讓橘子過來。”

“不用。”安然罷罷手,“一會兒就沒事了。”

“你這樣遲早餓出胃病來。”

許宴以為他餓過頭胃裏反酸,拉着人就去找飯吃,可美味的飯剛上桌,聞到氣味的安然又捂着嘴跑進了衛生間。

許宴看看橘子,“他每次都這樣嗎?”

橘子也很無奈,“反正經常這樣,又不好好配合檢查。”

“為什麽?”

橘子嘆氣,“大概是有陰影吧。”

陰影?不等許宴細想,衛生間裏傳來安然嘔吐的聲音,他想了想,讓橘子把飯帶出去,自己快步進了衛生間裏。

安然雙手撐着洗手臺,臉色煞白,他一天沒吃東西,根本吐不出東西,可胃裏還是一陣陣的痙.攣。

許宴輕拍他的背,等他這陣緩過去後抱過來。

安然無力地靠在許宴肩頭,聞着他的信息素,小聲呢喃,“小花,我難受。”聲音裏透着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委屈,只有在許宴面前,他才能卸下心防,不用端着架子,不用考慮那麽多。

“讓你不吃飯。”

嘴上強硬,手上卻很溫柔,許宴釋放更多的信息素,将他抱起送到卧室,卷起襯衫的袖子往廚房走。

這個房間的一側有個可供簡單烹饪的小廚房。

沉浸在許宴的信息素裏,安然舒服了很多,見他忙碌地處理食材,輕聲問:“你把我的飯送走了,是打算讓我吃你的黑暗料理嗎?”

許宴輕哼,“誰讓你不吃的,逾期不候,現在只有黑暗料理,愛吃不吃。”

片刻後,烤箱裏傳出香味來。

是芝士烤土豆,許宴少數拿手的菜品,安然的肚子不争氣地叫了起來。

許宴端着盤子過來,安然伸手想拿,被拍了手背。

安然無言地看過去。

“小心燙啊。”許宴好笑的拿過勺子,挖了一點放在嘴邊吹涼,安然的視線就一直盯着勺子看。

“噗……”忍不住,許宴笑出了聲,“你這樣子怎麽跟香香一個樣?果然是父子啊。”

香香喜歡吃肉,無論是海鮮還是小魚幹都喜歡,當然小魚幹是最愛,其他蔬菜幾乎不碰,只有個別幾樣是愛吃的,其中一樣就是這芝士烤土豆。

許宴挖一勺吹涼後再喂給他,吃了幾口,安然嫌太慢,把勺子奪過去自己吃。

“沾到嘴角了。”許宴擦過他的嘴角将沾到的芝士放進嘴裏嘗,“嗯,我果然很有下廚的天賦。”

只有幾道菜能吃的家夥可真好意思說,安然心裏吐槽,挖了一勺遞到許宴嘴邊,“大廚辛苦了。”

許宴嗷嗚一口吃進嘴裏,感覺就像吃了一口蜂蜜,甜到心裏的那種。

吃完,他張開嘴,“啊……”

安然看了一眼,把盤子往自己身前挪了挪,當做沒看見。

許宴:“……”只給一口啊,我和烤土豆到底哪個比較重要啊喂。

深夜,兩人窩在被窩裏,想到橘子那句話,許宴問:“安然,聽橘子說你抗拒檢查是有陰影,以前出過什麽事嗎?”

安然想着戰場上的事,聽到他的話回過神來。

“算不上陰影。”安然蹙着眉,“小時候被檢查過太多次,不喜歡那個感覺。”

“你小時候身體不好嗎?”還是第一次聽對方提起這方面的事。

“不是,我很健康。”

“那是為什麽?”

空氣突然安靜了,許宴正想着要不要換個話題,安然卻開口了。

“因為某些外在因素,我從小被認為活不過成年,雙親找了各種辦法,希望能改變這個局面。

為此我從小就和實驗室作伴,看到那些醫療器械,我會有生理性的抗拒。”

安然的聲音這麽平靜,可他說出的話卻讓許宴無法平靜。

他說很籠統,許宴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事會導致他活不過成年,可被提前确定死期,無論對于本人還是家人都是天大的事。

安然到底經歷了什麽才會對醫療器械都産生排斥?

