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直是單身
第二天是周末,祝苗頂着個黑眼圈起床,在開店前喂貓鏟屎打掃衛生。他把店裏凋謝的瓶花扔掉,去旁邊的花店裏買了含苞的百合,剪枝插瓶加水擺好。所有的一切都做好了,正好是開店的時候,門鈴“丁零零”響,項澍推門進來。
“早啊。”項澍說道。
祝苗目光閃爍,小聲說道:“早。”
昨天的暴雨轉瞬即停,天空的烏雲像個沒擠幹水的海綿,還是濕漉漉的,指不定什麽時候還要下雨。天氣不好,即便是周末,人也不多。祝苗蹲在椅子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逗貓,項澍坐在吧臺後的高腳椅上看書。
倆人除了那句“早”就沒再說話了。
祝苗覺得渾身難受,明明項澍壓根沒在看他,他還是渾身不自在,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努力不發出一丁點動靜。他間或匆匆擡眼掃過吧臺,見項澍一直在自顧自認真看書,又覺得自己過于矯情。
他越發六神無主起來,擦桌子的時候一晃神,桌上擺的陶瓷杯墊被他的手肘一碰,應聲而落,瓷片碎了一地。
祝苗吓了一跳,這是他來這兒打工以來,第一次打碎東西。
他忙蹲下去,慌裏慌張地撿,項澍走過來,皺着眉叫住他:“別用手……”
項澍話音未落,祝苗“嘶”地倒吸一口氣,食指尖被劃了一道,血珠從裏頭沁出來。
“都說了讓你別用手。”
項澍好像有點生氣了,他向來都是笑眯眯無所謂的,這時候卻眉頭皺得緊緊,語氣有些嚴厲。
祝苗把滲血的手指尖含進嘴巴裏,吮到了鐵鏽味。他越發覺得難過起來,覺得自己什麽都做不好。他站在一邊,看着項澍用布包着手把瓷片撿起來扔掉,手指尖被劃破的地方有隐約的刺痛。
“對不起……”祝苗小聲說道,“多少錢,從我工資裏扣吧……”
“沒多少錢,不用了。”項澍說。
他越是這麽說,祝苗越是難受。祝苗還想開口說話,項澍卻打斷了他:“你要不今天休息一下?去醫院看看你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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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苗想說的話全部堵在喉嚨裏,他原地站着,完好的那根食指用力地摳着大腿上的褲縫,過了好久,他才輕輕地說道:“嗯,好的。”
他解下圍裙挂好,默默地出門去了。走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隔着玻璃見到項澍又坐回到吧臺後面靜靜地看書,和這家靜谧舒适的咖啡廳融為一體。路上行人不多,來往匆匆,祝苗覺得自己也變成了這些過客中的一員,匆匆路過,項澍只不過擡頭看過他一眼,他們又擦肩而過了。
真不好受。
進醫院之前,祝苗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打起精神來,別喪裏喪氣,讓奶奶擔心。
祝苗拎着買來的水果從住院部進去,到了病房,卻發現奶奶并不在病床上,但東西都還在,不是出院。隔壁床的家屬見了祝苗很多次,早就熟悉了,一見祝苗來,忙拉住他。
“哎呀你可來了,你奶奶今天早上進加護病房了……”
祝苗的心怦怦跳起來,一時間害怕得手指尖都發麻,舌頭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忙轉身出門去了護士站,一問之下,果不其然,祝奶奶今天早上病情加重,進入了加護病房。
“我、我能去看看嗎……”祝苗問道。
護士說道:“每天只能探視一次,需要家屬和護士站提前預約,今天已經探視過了。”
醫院這裏留的直屬家屬名字是祝苗的叔叔,也就是說祝苗如果需要探視,需要經過他叔叔的允許。祝苗的心一下子就往下沉了,他還想再問問病情。因他不是直屬親屬,護士也無法和他多說,祝苗只好轉身走了。
走之前,他又去之前的病房看了一眼,奶奶給他織的毛背心還剩一點點,正擱在床頭櫃上,伸手可及的地方。
祝苗回了一趟家,家裏沒人,給他叔叔打電話一時又沒人接,祝苗沒有辦法了,蹲在自家樓下發了會兒呆,手上還拎着水果,回店裏去了。
項澍已經不在店裏了,換成了一檸。
祝苗已經沒心思管這個了。
一檸總是面無表情,好像對什麽都不在意,但她總能第一時間察覺到一些很細微的情緒。比如這時候的祝苗,拎着一袋子水果進來,放在吧臺上,說了句“姐,吃水果嗎”,她馬上察覺到祝苗的心情不好。
她說:“一起吃吧。”
祝苗買的是新上市的楊梅,一個個圓滾滾的,紅得發紫。一檸從吧臺底下挑了個玻璃大碗,裝滿鹽水,把楊梅放進去泡。楊梅一個個圓滾滾的,在水裏面浮浮沉沉,一檸伸出手指,将浮起來的楊梅又一個個摁下去。
祝苗蔫答答地坐在吧臺邊,向來不理睬他的貓咪也跳到他膝蓋上。
一檸的頭發又蓬松又長,眼鏡掉到鼻尖又被她推回鼻梁。她挑出一個最大最紅的楊梅,放在祝苗手心裏,簡潔地說道:“吃吧。”
“我今天打碎了個杯墊。”祝苗說道。
一檸:“哦。”
“我真沒用……”祝苗又說。
一檸沒說話,她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把第二大第二紅的那顆楊梅也挑給了祝苗。祝苗一股腦把兩顆楊梅都塞進嘴巴裏。楊梅雖然看着紅,但不知道為什麽還是酸溜溜的,祝苗吃不得酸,鼻子都皺起來,酸得有些想哭。
一檸突然說道:“啊,對了。”
祝苗酸得說不出話來,勉強發了個單音,表示自己在聽。
“項澍啊,”一檸向來對他直呼其名,“一直是單身。”
祝苗簡直被她說懵了,急急忙忙把楊梅的核吐出來,差點把自己給嗆到了,他說道:“姐,你說這個幹嗎啊……”
一檸比他還懵,她歪着頭,看着祝苗,不解地說道:“你不是想知道這個嗎?”
祝苗:“我為什麽想要知道這個啊!”
一檸無語:“我怎麽知道你為什麽想要知道這個……”
祝苗快要被她繞暈了,說不過。他從高腳凳上跳下來,盤坐在他膝蓋上的貓咪“喵”一聲跳走了。
“我、我去樓上……寫作業……”
一檸目送他上樓,面無表情地開始吃楊梅,被酸得打了個顫。
作者有話說:
這篇文應該不會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