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圈套

皇宮。

秦帝不在乎侄兒的死活,卻不能不在乎親兒子的死活。

何況秦暄還是他寵給天下人看的嫡子,太子的同胞兄弟,韓國公府的親外甥。現在,秦暄居然在帝都被人行刺了,還差點兒丢掉小命,這相當于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

“查,給我徹查!”

秦帝臉色鐵青,對着跪在下首的一個灰衣男子道。

那男子臉上帶着一張鐵制面具,身形消瘦,氣勢森冷,一看就不是尋常侍衛,而是只聽命于皇帝一人的死衛,骁龍衛的首領。

灰衣男子毫無情緒波動地領命,起身離開大殿。

不過,秦帝還沒等來骁龍衛的回報,就先等來了來自首的人。

“父皇,兒臣該死!”大皇子秦玉安一進門,就撲在了地上,都是二十三歲的成年男子了,這會兒哭得像個孩子,抱着秦帝的大腿道,“刺殺五弟的刺客,是兒臣府裏的人!”

秦帝怎麽也沒想到,這事兒居然是大兒子做的,一時有些怔愣。

大皇子繼續哭訴:“兒臣對不住五弟,可天地良心,兒臣從沒想過害五弟的性命啊。

兒臣手底下那些人,之前跟秦修起了沖突,因心裏不忿,便去尋秦修的晦氣,可誰知道,本該坐着秦修的馬車裏,坐的居然是五弟!”

秦帝回過神來,一腳踢開了大皇子,怒道:“胡說,大理寺的人都跟朕禀報過了,五郎回府的時候,坐的是他自家府上的馬車,帶的是自家的侍衛,跟雍王府沒半點兒關系。”

大皇子這會兒是真心覺得委屈,忙道:“父皇,兒臣那幾個不成器的下屬以為,馬車是從五弟府上借的,侍衛也是故意穿了五弟府上的衣服,其實那全都是雍王府的人。父皇,兒臣是被人算計了,中了別人圈套,真不是要害五弟!您想想,整個龍興城裏,誰不知道五弟是您跟母後的眼珠子,兒臣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至于把黑手伸到五弟的頭上。”

這時候,秦帝總算把大皇子的話聽進去幾分。

若說秦玉安想害秦修,秦帝信,可若說秦玉安想害秦暄,秦帝心底就泛起了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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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兒子做事一向很合他的心意,從來不做讓他失望的事情,光天化日之下向小兒子下手,這不像大兒子的風格。

理了理思緒,秦帝正色看向秦玉安,冷冷道:“到底怎麽回事,你給朕從頭到尾地說清楚!若是還敢有隐瞞,朕可饒不了你!”

大皇子大喜,一看秦帝這模樣,就知道事情有轉機了,老老實實地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

他想對付秦修,便事先派了人去打探秦修的消息。

而後得知,秦修會在今天早晨離開五皇子府,回雍王府休養;同時得到“确鑿”消息,秦暄為了保護秦修,有意以身做餌,引出先前刺殺後者的刺客。

秦暄和秦修的安排是,在半路上,秦暄穿上後者的衣裳,扮作後者的模樣,帶上打扮成雍王府侍衛的親衛,大搖大擺地回雍王府,在回程途中,讓自家親衛穿便裝,暗中相随。

等引出了刺客,就讓暗中的親衛們一擁而上,全數擒拿下來。

與此同時,真正的秦修則扮成秦暄,帶着扮成五皇子親衛的侍衛,悄悄地回五皇子府。

大皇子得到消息後,就讓手下的死士放棄回雍王府的隊伍,全力向半道折回五皇子府的車隊下手。可怎麽也沒想過,馬車裏的秦暄是真的,本該去雍王府的親衛,全隐在真秦暄身邊。

于是乎,行刺秦修一事,就這麽變成了行刺秦暄。

秦修安然無恙地回了雍王府,秦暄卻差點兒丢了小命。大皇子手底下那些參與了行刺的刺客,只逃出去幾個人,其他的都折損得幹幹淨淨。

大皇子說起這事兒的時候,心都在滴血。

天知道他聽說秦暄真的遇刺了時,心裏頭有多麽驚恐。他只想替父皇收拾一個礙眼的侄兒,從沒想過動父皇的心頭肉,謀害秦暄這個纨绔的小命!

更要命的是,為了在父皇那裏邀功,他給手下的死士們下過命令,一定要留下一點兒可供追查線索,不能讓其他人冒領了他的功勞。

反正父皇會替他收拾殘局,不會讓外人發現端倪。而且,他若是把事情做得太幹淨了,父皇就該對他不放心了。

在父皇眼裏,他就是做事莽撞,但非常貼心的兒子。如此,父皇才會覺得他情況可控,對他暗地裏養死士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就非常不妙了。

父皇只要用心一查,那骁龍衛就能查出一個他殘害手足的罪名。

大皇子也是果決之人,知道這個罪名他是怎麽都逃不掉了,不等別人找上門,馬上入宮,親自去向父皇請罪。看在他如此心誠的份上,父皇多半會饒過他。

大皇子猜的不錯,秦帝聽完他這一席話,臉色就緩和了許多。

但心裏還是存着疑雲,問:“所以,歸根結底,你根本就沒想過去找五郎的麻煩,只是被馬虎大意的下人給糊弄了?”

