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謝天謝地,謝鬼神
太子走後,秦暄的眉頭皺得死緊,滿眼厭惡之色。
太子妃和韓槿,這兩個女人都是心機婊裏的戰鬥機,上輩子都當過他的仇人,還欺負過蕭蘊。可恨他重生的時日尚短,實力不夠,暫時沒辦法直接弄死她們。
低頭瞧了瞧自己的小身子,還有蕭蘊那比他還小還弱的小身子骨,秦暄心頭驀地湧起一股郁氣。
真想快點兒長大!
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頭的暴躁,低頭對蕭蘊說道:“乖晏晏,你先回房休息一會兒好不好?”
小姑娘如今年紀小,身子骨又弱,他不想她在這個幾乎沒有自保之力的年歲,跟太子妃和韓槿兩人碰面。
再說了,他現在行動不便,萬一那兩個女人欺負蕭蘊,他連動手護着她都勉強。
蕭蘊乖順地點了點頭,軟糯軟道:“那等客人們都走了,我再來看五表哥。反正,他們不會一直賴在咱們府裏!”
“咱們”這個詞,明顯取悅了秦暄。
他笑了,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低聲說:“我今日救了秦修,雍王妃和雍王世子妃肯定回來道謝。等她們到了,我再讓下人叫你來出見客。”
蕭蘊點了點頭,敏感地覺察到,秦暄似乎有意拉攏雍王府。
她帶着兩個侍女離開了秦暄的房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因昨夜沒睡好,便上床補眠,小睡了一個時辰,就被碧月叫醒了。
碧月擰了一條帕子,一邊給她擦臉,一邊道:“郡主,雍王妃和雍王世子妃到了,殿下請您去見客。”
蕭蘊立即跟着碧月走出了卧房,卻留下了跟着自己來皇子府的碧湖,破格叫了守在門口的紅玉跟上,帶着這兩個侍女,去了秦暄養病的房間。
房間裏增設了一張短塌,一個衣着素淡的貴婦人正坐在短塌上,身後站着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婦。
那貴婦人就是雍王妃鄭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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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相貌端莊,氣度雍容,雖然已經是三十多歲的人了,肌膚卻保養得極好,眼角處連一絲細紋都沒有,和身後的世子妃待在一起的時候,不像是婆媳,倒像是一對姐妹。
蕭蘊走上前,笑晏晏地屈膝見禮:“見過雍王妃,世子妃!”
雍王妃眉眼溫柔地扶起小姑娘,疼惜道:“一年不見,康華的身子瞧着比去年康健多了。可見五殿下尋來的那位神醫,的确有手段!這般耐心調養下去,肯定能徹底好起來。”
秦暄就愛聽這樣的話,聞言笑道:“康華表妹的身體的确比往日好多了,如今已經能時常出門走走,也能出來待客了。
只是我這皇子府裏有些冷清,少有人上門,也沒有能和康華一起說說體己話的小姐妹,聽說王嬸家裏的堂妹個個溫柔聰慧,王嬸若是不嫌棄,不妨讓她們常來皇子府裏看看康華。”
雍王妃有兩子兩女:
長子秦勖,今年十八歲,已經被立為世子,也娶了世子妃;次子秦修,今年十二,比秦暄小半個月;長女秦嫚,今年十歲,因是手握重權的親王嫡長女,已經有了樂瑤郡主的封號;幼女秦姒,今年才六歲,跟蕭蘊年紀相仿。
提起女兒們,雍王妃的笑容真切了許多,笑道:“我那兩個女兒跟康華也是表姐妹,日後自然要常來常往。”
這就和雍王府以往的态度大不相同了。
作為被皇帝忌憚的第一王府,雍王府在權貴圈子裏一向低調,從不參與衆位皇子們之間的黨争,也不和皇子們的親眷密切來往。
而蕭蘊雖然姓蕭,可韓皇後已經下了賜婚懿旨,選了她當五皇子妃,那就是和秦暄綁在一起的人了。
雍王妃這時候允許女兒們和蕭蘊交好,就讓雍王府的立場,從原來的不偏不倚,變成了更親近秦暄的局面。
秦暄自然明白這一點,擡手揮退了房間裏的下人。
雍王妃轉頭對身後的世子妃道:“大兒媳,這五皇子府景致不錯,讓康華帶你出去看看可好?”
如今正是深秋,府裏當然沒什麽風景可看。雍王妃這般說,是想讓兒媳跟蕭蘊一起回避。
秦暄卻笑着對蕭蘊招了招手,示意蕭蘊坐在自己身邊。
而後,轉頭對雍王妃笑道:“我讓全忠領着世子妃出去歇息一會兒吧,康華留在這裏就行。她是我的準皇子妃,将來是能完全代我掌印理事的人,我的事情沒必要瞞着她。”
雍王妃驚異地瞧了蕭蘊一眼。
蕭蘊雖然立即懂事地笑了笑,軟糯糯道:“雍王妃放心,我不會亂說話。”
“章寧長公主在世的時候,要稱我一聲堂嫂,康華以後叫我堂舅母就行!”雍王妃對她溫柔道。心裏暗暗記下了,這位小小的康華郡主,非常得秦暄的看重。
等周圍的下人和雍王世子妃都退出去後,秦暄靠坐在床頭上的身子往前傾了傾,認真地道:“雍王妃可能做得了王府的主?您和我走得太近了,恐怕會惹來父皇的不滿。”
雍王妃站起身來,笑意微斂,正色道:“若只是女孩子們之間的交際,我身為王妃,自然做得了王府的主。”
說到這裏,停了停,壓了壓聲音,謹慎道,“不過,若事涉雍王府的将來,五殿下還得給我個下定決心的理由。”
秦暄肅微微一笑,從容道:“我不覺得,雍王府還有別的選擇。”
雍王妃目光一淩:“殿下此言何解?”