許宴将人抱緊,“那現在沒事了嗎?”

安然苦笑,“命運改變了,不過我的體質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樣的結果,不知道算是變得更好還是更壞。”

“一定是更好啊。”許宴輕笑,“不然你就遇不上我這個大藝術家,就沒有疼你的老公了。”

安然埋在他的胸前不語。如果不是你,五年前我就已經不在了啊。

被藥物折磨,被兩種信息素撕扯,他忍到了極點,帶着護衛偷偷跑出了異人國,反正待着也是死,不如主動出去尋找冷家人,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可求偶期來得突然,阿布被他派出去打聽消息,他毫無征兆地倒在了路上,昏迷前只來得及變回獸型幼體,一來想憑借本體熬過去,二來哪怕暴走也能盡可能降低傷害。

躺在無人的花田裏昏昏沉沉了兩天多,以為自己熬不過去了,卻在最後時刻遇到了許宴。

看到許宴的笑時,他就覺得小天使一定是上天派來拯救他的。

五年一晃而過,這個小天使長得比他還高大了,一身的不修邊幅,歲月果然是把殺豬刀。

“明明五年前你還是個纖細的小少年啊……”

“安然?”

半晌才聽到這一句話,迷迷糊糊的,海聽不清楚。

許宴低頭一看,人已經睡着了。

“什麽五年前?”五年前他們認識嗎?不可能吧。

轉眼過了半個月,許宴白天工作,晚上盡量趕回去陪安然睡,這些天下來,他也感覺出自己在安然身邊能讓安然舒服些,但工作又多,所以他只能每天深夜回去,早上在安然醒來前就起來工作。

花都的蟲潮爆發在P區,離許宴家隔着小半個星球,蟲族大規模進犯,普通人只能舍棄家業轉移,畢竟家産沒有命重要,帝國會給予難民一定的補償,但住了幾十年的家毀了肯定就回不來了。

虛拟屏切到戰場實況,被戰鬥機轟炸過後,土地被血染紅,屍骸遍野。

哪怕戰鬥機二十四小時不間斷轟炸,依然有源源不斷的蟲族冒出來。

它們的繁殖速度驚人,戰場上的屍骸成了哺育下一代的食物,如此循環,除非直擊巢穴,不然很難根除。

許宴切換着畫面,看到那些血,眉頭也沒皺一下,只要不接觸就不會有問題。

無意中切到A區,在一片山腳的花田裏他看到了幾個紅紅綠綠的點,這些點在快速移動,正往花大的方向去。

許宴豁然起身,沖着負責調取監控的技術員大喊,“調集這區域內所有的無人機,快!”

林中尉見他竟敢直接命令自己的手下,非常不高興,“你有誰沒發現可以先告訴我。”

許宴指着畫面上的移動的點,“這一片是安全區不可能突然出現這麽多工蟲。”

林中尉湊過來看,什麽都沒發現,看了眼區域信息,是A區,離P區非常遙遠。

“許助理,安少将是讓你複核數據報告,不是讓你監控其他地方,請不要做多餘的事。”

“什麽叫多餘的事?”許宴看到畫面裏的點越來越多,并且全部都是從某個山裏散發出來的,他沒時間跟人扯皮,自己動手,根據那區域現有的無人機,調取所有能用的數據。

“許助理,我想我說的很明白了,你……”

“不幫忙就走開,別煩我了。”

這一片如果出現蟲潮的話,他家離得不遠,也不能幸免。

家裏的房子已經很老舊了,雖然有感情,可沒了就沒了,但爸爸的畫不能就這麽被毀掉!

雙親已經離開很多年了,許宴有時候甚至回想不起來他們的模樣,如果連畫都被毀了,那他和他們之間唯一的連接也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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