大皇子咬了咬牙,重重磕了個頭,道:“父皇,兒臣也不知道。”

秦帝目光淩厲:“這是為何?”

大皇子道:“兒臣來之前,就讓人去拿下那幾個打探消息的下人,可那幾個下人已經死了,是被毒殺的。他們死時,五弟遇刺一事還沒傳開,不可能是畏罪自盡,肯定是被人滅口了。”

秦帝皺眉,道:“所以,你懷疑自己是被人算計了?”

大皇子凄惶道:“兒臣愚鈍,至今也沒想明白,還請父皇替兒臣好生查一查,這幕後之人,肯定是想栽兒臣一個殘害手足的罪名,離間兒臣和您與五弟之間的關系。”

秦帝沉思了一會兒,寒聲道:“這事兒的确得好好查一查!五郎年少,做事一向沒什麽章法,不可能設計出這樣的局面,倒是雍王府……”

他沒繼續說下去,但大皇子已經聽懂了,父皇這是懷疑,這事兒是雍王府做的。

從結果上看,還真像這麽一回事。

若是秦暄這個嫡皇子就這麽死了,太子和韓國公府肯定會對他生怨,這是折了朝廷的一根大梁;再栽給大皇子一個殘害親兄弟的罪名,等于毀了大皇子,進而影響大皇子身後的程國公府對朝廷的忠心,等于又折了朝廷的一根大梁。

韓家和程家都對朝廷生了二心,他這帝位還坐得穩嗎?

秦帝懷疑,雍王這是對他生了二心,想方設法地給他拆臺。卻渾然忘了,這一連串的事情,全都是大皇子自作主張,對秦修下黑手引起來的。

大皇子心裏并不認同秦帝的看法。他總覺得這事兒從頭到尾透着詭異,從中得益的,也絕對不止雍王府。

他若擔上一個殘害手足的罪名,最高興的肯定不是雍王府,而是太子和韓國公府一系的人馬。他并不覺得這事兒的始作俑者是秦暄,只懷疑這事兒是太子、皇後或者韓家人所為。

就在這時候,內侍在外通禀,說是太子在門外求見。

秦帝瞧了瞧階下一身狼狽地長子,擺了擺手道:“你先下去吧,好生打理一下自己。你對秦修動手這件事,朕先給你瞞下了,出去後不許到處亂說,接下來一個月,就別出府門了!”

大皇子長舒了一口氣,知道這一劫算是躲過去了,忙再行一禮,狼狽地退出了大殿。

秦帝等他走了,才讓太子進殿。

見過禮後,秦帝直接問:“五郎怎麽樣了?”

太子恭敬道:“回父皇,五郎傷得不輕,但性命無礙,怕是得好生在府裏休養幾個月了。”

秦帝點了點頭,稍稍放了心。

他寵了秦暄十幾年,也寵出了幾分父子情意,在不危及自己的皇位時,勉強算是個慈父,自然希望秦暄能好好活着。

沉吟了一會兒,秦帝問:“你去看過了五郎,他對刺客的事情怎麽看?”

太子道:“五弟以為,那些刺客肯定是蠻族的細作。先前咱們在北疆勝了蠻族,那些蠻族人肯定恨極了大秦,會派人行刺他也不奇怪。”

秦帝一愣,随即笑了起來,這種“天真”的想法,倒是很符合秦暄的年紀和性情。

這般大的男孩,誰沒做過保家衛國的英雄夢?碰上刺殺這種事情,會聯想到蠻族頭上也不奇怪。

但稍稍懂點兒朝政的人都明白,蠻族戰敗,正在和朝廷和談,絕對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惹惱大秦,也不可能做出行刺大秦皇子的事情來。

他笑過了後,存了考較之意,問:“太子,你怎麽看這件事?”

太子想了想,恭敬道:“父皇,兒臣覺得,蠻族人不會在和談的關卡上,刺殺我大秦皇子,激怒大秦。”

總算沒和秦暄那個半大孩子一樣天真。秦帝點了點頭。

誰料,太子又道:“不過,那些想要我大秦和蠻族再起戰事的人,就十分可疑了。”

秦帝頓時不悅起來:“你的意思是,這事兒是朝堂上的主戰派幹的?程國公是主戰派第一人,你就直接跟朕明說,你懷疑這事兒是大郎幹的好了!身為儲君,怎可如此沒有容人之量,這般猜忌親生兄長?”

秦帝覺得,太子這是借機陷害長兄。

太子其實也算不得冤枉,那話是韓國公提前跟他說的,目的就是打擊大皇子一系,他現在不說,明日一早,韓國公府一脈的朝臣們也會上這樣的折子。

如今見父皇不悅,他忙行禮請罪,再不敢提這件事。

秦帝見太子如此,心頭越發不快。

你就是要陷害長兄,好歹也做得徹頭徹尾一點兒。只開了個頭就啞火了,連他這個父親的一點兒怒火都承受不住,性子懦弱成這樣,真的能管好整個國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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