她雖然感激秦暄救了兒子一命,卻也不敢賭上一家子的前程性命去報恩。想要雍王府徹底站在秦暄那一邊,秦暄還得拿出更多的誠意來。
秦暄不緊不慢地說道:“王妃應該很清楚,父皇一直想收回四方都護的軍權吧?雍王府、蕭家、程家、韓家這四個掌兵之家手裏的軍權,他都想要。
不過,程家和韓家族中文臣武将輩出,樹大根深,手裏還都捏着一兩個皇子,動了一家的下場,就是另外一家趁機做大,權傾朝野,父皇得留着他們平衡朝堂,輕易動不得;那能先動手的,就是蕭家和雍王府了。
先前北疆不穩,蕭家的軍權已經落在了父皇手裏,接下來,肯定就要輪到雍王府了。
小侄的準岳父蕭惟生前是安北都護,又立下了赫赫戰功,可一朝身故,就連康華這唯一的一點兒親生骨血,都險些沒保住,雍王妃,您也當好生為兒女考慮一下才是。”
這麽一番話,可真不是一個十來歲的纨绔皇子能說出來的,難道以往竟是自己看走眼了?雍王妃心情複雜,再也不敢拿秦暄當不懂事的孩子看。
她沉吟了一會兒,問道:“五殿下,你這一番話,究竟是自己的意思,還是太子和韓國公府的意思?”
秦暄微微笑笑,說道:“父皇忌憚母後的娘家韓國公府,一門心思把我養成廢物。可他不可能一輩子庇護我,我若是不想後半生受人轄制,任人宰割,就得早早為自己打算。
可惜,我若韓國公府和母後,只會為太子的前程盡心竭力,我的志向若是遠大了些,就是他們的死對頭了。”
他這算是婉轉地承認了自己的“遠大志向”,不是想做太子的附庸,輔佐太子上位,而是要越過太子,自己上位。這種志向,當然不可能是韓國公府和太子的意思。
雍王妃饒是已經有了心裏準備,仍舊被這一席話吓了一跳。
她定了定神,謹慎道:“五殿下,恕我直言,韓國公府是你的外家,太子是你的同胞兄長,陛下是你的生父,你真的下定了決心,要和他們反目嗎?”
她還是不敢相信,一個十來歲的少年,居然已經有了跟父母兄長翻臉的打算。
秦暄平靜道:“韓家心大,我若是太過仰賴他們,将來多半只能當韓家的傀儡;太子懦弱且多疑,他若禦極,必然會聽信小人之言,猜忌于我。
雍王嬸,您看,我若是再跟韓家和太子一條心,等着我的,就是一條死路。
雖說人都是要死的,不過早死晚死而已,可侄兒當真不願意死得太早,太冤,還牽連了身邊的人。”
雍王妃聽罷,居然詭異地覺得,秦暄的日子過得真不容易,看似鮮花着錦,榮寵無限,其實就是走在刀尖上,随時都有可能萬劫不複。
不過,難得的是,他竟然未被眼裏的花團錦簇迷了心智,仍舊如此清醒。這般心性眼光,将來說不定真的有大造化。
她已經意動,但言語間還留了幾分餘地,道:“五殿下的意思,我已經聽明白了。可這種關乎家族前程的大事,我得寫信給王爺,請王爺拿主意。”
秦暄微微颔首:“這是應該的。我沒有逼着王嬸現在就做決定的意思,來日方長,您大可以慢慢想一想,看一看,以免留下遺憾。”
而後話鋒一轉,又道,“不過,秦修在人前當個纨绔就罷了,私底下還是學點兒傍身的本事為妙。”
雍王妃心底已經有了決斷,笑道:“我這小兒子一向跟殿下投緣,日後,還請殿下多點撥點撥他。”
秦暄悠悠一笑:“只要雍王妃舍得,侄兒自當盡力。”
等蕭蘊的身體再好一些,他打算自己教蕭蘊讀經史,到時候再加上秦修這個學生就行了。反正教一個是教,教兩個也是教。
他前生做了十年的皇帝,日日勤于政事,每日打交道的,都是飽學多才之輩,早就把經史上的條條框框都琢磨了個透徹,眼界和學問是那些死讀書的太傅們拍馬都及不上的。
能讓他親自教導,一國儲君都未必有這個待遇。
秦暄真該謝天謝地,謝那些讓他有機會重生一世的鬼神。